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陆城所说的日期,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还有两月之期,大会前后会持续半个多月,从腊月中旬到年末。陆城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武林高手们都要糟蹋自己的身体,将这等大事定在每年最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他们明明可以在鸟语花香或是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坐在一起商议大事。

    这个问题也困扰了孟潜很多年,当陆城问起他时,他回想起年轻时见到的那些同辈人都只着一身长袍就冲入寒风、奔上擂台,便迟疑着道:大概是大家为了彰显自己的内力深厚?

    武林大会时,十大门派之首和武林间独成一脉的高手都会被邀请过去,商议一些大事。今年的举办方是倾峰派,掌门人韦禅恭老早就给孟潜发了请帖,请他过去。孟潜想逃,但是彼时陆城和宁怀尊呆在一起,十年一次的麻烦事让他找不到借口推辞,只得只身前往。

    腊月中旬大会才开始,孟潜月初就上了山,算是到得早的。倾峰派有吃有喝,虽然山上冷了点,但是住宿条件比他流浪在江湖时要好得多,不住白不住。他在汇灵山上住了整整十天,直到十大门派之首都来齐了,他才看到魔教教主现身。

    虽然现今魔教教主比较与世无争,但是仍旧有门派对其颇有“微”辞。这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上一任教主秋乾绍曾不小心做过一些不妥当的事,导致他被“正道人士”用唾沫赶下了教主的位置。而现今教主君零致力于打造和谐武林社会,前些年不断地邀请各路正义人士前去魔教做客。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苗头,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比较悲惨的事情,导致他基本不再抛头露面。有人说魔教教主性情大变,也有人说这根本就是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当倾峰派的书童喊他前往议事堂时,孟潜只得踩着厚厚的积雪赶往倾峰宗门的内殿。倾峰派讲究的是清修,要的是沉静、庄重的氛围,从屋檐到屋脊都是乌黑色的,被新下的雪盖住了。孟潜不懂建屋子的讲究,只看到内殿里是清一色的浅茶色坐具,堂内暖热的湿气灌满了整个屋子,在空气中晕出一层层烟白色的茶雾,独有的茶香弥散在空气中。

    孟潜匆匆落座,屁股还没有坐稳实,就听见上头传来悠悠的一声:“既然诸位都按时赴约,那我们便开始吧。”那是倾峰派的掌门人韦禅恭。

    想起书童捶门时的声嘶力竭,孟潜心虚地低下了头。

    只听韦禅恭在那头道:“想必诸位都知道,如今藏之天下局面动荡不安,去年年初东陵北易举兵瓜分西延之地,昔日战火连年不断,定河一带自源西到江东皆是民不聊生……”

    孟潜微微一哂。东陵居于藏地最北的地带,多年前的五国之乱,只有东陵和扶风没有参与其中。扶风还好说,扶风鲜少与其他六国来往,居中土之外,甚至鲜少出现在史官的笔下;而东陵就不同了。东陵看似端的是坐山观虎斗的态度,然而就在四年前的初春时分,盘踞北方已久的东陵断然举兵西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两国相接的横桥、邠水等州,直逼得西延丢了近四分之一的地,西迁都城。

    孟潜打了个哈欠。韦禅恭已经开始分析天下局势变向了。

    韦禅恭的这番话只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他其实只是想引一个话头,然后抛给大家讨论。然而倾峰派在北易东边,不出十里就是东陵的国界,他大可不必为西延说情。天下王者争端无穷,谁不想将藏地冠上自己的姓氏?就连东陵也不例外,西延不过是百年来的第一个“牺牲品”,是东陵窥伺藏地已久的证据。西延虽然位居藏地中土最富饶的一块儿土地上,但是它只有一条运河——定河,除此之外,西延再算不上有任何地理优势。它实在太好打了,典型的难守易攻,就连开国时期就下令建造的沧城邛壁也被东陵用了三个月就攻下。西延失去了最后一道防线,都城和防守重地彻底暴露在北易的眼皮底下。北易借了东陵攻下沧城邛壁这个跳板,轻而易举地就灭了西延。

    于是东陵和北易和和气气地瓜分了西延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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