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君子仪第一次体会到凌风飞翔的感觉,景明说怎么这也是在上阳待的最后一天晚上,毫不顾忌地揽着她飞到了佛塔上,横竖地理位置也偏,夜深了人也少了。她从不知他的身手还这般好。

    “你看这里好吗,从这里看,整个上阳都在眼底。”景明又指了指天上,“看星星也是很好的。”

    “从小你的花样就多。”君子仪嗤的一声笑了。

    景明回过头来安静地望着她,君子仪脸一红,“你看什么呢?”

    景明惊讶地往四周看了一圈,“除了你,我还能看谁。”他轻轻拈了拈她额际吹的有些乱的发丝,“以后每一日我睁眼就能看见你的笑容,真是世上最大的幸事啊。”他感叹着,“早知道我就该早点让你说出口,不过好事多磨,现在磨完了以后都是好事了。”

    “嗯。”君子仪靠在他肩上,不自觉地想问一句等我以后不好看了你还会这么喜欢看着我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种小女儿情态的问题是很幼稚,但是所有的女孩都在意的东西。现在说这个,许是太早了。他对她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她并不能真切地感受,同样的,她把对他的喜欢也小心翼翼地藏着。即使是现在,她还会怕,怕他有一日会厌倦了她,怕他有一日会厌烦她过深的感情。即使他是珍惜她的,他依然不会清楚,她是怎样地喜欢一个人。

    她的心境,渴盼着爱,珍重着爱,卑微的,小心翼翼的,是当时的景明无法体会到的。即便是日后那般的耳鬓厮磨,他依然不清楚。等他明白了,却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

    “对了,你带的小盒子是什么啊,我看你别的都不要,就抱走了一个盒子?”景明想起来,问道。

    “啊?”君子仪紧张地说,“不是什么。”

    “老说我乱讲话,你自己不也在说瞎话吗?”景明扬扬眉毛,“不是什么你非要带着,我要看,不给我就抢了。”

    “是你以前送我的。”君子仪呐呐地说,不愿意给他,紧紧抓着。但是景明这次并不好打发,伸手就去挠她胳肢窝,她支不住,手一松,景明顺势夺了过来。君子仪慌张地拦着他,他动作更快一步的打开了。

    二十七块碎玉,在月光下仍旧泛着莹莹之光。“是我……送的,”他的口气似乎不敢相信,一半他几乎忘记了,另一半迟疑中又是茫然,“为什么是这样的?”

    君子仪一言不发地从他手上拿回来,“不小心摔了。”

    “是吗?”他苦笑道,“我找的玉质地也没有这么差,如果是不小心摔的,不会碎成这样吧。”

    “你不想说,就算了。”景明抓住她的手,又一次把盒子打开,“你知道吗,这种玉还有一种奇特之处,本来我自己觉得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奇特,只是看它质地晶莹而已。”他拿出一块在月光下微微泛红的碎块。

    “它还可以吸血,在月光下才会显出血色,所以叫血灵玉,你知道么?”他定定看着她,语气透着一丝冰冷,“谁砸的?”

    君子仪扭过头去,“你刚说我不想说就算了。”

    “这是三年前我送的,我本想亲自送给你,但是绰雪说你不在。”景明硬要把她的脑袋掰过来,“她打的哪儿?”

    君子仪不愿意回答,“你别这样,都过了这么久了。”

    “我知道绰雪喜欢我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因为爹总是旁敲侧击地问我喜不喜欢君家的大小姐。总之我只把场面上的功夫做足了,再无其它。但是,”他的眼眸一瞬转的幽深,“我想不到这三年她又是怎么对你,这就是你一直躲我的原因?”

    “没有。”她的声音很小,心虚中又满是寞然。

    “你从不说别人坏话。”他叹口气,揽在了她削瘦的肩上,带到怀里,“怎么才一会就这样冷。”他轻轻蹭在她颈窝。“有我就不会冷了。”

    “嗯。”君子仪在他怀里缩了缩。

    “我也不是逼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害我也会误会,只便宜了君绰雪一个。”他的语气又转冷。不过所有的冰冷只是一瞬间的流露,片刻之后,他还是那个温暖的他。

    他轻松地向后一仰,君子仪看见他这副调皮样,不由笑了,“你可小心别摔下去了。”

    “担心我呀。”他眨眨眼睛,君子仪脸一红,”没有,摔就摔吧”

    “好吧。”景明故意往边上靠去,君子仪急忙拉住他,“好了好了,你不怕我还怕呢。”

    “怕什么”他凑近了问。

    “我害怕,一个人。”她眼神迷惘着空洞,这样回答,却不像是在对景明说话。他突然想起,她拿着剪刀自言自语的时候,心下一紧,握住了她的手道:”有我在,你不会一个人的。”

    “嗯。”她轻轻点点头,一丝恬淡清浅的笑容掠在唇角,复而又靠在他肩上。夜的深处,山影幢幢,雾影朦胧,层层弥漫、漾开,熏染出一个同样清浅的夜,风儿轻轻,人儿相依。

    人生若只如初见,不曾所历所相离,奈何西风寒山雨,江山未老人已旧。

    黑暗,无边的黑暗……是谁在那里?浓而密的睫毛微微翕动,一丝朦胧的清明让林姝瑶的意识有几许恢复,好像那抹光亮里立着一个影绰绰的人。

    他一袭黑色衣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自信的光芒,那样夺目,像极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模样。“萧琛!”她欣喜地叫起来了,少有的激动,令她一阵风似的扑到那人怀中,”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你不过是与我开了个玩笑对吧。”

    萧琛像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微微地伸手抱着她,一言不发。

    “哪有这样开玩笑的,哪有这样开玩笑的…….”她一遍遍重复着颤抖着说,惊慌的眼泪不住地涌出来,一次流了个畅快。新雪一般的晶莹的面容更多的是苍白,即使她就抱着萧琛,依然无法确定他的存在,仿佛随时就会消失。“你说要回来娶我的,想说话不算数吗?”

    “我……”熟悉的气息却恍若隔世,林姝瑶几乎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听见了萧琛的声音,”我是来告别的。“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萧琛慢慢地推开了林姝瑶。她愣愣地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萧琛。

    “唔,第一次看你哭呢。”戏谑的口吻,却是别样的萧索。他简单地替她拭泪,在她想拉住他手之前径直收了回去。

    “以后不要哭了。”萧琛背过身去,“至少,不要再人前哭,不管是什么,都不准哭出来。”

    良久,她才点一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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