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的一句话特别好,你读懂了论语,孔子跟你一辈子,读懂了大学,曾子跟你一辈子,读懂了周易、道德经这些古代经典,周文王、老子这些古代圣贤跟你一辈子。
    我叫任云逸,刚沾上90的边儿,陕西宝鸡人。
    我们家族都有脑血管遗传病,家族里的老人无一例外都是被脑血管病送到阎王爷那儿,我爷也难逃魔爪,48岁突发脑溢血,没几天便去世。
    爷爷去世的时候,正是腊月天,我们家是农村山沟里,西北的雪说下就下,毫不留情面,一到雪季和雨季出行特别不方便,所以说阎王爷催人死,一刻也不会让你等。爷爷的去世和交通不便利也有很大关系,要是在现在一定能救活,当时听我父亲说,爷爷跌倒后,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后来渐渐昏迷。
    救护车将爷爷的尸体送到大路口,说什么也不进山,开救护车的和我家还有点亲戚关系,但说啥也不愿意走,为此父亲和人家吵了一架。后来没办法,出了十五块钱把大队手扶拖拉机叫过来,铺了一层麦草,又铺了一层被子,父亲把爷爷抱上拖拉机车厢,盖上棉被,就这样晃晃悠悠拉回家。
    父亲坐在拖拉机上,连续熬了四个昼夜实在撑不住,打了个盹。梦见爷爷给他说,等会过桥的时候,把他翻过来让他爬下,不然车上坡的时候会溜。(进入老家的路,要经过一条河,河上有大小椽和泥土瓦杂搭建成的土桥,过了河便是陡峭的山坡。)
    快到过桥的时候,父亲有心把爷爷翻过来,但遭到奶奶的极力反对,将父亲一顿痛骂,“哪有让死人趴下的,趴下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奶奶一直都是当家的,直到现在都快八十岁的人还在给我二爸家当家。父亲拗不过,就下车扶车过桥,过完桥后按照习俗在桥头烧了一摊票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滩票子可把父亲难住了,怎么烧都不着,点燃这头那头灭,点燃那头这头灭。实在没办法,从爷爷身下抽了一把麦草,这才点着,就在父亲蹲下时,眼前一双熟悉的布鞋,这不是爷爷经常穿的布鞋?父亲猛然抬头,什么都没有,再低下头除了一双脚印之外,什么都没有。
    好歹把票子烧完,因为是陡坡,加上下雪路滑车上的人都下来推车,眼看车就已经哼哼到半坡,突然一只轮子只打滑不前进,接着听见开拖拉机的耀云伯伯大叫到,“都闪开,都闪开,车溜了,都闪开。”
    父亲一看着急了,后面就是崖,手扶拖拉机好跳车,但爷爷咋办,总不能真的不得好死吧。
    还好,手扶拖拉机的后轮齿槽深,溜车也溜的不快,耀云伯这条路上开了一辈子,经验老道靠着手扶和车厢呈人字型,楞是把车厢打过来靠到山跟前,只听见哐当一声,车厢靠在山窑上,父亲这才松了口气,不过爷爷的遗体遭了罪。
    算是有惊无险,但拖拉机死活开不动,父亲说他推车推的快瘫痪,车就是纹丝不动,后轮打的全身全是泥水,有的人已经建议把爷爷往回抬。
    耀云伯下来,给父亲递了根烟,“不行就把你爸翻过来吧。”奶奶一听便火了,要和耀云伯吵架,最后是我四爷从家里走过来,把奶奶训斥一顿,这才把爷爷翻过来。
    四爷点了根烟栽到车厢上,“三哥,你内人就是那么个人,你也别生气,好好当当的,再谁的面子别看,你就看你两个娃娃的面子上,你看你把娃娃整成什么样,老二还小,你就看把老大熬煎成啥。咱们任氏家族都是短命鬼,你也别说我哪天也就下去找你去了,你再这么整治娃娃,你可别怪我下去不认你三哥。”
    说完后,给耀云伯摆了摆手,“耀云,你这开车去。”
    哎,还真是奇怪了,这会儿谁都没有推车,后轮恍一下便爬了上去。
    爷爷去世太过急忙,家里一切都还没准备好,尸体只好先停在粮仓。赶紧联系阴阳先生,勾邪(点穴)打墓看日子。
    阴阳先生是父亲去请的,在陕西和甘肃交界处的灵台县,阴阳先生是爷爷老友,当时是镇里邮电所所长赵天禄的本家,也很奇怪,大家都知道他姓赵,但却不知道他叫什么。按照甘肃灵台那边的口音,把赵读作(chao,四声),只要到了那个地方,你只要提老赵,大家都知道你说的是谁。
    不得不说,这个老赵名气太大了,半个陕西和甘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父亲当时找到老赵后,提了爷爷的姓名,又说了自己是赵天禄介绍来的,老赵原来认识爷爷。爷爷是在镇里中学做饭的师傅,当年老赵去我们镇里干完活,在邮电所所长赵天禄的带领下,来到中学找到爷爷,三个人吃了爷爷做的饭,喝了爷爷买的酒。
    老赵这个人脾气很大,别人对老赵讲话都是毕恭毕敬,生怕得罪,当然父亲也一样,只不过老赵很客气,一直念叨,“永林,你爸做饭做的好吃,你爸炒的萝卜菜太好吃,一直还想再吃一口,没想到……世事无常,行,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今晚你就住我这,歇好了我们明天出发。”
    父亲说,老赵无儿无女,一心看上他,想收他为徒弟,但父亲对这一方面不感兴趣,加上丧父之痛,这个话题也就没有继续。
    灵台靠近陕西有一条路叫做鬼门关,父亲和老赵要走近路只能从鬼门关过,那时候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只能靠一双脚翻山越岭。
    父亲和老赵是凌晨四点出发,走到鬼门关刚好六点多,天还黑的阴沉,虽然捏着手电,但那时候手电撑不了多久,现在的光已经架不住黑暗的吞噬。
    老赵给父亲点了根烟,“永林,这个地方比较邪,你一会儿看到啥了,不要理会,你就跟着我走。”
    父亲那时候正值青年,18岁的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走了一路也没有啥,心里面还想着老赵有点危言损听,快出鬼门关时,父亲突然一阵尿意,“老赵,你先走,我撒泡尿。”
    老赵没说话,父亲已经在路边解开了裤腰带。
    等父亲撒完尿,抬头一看,老赵正往林子里走,父亲心里还纳闷,难道这里可以抄近路?想都没想,跟了上去,跟了一会儿咋感觉追不上老赵,自己走的满头大汗,前面那个人步伐轻盈,走在林子里如履平地,这个时候父亲不敢往前走了,心里开始发毛。此刻手电已经剩下淡淡的光,等天亮估计还得一个小时。
    突然,啪一声,父亲身上感觉到一阵疼痛。紧接着,感觉嘴巴鼻子一股味,嗓子里塞了不知什么东西,咳了半天才吐掉。
    回头一看,老赵抽着个脸,手里拎了一根藤条,是这根藤条把父亲打醒。
    清醒后的父亲,这才看到这里哪有什么路,四周都是坟头,脖子和脸被枝丫划伤自己浑然不知,口鼻多了许多泥土和沙子。
    “哎,你明明在前面,咋又在我后面?”
    老赵没说什么,扔掉藤条回头走去,父亲赶忙跟上,走了一路怎么也想不通,难道自己跟的那个不是人?
    后来听老赵说,那天晚上路上挡了三只鬼,两只挡住了老赵的去路,一只把父亲拐跑,老赵着急了拧了一根藤条,两只小鬼被老赵狠狠的抽了一顿,回头一看父亲不见,从两只鬼口中问出父亲是被拐到林子里的坟头吃土去了(这里说明一下,鬼拐人,又叫鬼麻人,鬼迷人,会把人拐到它自己的坟头吃土,人吃土才会说鬼话,说鬼话才会被阴差当鬼带走,所以农村经常出现走夜路吃土,如果搭救太晚会被阴差当鬼带走,变的痴呆),所幸父亲年轻气盛,只是被小鬼迷了眼,还没到乱了神智的地步,要是父亲没反应过来,一路跟着过去,指不定出什么事。
    过了鬼门关,翻了山头,等下山时,天亮了。
    两人回到我家时,已经到了下午。
    奶奶这个人比较会过日子,老赵爱吃油炸馍,虽然那个年代物质匮乏,但是一顿油炸馍还是消耗的起,更何况爷爷还是个工人,(不要小看那时候的工人,待遇是真的好。)大不了自己少吃一点油,但奶奶就只是简单擦了点猪油把馍在锅里炕了一下,端上去给老赵吃。
    老赵脾气说来就来,说啥都要走,奶奶不但不劝说,张着大嘴说道,“阴阳先生不缺你一个,走了你我立马还能找个来。”
    奶奶说这话倒不是气话,奶奶的娘家就在我们村山另一头,奶奶的一个堂哥,我叫舅爷就是一个阴阳先生,只是道行可能没有老赵高吧,一般小事才请他,大事还是以老赵为标准。
    父亲没办法,只好去请四爷,四爷跟来就把奶奶骂的进屋里哭哭啼啼,说她再不管了,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最后把老赵请去四爷家,好吃好喝供着,老赵这才答应留下来。“永林,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要是其他人今天给多少钱这活都不会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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