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罗匆匆前往向邑的房中,见其早已苏醒。且上身赤裸,胸前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正坐于床榻前与宋司仁谈笑风生。见喜罗而来,向邑笑道:“喜罗,你醒啦!”见向邑生龙活虎,喜罗提着心终于放下,大步上前,朝着向邑的伤处弹指一戳:“好家伙。结实的很嘛!”向邑倒吸一口凉气,大呼:“疼!”

    宋司仁轻笑,眉宇间竟萌生出一丝妒忌来。

    “多日不见!你过得好吗?”宋司仁随意一问,还未等喜罗回答,便自己抢答道:“我是糊涂了。你自然是过的好,整日与毒物为伴,又有赌友作陪。不亦乐乎!”喜罗斜了宋司仁一眼,挑眉道:“宋司仁,你心肝更黑了!”向邑忙截口道:“原来你们认识。喜罗,不可无理。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喜罗怔住。向邑点头:“昨夜我们在城门前被杨则的烈卫军所抓。幸好宋公子带兵而来,从烈卫军手中将你们救了下来。”

    原来是他,喜罗迷茫了:“你为何带兵进城?”

    宋司仁把玩着手中的虎符,淡然道:“我们此次从康州来陵州,就是为了杨则的烈卫军,昨夜烈卫军险些落败,幸好我和侯爷援助,他且逃过一劫。自然对我们俯首称臣,安稳归顺。至于你们两个,不过是我顺便救下的‘战利品’。”宋司仁的慵懒之态令喜罗略些反感,猖狂至极的话语,浮夸顽劣的很。

    向邑蹙眉,缓缓开口道:“喜罗,如今陵州战乱,夏良苏定会将主力投向康州。肃国看来也是回不去了。你还是跟宋公子去洛州吧,那里安全!”

    喜罗扫了一眼宋司仁,见其正满眸恳切地盯着自己看,一时竟褪去了往日的懒散和轻薄。喜罗沉静了片刻,答道:“不!我要留在陵州。我哪里也不想去。”听闻喜罗的话,宋司仁略显的失落了些,故作轻松而笑:“也罢,省得我多了个累赘!”

    “你们何时起程?”喜罗问。

    宋司仁答的轻描淡写,似乎不夹杂任何感情,可眸子里竟由生了淡淡的愁意:“我明日便回洛州,侯爷也是明日启程回肃国。”

    “这么快!”喜罗喃喃一语,垂首扣着葱指,一时失神,竟戳破了皮。

    “你......”宋司仁顿了顿,本想询问“真的不跟我走吗?”细想不妥,便改口道:“保重!”

    喜罗失魂般回了屋,抱膝坐于床榻之上,心里顿时酸楚的厉害,肝胆俱裂一般难忍。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与燕烺相见。

    隔日一早,马车早已候在客栈门外。

    向邑见喜罗魂不守舍,道:“你若不愿离开陵州也成,你就在大姜府住下吧。至少,我能保你周全。”喜罗瞅了一眼身侧的宋司仁,垂首不语。

    宋司仁缓步上前,灵气逼人的眸子闪动了一下:“真的要留下吗?”喜罗倔强的点了点头,宋司仁才苦涩一笑,与向邑燕烺道了别,拍马而去。

    燕烺姗姗来迟,让随从将行李放上了马车,便随即跨了上去,放下了车幔,似乎忘却了喜罗的存在。喜罗望着燕烺的侧影,竟不做声地退向了一旁,让了道。马车缓缓经过喜罗身畔,竟停顿了下来。燕烺掀开车幔望着喜罗,眉宇虽蹙,言语极轻:“还不上来?”

    喜罗怔住,原本誓死留在陵州的决心竟动摇了,具体来说,她是万万想不到燕烺愿意带她回府。

    燕烺似乎看出了喜罗的犹豫,竟将手伸向了喜罗的面前,柔静的眸子满是怜悯:“跟我回去!”实际一句命令的话语,竟被他说的这番柔情。

    回去?他的意思是她本该属于康侯府,本就该乖乖跟着他吗?喜罗欲罢不能,颤颤巍巍地抬手,搭在了燕烺的手心之中,他的掌心暖透人心,竟让喜罗一时慌了神。燕烺握紧喜罗的手,轻轻将车内一带,便将喜罗拉进了马车内,随即吩咐道:“上路!”

    越过繁华集市,翻过山丘丛林,云高天更阔,蝴蝶翩翩飞。

    望着车外芳景,喜罗欢悦道:“停下!”随即转过头盯着燕烺略显疑惑的脸,轻笑道:“侯爷,我想下去走一走。就一会儿!”

    燕烺缱绻一笑,点头:“去吧!我等你!”喜罗跳下马车,燕烺才掀开车幔望去,粉色桃花犹如花海,桃林一侧是碧水清湖,湖面被煦光照的明晃晃。喜罗身着素粉的裙衫,在这粉海之间,竟一时半会都难以辨出。轻踩着地上的花瓣,伸手来触枝上的蕊朵,喜罗竟一时失神,忘了赶路。

    感觉肩上有阵暖意,喜罗回头,见燕烺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取下斗篷替自己挡风。

    “侯爷,这里风大。你怎么也下来了!”喜罗微笑。

    燕烺俯身在落满花瓣的石上坐下,抬眼注视着眼前的粉茫一片,柔和道:“这些桃花很美,可最美的那朵,在我身边!”说着便将喜罗的衣袖一扯,朝怀中一带,喜罗身子一倾,跌在了燕烺的双膝之上。望着燕烺恬淡俊朗的脸,喜罗竟一时失了语。

    “爹娘,快看!”路边若干孩童嬉闹,拽着身侧伉俪的手,示意朝这边看。女子伸手捂住了孩童的眼,连拉带扯的将他拖到了别处。喜罗这才收了魂,猛地从燕烺的膝上站起,燕烺嘴角弧度扬起,舒展了一下膝上袍子,轻轻咳嗽了几声。

    “我们回去吧!”喜罗脸颊绯红,捂脸回到了马车中。孩童依旧嬉笑呼喊着:“娘,为什么不能看啊,那个姐姐好看!”孩子们无忧懒散的笑意,使得喜罗脑海中瞬间划过宋司仁的面容,他笑起来也是这般的肆意慵懒。

    行了几日的路程,终于回到了康侯府。燕穆玉闻讯而来,发现了喜罗的身影,怒道:“大哥,你怎将她带回来了?”

    燕烺望了燕穆玉一眼,随即将目光锁定在了喜罗脸上,迟迟未离,柔声道:“如今兵荒马乱的,她孤身一人不安全!”

    “她不安全?”燕穆玉鼻腔一哼,嗤笑道:“她不是有向邑吗?”

    “穆玉,几日的行程,我累了。”燕烺随即进了府,吩咐下人收拾了上房领喜罗入住。

    一时闷得慌,喜罗便出了房门,缓步道凉亭中小憩着,却见霍武正在舞刀。喜罗拍手:“霍将军好刀法。有你在侯爷身畔,着实令人放心。”

    霍武豪爽一笑,举手作揖:“喜罗姑娘过奖了!我空有一身蛮力,有勇无谋,倒是少伯主,才是侯爷的左膀右臂。”

    “宋司仁?”喜罗蹙眉,轻问:“那日带兵攻破陵州城的人,真的是他吗?”

    霍武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确实不假。因为此事,侯爷和宋公子还有些不快。”霍武端了盏茶,咕咚饮上了一口,接着道:“那日向邑派人来客栈传话给侯爷,让其赶快离开陵州。不料侯爷外出,正是宋公子接待的此人。宋公子听闻此话,猜测定是你和向邑被夏良苏抓了。便直接带了二万肃兵攻破了陵州城。”

    “这么说,宋司仁是进了城,才得知杨则谋反?”喜罗心里一怔,他当日声称杀入陵州城只为拿下烈卫军,难道是个借口?

    霍武云里雾里,只管吐露实情:“宋公子确实是进了城,才发现烈国内讧,便帮烈卫军击退了夏良苏的烈金军。可烈金军二十余万,杨则的十万烈卫军已死伤过半,宋公子的两万精兵也战得极为吃力。侯爷得知宋公子私自动兵,大怒。便派兵救援,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烈金军已撤退,你和向邑已被救下。”

    宋司仁,好蠢!喜罗苦笑,竟不清楚战情,还随意带兵进城,他往日的睿智倒是哪去了?莫非是被何事或何人迷了心智!

    “那杨则如今人呢?”喜罗闪眸。

    霍武答:“宋公子拿下了杨则的虎符,杨则已跟宋公子回了康州,侯爷和宋公子已商妥,接下来定要拿下夏良苏驻扎在原州的烈虎军。”

    “原来如此!”喜罗缓缓站起身,匆匆与霍武道了别,便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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