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刚拉着贞儿回房,“你怎么跟二少爷起了争执呢?”子刚看着贞儿问道。

    贞儿把头一扭道:“谁让他不讲理!不让你在玉件儿上留款。”

    “唉~~我就知道不该把这事儿跟你说。”子刚摇摇头道:“这不能怪二少爷,是我怀了这一行的规矩。”

    “那他也应该听听你的解释呀!”贞儿看着子刚道:“你还替他说话!”

    “贞儿,以后这事儿你甭管。二少爷什么都不知道,他即使有怨言也不能怪他。”子刚劝说道,“唐家对我们有恩,如果不是大少爷,我可能还在米铺里打杂为生呢。”

    贞儿噘着嘴道:“那有人说我哥哥,我当然不乐意啦!”

    子刚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疼哥哥,不过这件事儿还是交给我。你不要管了。”

    “行啦!知道啦!”贞儿说道。

    子刚摸了摸贞儿的头道:“以后见到二少爷不要为了这事儿闹别扭,他......”

    “我知道了,我向她赔不是还不行吗?”贞儿笑道:“只要他肯让你在玉器上落款,就算让我磕头认错都行。”

    鹤琮一会儿就要去别苑看绛雪,便急急地要雉珩随他去库房看玉石籽料。两人走到库房附近,雉珩见四下无人便问道:“大哥,你还没对陆子刚私自落款的事儿有个定夺吗?”

    “嗯。”鹤琮看看雉珩道:“你觉得呢?”

    “当然不行啦!”雉珩还是义无反顾地反对,“他坏了规矩,咱五德坊岂不是被人笑话?”

    鹤琮淡淡笑了笑,摇着扇子道:“我倒不这么认为。”

    一听到大哥这么说雉珩就急了,“怎么?你不会想答应他吧?”

    “只要陆子刚是我们五德坊的人,他做的东西又被人认可,那落款刻的是五德坊还是陆子刚又有什么区别?陆子刚便是五德坊。”鹤琮看着雉珩道:“如果和一个人才比起来,落款的事情实在不值得一提。你说这是规矩,规矩是人定的,既然能定也就能改。”

    “哼!你说的轻巧!”雉珩说道:“你这么想,人家可不这么想。他小小一个打杂的,难得你看得起他让他动手做玉,他就是想借此打响自己的名号。到时候他功成名就,还会留在我们五德坊吗?肯定会到外面另起炉灶,我们这不是养虎为患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哈哈~~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已经学会了不少。”鹤琮笑道:“不过我觉得陆子刚不是这种有野心的人。他的野心也就在治玉上,他只是想让人清楚地知道他陆子刚的作品。至于另起炉灶的事儿,我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想。”

    “你怎么知道?”雉珩看看鹤琮质疑道:“他对你说的?”

    鹤琮摇摇头道:“如果他真的这么跟我说,我倒会怀疑。看得出来,他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只要我们善待他,他会为了五德坊鞠躬尽瘁的。”雉珩听了还是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鹤琮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要记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用钱去衡量。有的人讲钱,而有的人讲情。如果你能看透每个人,那么所有的人才都会聚集到你的身边,为你所用。”

    雉珩微微点头道:“我有那么一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反正你就是准备答应他的要求了,是吧?”

    “没错。”鹤琮首肯道:“我打算这么做。”

    “唉~~大哥你的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你看着办吧。”雉珩知道就算自己反对大哥也不会改变主意。

    鹤琮笑了笑道:“你呀,下次见着子刚的妹妹,记得要向人家赔不是。”

    “为什么?”雉珩颇为不服。

    “你是堂堂男子汉,不论孰对孰错。你和女孩子斗嘴就是你的不对,亏你还是唐家的二少爷呢,一点君子容人的雅量都没有。”鹤琮毫不留情地说道。

    雉珩“嘿嘿”笑道:“她跟我急,我也跟着急了嘛!下次跟她说声抱歉就是了。”雉珩突然问道:“对了,你不是说要成亲吗?怎么没动静啦?”

    这话可把鹤琮给问着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

    “多事?我是你弟弟,我这是关心你呢!”雉珩笑道:“莫非娘那边有阻滞?”鹤琮听了看看他没有说话,脸色有些凝重。雉珩本来是玩笑话,可看到鹤琮的脸色就知道确有其事了。“怎么?真的啊?瞧我这乌鸦嘴!该打!”说着就拍了自己的嘴两下。

    “不管你的事!”鹤琮摆摆手道:“这事儿我的确有错。但这个情字......唉~~明明知道错了,还是一头栽进去,一点悔意都没有。”

    “听大哥这么说,看来我这位未来的嫂嫂一定有其特别之处。”雉珩拍着胸脯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站在你这一边。如果娘不答应,我就不成亲!”

    “哈哈~~”鹤琮大笑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娘最疼的就是你了,你不成亲娘一定不会饶了你。”

    午后,唐夫人午睡的时候果儿就坐在屋外的花架下刺绣。随意绣了几针后果儿便放了下来,她摸出了小荷包拿出了那只玉蝉。午后......记得子刚将这只玉蝉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也是一个明媚的午后,那时她还将玉蝉对着阳光照质疑这玉蝉是否出自他的手。想起那时候的天真无邪,果儿心中不由地怀念起来。当年的小子已经成为身怀绝技的玉匠,而当年的千金小姐却成了服侍人的小丫鬟,想起来真是造物弄人,世事难料。

    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呢?果儿不禁自问,当年他们只不过见了没几面,若说忘记也绝有可能。不过那天她尾随子刚被他发现的时候,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似乎在告诉果儿他还记得。那么要不要跟他说呢?果儿又问自己。算了,还是不要了,到时候他一定会问起其中的原因,怎么说?这是果儿不愿意去提起的一段往事。果儿把玉蝉仍旧放回了荷包。

    “果儿。”唐夫人突然在屋里唤了一声。

    “哎!”果儿忙跑进屋去,只见唐夫人已经坐了起来,“夫人,时候还早呢。”

    唐夫人从床上走了下来,道:“心里面有事儿,睡不着。对了,大少爷呢?”

    “大少爷在玉作坊里呢,说是要和二少爷看籽料。”果儿替夫人披上了衣服。

    “你去作坊找他来,就说我有话跟他说。”唐夫人转过头对果儿说道:“你亲自去。”

    “是,夫人。”果儿应道。

    她匆匆从唐府出发赶往五德坊,到了那里就打听到大少爷和二少爷正在库房看籽料。她快步朝库房走去,经过一处拐弯不小心与那边拐过来的人撞了给满怀。

    “哎哟,谁呀!”果儿幸好伸手扶着墙没有摔倒。

    “抱歉,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果儿抬头一看眼前的正是陆子刚,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才还想要不要告诉子刚自己就是当年的小姐,这会儿就与他相见了,果儿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子刚也愣了一下,这姑娘不就是那日尾随自己的姑娘吗?这会近距离地看着她,眉宇间更觉得与当年的那位千金小姐相像。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在下陆子刚,给姑娘赔不是了。”子刚打破了沉默,他故意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如果她真的是当年的小姐,可能听到自己的名字会认出自己。

    “呃......不要紧。”果儿摆摆手道:“是我没看清楚。”她连忙低着头从子刚身边走过。

    子刚看着她离开,心里面直打鼓。嗯?难道是我认错了?她并不认识我?他正要转身离去就看到墙角躺着一个闪闪的红色东西,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平金荷包,金丝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定是那位姑娘落下的。”子刚弯腰拾起来,打算一会儿找那位姑娘还给她。拿在手里颇有点分量,似乎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别给摔碎了。”子刚打开了荷包。

    ......眼前的这枚玉蝉一下子把子刚带回到了江苏,带回了那个有着明媚阳光的午后。真的是她?子刚紧紧握着这枚玉蝉,当年稚嫩地一笔笔刻刀清晰可见。子刚一阵激动,我终于见到她了!子刚难掩心中的喜悦,他恨不能快步赶上那姑娘。可是才迈出几步便停了下来,“她不是千金小姐吗?可是上次见她的时候分明是唐府的丫鬟呀。当初那所大宅一夜之间人去屋空,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儿赶到库房看到鹤琮和雉珩正在那里仔细地查看籽料。“大少爷。”她气喘吁吁地说道。

    鹤琮回头一看,“果儿?你怎么来这儿啦?”

    “夫人叫您回去呢,说要紧的事儿。”果儿答道。

    “这会儿娘应该歇午觉呀,怎么会突然叫你回去呢?”雉珩有些困惑。

    鹤琮看看他心道:说不定是关于绛雪的事儿。他不能耽误,忙放下手里的一块原石道:“我这就回去。雉珩,你锁好库房。”说完就匆匆离去。

    “走得这么急?”雉珩看看果儿道:“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果儿摇摇头道:“不知道,夫人一起来就说要急着见大少爷。”

    “既然大哥走了,我也走了。还要去当差呢。”雉珩问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果儿说道:“你有差事在身,还是快走吧。”

    “那好。我先走了。”雉珩锁好了库房道:“我让文伯在外头备好马车,一会儿你坐车回去。知道吗?”雉珩交待了之后便急急忙忙地回朝廷玉作坊去了。

    果儿刚想离开不小心摸到自己的腰间,“咦?我的荷包呢?”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我出来的时候明明在的,怎么不见了?”果儿焦急起来,忙寻着刚才来时的路一路找去。眼看着一路上没有任何痕迹,她急得都冒出了汗。那枚玉蝉可是陪伴着她走过了人生的转折点,她已经习惯了它在身边。

    “去哪里了呢?”果儿伸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

    “姑娘,你是不是在找这个?”突然有人把一个平金荷包呈在眼前。

    “哎呀!就是它!”果儿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就兴奋地拿过荷包,“还好没有丢!”她慌忙打开了荷包,看那枚玉蝉还静静地躺在荷包里面,这才放下心来。“谢谢你......”她这才想起来要向人家道谢,可是一抬头就愣住了。“是你......”

    子刚笑了笑道:“看起来这荷包是姑娘的贴身之物。”

    果儿把荷包往身后一藏道:“不管你的事儿。”

    “姑娘,容子刚问一句。”子刚先作了个揖道:“在下鲁莽,刚才打开了荷包......”

    “啊?你打开啦!”果儿一脸惊讶的表情。

    子刚见了心里面更加确定了几分,“真是抱歉,在下只是担心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打碎,所以才......不过,在下想问姑娘一句,这荷包里的玉蝉姑娘是怎么得来的?”

    “这个跟你有关系吗?”果儿眼神有些闪躲。

    “哦,这枚玉蝉与我当年送给一个朋友的玉蝉颇为相像。”子刚礼貌地说道:“所以在下想问一问姑娘这玉蝉的来历。”

    “玉蝉多的事,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你送给你朋友的那一枚呢?”果儿不敢看子刚的眼睛,于是转过身去说道。

    子刚笑道:“那枚玉蝉是在下亲手所制,而且用料特别。在下自然认得。”他走进几步道:“敢问姑娘一声,您是否在江苏太仓住过一段时日?”

    果儿已经知道子刚可能已经认出了自己,她忙否认道:“没有!我从来没去过那里,我从小就在唐家当丫头的。这枚玉蝉也是路上捡来的。”她背对着子刚道:“谢谢你替我捡回了荷包,告辞了。”说完就快步朝大门口走去。

    子刚想开口叫一声“元葵小姐”,但还是没有叫出口。子刚兀自看着她离开,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哥,你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呆呢?”转身一看正是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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