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异眼
    老人神情一顿,却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稀落银发下,洛神楪第一次看清他的嘴脸。
    灯光不明,但在皑皑白雪映照下,还是不难发现他有着一双与年龄不符的双眼。
    一红一蓝的双眼!
    红色的眸子殷红如血,蓝色那只又碧透若晶!
    洛神楪感到空前压力。
    若干纪元中的所有神秘宗教,都能印证一种现象:或以神像、或以圣器,即便是以画卷为参拜对象,只要是虔诚信徒,便都会对之顶礼膜拜,谨言慎行。
    可三岁孩童却不会如此。天真灿漫的他们,就算真神降临身边,也照样嬉笑玩耍不停。
    这是什么原因?抛开宗教色彩,其实很简单:自身太过幼小稚嫩或心智不全,就无法体会到神明的强大崇高。自也无心敬仰。
    若是在一年之前,洛神楪或许无法体会到眼下这种压迫感,可现在她的力量精进太多,已能明显感知到对方的深不可测!
    “这褴褛的老丐应该不是你本来的样子吧?现出真身吧!有什么意图尽管直说,要打的话我也奉陪。反正这座废都也不会在乎增加几处墟埋了!”洛神楪道。
    “嘿嘿嘿。。。你能在第一时间识别我,就像我能在第一时间识别你一样,这说明你的力量果然提高不少呢!话不多说。我确实带着使命而来!”老者喋喋怪笑,又继续道:
    “但我这使命很简单,没任何阴谋诡计,也没那些机关陷阱,我只想跟你打上一场,看看你觉醒后的实力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洛神楪听罢,没有一丝惊异,反而轻笑道:
    “枫林晚手眼通天呀!我回来现实世界不过区区一时,他竟已派出门徒来试探我了!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老者道:
    “吾主自然是手眼通天。无论你在哪个世界,他若想知道,便会一清二楚!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空间,对于冥界之王来说,都是开放的!”
    “而试探你究竟是否达到‘载具’的要求,这点小事更无需尊主出手!”
    洛神楪不屑轻笑,只觉这些套话无比低俗乏味,也懒得多言,不耐烦道:“报上名来。”
    老人一愣,却也不再多话,只低沉道:“我叫绛九!”
    女人错愕,退后一步道:
    “绛九?!你疯了!绛九明明是个宫装仕女的模样,怎会有你这般猥琐不堪!”
    老者森森冷笑道:
    “是吗?那么多年以前,晓月被劫走的事情又是谁做的?难道不是个男女不辨的耄耋老者吗?那人难道不叫绛九吗?”
    说罢,他微微伸展了佝偻的身体,麻片破布的衣衫之下,胸口竟有两团塌落下垂的凸起。
    不过这身体老迈色衰,再也没有成熟女人的丰腴姣好,只是一副空空将死的臭皮囊。
    洛神楪又是一惊,看到对方这不男不女又干枯委顿的身形,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厌恶,不由得又退一步,心烦意乱道:
    “不可能的!在琉璃旧世中,我已解开全部记忆枷锁。我根本没有弟弟!那都是我与羿玄天战斗到迷失自我的极致后,在看到那孩子的一瞬,被枫林晚强行植入的‘伪记忆’!”
    绛九老人又森森怪笑道:
    “你又怎知被某种力量送回过去,便不是吾主的安排呢?难道只有别处是幻象?唯独你在琉璃旧世经历的便是真实?”
    洛神楪身躯巨震,竟不能答。
    良久,她才又似提问又似自言自语的道:“那么我在纳粹基地和k国楼底见到的女人,又是谁?”
    老者道:
    “那一样是绛九。相由心生,眼观之景只是心念的反应罢了!难道只有姣好的面容和玲珑鲜活的身体可以叫绛九,而像我这样一副形容枯槁、污浊缠身的卑贱之躯,就不能叫绛九了?”
    他沙哑低沉的嗓音明明是垂暮男声,却驱动一副老妪的身形上前一步,继续道:
    “绛九只不过是个级别。修为不够,可以叫绛八绛七,参透红世玄奥,叫个绛十绛百也未尝不可。”
    “抢夺晓月的是绛九,在冰棺孩童中叫走绛九的,还是绛九。那都是枫林晚吾主的意识神能,只是你的执著心对他们有所区分罢了!”
    洛神楪秀眉深锁,只觉这老人所说的全是疯话,却又隐隐有点道理。
    她心念之下,却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儿绛九。因为这个人曾经是自己与羿玄天共同面对的最强敌人。
    这年老绛九似乎看出了对方的心事,也不急于出手攻击,只继续试探道:
    “你执念的绛九,已经死了!为了保护她的女儿瓦尔莉丝。如今,她的木粉身形已化成一条手臂,生长在持国将军身上。”
    “冰岚大将军。。。你说绛九。。。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洛神楪难以置信。
    “不错。就像莉莉丝是你的母亲一样。你所承认的,便是真实。至于晓月,你若不想承认,那一切便是虚幻!”绛九老人道。
    洛神楪已不想再多听一个字,当下从掌心化出武神长剑来,挥转剑锋直指对方一双红蓝透邪的眸子,冷傲道:
    “莉莉丝一定是我的妈妈,她不会骗我,织世也不会!而光影莉莉丝、风姬前辈,她们一定都知道的,在与我的对话中都是欲言又止。而晓月根本就是枫林晚设计出来的!”
    她把剑尖儿又递上半寸,娇叱道:
    “别再枉费心机的迷惑我了!我已拥有觉醒之力,一定会跳出那个冥界魔王的控制,找他清算一切!”
    老年绛九道:
    “好吧!看来只有展示出当年夺走晓月时,你和莉莉丝都见识过的超凡力量,才能令你有所触动!那就出手吧!”
    说罢,他在对方森寒剑锋之下若无其事的把破碗放在地下,又缓缓挑起手中竹棍儿。像是摆好了招式,又好似根本全无招式。
    洛神楪道:
    “快回复本来的身形!难道你要用风烛残年的败絮之体,承受我的攻击?”
    老人一声轻笑,悠悠道:
    “不必。你还是在色相之间徘徊,这又如何能达到不净不垢,不生不灭的最高意境呢。来吧,在我面前展示你那觉醒之力吧!”
    “你这是找死。既如此,就别怪我出手无情!”洛神楪冷叱一声,已挽个剑花斜刺而出!
    觉醒符文的恢弘剑气划出一道瑞光,直直向相距不足三米的老者砍去。
    对方已是弱不禁风的年纪。眼看刚猛无俦的攻势在地表划出一道深沟,吹拂起千片冰花霸道而至,这老年绛九只向侧方一跌,便轻描淡写的躲过了杀招。
    洛神楪心下大骇,不知对手是恰巧滑倒才能必过锋芒,还是刻意隐瞒实力,只以奇怪的身法回应攻击。
    若说这是巧合,那真太也诡谲。普通的身体侧摔根本无法躲过如此迅捷无伦的剑法。而且老人的行动看似愚笨,却似乎透着大巧若拙的高深意境。
    就在剑气已过的呼吸之间,对方竹杖顿地一点,麻团儿似的身体又斜斜飞来,再不避讳自己的龌龊是否会令施主不快。
    洛神楪从这反击之中看不出丝毫特别,只以瞬步后让,同时撤剑回防。
    令她冷汗直冒的是,尽管两旁街景疾掠成影,自己倒退的速度已然不小,那老年绛九却依然可以斜斜赶上,三尺杖端与自己咽喉要害越来越近!
    还是那种平淡无奇甚至略带笨拙的攻击!招式完全违背她碧水一派要求体态唯美的理念,却是多一动而不发,简易中透着效率!
    洛神楪用剑格挡已然不及,连忙伸左手拈个指诀,引来一团符文祥光环护胸前,待对方不得向前、招式用老之后,再抓夺那一文不值的武器。
    招式再变:
    银丝下红蓝双瞳诡异闪烁,老人掠空无法借力的身形,竟突地向左急歪,脚下被顽石绊住一般,就地打滚儿,直接扑倒出去。
    可就是他这种匪夷所思的攻击,竟使得竹杖尖端转成一团光圈儿,发出划破空气的嗤嗤声响,越发逼近女人下身!
    洛神楪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现在她已十分肯定眼前的老人绝非一般,竟是个战力不亚于冥界将军的狠角色!
    只是他招式太过怪异,电光石火的几个回合下来,竟不漏任何幽星技能,只以近身短打与对手纠缠。
    女人不想刚刚回来,就与这其貌不扬的怪人争斗不休,当下不再保留,开始启动觉醒之力:
    “觉醒·三面玉颜术·惊鸿!——”
    “觉醒·十六夜彼岸之舞·焚天紫火!——”
    璀璨面具遮在风华绝代的佳人脸上,她武神剑上开始涌动巨能阳炎,身法也比之前快了十倍!
    现在的洛神楪眼中,绛九老人已行如涂胶。
    她当然明白,不是对手动作迟钝,而是在自己超然的惊鸿身法下,世间万物便仿佛静止一般任她施为。
    像眼下这老者仅仅是动作迟缓,相对于正常人类而言,就已是音速般快了!
    于是在老者贴地追逐的一瞬,洛神楪精锐的双瞳抓个空隙,手上剑锋已然撩起!
    炽烈流炎质地紧密犹如遍地紫荆盛开,灵犀翻转中,已至目标面门!
    “哐当!——”
    巨震吹起漫天飞雪,老年绛九终于被女人的剑气逼出本门功夫!
    只是他招式一出,更令对方倒吸一口凉气,惊得不能自已!
    望着老者身前浮现的晶莹冰盾,还有他施展功力时,脸上那只蔚蓝流光的单眼,洛神楪不禁脱口惊呼道:
    “这符文瞳色。。。你怎么会用碧水派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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