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不哭不闹,只笑。
    江母叹口气说:“傻子到底是傻子。”然后用力指了指她的额头说:“没事就早点起来,你带着女儿在娘家蹭吃蹭喝,不做点事你嫂子又要不高兴了。”
    江父见江暖被说了两句,还只会傻乐呵,心里刚起来的一点高兴又下去了,叹口气摇摇头抽着旱烟转身走了。
    江秋等他们都走了,才转身问江暖:“真的是你嫂子推的?”
    江暖奇怪看他,说:“真的假的又怎么了?大哥会把嫂子赶走?”
    江秋一噎,看了江暖一眼,转身离开了。江暖扯嘴一笑,想:80年代,你好。
    而另一边的许青青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屋里,她偷偷看看外头没人跟来,就锁了门然后拉着两个孩子到床前。她从床头柜里巴拉出来一个生锈了的铁皮盒,打开里面看了看,拿出两个大白兔奶糖来。
    “这个奶糖你和弟弟一人一个。”许青青拿着奶糖给大女儿江海芸。
    江海芸和江贞贞同岁,也是9岁。她梳着两个小辫子,用红绳子系着,蓝底白碎花的连衣裙使她显得有一些俏皮。她伸手接过奶糖,笑着说:“好啊!”
    许青青将奶糖放到她手里,然后说:“要是你爸问起来昨天在河边洗衣服的事情,你们怎么说?”
    江海芸娇俏一笑,说:“妈,你放心,我准说是小姑自己掉下去的。”
    许青青高兴地点点她脑袋说:“就你聪明。”
    而一边的江宝已经打开了奶糖开始吃了,许青青看着他问:“小宝知道怎么说吗?”
    江宝嚼着奶糖点头,也不回话,转身就往外跑要去玩。他来到门边发现门被锁了,瞬间不高兴地大叫起来:“开门开门开门!”
    许青青怕他的叫声引来其他人,就赶紧上去开了门。结果就看见她老公江秋站在门口,而且一脸严肃,许青青吓的啊!脸都白了,啊的一声,心虚地骂道:“你站门外干嘛啊?想吓死人啊?”
    江秋皱眉对江海芸说:“带弟弟出去玩。”
    江海芸眼珠一转,发现这事自己插不了手,就点头牵着弟弟跑走了。
    江秋看两个孩子跑出院子,这才进门然后锁门。
    许青青见他这样,突然间心也不那么慌了,反倒镇定下来问他:“你锁门想做什么啊?”
    “是你推小妹下去得?”江秋转身问他。
    许青青冷笑一声,对着窗外大声骂道:“我怎么推她了?是她自己洗衣服不小心摔下去得。”
    江秋老实,生气也不会大吼大叫,他只憋着气说:“我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了,你和海芸说是你推下去的。”
    许青青一噎,也生气地大吼:“我怎么推她了?还不是她起来想要先打我?我才推她一下,谁知道就掉下去了!”
    江秋一听,更生气了,说:“你不要胡说,小妹怎么可能会打人?”他虽然和这个妹妹没什么往来,毕竟妹妹是村里的傻子,无论是他还是江泉都从来没想带她出门玩过。但,江暖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大哥还是清楚的,胆子小到不小心打碎了碗躲在房间里一直哭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打自己的大嫂?
    一听这话,本来还没有那么生气的许青青更加生气了。要知道,江家小妹现在是靠着他们家吃靠着他们家喝的,出嫁了的小日一年一年的住在家里,她许青青说什么了吗?现在竟然合起伙来欺负她?
    许青青想着,要掰扯,那就掰扯个清清楚楚。她上前一步,江大哥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许青青往前一站还不到他的肩膀,但气势却完全不输他。只见许青青伸着她的食指点了点他的胸口说:“先不说这些,就说说你妹妹在我家里住了多长时间了?啊?那江贞贞都9岁了,还住我家里呢!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我说她两句,她就喊打喊杀,我还不能反抗了?”
    许青青看江暖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人家没儿子的招入赘,你见过哪家有儿子的还招入赘的吗?如果不是那时候许青青自己也是刚刚入门没多久,换成现在,她真的会闹得江家不得安宁。
    当时她娘家就不同意江暖婚后还住家里,但许青青不想去做那个恶人,她觉得开口了准要影响夫妻感情,因此也没让自己娘家来闹。许家父母被气的差点吐血,那时就说许青青早晚要后悔.这不,没两年许青青就后悔得想杀了当初的自己啊!
    这江家也不是多有钱,还一下养两口人,后来还生了一个变成三口人。靠着他们江家白吃白喝得,如果不是江暖那傻子能干点事,许青青早已经将她赶出去了。
    今天江秋既然说到这里,许青青也不打算忍了。
    她指着门外问江秋:“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哪家嫂子做到我这个地步的?啊?供吃供喝,说她两句还不行了?”
    江秋叹口气,说:“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一进来就问我这个问我那个的,你还没说什么?”许青青见江秋有意退让,便自己进了一步说。
    “我问问不该吗?”江秋眉头都皱到能夹苍蝇了,他气道:“我小妹就一个傻子,她懂什么?你推她做什么?”
    许青青手指着江秋,大声道:“好啊好啊!你这是不准备好好过了是不是?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赶我走,外面好再找人吧?行,我走,我走给你看。”
    说着,许青青转身就去收拾衣服。江秋见她真的要走,心里一慌,就又跑上去拉她。
    江暖只听对面叽里咕噜地吵,也听不清说什么,偶尔许青青大声一点她还能听清。但她对这些真没兴趣,如今身体无力,江暖躺在床上休息。江贞贞便趴在床边,下巴隔着手背,她轻声问江暖:“妈妈,你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啊?”
    江暖摸摸她的头说:“掉河里撞到脑袋了,可能不小心把舌头捋顺了吧!”
    江贞贞才9岁,哪里懂得这些,妈妈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又看着江暖问:“妈妈,那你会一直这样吗?”
    江暖点点头,江贞贞就开心地笑。母女两人躺在床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没多久,听到对面的门被大力打开,然后就听到许青青大声地骂:“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江家欺人太盛了,狗日的东西,欺负我许青青没人是吧?我今天就回许家村去,江秋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去吧!”
    没多久,江暖又听到门外传来江母的声音:“这是咋啦?咋啦?欸,青青,你去哪啊?你快回来啊!哎哟!”
    江暖听到江母摔倒的声音,然后一阵脚步声,江秋的声音响起:“妈,你没事吧!”
    “妈没事,快去把你媳妇儿追回来。我就叫你不要闹,你个混小子,快去看看。”
    很快,院子里的声音就静了下去。
    江贞贞很怕这些,一听到许青青的声音时,她便用手捂住嘴,乖乖地呆在江暖身边。
    江暖看在眼里,但没有开口说话。等外面的人都走光了,她才开口问她:“你大舅妈闹架,你怕什么啊?”
    江贞贞便嘿嘿笑一下说:“大舅妈次次都这么闹,每次都闹得好大。”
    江暖笑笑没回,江贞贞又靠过去,把小脑袋靠在江暖怀里说:“等大舅妈气消了,她就不闹了。妈妈,等你好了,你也会说话了,我们还住在外婆家吗?”
    江贞贞虽然小,但她从小就日日见大舅妈和外婆吵架,每每听到他们要把她和妈妈赶出去时,她都怕急了。每次外婆也都动摇,她和妈妈就要出去住两天,到快饿死了,大舅舅又会来把他们接回去。
    外婆就会和大舅妈说:“她一傻子,你老和她计较什么?赶她出去和饿死她有什么区别?就算让她留在家里,能吃多少东西?做的事倒不少,你看看小妹才带着贞贞走几天啊?你手里干多少活了?”
    大舅妈就嘀嘀咕咕的,但是下次吵架,就还把她们母女赶出去。
    江贞贞非常怕被赶出去的日子,没有住的地方,她的傻妈妈除了家事和农活什么都不会。可是,没有家就没有家事,没有地就没有农活。她的妈妈只能带着她住到村尾的破草屋里,冬天的时候冷风从四面进来,吃点路边摘得野菜,日子又难又苦。
    所以,江贞贞知道,只有在外婆家她们才能活下去。她便也特别能干,她如今长大了,江家的大都事她都干。重一点的活计妈妈会做,洗衣做饭下地种田,江贞贞心里明白,怕的不但是自己,怕的也有这么努力的妈妈。
    这次,大舅妈生气了。
    江贞贞是明白的,无论是她,还是外婆,谁都没有办法帮妈妈讨回公道,即使明明是大舅妈把妈妈推下河。
    因为她们的日子太艰难了,只盼不要更苦就是好的了。公道这种东西又不能吃,她们要住在这里,就要看这里每一个人都的脸色。
    江贞贞小小就明白的道理,江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江暖只拍拍她的肩膀说:“那要看你这次大舅妈是想闹到什么程度了,我估计着这次她真的要把我们赶走了。”
    江贞贞沉默,她想了想,起身说:“我先去做饭吧!不然外婆要生气的,咦……”
    江贞贞下床时,突然发现妈妈的手上戴着奇怪的东西。她伸手摸了摸,还挺顺滑的,因此奇怪地问江暖:“妈妈,这是什么?”
    江暖皱眉抬手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左手无名指带着一个血色钻石戒指,同时戴着一个翡翠手镯。她只觉得眼熟,但不明白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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