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僵着面容的白萝属实是气极,却又要努力撑住场面,徒惹的白瑾心悦,放下了手中的画卷,还真就侧身到了一旁,直直留出了通往房门的道路。

    晓她是听进了话,白萝不禁松了口气儿,却也不敢放松了心中的警惕,是以路过白瑾身边时,还特意绕开了些许,就在她抓住房门上的金扣时,身后的人再度开口了。

    “难道阿萝就不想知道八公主去了哪里?”

    果然,她这一句话很顶用,成功的让白萝停下了一切动作,却就在她挑眉的瞬间,白萝停下的动作又继续了。

    “看来你是不想知道了,也罢,我还以为阿萝会有很多问题想要提出呢,你走吧。”

    面对着房门的白萝早已咬牙切齿了,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如此被人威胁,相较于此前被卫明贞戏弄的桥段,不得不说她这阿姐更会深入人心。

    “你抓到她了?”

    是的,她确实有很多问题想要提出,这也是她为何再度踏足白家的原因之一,但是一切也不及一个卫明贞重要,她一直以为会是卫明贞的自己人救走了她,可是白瑾不可能打没准备的仗,所以是她失算了?

    “阿萝很关心她?”白瑾发出了一声轻笑,可那话语却冷了几分:“我以为你嫁给她,会是最安全不过,可是我却不知原来你早就认识她了。”

    白萝皱眉回首,白瑾的话无不是明嘲暗讽,甚至还夹杂着丝丝恨意,倒叫白萝吃了一惊,这么久了,她也大概猜出以前可能真的见过卫明贞,她的梦,甚至卫明贞的话,无一不坐实这一事实,可是就是这么一桩她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白瑾又是从何得知?

    “这些年你的身边可不曾少了我的人,阿萝,你的事情我可知道的比你自己还多呢。”

    都说世事弄人,白瑾深以为是,当年白萝那档子事情可是让她暗恼了许久,一个凭空出现的卫明贞,打乱了她一应的计划,她甚至还曾亲眼见过白萝亲近卫明贞的画面,无不是叫她呕血。

    “我倒不知原来阿姐是这般的关注于我,这些年你真是煞费苦心了,说吧,她在哪里。”紧抿着唇瓣的白萝,浑然回归到了战场的状态,冷沉而又警觉。

    白瑾微愣,她知道已经逼急了白萝,这绝不是她所想要的态度,她比谁都清楚,白萝从来都是扮猪吃老虎的角色,远非面上一副呆萌模样。

    “阿萝生气了?一个卫明贞值得吗?你之前不是很讨厌她的么,如今怎么变了?”

    “变?我又哪里变的过阿姐呢,她是陛下唯一的血脉了,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东宫自然不可一日无主,假的真不了,自然是要迎她回朝的。”

    白萝的冠冕堂皇,无一不是在暗讽着白瑾的狼子野心,似极出谷黄莺的声儿,清灵而悦耳,直叫白瑾听入了心去,气极反笑起来。

    “假的真不了?阿萝是在说我么?可你又如何知道我就不是真的呢,相较于卫明贞,难道阿萝就不支持我么?”

    早在白萝进京之时,白瑾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了,病入膏肓的皇帝竟然将最后的砝码压在了楚家的身上,不得不说,他可比谁都狠呢。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就放开来说吧,头先皇嗣一个接一个薨亡,可是你们下的手?”白萝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话头对向了白瑾,以期得到认证。

    “是,也有不是。”

    白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安定下来,看着白瑾那副清淡无所谓的样子,便是气闷了,只问道:“大皇子怎么落马的?”

    “自然是在马上做了手脚,猎林深处,他独自走散了,只需要一枚银针打入那马颈,也就足以将身无内力的他乱蹄踏死。”

    是的,对上了,听闻那日大皇子确实是出宫狩猎去了,大概是过于自信,只带了少数的禁军,却在大虫袭来之时与亲兵冲散,待人找去之时,人已经死的十分惨烈了,为此皇帝十分震怒,杀了不少人,一切却都是那般的正常,这事在天都暗成世家子弟的反面教材,但凡打猎都不敢独身,生怕步了大皇子的后尘。

    “那二皇子又是如何掉进荷池的?”

    “这事于我无关,他还真是自己失足下去的,只不过买通了身边的人罢了。”白瑾如是说到,想要表示对于这事她是无辜的。

    惯来皇宫里的花池都是深而广,美丽极了,当日最喜文墨的二皇子赏着花失足落下去,可是挣扎了好些时间,却可怜身边的人都被买通了,看着人在水里没了动静才喊着救驾,为时已晚……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被下了毒吧。”

    白瑾点头也不否认,确实是用手段找途径下了毒的,所以三皇子一觉睡下去就再也没醒,而四皇子则是贪图一碗粥而丧了命。

    “那杀死五皇子的女人也是你们安排的?”

    五皇子此人可比七皇子还要花名在外,怎的一个风流二字著称,生平最大爱好就是美人,偏偏就是在娶正妃时,被那端庄的周姓世家女给一刀捅死了,如何叫人都想不通。

    “非也,周家本已将姑娘许配他人的,奈何五皇子横插一脚,自然是恨毒了他。”

    周家姑娘是个硬气的,哪里受得了五皇子那样的人,一气之下就穿了喜服入了喜房,就在掀起喜帕之事,将匕首捅向了五皇子的心房。

    “那六皇子呢?”对于庶堂姐所嫁的六皇子,白萝只有几面之缘,虽是个平庸之人,可却是和善无花名的,所以白萝很想知道六皇子自缢那晚发生了什么。

    彼时白瑾已然稳坐在了椅上,这些陈年旧事翻起帐来,桩桩件件都不若表面上那般轻松,对于白萝的质问,她选择了告知。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只好出此下策了。”

    那是白瑾最棋差一招的时候,差些就被六皇子察觉到一切,为了不暴露,也就听从了某人的提议,恰逢六皇子生母刘氏过身,便使人于寝宫之中将六皇子勒杀了,然后再将人挂上悬梁的白绫上,一切都完美的伪装成随母而去的病痛结果,却不料被六皇子妃楚氏看到了一切……

    彼时,顾念楚氏与白萝乃同系姊妹,白瑾并未下杀手,只用法子封了楚氏的脉门,让她经脉大乱变成了疯癫痴傻的模样,可惜前些时日这楚氏开始出口说话,无一都念叨着当年勒杀六皇子的事,白瑾只好使了人下杀手。

    也便是这事,又扯出了另外一个真相。

    “所以,那时刺杀卫明贞的人是你的,我在驿馆遇到的杀手也是你的人?”

    想起那用铁钉打入人头的杀手,白萝看白瑾的眼神是变了又变,所有的事情就这么对上了号,一切的疑惑,也被串联成了最大的阴谋。

    不得不说,白瑾之心思手段,可是无人能及。

    “是我的人,这些年我用尽了手段去除掉那些人,却在功成之际被一个卫明贞挡住了路,阿萝,你说我该不该甘心呢?”

    尽管白萝和她不是一路人,可若是设身处地一想,白萝也觉得亏的慌,也难怪白瑾对卫明贞的杀心不是一星半点的浓。

    “那你以为现在杀掉卫明贞就能登上皇位了?”

    白瑾的面上顿时浮起一丝浅笑来,芊秀的手指拿着一支玉头笔,反问道:“不能么?阿萝,从很久之前我就在想了,登上帝位之后,要用什么方式来迎你入宫,但是接你的地方都该是剑州,你不该不听父亲的话。”

    她无疑是在变相的告诉白萝,她已经和楚聿安达成了某种协议,若当真如此的话,只要兵权在握的楚聿安站在她身后,那么就算是皇嗣不曾死绝,她也能万无一失的登位。

    “那是我的父亲。”

    白萝冷言相告,她听不下白瑾喊她父亲那个称呼的诡异,更要告知白瑾就算是协议,她毕竟还是她父亲的唯一子嗣,她想要改变也不是不能。

    可是,她显然忽略了白瑾要接她入宫的那个念头。

    “阿萝,你不该站在我的对立面,你应该是最支持我的人才对,我所想要得到的一切,都有想要跟你分享,你应该明白我的。”

    她的目光过于灼灼,和当日在山洞里,卫明贞的眼神如出一辙,便是在那样眼神的顺便,卫明贞对她说了那三个字,所以白瑾也是对她那样的心思么?

    ——我爱你……

    第78章

    “不,你所想要得到的东西,却是我现在所想要阻止的,你和我,从一开始就该是对立的,以后也一直会是。”白萝那一双灵动的黑瞳中,已不染一丝情愫,带着一分决绝的意味,划分清楚了两人日后的阵地。

    而坐在桌案后的白瑾虽是早有预料,却还是被这话语戳了心,她知道白萝的倔强脾气几多厉害,所以这么多年她苦心伪装着一切,若是可以,她甚至想把这温和虚伪的面具戴一辈子,就是独独不愿面对这般境地。

    “阿萝,或许我会伤害所有的人,但是唯独你,我不会的,离开卫明贞吧,她会让你受伤的。”

    白萝嗤之一笑,躲开了白瑾满是深情的目光,勉强挑了挑唇角道:“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吧,所以,我先告辞了。”

    这次她是真的不再停留片刻,转身拉开双扇木门便快步离开了,自始自终,她都不再看白瑾一眼,直到她的身影已经全然消失了,身后坐在椅上的白瑾才挥手推翻了桌案上的一应物件……

    走了很远,白萝果断听见了身后传来的打砸声,想来白瑾是气的不浅,不禁在心中为自己点了根烛,她那样的人只怕比卫明贞还要睚眦必报吧。

    尽管和白瑾撕破了脸面,白萝反倒行事大端起来,离了松竹苑便径自往白淳璇的正院去了,那到底还是自己的母亲,白萝还是不愿一竿子打死一众人。

    “世女回来了,快些进去吧,国公等了很久了,正念着您呢。”白淳璇身边的老人一见着白萝便迎了上来,笑着将白萝带向了偏院去,指着小佛堂便如是说到。

    白萝道了一声谢,便伸手推开了几重祥云底的佛堂门,果见她阿娘正跪坐在中央的蒲团上,对着上首供奉的几位佛陀虔诚叨念着。

    当年她离开天都时,这处还是个观赏水榭来着,听闻还是后来她阿娘病重后,才主张在此筑了佛堂,从护国寺请的佛陀,日日都要在这处静坐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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