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大火烧起来时。
    秦落羽本来已经睡了,她是被院中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的。
    彼时已近子时,正是深夜时分。
    薛玉衡安排寺院里的僧人紧急前往病坊救火,因为火势太大,绝影后来让那些侍卫也去了一些人。
    秦落羽不放心婵娟,也知道绝影担心婵娟得紧,便让绝影也跟过去看一眼。
    绝影犹豫了好半晌,到底还是决定去一趟。
    病坊离着缘空寺不远,他去去很快就可以回来。
    送走绝影后,薛玉衡陪着秦落羽说了会儿话,安慰她不必担心,眼看着她睡下了,这才离开。
    可是秦落羽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毫无半点睡意。
    耳边只听得城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她后来到底还是起来,推开窗看了看外面,发现天都被火映红了。
    秦落羽再一次望向窗外,目光一点点掠过被月光与天边火光映照的院中时。
    她陡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生出那种莫名的感觉,觉得今夜会与四年多前的洛城行宫那一夜很像了。
    今夜的寺庙太过安静,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平日在院中巡防的侍卫,不知为何不见了人影。
    先前绝影只调拨了半数侍卫去救火,剩下的明明还有数十人。
    可是此刻,他们都不见了。
    绝影说,他一见到婵娟就会回来,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眼下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绝影没能准时赶回,要么是病坊那边火太大,要么,是婵娟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再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绊住了他。
    但院中这些侍卫,绝影临走前,分明吩咐他们不得擅离半步的。
    可现在,他们去了哪里?
    秦落羽匆匆拉开房门,正打算去找薛玉衡。
    长廊那头,却有人提着灯笼,缓缓朝着她走过来。
    不止一个人。领头的是个女子。
    秦落羽猛地顿住了脚步。
    为首提着灯笼的女子笑了笑,“三公主,别来无恙啊。”
    扎合柔。竟然是扎合柔。
    她不是早该在半年前就死了吗?
    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秦落羽极力定住心神:“我师兄呢?”
    扎合柔微微一笑:“在前边大殿,与故人叙旧。三公主,走吧,我带你过去。”
    秦落羽跟着扎合柔穿过重重佛堂,一路静谧无声,安静得令人心悸。
    缘空寺大殿中,薛玉衡静静地站着,看向对面的人,神色罕见地冷淡,甚至带着几分隐怒。
    对面那人穿一袭天青色长衫,扎合柔带着秦落羽跨入大殿时,那人听到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来。
    秦落羽陡然僵住,“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陵承稷看着她的目光也不知是怜悯,还是遗憾。
    他叹着气说:“羽丫头,你说你要不是大秦的三公主,该有多好啊。”
    这样,他便不必费尽心机地筹谋这一切。
    她叫他一声大哥,他也可以问心无愧地答应了。
    薛玉衡冷声道:“她是三公主,又如何?皇上难道不清楚她的身份?皇上都可以不介意,你却非要横加干涉,岂非太过多事?”
    陵承稷微微笑了笑:“玉衡,你说你因为她被皇上下令出家,困在这缘空寺这么久,你怎么到现在还维护她呢?羽丫头就有这么大魔力,愣是让你和皇上都钟情至此,难以自拔?”
    薛玉衡脸色微不可见变了变,下意识看向秦落羽。
    对上女孩有些困惑的目光,薛玉衡扯唇一笑:“师妹你别听他瞎说,他早就不是当初昭王府那个纪公子了,他现在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陵承稷对薛玉衡的出言不逊也不生气,反而似乎很是无奈般叹了口气。
    “玉衡,我以为你可以明白我的苦心。”
    陵承稷神色沉重,“当初邓太后扰乱宫廷,不夜都与北地动乱,君行昏迷不醒数日,你不是都亲眼见过?难道你想让那一幕在十年二十年后再度重演?”
    薛玉衡轻嗤一声:“我是该说你太看得起我师妹,还是该说你太看不起她?我师妹她不是邓太后,她没邓太后那么深的心机与手腕,她也没有邓太后那般狼子野心,她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她不是邓太后——这句话,倒是与君行对我说的,如出一辙。只可惜,一旦你们判断错误,”
    陵承稷脸上的笑容冷下来,“陵国就可能因此覆灭。我从洛城之变的修罗场里活下来,早已不信任何侥幸,但凡威胁到陵国的任何可能,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替君行除去!”
    薛玉衡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愤怒:“你口口声声为了陵国,病坊那么多老百姓不是陵国的百姓?他们何辜?你为何要将他们都拉下水?”
    陵承稷冷酷道:“能为陵国的长治久安而死,是他们的荣幸。玉衡,我说过,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义,为了陵国,这中间,必然要牺牲个别人。”
    薛玉衡冷笑,“好一个大义,像你这种大义,不知要赔上多少无辜的性命。你利用我的信任,对我下毒也就罢了,就连我师妹,连她腹中的胎儿都不肯放过,如此残忍,如此冷血,也敢自称大义?说出去,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陵承稷扫了一眼薛玉衡:“对你下毒,不过是为了引她来。我拿你当恩人,她就是不来,我也不会让你死。”
    “恩人?”
    薛玉衡呵呵笑了两声,语气却更冷,“像你这样给恩人下毒,害得恩人差点没命的人,我倒还是第一次见。”
    他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道:“我只是后悔当初为何没早点看清你,竟让你的阴谋得逞。”
    陵承稷被贬为庶民后,来眉城看望过薛玉衡。
    彼时薛玉衡根本不知陵承稷在大秦追杀秦落羽之事,只以为他为钟盈报仇之愿已了,自请辞去肃王之位。
    陵承稷说此后他会云游天下,以后不会再回不夜都。
    他攻打大秦时,专门让人收了好几本孤本医书,此次是特意来送给薛玉衡,以此感谢他当年的救治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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