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去!”赵桐耸耸肩,“我被酒楼解雇了!”

    “太可恶了!”丛文淑一脸愤慨,当初让小苏顶替家主时,她就隐约感觉到不对。

    这韦老板也太不近人情了!左右还有个郭大姐从中牵线,她这种卸磨杀驴的做法,叫郭大姐怎么做人嘛!

    “好啦!”赵桐摸了摸他的头发,“赶紧回去吧,不然把你也一块儿开了!”

    “开就开,谁稀罕!”丛文淑嘟着小嘴,家主都不在了,他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别耍小孩子脾气,别处哪有这么高的工钱!”当初因着她和郭大姐的面子,令言的工钱也比普通的小厮高,可也不过高了一二两银子,韦娟还不至于因为这一二两银子把他给解雇了,但这点银子对于丛文淑来说,却大有用处。

    “我没耍脾气,反正家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这个地方,他是一时一刻也不想呆了。

    赵桐笑得无奈,“我自己都成了无业游民了,哪还有心思照看你啊!要我说你就乖乖在这儿呆着,看在郭大家的面子上,韦老板也定不会亏待了你!”

    “我不要!”丛文淑火大地吼了一声,眼眶嗖的又红了,家主怎么净帮别人说话了,那韦老板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吗?她什么时候念过旧情了!

    一见他又有哭的趋势,赵桐立马慌了手脚,“好好好……不要不要!”

    “这样,你先在这里干着,等我稳定好了,再来接你。”

    这还差不多,胡乱地抬袖抹把眼睛,丛文淑坚定地看着她,“说好了,等家主稳定了就来接我,家主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赵桐举双手保证,对于这个时而乖巧懂事,时而耍耍小脾气的弟弟,她还真拿他没办法!

    “那……家主也不要太急切了,还要以身子为主,实在不行,我们将下酒菜小摊重新开张,把宋金子拉过来我们三个还一起干!”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宋金子人还是不错的,关键是很听他的话!

    “好……我会考虑的。”其实是抵触的,与从前有关的人事,她都不愿再提起,又不想浇了他的热情,就敷衍了一句。

    这下可真是无路可去了!赵桐盲目地在大街上游荡,就好像上辈子做鬼的那段日子,飘来飘去毫无方向,完全跟着感觉走!

    ——话先别说的这么笃定,你的房间我会一直给你留着。

    突然想起了临走时诵月公子的话,不由得心生好奇,他怎么就笃定她会回去?难道他还会未卜先知不成?

    大病初愈的身子,内伤还没好利索,稍微多走动,就疲乏的很,回家的想法几次被她打断了,情感在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后,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顾锦涵,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控。

    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算了,还是回摘星楼好了,她可以和所有人赌气,却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再说人家诵月公子都那么笃定她会回去了,左右得给人家个面子,也好不辜负他的一片盛情不是!

    都说青楼这种地方出来容易进去难,她一路从正门来到后院,始终是畅通无阻,没有小厮上前招待,也没有鸨爹领着倌郎来任她挑,更没有人问她要钱,仿佛大家对她的存在都习以为常了,只有些个穿得人模狗样实则满脸色相的客人用嫉妒的冒火的眼光一路跟着她走进了诵月公子私有领地。

    住了五天,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地来到住了五天的房间里,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抛在大床上,呈大字型挺尸,眼睛咕噜噜乱转,打量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诵月对大红色有一种几近病态的钟爱,房间里的摆设陈列、床幔帷帘全都是火一样的红,关上窗户,房间里就会陷入无边无际的阴暗,打开窗户,就会镀上一层淡淡的粉红,不论是哪一种感觉,都容易诱惑神经,想入非非,陷入无尽的沉沦深渊!

    难怪女人都管不住自己,实在是,这个地方,太适合调情了!

    隔壁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曲调正是《画心》,赵桐跟着曲子的节奏,轻声哼唱起来……

    “你这泼皮,怎么又回来了?”小唯的高傲小调儿不合时宜地响起,赵桐皱了皱眉,将胳膊交叉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回来就回来喽!”

    “你……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啊!”小唯的斗鸡脖子噌的就伸的老长。

    “我不介意这么做!”话撂下了,继续跟着哼唱,完全无视气急败坏的某人。

    赵桐没经历和他斗嘴,在他骂骂咧咧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黄昏时分才幽幽转醒,确切的说是被饿醒的,睁开眼就看见了正拿着鸡毛掸子扫灰的小四。

    “有吃的吗?”赵桐有些不好意思,早上执意要走,中午又灰溜溜回来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有,娘子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端来。”小四心思单纯,没那么多势力的想法,他只知道,公子吩咐要好好照顾娘子,他就绝对得尽心尽力伺候着,再说娘子人很好,比那些刁钻的客人要好伺候多了。

    “等等”小四刚要出去被赵桐叫住了,“诵月公子方便见面吗?”

    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回来了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失恋了把脑子也给伤了,越活越回去了!

    “方便的,公子一个人在隔壁,今晚不接客!”小四说:“要不,我去帮娘子通报一声?”

    “劳烦你了!”赵桐礼貌地点了点头。

    “不劳烦不劳烦!”小四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他的分内事,可还是因为得到尊重心情颇好。

    用过饭后,赵桐被小四带去了隔壁,住的这几日里,经常会听到诵月公子在隔壁弹琴,她以为隔壁是个清幽的小厅,进来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诵月公子的……卧房!

    赵桐顿时就不淡定了,两间卧房只有一墙之隔,而且这墙的隔音还不怎么样,那自己刚刚唱的歌岂不是也被他听去了?囧!

    为什么这么说呢?自己唱歌和给别人唱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状态,自己唱完全由着心情来,声调不严肃,曲调不连贯,高音上不去就转音,跑掉跑到姥姥家去了!

    这还不是关键!幸亏诵月公子是个清倌,不然他和嫖客滚床单时,她在旁边听着得多煎熬啊!

    这事谁能说得准呢!清倌也好,卖艺不卖身也罢,万一哪天迷情了不加节制,这都完全有可能的!

    看来自己得多费心帮忙看着了,为了自己顺便保护他,就当是还他这几日包吃包住还包请郎中包熬药的人情了!

    “回来了!”诵月公子放下琴,拿起一旁的茶蛊,揭起盖子抹了抹茶叶,抿了一口,丝毫没有因为她回来有丝毫的意外,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

    “嗯!”赵桐假装漫不经心地打量一下布置静雅的卧房,红的比她的还夸张。

    都说喜欢红色的人,骨子里就有一种如火一般热情奔放的豪迈,可眼前这个始终冷冷淡淡宠辱不惊的人和传说中相差甚远啊!

    诵月的冷漠和顾锦涵的冷漠还不同,顾锦涵的冷漠是一种保护色,而诵月公子倒像是看尽沧桑变幻后积淀下来的睥睨一切的孤傲与冷漠,性格使然,看人的眼神中总带有一丝讽刺与轻视。

    按理说,诵月的孤傲要比顾锦涵高贵几个层次不止,可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比想象中还要早!”目光顺着送回茶蛊的手停留在桌上的火红色血龙玉雕上,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再囧!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她就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了!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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