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叶正草的陪伴,住院的日子终于不再感到无聊寂寞了。每天听到她带来的各种八卦消息,我俩都能讨论半天,倒是很能消磨时间。虽然她对于那天的事情总是闭口不谈,但总是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才给我详细地讲了那天的经过。

    出事那天,介子龙买完烤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糯宝一个人坐在桌位上无聊地玩着手指。他也没在意,想着应是我去了卫生间,可是后来左等右等都不见我回来,他这才慌了,才想起问糯宝我的去向。结果他跑到摩天轮那也没发现我,正准备去其他地方的找找看的时候,李末的短信就进来了。介子龙就赶紧把糯宝送回了店里,跟陈婶也没详细说,就是留了个地址,就匆匆赶了过去,别不想自己着了李末道。

    叶正草那天刚回到学校,想跟我说一声。结果我的电话没打通,只好拨到了店里,正巧是被糯宝接的。听到他慌乱地讲着事情的经过,叶正草一惊,心头也涌上了不好的感觉,就赶紧问陈婶介子龙要了留下来的地址,来不及详细解释,就直接报了案。可是,跟警察赶过去的时候,就看了……

    叶正草偷偷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青儿,事情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可是一想起被我遮住的疤痕,又不由地叹了口气,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

    听她讲着那天惊心动魄的经过,我心里却很是平静,就好像那只是别人的故事。见她那一脸担忧的样子,反倒觉得很好笑,想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凑到她跟前,吹了声口哨:“媳妇,你咋愁眉苦脸的,生病的可是我耶。怎么心疼了?那亲亲我呗,说不准亲完,我就好起来呢。”说着,就侧脸凑到她脸前。

    叶正草立马就剜了我一眼,把我脸推了过来,轻笑道:“你呀,现在没个正经。我可是好怀念曾经的那个小青儿呐。”我冲她立马就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更加没个正经了:“那可不好办了,她回不来了。”手上一疼,我立马就抽了回来,很是可怜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吹着被掐疼的地方。叶正草终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叶正草通过这几天跟我的聊天,也渐渐适应了我这副不正经的样子,虽然总是开玩笑跟我说还是喜欢以前的小青儿,但还是替我能试着接触周围的每个人和每件事情而高兴。

    出院的前一天,她倒是带了两位贵客过来,更是让我感觉到世界还真是很奇妙。

    当时,我正在看书,叶正草就挽着张子贤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后面不出所料得跟着一脸淡漠的叶正青。我一挑眉,就直愣愣地盯着她挽着张子贤的手,揶揄地说道:“呦,媳妇,这什么时候的事呀?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乐呵呵呢。”

    叶正草立马脸上一红,赶紧抽回了手去,摆着手正要跟我解释的时候,张子贤就一把拉回了她的手,冲着我挑衅地勾着嘴角,不屑地说道:“就前些日子的事。”看着他这么张狂的样子,我立马就看向了一旁忸怩的叶正草,揶揄了起来:“好呀,趁人生病了,就被着我做苟且之事,还不第一个通知我,这是要造反呐,是不是,媳妇?”

    叶正草被我说得脸更红了,都快把自己的脸盖在了张子贤的胳膊上。倒是叶正青很是惊奇地看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重复了句“苟且之事?”我正要继续逗正草的时候,张子贤一下子笑了起来,直接揽起她,冲着就扬了扬下巴,示威道:“苟且又怎么了?我们这是正大光明。”说着就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更是嚣张了起来:“还有,她是我媳妇,不是你的。今天来也是特意来通知你。”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俩进展神速的关系,不由地就看向了叶正青,却正好看到他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秀恩爱的两个人,有些失落地别过去了脸。我心里一惊,但很快镇定了起来,无奈地冲她们笑了起来。又是一对苦缘,有缘无分的话又何必出现缘。虽然心情突然伤心了起来,但还是眯起眼睛笑着冲那忸怩的叶正草勾了勾手指:“草儿,你这可不行啊,这才几天了,就不认前夫了。快别贴了,都要贴到他怀里去了。”说着,我赶紧拿手遮住了眼睛,不正经地说道,“呦,这是要少儿不宜啊。叶正青赶紧的快来,让青爷给你遮住眼睛。”

    被我这么一调侃,叶正草终于能从张子贤的怀里脱离了出来,红着脸就瞪了我眼:“没个正经的。”我这才放下手,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就摇头晃脑了起来。旁边两位男生却纷纷笑了起来,就听张子贤边笑边说道:“唐青,我听小草说的时候还不相信,我现在这一看还真的信了。有点介子龙的痞气了。”

    瞬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那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尴尬了起来。我好笑地看着他们,低头就把手里的书翻得哗啦啦地响,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这时,张子贤就轻咳了一声,刚要开口时,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对着那头“嗯嗯”了几声,就把手机递了过来:“苏然打来的。”

    我低头看了眼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才接了过来,轻声“喂”了一声,那头就传来了那个我都要快记不起来的声音了:“青青,我是苏然。”我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就又“嗯”了一声。再一抬眼时,就看到那三人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病房,一下子房间里就剩了我一个人。

    我呆呆地看着前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问苏然你怎么不辞而别?苏然你还喜欢我吗?想到这些矫情的问题,我就笑了起来,就听到那头说道:“青青,你还好吗?”

    医院的消毒水味突然就浓了起来,我揉了揉鼻子,笑着就回答了他:“我很好啊,你呢?”说完,就使劲抽了抽鼻子,眨了眨眼睛。

    他好像对我的答案很是意外,语气里就充满了担心:“青青,你别这样。你不要压抑着自己,你这样大家都很担心的,事情都过去了……”说着一顿,才又继续说下去,“听说你性子变了,变开朗了。可是青青,你骗不了我的。青青,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不是,还有我在吗?”

    我心里一笑,忍不住拿手抹了抹眼睛,抬手再看时,那里早已沾满了湿润。我哭丧着声音,就冲着那头嚷了回去:“苏然,你不在了,你根本就不在我身边了。你不是一下子就跑到澳洲了吗?那还担心我干什么?”说完,我就颓废地瘫在了床上,轻声哭着说道:“苏然,介子龙没了。我好难过。他说他爱我,他说要十八岁的时候让我当他女朋友,二十岁的时候娶我。可是他没了。苏然,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抬头看着房顶,却只是一片模糊。我任由眼泪肆意地宣泄着,终于把压抑了很久的感情说了出来。介子龙说让我好好活着,可是怎样算是好好活着呢。苏然那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了,只是轻轻喊了声“青青”,就沉默了下去。我努力眨着眼睛,问道:“苏然,你是不是知道些事情,你是不是其实很早就认识介子龙了。”听到那头沉重的呼吸声,并没有得到回应,我继续说道,“跟我说说他吧。一个不从来没有见过的他。”

    我静静等着,心口的疼痛却是越来越重,忍不住就蜷缩起了身子,拿手压住了胸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半天,才传来了飘忽的声音:“青青,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不过,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这也是我当时不辞而别的原因。”说着就听他轻笑了声,“你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

    说完这些,苏然才将他和介子龙从认识到成为好朋友的经过讲给了我,还有介子龙托付他照顾我的事情以及介子龙跟李末相识的经过。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傻,其实自己早就能发现蛛丝马迹的,只是自己甘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却不愿意相信那些透露出来的事实。

    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试图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个真正像痞子的介子龙,可是最终还是一脸的阳光的他。这时就听到苏然说道:“其实,李末和他认识在一起的事情,开始我也不知道,等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气冲冲地去凑了他一顿。他当时还笑着说道,只是为了守信用,两人说好玩玩的,只是没想到……”说着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就又轻唤了我一声,轻笑道:“青青,你知道吗?走之前我在想如果你说让我留下的话,我肯定会留下来,如果你说喜欢我就更好了。那天听到你说真的喜欢介子龙了,我就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我摸着干涩的眼睛,顺势也把手盖了上去,闷闷地说道:“其实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想跟你说我同意的,可惜你已经走了。”说完,我俩都笑了起来。

    有缘无分就大概是这个样子吧,像我跟介子龙,我跟苏然。

    挂掉电话后,我转头看向了窗外。干枯了一冬的树枝上已经泛着绿意,有几只麻雀在窗台和树枝间来回蹦着,远处有一排燕子飞过。

    春天就这么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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