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琵琶真好听!”耶律南仙赞连连赞许阿娜尔。

    阿娜尔笑道:“姐姐见笑了,就算再好也比不过辽国的宣懿皇后的琵琶曲。”

    宣懿皇后为何人?看官听说,宣懿皇后名为萧观音,生于公元1040年,殁于1075年,她是辽国著名的女诗人,相貌颖慧秀逸,娇艳动人,个性内向纤柔,才华横溢,常常自制歌词,精通诗词、音律,善于谈论,更弹得一手好琵琶,在当世被称为第一。

    耶律南仙听罢,大笑道:

    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

    灵怪大千俱破胆,哪叫猛虎不投降!

    郝思文顿觉这首诗好生的气魄,不禁问道:“这是谁的诗?”

    耶律南仙笑道:“这非是中原诗词,乃是出我大辽宣懿皇后所做。”

    郝思文寻思道:“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的气概,此诗气势雄浑,彰显出北国女子的飒爽豪情,并借打猎为题,方真表现出雄心万里、威震四方的气概与豪迈。”

    阿娜尔望着耶律南仙笑道:“姐姐不禁样貌不凡,气魄更是不凡啊。”

    耶律南仙听了妩媚娇笑,阿娜尔向她赞许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席散后众人各自安歇,整个城中都安静下来,三更时分(夜二十三点至凌晨一点)郝思文忽然听见院外有人轻声叩门。

    郝思文持起钢枪走到院门前问道:“什么人?”

    只听门外那人低声道:“是我,段景住!兄弟快开门。”

    郝思文听了打开门来,但见段景住一身西域装束,身后牵着一匹银雪般似的白马,那马透过月色周身散发光辉。

    郝思文寻思道:“这不是嵬名涧云的宝马吗?”

    段景住笑道:“那小娘们好生猖狂,今后定然是我大宋心腹大患。她这痛火把我烧的狼狈,我若不整治她一下被岂不小瞧我手段,将她坐骑盗走也让她知我大宋厉害,灭一灭她的气焰。我要离开此地了,你我既同为大宋之人,就特意来和你打个招呼。”

    言罢,段景住施礼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若得相见,你我兄弟再一起痛饮三大碗!”

    郝思文寻来一壶酒灌入酒袋送给他道:“段家兄弟,这是阿娜尔送给我的大宋苏合香酒,这酒极为珍贵,是当朝皇帝专用的御酒,权当谢你多次相助了。”

    段景住道:“同是大宋同胞,不必如此客套,只是此礼太过贵重。”

    郝思文笑道:“无妨,我先前已经吃过此酒,更何况我是要送与故国兄弟的。”

    段景住打开酒袋饮了一口道:“果然有家乡的味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郝思文执意送他出城,二人于陆走街串巷,郝思文问道:“兄弟之前从西州回鹘盗来了的那几匹马呢?”

    段景住低声笑道:“来到城里时早都出手了。”

    郝思文又问道:“那兄弟今后预意何往?”

    段景住笑道:“干我们这行哪有明确的目的地啊,四海为家哪会有停下脚步的一刻,走到哪算哪吧,也许我会回涿州看看,毕竟我曾在那里住的年头最久。”

    来到城门下段景住叫开城门,守城军士认得他是阿娜尔朋友,又见郝思文与

    他同行,因而没有拦截。

    郝思文对段景住道:“想不到兄弟连这里的语言都会讲。”

    段景住道:“我在西北之地久了,西夏语、吐蕃语、辽语、回鹘语、蒙兀(蒙古)语、突厥语、波斯语、女真语都能讲了。”

    郝思文惊讶道:“想不到兄弟竟有这等本领,着实令人佩服。”

    出城后郝思文送段景住到荒漠,然后施礼道:“前程保重!”

    段景住回礼后飞身上马,寥廓的月夜下段景住驰骋白马,消失在了敻无人烟的荒原中。

    第二日一早,嵬名涧云和炸开了锅一般在皇宫叫嚷着坐骑丢了,只听她恶狠狠的说道:“一定是段景住那个该死的盗马贼!若再让我撞见他非把他烧成木炭!”

    费听云开劝道:“好了,好了,快消消火,没等烧了别人,自己都快着了。”

    郝思文走来以目视阿娜尔,阿娜尔心领神会,于是劝涧云道:“妹妹莫要动气了,想那段景住已经走远,定然是追赶不及,是我将他请回来的,这错也在我,我自送你一匹宝马。”

    嵬名涧云怒气难消但却无可奈何,只得谢过阿娜尔跟随洛佳去挑选宝马。

    他们走后,阿娜尔对郝思文道:“这个段景住,走也不道声别,昨晚他来向我讨了好几壶葡萄酒,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郝思文道:“我又害你为难破费,真是过意不去。”

    阿娜尔道:“无妨,你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何况段景住对我们有想救之恩。”

    这边嵬名涧云挑了匹白色骏马,与耶律南仙所带众人与阿娜尔道别,阿娜尔一连送出数里。

    临别之时郝思文忽然说道:“其他人但去无妨,只留下害民、害国的逆贼张近国来!”

    众人惊讶,那张近国躲到耶律南仙身后装作听不见一样,琼妖纳延此时见了,持枪横到众人身前待要与郝思文放对。

    郝思文见了张近国模样怒火中烧,大骂道:“你个狗贼给我滚出来!我看你能躲到哪去!”

    张近国依然不说话,躲在那里就不出来,郝思文持枪便要杀向前去。

    耶律南仙急忙对郝思文说道:“将军稍安勿躁,容我商议。”

    郝思文好奇她要商议什么,于是就暂时停止进攻。

    只听耶律南仙对琼妖纳延道:“此番回去我们不走小路,将军护送我从大陆直接去见晋王如何?”

    琼妖纳延大笑道:“公主尽可放心,我正愁来到前线却不能施展武艺,有我护送自然是横行无阻,量他宋朝蛮子哪个抵挡的住!”

    言罢,耶律南仙对郝思文笑道:“郝将军休要动怒,他张近国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叛国之人我大辽要之何用?我就卖给阿娜尔个人情。来人!将这厮送给郝将军处置。”

    “什么?”张近国听了吓的屁滚尿流。

    耶律南仙怒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狗奴才冒充什么辽人?你给我滚出大辽队伍!”

    张近国急忙道:“我父亲的舅父的外孙的表姐的外公的祖辈生长在寰州(今山西朔州东),当年大辽占领了那里,他就规划到大辽管辖下了。”

    耶律南仙听了哭笑不得,蔑视道:“你这厮还真能攀权附势,你祖宗当年被我大辽占据家园时也似你这般想当辽人吗?你莫不是觉得做宋人丢脸吧?你是哪里人就是哪里人,别在这绕来绕去妄想抬高自己身份!”

    言罢耶律南仙示意琼妖纳延赶他出去,张近国吓的目瞪口呆,那边郝思文准备上前擒他,他见事不对头转马便逃,郝思文挎住钢枪取出弓箭来,嗖的一箭将他战马射倒,那张近国一个筋斗翻下马去,接连摔了几个跟头瘫倒在地,阿娜尔命军士将张近国五花大绑押回城里,那边辽夏众人各自离去。

    回到城后,郝思文叹息道:“这两位公主可算让我领教了西、北女子的风采。”

    阿娜尔笑道:“她们都非寻常女子,自小不愿输于男子,况且游牧民族五岁就开始骑羊,七岁就能射雕,这种环境造就了她们的坚毅性格,因此也就非同宋朝女子般柔情似水。”

    郝思文惊讶道:“五岁骑羊?七岁射雕!游牧民族的孩子是这么长大的?难怪他们骑射如此强悍。”

    阿娜尔道:“南仙姐姐还多次说过如今辽国腐化严重,已经渐渐失去了这种传统,还时常说若继续腐化下去,国家将有危难。”

    郝思文叹道:“这女子果然有远见,你这番话也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想我宋朝这么大的孩子,有钱人家的在学堂里咿咿呀呀读书,父母梦想着将来考取功名,博得高官厚禄。而穷苦人家的则是下地种田帮忙,父母期望来年有个好收成,等以后长大攒够钱了好置办房、地,娶妻生子,这几乎是所有宋朝子民的生存方式。而这一方是骑马射箭长大,一方是祈求安逸长大,就怕最终应了耶律南仙那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阿娜尔道:“一个国家若无尚武精神,反崇尚男子以阴柔娇弱为美,以此妄称儒雅,平日里只懂涂脂抹粉,醉心于声色犬马,反视伟武雄烈之士为粗鄙低贱的武夫,这样的民族定然会失去血性,也就必然会在面对危难之时惊慌失措、呆若木鸡,自保尚且不能,就更别提保卫家人了,终究只能落得任人宰割,一人如此尚且无法保护家小,一国如此又谈何保卫家国?”

    郝思文叹道:“壮士一怒,血溅五步,尚武方能锻炼身心意志,有了意志才能有了勇气,有了勇气才能有与强权、恶势力反抗的气节,一人尚武则成英雄好汉,一国尚武则成钢铁长城。但大宋如今却尊信文贵武贱,空有百万军兵,号曰武装精良齐备,然却从不敢主动出击收复国土,反宣扬用武力解决争端绝不可取,难道天下百姓养着这些军队是用来歌舞娱乐的吗?”

    郝思文心中激动,不禁吟诗一首道:

    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

    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

    良弓挟乌号,明甲有精光。

    临难不顾生,身死魂飞扬。

    岂为全躯士?效命争战场。

    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

    垂声谢后世,气节故有常。

    阿娜尔听罢不禁赞扬,随即却又低声道:“你还是放心不下国家吧…你回到战场的日子也不远了…”

    郝思文安慰道:“战事一结束我就回来找你。”

    阿娜尔苦笑道:“这天下人心的战争几时又会休止呢…”

    郝思文坚定道:“无论胜负如何,我都会回来的!”

    阿娜尔又道:“若是他年大宋果有征辽之日,你又在随行军中必定小心一人,我料定此人今后定成大宋之患。”

    郝思文道:“是那琼妖纳延吧?那厮武艺惊人,的确是非同小可。”

    阿娜尔道:“非也,纵然冲天武勇不过以一挡百,但若精通兵法战策却能成万人之敌。如今那琼妖纳延随是大辽第一猛将,但江山代有才人出,终究一日他会被别人超越,真正可怕的却是那些精通战略阵法之人。今辽国有一小将正直青春年少,唤作兀颜光,此人苦读兵书战策,十八般武艺无有不精,久后必成大宋心腹大患。”

    郝思文惊讶道:“不想辽国还有此等人物。”

    二人此时已到了花园,满园花草似乎失去光彩,阿娜尔叹道:“一个人如果不能留在发挥他作用的地方,那么他的生命就会慢慢变的苦涩、枯萎,没有了生活的意义。我是不会为了私心强留下你的,都说女人生的美就是红颜祸水,想那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就是因为和儿子抢妃子才被其所杀,本应是杰出的帝王,创造无数丰功伟绩,最终却落得如此荒唐的下场,须知欲望与权力是毁灭任何英雄的杀手锏,我可不想成为红颜祸水。”

    郝思文安慰道:“你绝非祸水,你是这大漠中令我获生的清泉。”

    阿娜尔欣然而笑,郝思文又道:“要走也要等到你寻到了迁徙地再走。”

    阿娜尔听了道:“这我倒是想起来了,昨日段景住曾对我言说过他知晓一处适合居住的绿洲,我正打算派洛佳前往探视。”

    郝思文激动道:“如此甚好!”

    正午时分,洛佳协同百十骑人马整装待发,这边小梅死死拽住洛佳衣角硬要跟去,阿娜尔和洛佳拗不过她,无奈只得由她同行,阿娜尔与郝思文送他们离开后返回阁楼品茶。

    郝思文对阿娜尔道:“放心吧,洛佳武艺高强,有他在定然会万无一失的。”

    阿娜尔与郝思文叙谈起洛佳与小梅之事,郝思文至此才知道,原来洛佳本非阿娜尔亲弟,十年前洛佳与小梅随一批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难民到此,洛佳与小梅的父母都死在了路上,老国王见状就收留了这些人,又见洛佳和小梅年幼,就留他们在阿娜尔身边作伴,后来洛佳曾救过老国王性命所以被收为义子,而小梅自幼与阿娜尔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但实际上却与姐妹无异。

    郝思文赞道:“我的娜娜方真是重情重义啊。”

    阿娜尔叹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郝思文感叹着点头,阿娜尔又道:“还有!”

    郝思文问道:“还有什么?”

    阿娜尔佯怒笑道:“谁是你的娜娜!真是不知羞。”

    郝思文畅然欢笑,阿娜尔也淡淡的笑了。二人品茶至下午,郝思文与阿娜尔到监牢审问张近国,那张近国见有人来了急呼放他出去。

    郝思文道:“你该何去何从那是朝廷的事,当初面对西夏不作为的将领都遭到处罚,唯独你这畏战的却逃了,此番我要带你回去交由朝廷处置。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看你这番能逃到哪里去!”

    郝思文正在审讯张近国时,忽然军士来报,说沙漠中两千多西夏兵杀来,为首大将乃是山遇觉罗,阿娜尔惊讶,急忙点起城中人马抵御。

    郝思文忙问:“嵬名涧云方才离开,这边怎么反有夏军来攻?”

    阿娜尔道:“我料定此事二位姐妹不知,定然是李察哥之意。”

    郝思文叹道:“奈何你的姐妹先走一步,否则定会止息这场干戈。”

    话说山遇觉罗缘何领兵至此?原来当初元朗被洛佳坚赞所杀时,那卢鹏装死藏于夏军死尸堆中,此后待到人马散去方才死命逃回李察哥处。

    却说当时那卢鹏慌张的对李察哥道:“启禀晋王殿下,元朗将军被王妃及贼将郝思文所杀!“

    李察哥听罢大怒道:“阿娜尔缘何与那汉人混在一起?”

    卢鹏回道:“不知,只是看情势王妃有意相救那人。”

    李察哥听罢左思右想,越想越是恼火,越想越觉阿娜尔与郝思文关系非比寻常,只觉前所未有的羞辱涌上心头,一股无明业火冲破理智。

    李察哥看着眼前嬉皮笑脸,如同哈巴狗一般的卢鹏,不禁道:“那么多人去了,连大将元朗都死了,怎么就你一个能回来?你肯定是装死才能回来的!”

    卢鹏听罢连连笑着磕头道:“大王英明!果然是神机妙算!”

    李察哥大怒:“住口!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言罢,李察哥唤来山遇觉罗吩咐,命令他去擒回阿娜尔及郝思文来治罪。

    卢鹏此时见李察哥不再理会自己,不由唯唯诺诺的小心问道:“晋王殿下,我这帮您寻到郝思文,又废了那么大的劲回来报信,我爹也被郝思文杀了,您说好的赏钱呢?”

    李察哥怒目而视,却又随即冷笑道:“哦?好说,我现在就赐你荣华富贵。”

    言罢,李察哥以目视山遇觉罗,山遇觉罗点头会意。那卢鹏以为山遇觉罗要领他去领赏,连连叩头相谢,然后起身准备前行。就在此时,那山遇觉罗忽然抽出腰中宝剑照着卢鹏手起就是一剑,那卢鹏瞬间被拦腰斩成两截,死于非命。

    李察哥冷笑道:“我见他这对贼眼就恶心,来人!将他狗眼挖出来后挂到城头风化,当做宋军奸细示众!”

    卢鹏被杀后山遇觉罗携带大军出征,因此今日这山遇觉罗领兵至阿娜尔处。

    此时阿娜尔身穿铠甲,亲临城上对山遇觉罗道:“你领兵来此是何缘由?”

    山遇觉罗回道:“晋王有命,请王妃将郝思文押解出来,然后再同我回大夏谢罪,我劝王妃自己走出来的好,以免我动起手来生灵涂炭!”

    “大胆!”阿娜尔不肯依饶,急命弓箭手乱箭齐发。

    那边山遇觉罗早有准备,招呼众人推过数门西域炮来,那炮发动巨石天崩地裂,直打的整个城桓土崩瓦解,城上军士粉身碎骨,城内房屋崩裂倒塌,百姓们哭喊着向四下里奔逃。阿娜尔见了心疼万分,急忙指挥众军抵御。

    那边西域炮狂轰滥炸刚过,数百强弩兵用脚踏开巨大的神臂弓往城上乱射,直射的城上军士死伤惨重,不敢露头,阿娜尔及郝思文忧心忡忡。

    射了一阵,待得城上弓箭手阵脚不稳,西夏阵中霎时冲出数百轻装步军急行如飞,攀附云梯上城如履平地,此正是西夏精锐步军“步跋子”,那步跋子到了城上挥舞夏国剑来乱杀,这边郝思文急忙引兵死命相斗。

    一连战至深夜夏军方才退去,阿娜尔及郝思文疲惫的相互依偎在一起,城中受伤军士横倒竖卧的呻吟着,城内百姓呼儿唤女哀嚎四野,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愁云之下。

    整点军士过后,连带城内伤亡百姓,足有两三千人。阿娜尔见夏军退去,回到阁楼后顿时趴到桌上痛哭起来,郝思文手足无措,只得以言语安慰她,阿娜尔转身抱住郝思文。

    阿娜尔在哭了一阵方才说道:“我只求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远离战争,却不想把战火引到了家门口来。我城内百姓本来不过数万人,如今却被他们杀死这么多人,我有负百姓、有负父王之托。”

    郝思文深知城内军士非是西夏军兵对手,于是郑重的对阿娜尔道:“李察哥那厮恨的是我,如今命人攻打多半知晓我在此处,否则他也不会在战事紧急之时派如此兵力到此,不如你明日便缚我出城,到了李察哥那厮面前,万事由我一人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必他也不会过多为难你的。”

    阿娜尔急忙连连摇头,哭着说道:“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郝思文劝道:“不可意气用事,我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了,不可为我使你国家遭难。”

    阿娜尔流泪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哪怕你我分文没有去那万里的黄沙中流浪我也绝不与你分开,无论面对什么艰难困苦我都愿意,就算是死我也不要离开。”

    郝思文听罢顿觉难以形容的感动,只将她拥入怀里,口中道:“哪怕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与你同生共死,明日我就出城与他们决一死战。”

    当晚,郝思文在屋内安歇,三更(凌晨一时至三时)末时,忽然门外狂风大作,噼里啪啦吹的院内杂物翻滚破碎,郝思文急忙起身开门观视,但见好生的劲风,直吹的人站立不稳。郝思文抬头望那天际时登时吃了一惊,但见城外昏天暗地、风卷残云,飓风疯狂的席卷天地。

    郝思文穿上衣甲持了钢枪急忙赶到城上,但见城上军士皆低头掩面躲在墙下,郝思文冒风强抬起头来向城外探视,但见远处夏军驻扎之处一片狼藉,那军士在无数高耸天际的旋风中翻滚,栅寨粉碎卷上天空,四野里人马乱窜,大声哀嚎着。

    转眼间,狂风未灭,半空又来电闪雷鸣,众人只觉震耳欲聋,霎时雷霆万钧,直打的沙土飞扬,火光四起,那军士被狂风罩住不能逃脱,多被雷电击烧而死。

    雷鸣刚过,登时暴雨临盆仿如银河倒泻,城外沙漠如洪涝崩塌,变成一片汪洋大海,那暴雨中又夹带铺天盖地的冰雹,夏军经过这场灾厄后已是尽赴黄泉。

    郝思文望着那场面之凄惨直令他心生畏惧,一直到了天亮城外方才狂风散去、雷雨歇止,阳光渐渐透过云层映射下来。郝思文再看那城外时,两千军尸横遍野,数里之内尽是死状各异的人马,那塞尔肯的尸首也漂浮在城外水流之中。

    城内军士欢呼雀跃,急忙打开城门用商人处借来的小船去打扫战场。郝思文如觉大梦初醒一般,心道这真是苍天相助,夏军竟被如此击败。

    郝思文兴高采烈的去寻阿娜尔,期望告知她这喜讯,到了阁楼后但见阿娜尔似乎没有睡醒,依然安静的躺在床上,郝思文见了就坐在床边望着她,准备等她醒来。

    一直快到晌午,阿娜尔依然没有醒来,郝思文自己也早靠在床杆上睡着了。又过了一阵郝思文觉得有人在抚自己脸颊,于是慢慢睁开眼睛,原来是阿娜尔躺在床上抚着自己。

    郝思文笑道:“夏军已经退了,昨夜里不知道是什么天气,把那夏军全都卷到九霄云外见鬼去了,你快点起身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阿娜尔淡淡的笑道:“我还想再睡一会。”

    郝思文无比开心,逗她道:“别睡了,再睡大野狼就来了!哦…不对,是大色狼已经来了。”

    阿娜尔被逗的噗嗤一笑道:“你呀,总是没个正经,比西域男子都爱耍笑。”

    郝思文此刻才发现阿娜尔说话越发微弱,紧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阿娜尔道:“没事的,只是需要休息。”

    郝思文道:“不行,我得去叫御医来。”

    言罢,郝思文飞快出门去寻御医,由于不懂西域语言,只得用手比划着表明用意,废了好大的劲才叫御医去看阿娜尔。御医看过后留下一些药物和补品给阿娜尔,郝思文忙叫来两个丫鬟将药煎了,又将补品炖了,自己亲自喂阿娜尔。

    阿娜尔笑道:“我一项不喜欢摆公主架子,也就不喜欢被人侍候,除了小梅自小习惯了侍候我,我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不过我倒是喜欢你来伺候我。”

    郝思文笑道:“那我就伺候你一辈子。”

    阿娜尔甜甜的笑了,开心的说道:“谢谢你,郝大哥。”

    一连两日郝思文都守着阿娜尔端水送药,闲暇时阿娜尔就教郝思文吹奏当初在河边吹奏的那首笛曲,到了第三日下午阿娜尔身体康复,顿觉神清气爽,因而起身梳妆,郝思文透过小窗望见不禁欢笑。阿娜尔梳妆好后郝思文又陪她到花园中赏花,但阿娜尔却见那花草大半枯萎,落花下两只蝴蝶分向南北分飞,仿佛在言说离别之意。

    阿娜尔望去,不觉泪水滑落,忧伤的念诵道: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郝思文听了心里万般忧伤,拿出纱巾帮她擦去泪水,抚着她的肩道:“娜娜,不必忧伤,花开花谢总有时,虽然此刻凋零但终有再盛开之日。”

    阿娜尔低声叹道:“是啊…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郝大哥,陪我一起骑马到城外走走吧。”

    于是郝思文骑了白马伸手给阿娜尔,阿娜尔笑着拉住他的手飞身上马,二人说说笑笑的走在城内,皇宫和城内的人见了无不羡慕、祝福,郝思文在马上连连向祝福自己的人鞠躬回礼。

    阿娜尔娇怒道:“别再这样了,简直太傻了。”

    郝思文哈哈大笑道:“管他呢,只要开心就好。”

    温暖的阳光照入二人心田,郝思文和阿娜尔只觉万般的温暖。来到城外,战场已被士兵们打扫干净,水流也已经被引到别处,沙漠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仿佛经历过多么可怕的死亡它都能将一切变回原貌。

    郝思文吟诗一首道:

    眼见风来沙旋移,经年不省草生时。

    莫言塞北无春时,总有春来何处知。

    二人沿着河流而走,郝思文道:“我相信洛佳和小梅一定会找到一个新的家园。”

    阿娜尔听罢开心的点了点头,又行了一阵,风沙骤止,沙漠在阳光下呈现为金色,郝思文忽然发觉沙海此刻却变的轮廓清晰,竟然充满了柔美之色。郝思文急忙叫阿娜尔去看,阿娜尔见了也是万般的欢喜。

    二人下了马,坐在高阜处欣赏这沙漠难得的柔美一面,阿娜尔起身笑望着郝思文,深情的说道:“郝大哥,我为你跳支舞吧,这支舞是我游历大理时所学,我只想跳给你。”

    郝思文听了连忙点头,只见沙海之中阿娜尔身着绯纱,头戴雁翎,圆帽下的纱巾轻轻飘舞,她慢慢旋动腰身与沙共舞,那舞姿婀娜优美,轻盈灵秀,婉如孔雀翩翩起舞,美的连女人都不能嫉妒,郝思文看的如痴如醉,不禁驰怀神往,遐思万千。

    舞罢,忽然沙漠上狂风又起,郝思文怕是沙暴,急忙带着阿娜尔回城。

    于陆阿娜尔忽然回身对郝思文叹道:“郝大哥我舍不得你...”

    说罢晶莹的眼奔涌而下,郝思文被她这一举动弄的慌了手脚,忙说道:“你怎么了?不要哭啊,我不会永远离开你的,我只是去去就来。”

    阿娜尔哭泣道:“只怕...只怕...到时...”

    言罢,阿娜尔又泣不成声,郝思文帮她擦去泪水,安慰道:“快别胡思乱想了,你才大病初愈,别再哭坏了身体,我会守在你身边的。”

    过了一天后洛佳与小梅已经寻到绿洲而回,城内众人多半欢呼雀跃,阿娜尔及郝思文大为欢喜。阿娜尔因此在政厅召开会议,但是有些长老却变了卦,坚持不肯离开自己的故土,最终阿娜尔无奈,只得任由大家个人意愿,愿意跟随的整备行装、收拾家当,不愿去的就留在城中或者另投他处,最终散去万余人,阿娜尔万分伤感。

    临行前,阿娜尔再次走过皇宫、街道,走过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最终从阁楼又走到花园,不舍的抚摸着秋千,郝思文一路都陪在她身边。

    到了告别的一天,阿娜尔出城后回身望着故国,双手抱肩深深施礼,洛佳道:“姐姐,我们走吧。”

    阿娜尔终于忍不住眼泪,哭着向城市喊道:“祖先们,孩儿不孝!我们走了…”

    男女老幼听罢无不流泪,迁徙大队浩浩荡荡的踏上迁徙之路。行了一程,看看待近傍晚,天边的飞雁低行,耳畔驼铃声叮当响起。

    郝思文不禁感叹道:

    边城暮雨雁飞低,芦笋初生渐欲齐。

    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

    阿娜尔命停住队伍,寻了妥当之处让大家宿营在此,于是众人搭开帐篷安歇。郝思文弄好帐篷后去寻阿娜尔,却看见她远远的站在高阜的土坡上。郝思文走上土坡,阿娜尔以目相视,郝思文望见了她心中那万般的哀愁与不舍。

    阿娜尔不停的眺望远方,似乎在努力的寻找什么,郝思文一眼望去只能看见万里的黄沙和天边的残霞,于是不禁问道:“娜娜,你在看什么啊?”

    阿娜尔哀伤道:“多么希望我的眼光能透过那万里的山川,我已经看不到故乡的影子了…”

    “娜娜…”郝思文顿觉心如刀绞。

    队伍又行了一日,第二日清晨在帐篷内,阿娜尔将镶嵌了三根蓝色雁翎的头盔送与郝思文道:“这三颗雁翎一直是我贴身所带,如今送与你,就好像我一直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希望就算相隔万里,你也不会忘记我。”

    郝思文道:“我一生都会带在身边的。”

    阿娜尔微微笑道:“郝大哥,你说如果我可以是个普通人的话,你也不是宋军将领,我们能不能远走西方,寻个远离战乱的净土,一起纵马驰骋,开弓打猎,就那样没有烦恼,简简单单的渡过一生。”

    郝思文听罢久久说不出话来,最终微笑着感叹道:“那样的日子真是如梦一般,只是你我都有太多的牵挂了,我们都不单单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你有你的子民安危,我有我的国仇家恨。”

    阿娜尔仰天长叹道:“是啊…也许那种私心只会贻误了锦绣年华…”

    言罢,阿娜尔帮郝思文带上头盔。众人又行了数里,郝思文绕着队伍巡视,寻到队伍后方时忽见远方有两个身影,于是持起钢枪小心走过去,看看待要相近,那两人也反应过来,各自持起兵器来迎。

    双方驰骋马匹冲来,快要相遇之时,对方其中一人忽然惊讶道:“郝大哥?!”

    郝思文定睛看时,哪里是别人,原来正是关胜及宣赞两位兄弟,郝思文顿觉万般感慨,再次相见彷如隔世。三人急忙飞身下马,相视大笑。

    三人皆是万般欢喜,郝思文急忙问道:“二位贤弟如何到此?”

    关胜欢喜道:“自从宣威一战分别之后,我与宣赞兄弟每日只是在云沙关外打探你消息,后来大将赵隆派兵攻打宣威,我二人就一同投奔,占领宣威城后我们在擒获的夏军口中探知你的一些下落,赵将军同意我二人来寻你,我们后来又遇到了段景住,方才知晓你的所在,到了城内时由于言语不通,费尽周折才知晓你所行路线,总归是你我兄弟今日又得相见了。”

    宣赞指着自己的马笑道:“赵隆这人还不错,看看他送我这匹日行千里的海骝赤马。”

    郝思文急带二人来见阿娜尔,阿娜尔见是郝思文的两位兄弟,于是端过两碗茶来招呼他们。

    未等茶递到手,宣赞也不等郝思文介绍,急忙说道:“小弟见过嫂嫂!”

    郝思文和阿娜尔都愣住了,郝思文急忙道:“你这厮又胡扯,如何这么称呼人家还没过门的女子?”

    宣赞大笑道:“早晚的事。”

    郝思文见那边阿娜尔俏脸娇红,不禁害羞道:“我贤弟就是这个脾气,言语有所冲撞你莫要怪罪。”

    此时关胜忽然用疑惑的语气对宣赞说道:“贤弟,你是否觉得我们在哪见过嫂嫂?”

    郝思文忙道:“关家兄弟如何也学这般称呼?”

    宣赞看了看阿娜尔道:“是有几分面熟。”

    郝思文笑道:“之前我们不是相救过她吗。”

    关胜摇头道:“非也,那次嫂嫂带着面纱与今日不同。”

    “哎呀!我想起来了!”宣赞这一惊讶,吓了众人一跳。

    郝思文道:“贤弟想起什么了?”

    此时关胜似乎也想起缘由,于是叹道:“嫂嫂莫不是李察哥画中之人?”

    郝思文忙问:“李察哥有娜娜的画像吗?”

    关胜变了语气说道:“我们复夺宣威城后我在李察哥住处曾见过一幅画,而那画中战将所穿衣甲、携带兵器,皆是先前我们在宣威所迎战的那个会用妖法的番将,然而!那画中女子的样貌却正是我们眼前这位嫂嫂!”

    阿娜尔听了,手中两个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郝思文顿觉心慌意乱,缓缓的回过头问道:“你真的是那番将?”

    关胜以目视宣赞,然后对郝思文道:“你与公主先谈。”

    言罢,二人走出账外。

    郝思文追问着阿娜尔,阿娜尔向后退了几步,站立不稳的坐倒在凳上,口中叹道:“长梦醉人一场空,再美的梦终究也有醒来的一日…”

    郝思文又悲又怒,走过去双手抓住阿娜尔的肩道:“你骗我骗的好苦!之前看见退去夏军的那场风暴时我就在怀疑,只是我不愿让自己朝坏的一面想,我曾经还以为会用妖法的嵬名涧云是那番将,原来你能在沙暴里安然无恙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怕它,因为你能操控风沙雪雨!在宣威城前斩将杀敌的是你,在云沙关外用大雨淹没城关的也是你!一切关键时刻击败宋军的都是你!”

    阿娜尔苦笑道:“你如今已经这么清楚了,又何必再问我呢?你总是想为你大宋同胞报仇,如今你最大的仇人就在你面前,用我送你的佩剑杀了我吧。”

    “我!”郝思文怎么舍得,但一想起她在宣威城和云沙关做法杀害宋军时,心中就是五味杂陈。

    郝思文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是敌对身份,干嘛又要救我?干嘛又让我对你…”

    阿娜尔流泪叹息道:“意到深处,情非得已…若是可以理智,苍天又何必指引你我当初相识…”

    郝思文叹息道:“如今我又如何面对你?”

    阿娜尔道:“我不是想存心骗你,只恨当时我听从李察哥差遣、只恨你我相遇却是在两国征战之中,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郝思文道:“你我终究是两国仇敌,我若拥着一个杀害我同胞的死敌,又怎对得起他们?可叹你我终归是陌路之人。”

    言罢,郝思文转身出帐上马,将那张近国绑了,用布袋罩住头伏在马上由关胜押送,那边小梅与洛佳知道此事都来相劝,郝思文也不言语,只是转身便行。

    宣赞嚷道:“真走啊?大哥就这么和嫂嫂分开了?”

    后面阿娜尔走出帐外命洛佳和小梅带队先行,自己从后追上郝思文,郝思文也不去理她,阿娜尔只是慢慢跟着。最终郝思文回过头去,阿娜尔惊喜,却见了他将头盔摘下放在沙土之中,然后转身上马继续前行,这一次阿娜尔没有继续再跟上来。

    走出一段路,宣赞问郝思文为何将头盔留下,郝思文对他讲了那头盔的由来。

    宣赞忽然勒住马对郝思文说道:“大哥你这是干嘛啊?岂不知在这世间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皆可抛弃,但唯独一个情字不可抛啊!”

    郝思文顿觉内心一怔,那边关胜见了对宣赞说道:“我们快马加鞭先行一步。”

    宣赞问道:“干嘛啊?我还没说完呢。”

    关胜笑道:“你这厮这回说的够多、够用的了。”

    言罢,关胜猛的给了宣赞马匹一脚,那马急速飞行,关胜也纵马离去。

    这边郝思文飞马奔着阿娜尔的方向返回,只见阿娜尔跪坐在地上捧着头盔哭泣,此刻听见马蹄声响,她站起身望向郝思文,那眼神带着深不见底的幽怨与难舍。

    正是:

    若将人泪比桃花,

    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

    泪干春尽花憔悴。

    这眼神在郝思文此后一之生中都无法忘记,郝思文见了顿觉什么其他的心思都没了,自己整颗心都粉碎了,急忙跳下马赶到阿娜尔身边。

    郝思文擦着她的泪说道:“你别这样啊…当初我对你说希望你以后都不要那样悲伤,我不想最后给你这种悲伤的人却反而是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即便我们今后人不能在一起,但我心里却只有你。”

    阿娜尔却流着泪强笑道:“你对我如此薄情,我才不要与你偕老,我族人这样辛苦的迁徙又是何必呢?你既然要走,我就回到最初,去做我的晋王妃,就当你我不曾相识。”

    此时宣赞悄悄的跟了过去偷看,关胜从后赶上来,怒斥道:“你怎么也跟来了?我今天可给大哥惹祸了,你就别再捣乱了。”

    言罢,拖着宣赞便走。

    这边郝思文听了阿娜尔所言,不尽的叹息道:“也许我该暂时离开,想好后我会回来找你的。”

    郝思文带起头盔,随即调转马头,阿娜尔拿出胡笛吹奏起那令人魂牵梦绕之曲,郝思文的身影渐渐远离,身后笛声也渐渐变淡。

    朦胧的风中烟雾飘渺,阿娜尔放下胡笛,哀婉叹道: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郝大哥,此生没有了我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言罢,那万里的黄沙渐渐消散了阿娜尔的身影。

    郝思文纵马追上关胜及宣赞,关胜觉得心中懊悔,不禁道:“大哥,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说起画中之事。”

    郝思文低声劝道:“你也只是一时想起罢了。”

    宣赞问郝思文道:“大哥啊大哥!你怎么就这么和嫂嫂分开了?”

    关胜对宣赞说道:“贤弟别再说了,你能明白大哥此刻那是怎么一种心情吗?”

    宣赞听了忽然嚎啕大哭,关胜忙问道:“贤弟你这是干嘛?”

    宣赞哭道:“面对刀山火海我都不带眨一下眼的,只是这事实在太让人揪心了,我要大哭一场。”

    郝思文望着那无尽沙海陷入了沉思,不禁仰天长叹道:“她是沙漠的女儿,也许也只属于沙漠…”

    放眼远方,阿娜尔的身影仿佛就在沙海中起舞。沙漠虽然有死亡、有绝望,也很荒凉,但阿娜尔的出现就婉如一股清泉,让人看到生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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