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臊红着脸从隔间出来,老嬷嬷在惠妃耳边小声说了两句,惠妃满意地点点头。

    她拉着桂兰的手,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说道:“你皮肤真好,长得也白净,就是太瘦了,身上没有多少肉。”

    桂兰忙说:“回娘娘,我家以前是卖豆腐的,我随我娘,长得都白。只是从小吃的便不好,所以不长肉。”

    惠妃笑了,“你就在我这儿住下,多吃些好的,快长得丰满些,好吗?”

    桂兰点点头。

    惠妃说,“你叫桂兰是吗?我给你改个名字,以后你就叫如兰吧。先在我身边做个丫鬟,有些事情我慢慢教你。”

    惠妃对立在一边的宫女说:“你们带如兰去换衣服吧。”

    “是。”

    如兰跟着那名宫女走了出去。

    承朗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对惠妃娘娘说:“怎么样,还行吗?”

    惠妃点点头,“还行,不过要教的地方太多了。”她朝冬郎招手,把冬郎搂在身边坐下,“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皱着个眉头,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冬郎摇摇头,“没什么事。”

    “有事便同我说,知道吗?”冬郎看着姨母,突然觉得母亲就在身边,他觉得眼眶湿润了,忙站了起来。

    承朗凑了过来,小声说:“今天不是北虏世子入宫觐见的日子吗?父皇没有让你去吗?”

    惠妃摇摇头,“皇后在旁边呢,会让我去吗?事后能通知我一声就是看得起我了,不过听说郡主不是被人劫走了吗?那世子还觐见个什么劲?”

    承朗皱着眉:“娘,我一直忘了问你,为什么这次世子觐见要带上郡主啊?如果谈婚事,也不用本人来啊。”

    惠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正今天觐见之后,就全都明白了。”

    朝堂之上,扎布耶换上北虏的官服,向皇上跪拜。秋荷在他身后有样学样,不敢到处乱看,她便垂着头,盯着脚尖。这北虏女人的衣裙真是厚重,秋荷觉得身上像是压着重担,肩膀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她禁不住呲着牙。

    皇后是个脸型细长的女人,她见秋荷脸上有异样表情,便问道:“郡主是身子不适吗?快些坐下吧。”

    两个太监抬着一把太师椅过来,秋荷环顾一周,发现除了皇上与皇后外,所有人都是站着的,自己不好意思坐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眼巴巴地看着扎布耶。

    扎布耶向她点点头,秋荷这才坐下,可是就感觉像是坐在了针毡上,只搭了一个椅子边,把头垂的很低。

    扎布耶借着与皇上说些通商、互市上的事,秋荷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就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看呢。

    确实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太子站在朝班第一排,瞥了秋荷一眼,便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今早入朝之前,扎布耶找到自己,说郡主自己回来了。他们刚来的时候,自己匆匆地瞥见过郡主一眼,确实是这般年纪,身材个头也差不多,可是看眼前这个姑娘却怎么也不像个郡主,不过却是解了燃眉之急,很好。

    洪景林死死地盯着秋荷,心想:“昨天还在到处找,今早却自己来了,这个北虏世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个郡主有些蹊跷,不过却是好事,也没有必要深究。”

    两个人虽然心中都有怀疑,不过事情却是按着自己的设想发展的,都觉得很满意。

    扎布耶悄悄看着两人的神色,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要与皇上谈重点了,便轻轻咳嗽了两声,龙椅上的皇上从刚刚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忙说:“世子说的不错。”

    皇后偷偷地向他挤挤眼睛,“刚才世子没说什么。”

    扎布耶说:“玉瑶郡主嫁于六王爷刘承朗,我方要的聘礼便是永州,永州下辖六十二县,从即日起便由我方掌控。”

    “不行!”皇上厉声说道,随即又换上一副笑脸,“政权交接要有许多工作要做,不能急于一时,我们还是等郡主与承朗结婚之后再说吧。”

    “不可。”扎布耶挺着胸膛,“交接政权没有什么繁琐的,你们的军队和官吏撤走就好,不需要别的,要不然就即日成婚。”

    即日成婚?秋荷瞪大了眼睛盯着扎布耶,真是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不可,不可,婚姻大事怎能草率。”皇上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来。

    太子说道:“世子殿下,郡主的婚事不能如此轻率,我有个主意,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皇上说道:“你有什么主意快说。”

    太子说:“既然郡主来到了京城,就让她在宫中住上一年,一来是适应中原的水土,二来也是学习中原的礼仪典故。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再为郡主和六王爷成婚。而这一年中,永州的兵将和官吏可以逐批撤出,北虏逐步接手,等到郡主大婚的时候,永州便可平稳交接了。”

    皇上忙说:“这个主意好,这一年中我们便每月撤出几个县,世子意下如何?”

    扎布耶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吧,就让玉瑶在宫中住上一年,明年这个时候再让她们大婚。”

    洪景林站在一旁,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太子和这个北虏世子像是在说相声似的,他们算准了皇上不会答应即日成婚,便想出了这么个过渡的主意。这个主意他们早就定下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把郡主就这么带来了?看来太子确实是有了别的心思,我不得不提防些了。

    退朝之后,侯公公扶着太子慢慢地往宫门方向走,太阳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太子有些头晕。

    侯公公小声说:“刚刚奴才看洪大人的脸色不好看,自己气鼓鼓的先走了。”

    太子哼了一声,“不用理他,这件事做成了,我便不用再看他的脸色了。”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太子摇摇头,“放心,在我没当上皇上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天下到底是姓刘的,我不是非依仗着他洪景林才行。”

    秋荷跟在扎布耶的身后,扎布耶的步子大,自己要紧跑两步才跟得上。

    “你给我站住。”秋荷嚷道。

    扎布耶把食指树在唇边,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小声说:“有什么事都等出宫了再说好吗?”

    一位公公小跑着追了过来,“世子殿下,郡主殿下,皇后娘娘让奴才传个话,说是已经按照公主的规制为郡主收拾好了玥晴殿,明日便会接郡主入宫。”

    小公公供着身子,扎布耶朝他摆摆手,他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秋荷听得目瞪口呆,什么?还要入宫。

    她拉着扎布耶的袖子,死死地盯着他:“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还要让我入宫吗?”

    扎布耶甩开她的手,粗壮的手掌伸到她的腰间,把头凑到她的耳边,咬着牙说:“跟你说了,有什么话出宫再说。你现在是北虏郡主,如果你要是敢惹出什么麻烦的话,你便是引发两国交战的罪魁祸首。”

    秋荷怔怔的盯着他,扎布耶整了整衣冠,挺胸抬头地走在前面。

    秋荷像是丢了魂似的,满脑子净想着要是入宫了怎么办,要是自己非得跟六皇子成婚了该怎么办,要是有人揭穿自己根本不是郡主怎么办,要是有人揭发自己就是杀了刘平安的凶手又该怎么办。无数个怎么办盘踞在脑海中,让她现在就像具行尸走肉。

    她跟在扎布耶身后,迈过一个高高的门槛,来到了一条青石铺就的甬道上,这是出宫的必经之路,秋荷晃晃悠悠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她猛的回过神来,本能地低下头,可是那人却吃惊地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这呼吸的声音是那么熟悉。秋荷抬起眼,眼前的人正是冬郎。

    两个都是魂不守舍的人,目光相接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像是从两人面前蒸发了似的,只留下了青石地与高高的红色宫墙。

    冬郎仔仔细细地看着秋荷的眉眼,她的眼角间好像多了几条细纹,头上的北虏发冠垂在额头的彩色水晶珠子闪烁着斑斓的光,映在眼中,突然让人觉得秋荷此时美的并不真实。

    秋荷怔怔的盯着冬郎的鼻子,这几日没见,冬郎好像又长高了些,他漂亮的嘴唇上面长出了青青胡茬,脖子上的喉结轻轻地上下浮动着。

    秋荷笑了,自然而然地就笑了。可是刚一笑就觉得自己现在不该笑,冬郎这个混蛋在爷爷的墓里说出了那样绝情的话,我为什么还要对他笑。秋荷便又皱起眉,可是抬眼瞪他的时候,却觉得视线变得模糊了,几滴泪从眼角滚落到衣襟上,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柔和的光。

    扎布耶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见秋荷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叫她,可是他刚刚回头,就愣住了。在秋荷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是承朗。

    承朗是打算叫住自顾自走在前面的冬郎的,他还没有叫出声,伸向半空的手便僵住了,站在宫门口,身着北虏官服的男人是金大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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