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姑娘!”

    “小蛮!”

    宋逸和墨舒几乎是同时开口,制止她再说下去。

    在场的人都明白,有些话一旦挑明,周黛黛将无任何回头的余地。

    随着他们的喝止,室内有片刻的安静,面对着死死隐忍的宋逸,众人既意外又敬佩,然而更多的是为他感到不值。

    天涯何处无芳草,面对这样无情决绝的羞辱,对于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屈辱。

    然而他不仅忍耐了,还念念不忘地维护她,不让她收到半分伤害。

    这样的举动,在玉媞蛮看来,要不就是那男子太过于愚蠢,要不就是男子真心爱她,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来保护她。

    玉媞蛮更相信,宋逸属于后者。

    能从官府手中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换出来,这份胆量和勇气,绝不会是一个愚蠢的男人所能做到的。

    冷瞳无声地叹息一声,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周黛黛要疯要死,都没资格让旁人陪她一起入地狱。

    “你们都先出去吧,毕竟是个姑娘家,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许多话也不好明说,就让我和她好好说说。”

    不容他们反驳,冷瞳拉着周黛黛便要往屏风隔着的里间走去,宋逸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拦,墨歌似笑非笑地将他架了出去。

    “宋公子放心,我们不会吃了她的。”回过头看看一脸忧心的男子,冷瞳安抚性地笑了笑,拉着周黛黛消失在了隔断之后。

    这一聊,便是半个时辰。

    没有人知道这半个时辰内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个女人究竟说了什么,只知道,周黛黛终于答应了婚事,嫁与宋逸为妻。

    与此同时,被冷瞳赶到屋外的众人皆各怀心事。

    看着自家大哥坐立不安,频频打量冷着一张面孔的玉媞蛮,在花丛中混迹多年的墨歌了然一笑,拉着宋逸借酒浇愁去了。

    见只剩下自己和玉媞蛮,墨舒有些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打破二人之间的僵局。

    她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墨舒闷闷地揣测,对于她为何生气,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你……”犹豫着如何开口的他头一次觉得,哄女人这事儿,确实不简单。

    “你是不是后悔昨夜没住中间那屋?”

    “什么?!”

    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来,来不及反应墨舒猝不及防地呆住了。

    然而他的呆滞并没有为他带来好运,都说这女人的心思便如海底针,脾气更是如同五月的天,饶是你事事小心伺候,依旧毫不留情地说变就变。

    更何况,玉媞蛮这姑娘本就刁蛮任性,蛮不讲礼起来,谁都招架不住。

    墨舒便在这一不小心的节骨眼上,惹得这大小姐钻了牛角尖,继而发起这酸溜溜地,无名的火来。

    “我又怎么惹你了?”

    看她那气鼓鼓地样子,墨舒知道,与她争辩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事情弄得更加糟糕。一想到这儿便索性放弃了争出个对错胜负的心思,顺着她的脾气下了坡儿。

    昨天的事情,墨歌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只暗中庆幸若非昨夜服侍宋逸的婢子来禀告喝多了的他将客房弄得一片狼藉,根本无法再住人,无奈之下,自己便让冷瞳换上新的被褥,让洗漱干净的宋逸安歇在了自己房间,只怕现在被扯上关系的就是自己了。

    见他露出幸好遭殃的不是自己的神色,玉媞蛮面色稍霁,然而心里的疙瘩还是让她忍不住酸他几句。

    “红袖添香的事儿你就真没想过?听说你们男人可是对这样的事儿都是来者不拒的。”本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舒服的心态,玉媞蛮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瞟他,若是他说出半句让自己不舒服的话,只怕一个上午就要放在收拾他的事情上了。

    “你听谁说的?”感到有些头疼地墨舒决定好好收拾这个没事在小丫头面前多嘴教唆的家伙。

    “别打岔,不说,是不是心虚了?”很显然,这位大小姐一旦认真起来,便不给人打哈哈的机会。

    见她不肯上钩,墨舒内心早已将可能带坏小丫头的人过了一遍,毫不犹豫地将这罪名安在了风流成性的墨歌身上。

    不知道被自家大哥冤枉的墨舒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忧伤地看着吐了一地的宋公子,嫌弃地将一浸了水的帕子摔倒一副苦瓜脸的男人身上。

    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个早饭了!

    而继续吃着干醋的玉媞蛮继续掐着墨舒不放,头疼地他只好用一个强硬的拥抱结束了这场无妄之灾。

    未免夜长梦多,加上周黛黛的特殊身份,这场仓促的亲事办的十分简陋,只是扯了些红绸将屋子布置的喜气了些,又替她寻了身红色的衣服,便算是妥当了。

    好在大家身上多少都带了些好东西,拿的出手的贺仪都不算寒碜。

    作为胡家的当家人,墨舒给得最为丰厚,是一对紫玉双龙玉佩,墨歌身上的钱财早已花的差不多,只得管大歌借了一只白玉玦,冷瞳给的是一对赤金镶宝石的朱雀钗,玉媞蛮为了膈应膈应这个敢打墨舒主意的女人,一出手便是一个真人般大小的青玉观音。

    看着她哼哧哼哧地将那玉观间搬了进来,墨舒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丫头,该不会是去洛阳家的富贵人家的库房里面顺手牵羊了吧。

    而同样震惊地,还是在旁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墨歌。

    没想到,这丫头这样有钱!

    回过神来得他看玉媞蛮的眼神顿时闪着金光,瞬间下决心要好好巴结她,这这头可比自家大哥好骗多了!

    幸福快要冒出泡儿来得墨歌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好好地讨好这位有钱的主儿一番,无奈大哥那凶神恶煞地扫了自家这个不成气的弟弟一眼,顿时将他的小心思掐灭在了心中。

    因为有了大家的着力布置,只用了一日便将成亲诸事筹备妥当。

    第二日刚入夜,便由胡家兄弟亲自盯着,用一抬花轿将人送到了宋家。

    就在那一夜,闻风而来的官兵搜查到了宋家,本就不甘心的新娘子趁着混乱,逃之夭夭。

    也正因如此,一无所获地官兵在得了些好处之后,警告了他一番便带人离开了宋家。

    得到消息的众人有些无语。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世道,等待她的结果通常不会太好。

    然而对于这件事情,有心查访的墨舒也知道人海茫茫,此事着实不易,只是吩咐了下去,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周黛黛的所作所为,早已耗尽了他与周远仲之间那点微薄的情义。

    而有能力掐算到她下落的冷瞳与玉媞蛮则是懒得管。

    于是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关于周黛黛,墨舒知道自己不该问,然而他还是很想知道,如果可以,玉媞蛮会不会救她。

    而面对他的问题,玉媞蛮笑而不语。

    赌,有赢了的,也有输了的。

    周黛黛倾其一切地进行了一场豪赌,不幸的是,她输了。

    周黛黛既然敢赌,就要有承担失败所带来的后果。

    玉媞蛮知道即将发生在周黛黛身上的所有事情,可是她不愿意去救一个可能会反咬自己一口的女人,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当然,这件事,自己知道就好,墨舒若是知道,只怕难免觉得自己冷心无情。

    见她如此,墨舒也不追问,反正这个问题已经没有知道答案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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