是何等修为的人,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说:“打斗两方都是漠南人,哪来齐人撒野一说?”
    这是事实,魏池别说动手,从头到尾‘吱’都没‘吱’一声。
    “诸位少爷好生吃酒吧!莫扫了大家的兴致才是!”老爷子常年往齐国跑,软钉子硬钉子吃了十几年,最擅长的就是太极功夫,最懂得的就是软硬兼施。这帮纨绔劝是劝不得的,唯有吓唬一番才能收手。扰了e卜呐家家宴,这样的罪名,在坐的各位担当得起么?
    魏池看那群年轻人焉了架势,赶紧屈手一拱。都说拳头不打笑脸人,对方都施礼了,自己还要纠缠岂不输了好汉的名声?更何况那齐人也确实没出手……店老板上来搀了那‘三爷’上药,‘三爷’畏惧e卜呐家的面子,悻悻的跟着下了楼。一屋子人看事主走了,也都失了围观的兴致,各自坐回去喝酒吃肉。
    “魏大人请!”族长上前一步。
    魏池真心的拱手一谢,自知要谢也不在此时,紧紧拉了祥格纳吉的手,随着老族长下了楼。老族长送了两人出了院门,拱手一摆:“两位走好。”
    “麻烦了!”魏池松了口气:“他日再写!”
    转过了几条街,祥格纳吉不安分的扭了起来。
    “啊!你还不老实?”魏池犟不过,只好撒手。
    “是你!”祥格纳吉四面八方指这:“你这是往哪里走?”
    魏池这才注意,刚才只顾着往人少的地方钻了,谁知道这是哪儿?
    天不怕,地不怕的祥格纳吉抬手一指:“走那边!”
    魏池看她毫不悔改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位尚主啊!哪天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才好呢!”
    “不会!我厉害着呢!”祥格纳吉认真的摆了摆手。
    “得了吧!刚才那么多人,你就是再厉害也得被揍趴下。”
    “再多一半也不怕!”祥格纳吉大步走在前头。
    听说过,这个祥格纳吉的师父是漠南有名的拳师,但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小姑娘,不是哪吒啊!看她那小细胳膊能有多大的力气?更何况比自己矮了那么多,别是吹牛的罢。其实魏池骨子里也顽皮得很,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好奇之余决定一试――趁着祥格纳吉不注意,一拳向她后背打去!
    眼看就要得手,魏池正要得意,只见祥格纳吉缓缓回身,就仿佛知道自己的计谋一般,一个反手拍开了魏池的拳头。魏池不甘心,左拳冲着祥格纳吉的面门就去!祥格纳吉微微一让,胳膊一架,魏池又没得手。魏池不屈不挠,提着被拍开的右拳一抡,连并脚也用上了。
    祥格纳吉看魏池着左一拳右一拳没完没了不说,连脚都用上了,决定不再罗嗦,一招制胜。
    “唉呦!”魏池被按在了地上,颜面尽失。
    “怎么能这样!我也习武半年了,我怎么还是谁都打不过!”魏池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都是女人啊!怎么就差了这么远?
    “咦?半年了?”祥格纳吉问。
    是呀,才半年,魏池点了点头,心想,也许是火候儿还不够吧?
    “半年,怎么还苯成这样?”祥格纳吉不解。
    魏池听了这话,撞墙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打不过她,现在肯定是咬着牙要动手了。
    祥格纳吉是个不懂得看脸色的,认真思考了片刻:“你有问题!”
    “……”魏池彻底失去了辩驳的能力,此时此刻只想回去洗澡睡觉。
    “喂啊!”祥格纳吉突然击掌:“我来教你!我来教你!”
    “心领了,天色暗了,尚主自己回去吧……”魏池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破碎了的自尊心黯然转身。
    “不啊!不啊!”祥格纳吉蹦着:“后天,后天,我午后溜出来,东门外等你哟!”
    才不理你呢!魏池嘀嘀咕咕的走了,头也不回,心想,就算我是男人,这种媳妇也绝对不能要!谁……谁受得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人家垃圾妹儿是强攻啊!!!!!
    ☆、第四十九章
    49【建康六年】
    去还是不去?魏池啃着笔杆。去吧?招人闲话,不去?心中又憋闷得很――自己不是不努力!只是进步几乎是没有。难道说这么练有错?又或者……自己有问题?
    想到这里,魏池把笔‘啪’的一放!我怎么可能有问题?
    “大人,这是要睡午觉?”陈虎帮魏池放帘子,此刻已经早过了午睡的时辰,今天的魏大人好奇怪,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发呆,刚醒了午觉又要睡……
    “哎……”魏池挤眉弄眼装可怜:“头晕,可能是前几天冷了一下……我睡一会,一会儿胡杨林来找我练枪,帮我报恙一声,我明天亲自找他赔罪。”
    说罢,魏池哼哼唧唧的把自己埋在了被窝里头。天已经很有些热了,为了装病,魏池毫不犹豫的拉紧了被角,绕着脖子:“陈虎,你去做你的吧。我刚才吃了药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等陈虎掩门出去后,魏池一脚踢开了被子,仰姿扒叉的躺着,看着头顶花纹繁复的帘幕,对自己的遭遇愤愤不满。假如有一只尺蛾停在帘顶,它定能‘看’到床上躺了一只翻过来的‘大王八’。大王八挺了一会儿,听到陈虎似乎开门出去了,又一会儿,又听见了关门的声音。胡杨林已经走了?出于对‘老师’天生的畏惧,王八偷偷翻过身,缩到门角去偷听。
    等外面的声音都远了,魏池偷偷的换了衣服,溜了出来:“陈虎,我要出门一趟。”
    陈虎突然被魏池一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刚才还病恹恹的魏大人此刻衣冠楚楚精神斐然的模样:“喔……”陈虎琢磨不透,点点头。
    魏池拿了自己的那杆九曲枪,背了,偷偷从后院出了门。
    “魏大人哪里去啊?”看后门的兵士和魏池打招呼。
    “呵呵,去找杜将军。”魏池指了指背上的长布袋。
    魏大人真是勤快啊!那兵士感慨一声,取了钥匙为魏池开门,看着魏池的背影有些为他担心:虽说魏大人跟着胡千总学了好些日子,但是,咳咳,怎可能是杜将军的对手?今次一定会被揍得很惨……很惨。
    魏池进了马棚,牵了花豹出来。因为这位一直打不着东南西北,所以驾了马便往城墙跑,绕了一个挺远的路才出了东门。其实魏池心中有些担忧,那丫头是个言出必行的主,爽约倒是不可能,只是……她只说东门外,东门外这么大!上哪儿去找?
    穿过红砖的城门,城外除了各路歇息的商贩并没有什么醒目的。一旦出了城,几乎难得看到什么象样的房子,泛绿的平原上有一些民居,有些贩售些干粮,有些贩售些草料,茅棚一般的酒店也有几家。被前漠南王倾尽心血建设了几十年的大都也就这成色,怪不得索尔哈罕每每提及便要垂头丧气。
    魏池沿着小径往城外走,越走越担忧,自己这身汉人打扮虽然看不出身份来头,但这时段不合适啊!不少马队都瞧着自己,要是突然生出些意外……自己要如何应付?此时此刻,这个人已经完全忘了背上的那把凶器是如何的威风凛凛引人侧目……
    要去哪里?迷惑了一会儿,魏某人一拍脑门儿,笑了,打马朝着一个小酒店过去。一连问了几家,果不其然,那位尚主小丫头正窝在其中一家磕牛豆瓣儿呢。
    呸呸!祥格纳吉看魏池挑了毡子径自走了进来,赶紧擦了擦嘴:“……啊!你来啦?”
    魏池严肃的点了点头:“尚主……”
    祥格纳吉竖起一个指头放在唇边:“千万别说!这里都是商户!有懂汉话的。”说罢丢了酒钱,拉了魏池出门。
    魏池不好多问,只能任由她拽着上了马,一口气跑了好几里地。
    这是一处小丘,旁边有些杨树林,直直的戳在那里。祥格纳吉下了马,随意找了一棵树栓了:“你怎么骑副官的马?”
    魏池解了花豹的缰绳:“这……本来就是我的。”
    祥格纳吉呛了一口,心中对‘八字眉’马充满了歉意:“喔……这样,没什么……没什么。”
    花豹绕着魏池跑了一圈,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自顾自的溜到一边儿找马齿苋吃。魏池收拾了缰绳,解下了背上的枪,松了布套,插在地上。祥格纳吉今天倒是穿着女骑手的骑装,高高的盘了头发,精神奕奕的。看魏池带了自己的兵器来,好奇的上前打量了一番。
    “没想到……是长兵器!”祥格纳吉捏着下巴琢磨着,魏池不算高,臂力也不行,怎么就选了枪来练?听说他带的是骑兵,但是武器也要看人的,别人使着顺手,不见得自己就合用。像魏池这样的身量,也许用长剑反而好些。
    “不合适是么?”魏池越发觉得祥格纳吉算个行家:“我有个朋友,在齐军中功夫数一数二的。当时他也说我不合用。呵呵,却是没有办法。还记得那位和你起了争执的胡千总么?我身边只有他得空教我,这个枪又是他的老本行,他也忙,我实在是不好央他教我别的。”
    “记得,记得”祥格纳吉哪里会不记得?那个笑都不笑拉着个脸的家伙!原来是他家传的武器。哼!怪怪的一把枪,不觉得哪里好:“你会用么?”
    学了半年了么,怎么不会用?但是魏池真不好意思这么说,尴尬了一下:“勉强吧。”
    “打打看。”祥格纳吉比划着。
    魏池想要推脱,但想了一下,又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己哪里不对,既然这四周也没有别人看着,不妨……‘不耻下问’罢。
    “……好,不要见笑。”魏池抱了一拳,拉开架势,舞了起来。
    就实话而论,如果胡杨林的父亲见了魏池怕是要喜欢!枪法最烦人的就是招式繁复,像小胡这样的孩子,整整的学了三年才把招式舞全,魏池才半年就已经能够丝毫无错的从头演练到尾,老爷子见了他,不知要如何的欣慰。
    魏池不敢怠慢,也不敢自作主张挑拿手或不拿手的来舞。既然是求实问道,不妨老老实实的从头舞弄到尾。祥格纳吉一反常态,并不插嘴,只是站在一旁仔细的瞧。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魏池终于将全套的功夫演练完毕:“完了。”
    “喔!”祥格纳吉搔了搔头,露出了为难的样子:“问题挺大!”
    魏池手上的枪差点滑了出去,要知道自己别的不敢夸,单说这架势!那是得到胡师父认可的!哪点问题就大了?还挺大!
    祥格纳吉比划着,不知要怎么说才好:“舞得……怎么说……”想了想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灵机一动,捡了一块小石头拿在手里:“你看,我扔,你用枪打。”
    说完,丢手将小石头砸向魏池,魏池还在发愣,啪的一声砸到了手臂上。
    “看好!我再扔!”山丘上小石头多的是,祥格纳吉捡了一捧开始扔。
    魏池专注了精神,一门心思的抡着枪想要挡石头,可惜姿势滑稽不说,竟然一个都没能挡下来。
    “你看好!”祥格纳吉扔完了手上的石头,又捡了一捧,交到魏池手里,顺便接过了魏池手上的九曲枪:“你来砸!”
    魏池似乎有些领会那意思,拿了石头开始扔。只见祥格纳吉身材虽矮,拿枪就跟她身体的一部分似的,不论自己往哪里丢,都能被她轻松挡下。一捧石子儿二三十枚,竟然没有一个能够砸到她。
    祥格纳吉表演完毕,又把枪交还给魏池:“不要急,你再来。”说罢拿了石子儿开始抛,这次与上次不同,抛得慢了许多,石子儿也比之前的大些。一番试炼,魏池挡下了三五个。
    祥格纳吉拍了手上的土比划着:“你懂么?你枪舞得好,却不想能打。我虽然没学过,但是心中想着打,有个目标,比你好了很多。枪,剑,斧头,锤,其实一样的,知道打哪里,招式才有用。”
    魏池抛着手上的小石子,回忆着杜莨的话。‘花拳绣腿’?以前自己总以为是力气不够大才会被评为花拳绣腿,没想到竟不是这个意思。胡杨林交给自己的招式固然没错,自己却犯了死记硬背的错儿,只是顾着如何把枪抡圆了,倒是忘了这枪啊,棒啊,终究是来打人的,最后难免沦为‘邯郸学步’。
    自己从小就呆在书院,几乎没有什么需要打架的。对于打架这件事情,缺乏一些别人都有的常识。这武功说来深奥玄妙,到了这战场上,其实就是打架的活儿往玩命上靠。忘了最根本的东西,难怪会被说成‘挺有问题’。
    祥格纳吉看魏池一个人锁眉沉思,觉得这人果然不笨:“通常习武人,往往急于求成,一招半式便想用,能沉住气将招式练熟,练好的很少。他们见了你招式如此纯属,自然喜欢,只是忘了你缺的。”
    原来胡杨林的夸奖并非恭维,督促自己增强体力也是有原因的。
    “要想用,哪是件容易的事情?”魏池把杜莨‘追打’自己的事情详细说了:“没想到他也是煞费苦心,可惜我没体会到。”
    祥格纳吉听了这些滑稽的事儿,哈哈大笑:“无妨!我师父教我个法子,我来教你。”
    祥格纳吉捡了一根小树枝握在手上:“丢了枪,看好!来打!”
    魏池起身,挥拳打去,一拳打在了树枝上。
    “再打!”
    魏池又是一拳,这次,祥格纳吉手一闪,没打到。魏池连忙补了一下,这才打到。又如此几番,魏池熟练了一些。
    “要记着,对手就是它,不论手上拿了什么,自己学的什么,要打的只有它。”
    魏池点了点头:“我开始有些明白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四两拨千斤的意思,我也能稍有体会了。如果真是想打哪里便能打到哪里,想挡哪里便能挡到哪里,外加上知道哪里能打,哪里不能打,哪里挡得住,哪里挡不住,岂不是天下无敌了么?”
    祥格纳吉点点头:“散手就是这样,武器何其多?能精通的有限,不精通的也能用就是靠这个。没有武器在手了,空手也能制胜,就是你说的,等你知道哪里该打,哪里该挡,就四两拨千斤了。”
    说完,祥格纳吉拿树枝敲了敲魏池的头:“魏池!这个说着容易!练着不知要多久!你可别只用想的!知道怎么练么?”
    魏池一愣,确实,这道理明白了,可是要怎么练呢?
    看魏池傻乎乎的摇头,祥格纳吉掩嘴一笑,觉得这人越发有趣了:“给你说个法子!”说罢,捡了根小树枝在手:“随意放了,或踢或打每日练着。等每个招式都能命中了,拿石头抛,石块抛,沙包抛。明白了?”
    魏池听着挺累,但是也算明白了那意思,准备该日再问问杜莨,等清楚了就拉上胡杨林试一试。
    “嗯……”小丫头搓着手顽皮的笑了:“谢不谢我?”
    魏池看小师父一脸得意,也笑了:“怎么谢你?”
    “你要好好谢我!”
    魏池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满心欢喜。这两天浮躁的脾气让她忘了一个人,那个人此时此刻已经走在了回都城的路上,那个人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沈扬。
    沈大人官居一品,没有人什么重大任务决不可能亲自来到漠南。王允义猜他是来提皇上摸底的。虽说出兵前的计划皇上是亲自批复的,但天子也不见的对自己这个老亲家有多放心,派个亲信过来视察敲打一番也是必要的。但是王允义也忘了一件事,这种大员出了趟远门绝不会只干一件事情。说起旁的任务,他既然是锦衣卫出身,行事的方向还是不难猜的。
    后军的一位监军,自入城以来便被派到坚军驿巩固城防。这是一个不错的差事,特别是面对城西大片大片急待修复的城墙的时候。这位监军经常能够有机会会见一些漠南商客和城中的小都司――毕竟这是漠南的城楼,要修也犯不着花大齐的钱,要用多少钱,要用多少人,现在都是这位监军和漠南商客们、小都司们‘商量着办’。
    商客和小都司对这位监军的印象并不坏――虽然他挺凶恶严肃,但私下也不是不好说话行方便。于是大家都亲热的省去了他的官名,直接称呼他一声‘陆大人’。
    陆大人,陆盛铎。
    这个身量矮小的中年军官实在难以引起沈扬的注意,沈扬此刻信心满怀的憧憬着自己此次毕立的一条大功,幻想着自己网中的那条大鱼能有多美肥美,肥美到皇上能将锦衣卫所有的指挥大权都交付到自己手上。
    “那些事情,都办好了么?”回程中歇脚的功夫,沈扬问覃游知。
    覃游知点头:“只是,那个人并不确定就是他的人,要是弄错了,皇上会不会怪罪?”
    “……是太傅会不会怪罪!”
    “他并不是太傅的学生,小弟查的还是仔细的。”
    “哎!读书人的死脾气!他能来这里是耿家的面子,耿家面子是大,王家面子也大!但他仅凭这两点就来得了么?还不是内阁批了才能?他和内阁又没什么交情,有交情早升官了,哼,说来说去不过是老人家被人求了,起了惜才之心!”
    “那要是错了……岂不是?”
    “错不了!”沈扬一笑:“只要他来了,那便坐了实!到时候口供我们写着,又死无对证,怕谁?”
    “那王允义呢?毕竟现在他是他的人。”覃游知沉吟片刻:“他要插手,这天远地远的,我们奈何不得。”
    “王允义何等明哲保身的人?他来了才半年,耿家和他的交情也是小辈儿上的,根本犯不着为他出头,贤弟你就放了十二颗心吧!皇上的脾气我不知道么?要是此时外能攘平漠南,内能除却心头大患,呵呵,即便是内阁要散了,皇上也舍得那几个老头子!”
    王允义被沈扬算计着,可惜却没空反过来算计他。王允义在官场折腾了几十年,深知哪些问得哪些问不得,哪些惹得,哪些惹不得。此时此刻还是挖空心思把自己手上的麻烦应付完毕才是。
    “你看漠南王近来如何?”王允义今日酒喝得有些多,偷偷拿了艾草膏药擦额头。
    杜琪焕喝着茶:“不好说……不好说。这么久了,几乎毫无动静,反而让人捉摸不透了。那个王爷也几乎没什么动静,不知秦王他们可好。”
    “秦王难得!是个志向远大的人,绝不会为了私欲按兵不动,他此刻不动,肯定是动不了!我这边牵制着都城势力,沃拖雷便要牵制着那边的势力,哎,过了五月了,不知秦王能不能打破僵局!皇上派的那个沈扬,年纪不大,却是以前的陪读,和皇上算是生死至交,拍这么个亲信过来,看来是铁了心要来摸底了!如果拿不出让他安心的手段,之后的仗可就难打了。”
    “魏大人跟的那个长公主跟丢了!”杜琪焕叹了口气:“他回来就跟我说了,那位公主虽然规定了行期,但是定要迟于魏大人动身,这个女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毕竟实力有限,手边也尽是些不得力的人,只要她不起逃亡的心思,我们就无需多虑。”王允义想了想:“她不会跑的,她和魏池交情不错,真要跑此次也不会拉上魏池垫背,你说呢?”
    杜琪焕忍不住试探:“魏大人可别动了凡心。”
    王允义淡淡一笑:“你少在哪里试我。还是那句话,我既然放手,就是信他。”
    杜琪焕捧起茶喝了一口,心想,要是真的信他,何苦防着他?转念又一想,这信与不信是个度,王将军能信你小魏到这个地步,也不错了。
    大人物们制造的氤氲还没能化作乌云遮天蔽日的时候,糊里糊涂的小人物――魏池在这个自认为阳光灿烂的下午骑着马闲溜儿,走到东门门楼的时候,魏池和祥格纳吉分了手,小姑娘做着鬼脸和她告别,魏池心想,这个丫头看着憨却也不憨,说话做事心中自有分寸。只是自己这样混迹浊世的人难和这样满腹闲鹤意念的人有什么深交。只是希望她下次可别再看走了眼,又找个假相公,假相知。
    西门门楼上的陆盛铎眺望着远方,他知道招招棋都在掌控之中,只是……似乎忘了什么,暂时记不起来了。
    ☆、第五十章
    50【建康六年】
    索尔哈罕不在都城,魏池的活儿少了一半,每天早晨除了例行的公事以外几乎可以不出院门,到了下午,只要不是王允义动了点卯的念头,魏池就可以直接坐在房里等开晚饭。
    王允义这会儿正忙着,实在没有心情再点属下的卯,于是乎,魏池经历了当官以来最闲适的一段阵儿。不过不无聊,异域风情是一份调剂,四处逛逛不失为一种乐趣。闲适是闲适,魏池觉得有些落单。陈虎是不会随便陪自己出门的,这人胆子小得很,生怕院子走空了找不到人捎口信,被责骂,又担心魏池出门有危险,只要一提这事情,不但不去,还要反过来劝魏池。说了几次,魏池也不好再提了。杜莨、胡杨林都忙,十天才轮半天休息,杜琪焕、徐樾还行,不过杜琪焕是个睡虫儿,有空就睡觉,谁也扯不起来;徐樾喜欢往城外跑,满山丘的捡石头,魏池提着个布口袋跟了几次,觉得实在是无趣,也弃了那念头。
    徐朗邀约魏池去了几次酒馆,人很好,也有话题,可恶的是每次结帐都不掏钱,坏坏的笑着看魏池掏银子。魏池损了他几次,这有钱的纨绔还是捂着口袋不放手,嘿嘿笑得很开心。
    漠南短暂而宝贵的夏季就这样糊糊涂涂的靠近了尾声。
    “哎!”魏池正在院子里头拿了本书发呆,一个声音从墙头冒了出来。
    魏池一抬头,不是那个野丫头是谁?
    “我说!”魏池赶紧关了院门,把祥格纳吉从墙头上捉了下来:“你每次来之前给个信儿啊!突然冒出来跟土鼠似的。”
    祥格纳吉弹了弹身上的土:“我身边能来的就是我!我都来了,报什么信嘛!”
    “你父亲今天又不在?”魏池给她到了一杯水,小丫头接了,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不知道会谁去了,最近难得见他在家。”祥格纳吉抹了抹嘴角:“今天和我出去吧!”
    和她相处久了,魏池越发明白为何她父亲会如此对她溺爱有加――会来事儿!天天都能出点新花样,不折腾的鸡飞狗跳就不罢手。和魏池越发熟了之后,先头那点儿装出来的矜持也忘了,把对她在家里那一套全暴露了出来。
    “再过不久就是生辰了!你答应要谢我的咯,准备了什么?”祥格纳吉调皮的问。
    准备了什么?囊中有些羞涩的魏某内心没有底儿:“你喜欢什么?”
    祥格纳吉偷偷想,就不能把你送给我么?真是的,嘴上当然不敢说,这个魏池武功不行却喜欢动不动就使坏,前几次出去,不是逮了蛇来吓自己,就是偷偷把长了虫子的花儿塞在她兜里,吓得她哇哇哭也不来解围,只是在一旁坏笑。
    祥格纳吉眼睛溜溜儿一转:“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湖?”
    ‘我的湖’,哦!像尚主这样地位尊的人会有一片特许的水域作为生辰的寄托。魏池想起去弗洛达摩宫的路上看到的那些湖泊,不过那些都是顺应季节才会出现的小水塘,美丽、易逝。寄托生辰的,都是永不枯涸湖泊。
    魏池笑眯眯的看这小丫头,点了点头。
    进了齐军的地界,当然用不着溜出去了。做男人也有个好处,旁的人看了只会夸一句‘风流’。魏池拿了把扇子,揣了,让陈虎叫了官家的车马等在后门,直端端的往城外去了。
    也就是个方便,魏池的小马车当然不能和长公主殿下的比,只是这条路都比较平坦,坐着也还舒适。过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一行两人就到了离‘萨米戈雅’不远的一个小部落。萨米戈雅由都城外那条大江的一个枝流汇积而成,水色清澈,中心极深,据说有渔民从中捕到过五尺长的大青鱼。这片湖,就是‘祥格纳吉的湖’,用以保佑她天泽的湖。
    安排好了车夫,两人徒步前往萨米戈雅。这会儿夏末将至,漠南美得令人感慨,漫山遍野的花香,草香扑面而来,草窝子里藏着野鸟,鸣叫声不绝于耳。走了一刻钟余,一片湛蓝的水域出现在了眼前,水面宁静得就如同一面石镜,水域并不是太广阔,站在山丘上能看到湖的边缘,只是靠北边的地方极深,水面靛色中泛黑。
    “这么大都是封给你的?”魏池指着湖问。
    “不是!”祥格纳吉指着湖边的一座庙宇:“那是我的。”
    原来这封赏是指这座小庙,湖泊并不属于祥格纳吉或她的家族,她所享有的是这份荣誉。湖边庙宇样的建筑还有几座,看来也有别的贵人分享着这份荣誉。
    “那些,那些,是别的尚主的,不过都老去了。我出生了,王陛下就允父亲建了这一座保佑我。”
    两人下了山丘,往湖边走去。除了那几座庙宇,湖边还有一些窝棚样的民居,这是渔民的住处。渔民的住处并不分村落,但还是尽量靠近庙宇搭建。据说在暴雨大风的日子,这些庙宇会开辟专门的场所供这些可怜的穷人躲避灾难,而平日里,这些渔民则要轮流做些杂役供奉庙宇。
    虽然不是奴隶,但也过着贫贱的生活。
    魏池走近一个小窝子,一个漠南五六岁的孩子正在滩涂上逗着一只黑狗。那黑狗长的很大,很瘦,看到魏池他们走近了,便跳着吠起来。孩子看到两个衣着华丽的人,吓了一跳,拽着狗背上的毛,往窝棚里头招呼起来。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女子搓着手走了出来,看见两位贵人,也吓了一跳,踢了那黑狗一脚,伏在了地上。
    魏池上前几步,示意那妇人起来,又从荷包里摸出了三枚‘锞子币’拿在手里,指了指湖边的小船,又晃了晃手中的钱。
    妇人有些为难,但看到来者衣着鲜光却客气的模样,实在是不好拒绝,遂进屋拿了一片破渔网,把那船底垫了垫,才把窄窄的渔桨交到了魏池手里。
    “她说你不会划呐!”祥格纳吉有些担心的把那位妇人的话译给魏池听。
    “不怕,我自小就在水边长大,这船虽小,但是比起我们那里的渔梭子还要宽些,我应付得来,你上去便是。”
    祥格纳吉心中害怕,但还是小心翼翼的上了船,等她坐稳了,魏池猛的一推船沿儿,等那小船浮水的一霎,灵巧的一跳,上了船舢。小船如一只跳入水中的白蛙,笔直的往湖心划去。
    “我们那里的水塘,旁边要长好多的芦蒿,到了夏末便是白茫茫的一片,芦蒿杆上有种‘水栗儿’,攀着一圈儿一圈儿的长,结的红红的果子,吃起来酸得不行。我们这些小男孩儿就喜欢嚼着它,显摆自己有多勇敢。现在回想起来,就仿佛是在昨天一样。”魏池一边荡着浆,一边自顾自的笑着说。祥格纳吉和索尔哈罕不同,只要魏池说的句子一长,偏词儿一多,她就迷迷糊糊不知所述,但有时候更愿意对着这样一位唠叨,她那半懂不懂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以外又多了一些随意,将以往的那些小心谨慎都忘了起来。
    小船儿平稳的前进,祥格纳吉托了腮听魏池讲那万里之外的他的童年。她不知到‘水栗儿’是什么,也不知道‘芦蒿’,但她听得出那顽皮的劲儿是自己身边的男子不曾有的,而和自己的又何曾的相似。
    “那时候塘边住着一户人家,家里的人都很能干,她家的小女儿长的尤其俊美,和她那美人母亲一样都极惹人注目。我还记得,她叫‘小阿英’,每次偷采了她家的茨菇,她就要拿了泥蛋来砸我们。回去书院后,教习的管事看我们一身泥点子,就知道我们又犯了混,一顿责骂之后就被押着去她家赔罪。她母亲很好,只是拿指头羞我们,并不当真责怪。等管事消气了,还让小阿英炒些夏花生给我们解馋。后来小阿英嫁人了,我也长大了,有时路过她家门口,她母亲还要出来招呼我,说那么个小泥猴儿怎么就成了秀才官人了,今儿还来采茨菇么?呵呵呵……”
    “嫁人了?”
    “嫁人了,嫁给了外镇里一户姓李的人家。她坐喜轿那日我们书院正是年试,等我交了卷子出去,花轿早就走得没有影儿了。也不知道她嫁给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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