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佛眼一瞪就要发火,贺新郎微微一笑:“等我们干完这一票,一起去集仙斋蹭点好吃的。”
    东方凤把茶水在嘴里涮了涮饮下,让口舌贪婪品味着茶叶的清香:“既然是六朝,那最后一个应该就是孙吴区了吧!”
    “嗯!”白锦鲤应了一声:“六龙街的终点连接秦淮河,那里有一个大型码头,有货船有游船,还有个渔场,就是最后一个孙吴区了。”
    一旁的戴金锁忽说:“那里是漕帮的地盘,真正的是非之地。白天斗殴偷窃是常事,到了晚上更是有名的三不管灰色地带。在这六龙街因种种缘故被杀的江湖儿女,尸体经常直接从孙吴区抛入江底。官府历来对此睁眼闭眼!”
    东方凤一愣,虽身处炙闹的街道,心里却凉嗖嗖的。
    六龙虽号称江湖街,但更多还是男女老少的平民。凤少看着这帮人牵儿抱女的,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说是江湖街,里面寻常百姓还是很多嘛!”
    “这条六龙街,吃喝玩乐住嫖赌一应俱全。该有的,不该有的,应有尽有。以它为主的十里古秦淮举国有名,人当然多啦!”
    贺新郎说完,看看天色,又看一眼白锦鲤:“好了,说也说完逛也逛完,我们要办正事,白鱼儿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是啦是啦,我们还有正——事要办,烂白鱼你还不滚滚滚!”戴玉佛把“正事”二字拉得老长,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
    白锦鲤看看四人,对阿贺笑说:“其乐无穷,又找到活干了?四人一起,看样子油水不少?一起一起,我免费的帮工,管个午饭就行了!”
    贺新郎和戴金锁互看一眼,戴金锁皱眉说:“咱们这一票是黑活,黑活懂吗?你妈知道了非拆了你!”
    大城市的光鲜与黑暗一向是成正比。纸醉金迷之地,经常有种种势力雇佣些闲汉地痞恶霸,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此类黑活酬劳可观,但若是吃亏了只能打碎牙齿自己咽。轻则被暴打一顿,重则被黑道灭口或违反国法遭官府逮捕。
    白锦鲤听了,低声问:“那么玄乎!杀人?放火?抢劫?还是收高利贷?”
    “你把咱们当成何种人了?响当当的爷们岂能干那种勾当?”戴玉佛怒道。
    “其乐无穷!”白锦鲤神色古怪,瞟一眼戴金锁:“这位放过火。”
    又瞟贺新郎:“这位杀过人也抢过劫。”
    戴玉佛:“……”
    白锦鲤翻了翻白眼,转头对戴金锁笑道:“不过你戴二是不会带着四眼狗杀人放火的,说明还是有安全保障!带一个带一个,反正出了事我肯定第一个跑!”
    戴金锁看向贺新郎,阿贺一耸肩:“两厢情愿的事,带就带喽!”
    “其乐无穷够爽快!”白锦鲤一笑,又问:“凤小哥也去?”
    东方凤说:“昨天阿贺问我,我想着也不能总吃白饭,就跟你们一起见见世面!”
    于是贺戴二人领头,东方凤三人跟着,五人进入萧梁区。
    萧梁区在六龙街主管娱乐。一进该区,只见无数围场勾栏,说书的说书,唱戏的唱戏,杂耍的杂耍,卖艺的卖艺。游客脚尖顶脚踵,聚成大大小小的人圈。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白锦鲤和戴玉佛年少喜闹,见此繁景,拉着东方凤就要去耍,早被阿贺戴二两个,一手拉住一个,各给老大一个爆栗。
    穿过外街,便见无数大型房楼,门梁挂匾,皆有赌字。栋栋楼里爆出喧嚣声集合在一起,声势逼人,震耳欲聋。场外角落里徘徊着不少闲汉乞丐。一见有人兴高采烈从赌场而出,登时股脑地凑上前去,各种祝贺献媚。赢钱的赌客往往哈哈大笑,扬手朝空抛一把铜钱,引得群汉厮抢。
    贺新郎好赌,听得心痒,对戴金锁说:“办完事去里面玩几局?”
    戴金锁冷冷说:“行啊,然后一局下来你今天血汗就白流了!”
    “千金散去还复来。”阿贺口里说着,大手往身上一摸——衣兜干瘪,顿时英雄气短:“彼其娘之!”
    越走越偏,已临近萧梁边缘。在一堆赌场旁边,有一小酒店临河而立。门前晒着一排鱼干,门上悬着“好运来”的店名,门口竖着牌子,写着“本店有好酒好菜好鲜鱼,更兼上好醒酒汤,恭祝客官好运来,好运来!”
    与周边赌场相比,这酒店显得朴实无华。但仗着赌场人多的东风,牌子又写得好彩头,是以位置虽偏,生意却是出奇的好,小小酒店竟是桌桌爆满。把两个小伙计忙得焦头烂额,应接不暇。
    “就是这儿。”贺新郎说。
    白锦鲤上下打量一下:“你今天的活不会是这家酒店的帮工吧?其乐无穷这种苦力活小爷不干的!”
    戴玉佛哼道;“今天还真是苦力活,帮忙运货,而且很重很多。你要不干趁早滚。”
    “有多重?费用多少?”
    戴金锁说:“老板没讲什么东西有多重,只叫我们多带点信得过的人,至于费用嘛……”伸出两指摇了摇。
    白锦鲤两眼一瞪:“搬什么宝贝能赚二两银子?绝对有猫腻,阿贺你不调查清楚敢接这活?”
    贺新郎笑笑不语。
    赌徒们心系赌局,来得快吃得快。有些人急躁,三下五除二胡塞了肚子便急匆匆离去。待店里生意稍缓,贺新郎带着众人进入。
    年长的伙计一见人来下意识招呼:“客官里面请小店有好酒好菜好鱼好面倘若喝醉了有上好醒酒……阿贺戴二是你们!”
    “江广华,生意好啊!”贺新郎打着招呼,自顾选了靠墙最里的桌子坐下:“大爷呢,我们来跟他谈生意。”
    江广华猴躯精眼,警觉扫一眼他们,叫一声:“向阳,你招呼一下,我去叫爸。”说完往后房去了。
    年幼的伙计江向阳答应一声,披着毛巾端着水过来:“拐子先坐一会,我爸还睡着呢,马上起来。”
    “拐子?”白锦鲤想起人贩子。
    戴金锁解释:“荆楚话,兄弟的意思。”
    贺新郎朝他一笑:“好说,江向阳你去忙!”
    江向阳憨憨笑着,辛勤给他们倒水。隔壁最满的一桌客人正谈论着最近新闻:“听说没?前天锦衣卫把井下有财连窝端了,原来那是个盐枭的贼窝。”
    “靠,那家湖广佬开的赌馆是老子最喜欢的,这一端全身的手气都没了!”
    “又是十八扁担帮!这已经被连剿五个巢穴了。呵呵,百年前的大盐帮如今也没落了。这么多盐帮怎么官府光剿他一家?”
    “帮主实力太弱,还有钱没塞好关系没处好呗!墙倒众人推,又连折十一,十四,十七,十八几个骨干,这下彻底元气大伤了。我听说其他盐帮包括漕帮等势力,正磨刀霍霍打算黑吃黑呢!”
    “可我听说锦衣卫虽然封了井下有财,但私盐却半粒没有,好像是提前得消息转移了。嘿,贪吃蛇薛朋这次什么都没吃到,气爆了恨不得掘地三尺。这不……各店都贴着悬赏呢!向官府举报私盐消息的,若属实则赏银十两。若有藏匿,等同犯罪要杀头的!”
    江向阳笑脸一僵,倒水过满直溢桌上。
    “流出来了喂!你发什么呆啊?”白锦鲤起身避开流下桌的茶水。
    江向阳连连道歉,慌忙抹布擦桌。
    贺新郎拍拍他肩:“干大事者首先得心稳,小江你这样可不行啊!”
    江向阳看他一眼,招呼其他人去了。
    “什么情况?”白锦鲤听话听音,低声问。
    贺新郎以目示意,点点那桌,又点点墙上的悬赏,最后点点忙碌的江向阳。
    白锦鲤领悟,低声问:“他是井下有财的人?他……”看一眼周围:“你早知道这家店是盐窝?那私盐呢?十两赏银呢!”
    “小家子气,那私盐到手上何止值十两?你以为我们今天来搬什么东西?”
    白锦鲤恍然大悟:“阿贺,你这是跟盐枭同流合污,要坐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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