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鱼肚白,一艘属于浩海王爵级别的朱红色大船从浩海湖边驶出,迎着晨光中飞扬的海鸟逐渐变成一颗小小的红点。

    所有码头附近的渔民都无法忘记那一幕,足足有三层楼屋高的船帆横竿上坐着一个女人,大红的衣裳犹如是被夕霞渡染上的光辉,衣上金丝凤羽精致繁复,迎风而起好似振翅而翔的九天凤凰!

    海风很大很清新,女子一头长发散着,任由海风在身后将那些青丝吹出各种各样的线条姿势,但不管是什么样子总带着一股让人羡慕的自由与骄傲在。

    修长的身子斜斜的懒懒的靠着杆子而坐,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一手执壶一手执盏,自斟自饮,偶有清夜落下被风吹到海里去,在茫茫波涛中荡起一点看不见的涟漪。码头的人们看着看着就出神了,觉得那定是天上来的仙女吧……

    因为坐的足够高,所以凤鸾歌眯起眼睛很看到四周一望无际的海与天相接,朝阳就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一点一点升起,然后将碧蓝的海水也染成亮灿灿地金黄色,泛起的光点很耀眼,晃得人很难睁开眼睛。

    骤然,帆杆一阵轻晃,却是丰绍也约了上来,将一件披风为凤鸾歌披好,自己与她靠背而坐,从腰间抽出那枚玉箫置于唇边,十指欢愉得跳动起来,一段极为快活的曲调也在海上渲染开来。风中,两道凌空的身子背靠背相倚,凤羽白兰交错过往,导演一幕幕曾经当初,他的发与她的青丝被风搅在一起,偶有两丝势单力薄的发线交缠起来,很难再解开。让人想到那个叫做“结发夫妻”的词语,美好温馨也感人。

    酒尽意未兴,凤鸾歌索性将酒壶玉盏随手往海里一抛,那股张狂放肆不低于当初。

    “丰绍,你这箫吹的不错,本少忽然想唱歌了。”

    她笑,邪魅地笑着,时至此刻她已经明白幸福一词的意义。

    丰绍没有停下来,只是眉目间也突然有了更多的喜悦,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

    她的声音清魅却也空灵,那一挥袖的潇洒,一转眸的风华,比之从前愈发摄人心魂。

    海上行驶的船只里所有人都被女子的歌声与风采吸引,只觉这一首歌已将一生唱尽,而后,便见,绯红的朝阳里,那女子的脸色一点一点苍白,凤凰一样翱翔的身躯犹如被雨水打湿翅膀的燕子从那丈高的帆杆上轰然坠落……

    几乎是同时,玄衣男子双臂一展,一跃而下,身后飞扬而起的披风将日后全部遮住,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将这世界全部化为黑暗。

    “女人!”

    丰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拼命大吼,两指按上她的手腕,瞬间气到爆炸!

    没有解药,她根本就没有找到解药,她是把自己服下的药又给了他解毒!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丰绍听见自己的心又一次喀嚓一声裂了,碎成一地,酸酸麻麻的痛。

    就在刚才,她还在唱歌,和着他的箫唱歌!

    丰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很快将她心脉大穴锁住,护住心脏,又不眠不休得渡真气御毒。

    那种害怕、崩溃的感觉又开始缠上了他,他很想骂,破口大骂,想要这样来骂醒她,也让自己更好的记住!

    有那么好玩吗?她一次次以命换命的情谊,他只能一次次后怕谴责伴随心酸地感动。

    从在一起那天开始,他总是小心翼翼呵护着他的女人,哪怕是摔着蹭着也不能够,她是宝,更是他的心头肉,稍有半点差池便是锥心的痛楚。可是他更清楚,每次对敌她的红绫总要留下一条护着他……

    他爱她,但也远远不及她爱他。

    这个世上愿意保护他的人总有许多,然而会毫不犹豫为他涅盘为他去死的人,只有凤鸾歌一个!

    她好聪明,他,总是输给她。

    仰起脸,迎着海风,丰绍眼角流下一道透明晶莹,很快被风干。

    午膳刚过,百里逍懒懒躺在榻上看着一本医书,渐渐有了些睡意。

    忽然,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百里逍睡意全无,戒备的起身却见来人是丰绍,手里抱着的女人脸色苍白,连呼吸都薄弱得厉害。

    百里逍先是一阵眩晕,便听到丰绍大喊,“百里逍,你必须要救活她,必须!”

    那是丰绍罕见的一次发怒,赤红的双目,褶皱的衣衫,凌乱的发丝还有青色的胡茬证明他过得很不好。

    百里逍也顾不上仔细问,让丰绍将凤鸾歌放在榻上,马上诊听起脉象来,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然后,他取出金针在凤鸾歌几道大穴上扎下,又喂了一粒药丸下去,转身一把提起丰绍衣领,“丰绍!你究竟是怎么保护她的?你知不知道在晚半个时辰她就死了!死了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江洵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着这样一幕,屋子里一团乱,只有卧榻四周很整齐,百里逍在榻前不停得换针移位,身后丰绍一脸颓废,嘴角还有刚裂了的伤口。

    不必问也知道,能让这两个男人同时发疯的除了凤鸾歌还有谁?江洵没有说话,只默默开始整理屋子,当看到榻上的凤鸾歌时也不禁心头一紧。

    如此苍白憔悴的凤少,从骨子里流露出一种脆弱与无助。

    终于,百里逍离开了榻前,神情却不乐观,丰绍急着抓住他的胳膊道,“怎么样?”

    “伤不要紧,只是那毒我没见过,比较棘手。”

    丰绍的心又沉下如许,“她骗我拿到了解药,其实只有一颗解药……”

    百里逍与江洵同时怔然,原来如此,若凤鸾歌真有个什么丰绍必定要自责后悔一生。

    百里逍猛然捻起他的手腕细细一诊,“你是说你身体里有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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