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覃记的生意惨淡,年家不得不另作打算。明的不行,那就只有来暗的……

    这天,耿古正在坐堂,年锦来找他,他跟父亲交代一声便出去了。耿老爷子摇摇头,显得很无奈。耿夫人宽慰他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你就别管了,顺其自然吧。成呢,咱们也了了一桩心事,不成呢,古儿也死了这条心。这几月来,都是年家两兄弟来闹事,不如明儿就登门拜访,看看这年老爷年夫人的意思吧。实在不成,咱们就盘出这产业到南边跟华儿过吧?”

    耿老爷一想也是,总不能这样拖着啊,成与不成,也不能耽误了人家的姑娘啊。这主意一定,耿老爷稍许宽了宽心。

    隔天,二老给耿古交代几声,便提着些贵细药材买了几份礼物到年家拜访。

    这边,年锦已将心事有意无意的向大夫人透露。大夫人何等聪明之人,自然是明白她的女儿心。再说,这闺女虽不是亲生,却也对她百般的敬爱和信任。她也不希望将女儿送入深宫大院,终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不小心丢了小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有了这番思虑,年夫人自然百般留意女儿所相中的人。

    听到下人通报说是耿老爷耿夫人前来拜访,忙忙与年老爷的迎了出来。

    双方老人见面都是瞒着儿女的——年家的两位少爷都出去狩猎,女儿在内堂,耿古在药材铺坐堂。

    耿老爷将来意说明后,年夫人心下已打定主意要看看耿家少爷长得如何,只要模样周正,心地好就应承了这门亲事,于是开口道:“多谢耿老爷耿夫人抬爱,只是小女生性顽劣倔强,还需征求她的意思。这样吧,过几天我们再给你的回信,如何?”

    耿老爷听到这话,心里到吃了一惊。本来只是想来探探年家口风,而年夫人这么说岂不是应承了大半,至于聘礼什么的,只等耿老爷点头,什么都不是问题。想耿家在当地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且平时交际广,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水里的星星,估计都能弄得来。

    这二老喜滋滋的回到家将年夫人的意思告诉耿古,耿古自是喜上眉梢。

    而年家,却不是那么太平了。年家二少狩猎回来,听说耿家的人来过,连衣服都没来的及换,便急匆匆往后院来找父母欲阻止此事。岂料刚踏入后厅,便听见父母似乎在吵着什么。二人推门而入,将老父母吓了一跳。

    二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来意说明:“小妹不能嫁给耿家,别忘了她是要进宫的人。”

    年夫人把先前的意思说明了一遍,末了,说到:“将她送进宫里,怎对得起她死去的亲娘?!”

    这后一句是特意说给年老爷听的。果然,年老爷便不再说话,长叹一声:“再怎么说,这都关系到两个儿子的前途,还是在斟酌斟酌吧。”说罢便出去了。

    二人见父亲离去,只当他不管此事了。便开始做年夫人的思想工作:“娘亲啊,到底谁是你亲生的啊?难道你为了一个跟自己好无关系的女儿要毁了亲生儿的前途么?这么些年来,你养她教她,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亲了。如今她也该报答报答您的恩情了吧?你就劝她死了这心!”

    年夫人无语,拿这俩儿子实在没法。

    这年家二少眼看着年锦和耿古一天好似一天,担心坏了他们的大事,便想将年锦囚禁在家中。偏这年锦是烈性女子,认定了耿古便一心一意要与他好。这如何能留住年锦的脚步呢?二人可谓挖空心思,最后只好在母亲的饮食上做文章。

    二人让覃记药行的郎中开了些药加在夫人的饮食中,夫人吃了整日昏昏沉沉,有气没力的,加上二人还故意气着她,没几日夫人就弄假成真,竟病倒了。二人又假情假意去请郎中——这郎中就是开药给二少的郎中,哪里能治好呢?

    年锦急得要去请耿古来瞧瞧,二位哥哥又劝她说自己家都是开药材铺的倒去请别家的郎中,难道要砸了招牌断了哥哥们的生路不成?

    年锦进退两难,一来不想砸了哥哥的招牌,二来有替娘着急,三是娘病倒了,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耿古了,都没来得及跟他解释一声,不知道他会不会怪自己。想到这里,便叫来一个贴身丫鬟,让他带句话给耿古,说是娘亲病了,不能常来。

    岂料哥哥威胁丫鬟,让她对耿古说年锦改变主意了,说是要准备进宫选秀,让他不要误了自己的前程。耿古见是年锦的贴身丫鬟来说的,自然不疑有它,也由此种下了心病。

    这丫鬟怕事,传完话便没再回年府,悄悄溜走了。

    年锦等不到丫鬟的回话,便欲自己来找,两位哥哥说你是主子,找丫鬟由下人去找好了。

    年锦也就不放在心上,岂料,第二天,官府便来人说是在城外找到了丫鬟的尸体,让年家的人去认认。年家二少亲自去衙门认尸,公堂之上问道丫鬟为何死在城外,年家大哥答道:“昨晚小妹使了丫鬟往耿府传话就不见她回来,还派了家里下人四处找了一遍呢。”

    县官派人传来耿古,耿古一五一十答道,是见过丫鬟来传话,传话后就回去了,走的是年府方向。

    年大哥一身断喝:“胡说,分明是你杀人灭口的!”

    耿古一怔:“丫鬟死了?”

    “你别装了,我妹妹拒绝和你来往,你为泄私愤,便将她的丫鬟杀死弃尸城外!别人不知道,我们哥俩还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么?”

    “这。。这。。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无鸡还是无鸭,大人自有明断!”二人说完便冲县官使眼色。

    县官宣布押后再审,将二人招致后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何况两人还花了大笔的银子,许了高官之偌。

    官司缠身,由于年家二少使尽手段,耿家几乎倾尽了家产也没能将耿古保释出来。无奈二老只好将家产盘出,凑了路费去找大儿子帮忙想办法。

    临行前,到监牢里安慰了儿子一番,耿古悄悄叫过管家,关照他说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年家二少打定主意要他死,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让管家悄悄说与哥哥听,让他们别白费心思营救了,别散尽千金让父母临老受苦。自己不能尽孝也就罢了,不能再连累父母奔波了。

    这耿老爷和夫人含泪上路,却不想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年家见耿家连产业都盘出,估计是放弃这个儿子了,便要县官加紧时间处理这事儿,让耿古早点死早除了心头之患。

    这些事,都是瞒着年锦和年父年母的。

    又过了七八日,年锦眼见这夫人的病一天重似一天,便说什么都要请耿古来瞧瞧了。两个哥哥不但不阻拦,还说要亲自陪妹妹去请这耿郎中。

    到了耿记药材铺,只见大门紧闭。年锦赶忙回到覃记打听。覃记的人都说对面的耿大夫惹了人命官司,全家外逃了。年锦大惊失色,怎么这短短半月竟出了如此大事自己却一无所知?年锦知道即使在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闷闷不乐的回年家。

    晚上,年锦将事情前后细细一思量,母亲奇怪的病倒,屡治不愈,二位兄长阻止她请耿古看病,药铺伙计的神色不定……种种迹象表明,耿古的官司即使不是二位哥哥所做,也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想不到自己的一腔痴情,却害的耿古家祸连连,锒铛入狱。年锦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害了耿古一家……

    反复辗转一夜,终于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年锦对哥哥说:“我知道你们不希望我和耿古在一起,只要你让我们见一面,我便答应你们入宫选秀女,从此不再与他来往。若你们不答应我,纵是死,我也不入宫!”

    二位哥哥虽不知为何年锦突然改变注意,但听到她说甘愿入宫,就是让他们见上一面又何妨?何况,耿古即使不判死刑,也不能再呆在原籍了,便应了她的要求。

    年锦来到牢狱之中,那耿古正蜷缩在稻草间,初秋夜已泛凉,这牢狱中连一点御寒之物都没有。耿古因年锦的离去,又受了不白之冤,又急又气,早病倒了,在牢狱之中没有草药,纵是自己是郎中又能奈何?

    年锦见他这般,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心疼的唤醒他。耿古半梦半醒间,突然见到年锦出现在这里,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听到年锦唤他,看见她眼中掉落下来的泪水,便伸手去试。年锦一把抓住他的手:“耿大哥,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

    这年锦一握住他的手,耿古便知道不是在做梦,听到年锦说他受苦了,便连连摇头,连开口都嫌多余。年锦看他不说话,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许久,来人说时间到了四小姐你请回吧,二位爷在外面等着呢。

    两人相对无语,相见这一刻钟,竟只有年锦开头说的那两句话。末了,临走前,年锦咬着嘴唇说:“耿大哥你放心,锦儿是不会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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