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帝城是帝京,繁华更胜别处十倍。风雪过后,皇城上方霓光笼罩,更见殿宇辉煌和天家之神秘崇高。

    南门大街一早被戒严,听说是白狼族新任狼主来京朝贺,缔结姻亲。

    女国向来不争版图,但白狼部数次进犯,常有外忧。祖母霑凰女王统治时,与大靇素来交好,到母亲时亦有往来。华菱夺位后,一直得不到大靇承认,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现在的大靇皇帝陈弘瑢,年近三十,当政八年。生母是前朝高宗的莹妃,难产而死。高宗皇后是莹妃之胞姐,无所出,一直对新帝爱护有加。是而高宗逝后,陈弘瑢顺利登上帝位,年号天丰。天丰帝颇有高宗之风,英明睿智,不近谗佞,法令严明,又施仁德,很受百姓拥护。

    大靇若与白狼部结成姻亲,对于其北方的统治固然有利,然而对于女国,却不啻于一把插向喉间的利刃。

    我只得暂时放下前往天都峰的计划,留在帝京观望。

    远处号角声响起,官兵挡住争相围观的百姓,白狼部族首领新任狼主澹朗率众进京。我站在人群里,想起与白狼的宿怨,若不是他进犯女国,伤了我父亲,父亲便不会死,母亲最后殉国,恐怕也有对父亲的追念吧。恨意叠生,我偏不叫白狼如愿。

    一乘步舆被簇拥着过来,看气势上面坐的便是澹朗,他身形魁梧,噙齿戴发,面容俊朗,一双鹰眼微微睁开,似对周遭皆不在意。穿着白狼狼主的服饰,平添几分凌人之态。

    后面的步舆华丽,帐帷飘香,内中坐着一个灿若春花的年轻貌美女子,面容与澹朗略有二三分相似,应是他的妹妹了。

    他带妹妹上帝京,难道是要进献为大靇妃子?这可如何是好?我握紧了拳头,不,不能让这事发生。

    为今之计,要阻止大靇和白狼结亲,只有我入宫面见天丰帝,才可能有转机。宫闱重重,我如何进去?天丰帝既已决定与白狼结盟,我又怎么来说服他?

    京城有一家如意坊,很是出名,是凤皇宫的暗线。我拿着凤皇令找到坊主林秋娘,要她无论如何帮我谋得一个进宫的机会。她出去了半晌,回来满面春风地告诉我已经买通了宫里梨香院的李公公,允准此次的宫宴歌舞让如意坊也有份参加。

    下午李公公便带人到如意坊来接人。秋娘带着我和其余十二名舞女进宫。听李公公讲,天丰帝已接见过白狼族狼主和椒铃公主,很可能今晚上便为公主赐宫封妃。晚宴原定有三支乐舞,如意坊排在最后。我暗谕秋娘让她想法叫李公公把如意坊排在前面。不知秋娘用了什么法子,李公公居然也同意了。

    到了晚宴时分,我换好舞衣,秋娘附耳道:“秋娘不能到场,也不敢问姑娘进宫的目的。不知姑娘可有什么话交待?”

    我凝眉一想,道:“放心,我自会保你们平安。待舞后你们先走,不必等我。”

    须臾李公公来到,带领乐伎舞者进含元殿。《飞天舞》是如意坊最拿手舞蹈,在秋娘的指导下,我又做了一些改编,基本上已掌握了要领。为了少出纰漏,前半段我不出场,也可在帷幕后顺便观察殿中境况。

    天丰帝坐在九阶之上的雕龙宝座上,身边是仪态万方母仪天下的丁皇后。澹朗和椒铃公主坐在下首东侧,西侧是一些朝中大臣。乐曲演到一半,该我上场了。

    玄女御气,身轻如云,踩着流步到舞者中央。举手,抬足,回眸,抛袖,化身壁画里的持花天女,柔美不失端庄,轻盈而不妖冶。

    曲近尾声,提气升起,在空中悠然飞了三圈,袖中花瓣如天雨降落。在一片惊讶的赞叹声中,缓缓落到地面,曲完。

    天丰帝讶然道:“舞者何人?尔能飞升?”

    李公公忙道:“皇上,这是如意坊新来的舞娘。”

    “上前来。”

    这是我等待的机会。款步上前,拜倒说:“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天丰帝点头,道:“很是知礼。叫什么名字?”

    我顿了顿道:“民女小字凌波,有要事冒死进宫,面见皇帝陛下。不知陛下可肯听民女赘述一二?”

    “大胆!此乃国宴,皇上与贵宾面前,舞者安敢放肆?”李公公斥道,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皇上,民女确有要情陈述。”我看着天丰帝哀求,“此事关乎大靇邦交,皇上若肯听民女讲出一个秘密,一定不会责怪民女莽撞。”

    “既然关乎邦交,”丁皇后开口了,“皇上,不妨听她一番言说,若是无用,再治罪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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