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撞车6

    督查姚辉风风火火的赶到港岛总署经济罪案调查科的时候,尤智勇正抱着一杯咖啡看电视。

    “追丢了?呵,反黑组就剩‘窝里横’这点能耐。”尤智勇呷着咖啡,笑眯眯的道:“我知道大飞在哪。”

    姚辉大感惊奇,手下人跟丢目标,连负责行动指挥的他自己都不清楚大飞目前身在何处,而成天坐办公室看电视、读报纸、品咖啡的领导却从何得知呢?太神了吧?

    尤智勇道:“哪!大飞将出现在这里。”抬手指向电视机。

    姚辉凝目看去,只见一片狼藉的火场废墟,终于明白尤智勇为何未卜先知了。刚到手的公司付之一炬,换做谁都会赶去现场看看。

    姚辉竖起拇指,赞道:“尤sir就是尤sir,高!实在是高!”忽而皱起眉头,“怪了,鹬蚌相争,‘联胜英’等着做那得利的渔翁不好吗?此时放火,与其说落井下石,不如说引火烧身,自己陷进去,反把仇家放跑了。”

    他的想法与洪季昆、元航等人如出一辙。几乎所有懂得内幕的人都会生出相同的看法,从无一人会认为这把火出自“旺和”自己。这样想绝非偶然,弃车保帅、壮士断腕,看去容易做来困难,如果“旺和”内部真有高人存在,哪会落到今天这般惨淡的田地。

    尤智勇对此没有异议,笑道:“我的看法与你正好相反,‘联胜英’这把火烧得漂亮。”

    姚辉讶道:“此话怎讲?”

    尤智勇道:“众所周知,‘联胜英’与‘旺和’有仇,而事态没有出现重大转机之前,反黑组铲除‘旺和’是早晚间的事情,按正常的思维逻辑,见到仇人垂死挣扎,自然幸灾乐祸,隔岸观火,不会有人傻到去帮仇家分担警方注意力。可是事情向来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主次关系要分清。‘联胜英’挑起与‘旺和’的战争为了什么?归根结底还是抢地盘、抢人、壮大己方,假如警方摆平了‘旺和’,那原本属于‘旺和’的地盘和产业就变成了无主之物,谁得利?”

    姚辉恍然道:“对哦,铜锣湾最大的势力是‘新义安’五虎十杰之一的阿耀。‘旺和’的地盘位于湾仔东面,虽然与瓦哥控制的几条街相邻,但‘旺和’自然死亡,接收地盘之人必是湾仔之虎阿耀无疑,而余下的非法生意会被14k各字堆瓜分,拼实力拼名气拼道义,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联胜英’染指。”

    尤智勇道:“不错,‘活着’的时候,只要有本事有手段谁都能抢,但‘死亡’了,邻居却无继承权一说。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更要命。我问你,假如‘旺和’真的垮了,反黑组下一个目标将是谁?”

    姚辉哑口无言。闹事是双方面的,反黑组两头都恨,打完一头必打另一头。换句话说,“旺和”是横在“联胜英”与警方之间的一道屏障,最后一条防线,一旦丢失,他们就得直面强大的警方势力了。这是典型的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且不说战国时期的三晋赵魏韩之间那点破事,光看燕赵两国就能说明问题,二国年年打仗,仇怨极深,可当强大的秦国攻击赵国时,燕国还是得出兵助赵抵秦。

    尤智勇道:“‘联胜英’十年间发展到过万人规模,王麻子绝非鼠目寸光之辈,为了道上义气也好,为了自己前途也罢,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旺和’跨掉,换做我是他,同样会暂时放下仇恨忍痛烧上一把火。所以我才说王麻子走了一步好棋。这就是所谓的格局!不要再浪费力气跟踪大飞,让伙计们撤回来,我指所有伙计,趁着过年没结束,该休息的休息,该补假的补假,养精蓄锐,要不了多久又有得忙了。”

    姚辉点了点头,他终于明白了里面的弯弯道道。当下最不希望“旺和”倒下的人除了“旺和”自己,就数“联胜英”了。如此一来,事情闹大已是定局,反黑组兜不住两头,又要玩脱了。想到这里,不由笑骂:“没本事打虎就不要上山嘛,欧兆峰害人害己!”

    尤智勇笑道:“此事不怪欧sir,怪只怪对手太狡猾。还有个事,我打算明晨去欧洲度假,如果反黑组那边求助到咱们头上,交给孙庆祥警司全权负责……至于剩下该怎么办,你懂的。”

    孙庆祥是新到任的经济罪案调查科警司,级别低尤智勇一等,据说后台极硬,与监管处处长关系密切,属于过来镀金的人物。因为财务公司牵扯到经济犯罪,所以统一行动时,经济罪案调查科是当仁不让的前锋主力之一,上头关注的重点对象,而若要做到两全齐美,推三阻四却又不想让人家拿住把柄,难上加难啊,尤智勇干脆远远遁走,留下烂摊子让孙庆祥去头痛。

    姚辉坏笑道:“明白,命令下来后,我让伙计们醒目点,能拖的拖,能躲的躲,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出了问题就报给孙警司,老孙同志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会为大伙顶缸的。”

    尤智勇哈哈大笑,有节奏的敲击咖啡杯,发出当当的悦耳响声。过了一会,平静的道:“联胜英的火一烧起来,就不再是江湖恩怨那样简单了,这是阵营战争的前奏。黑白两道的斗争由来已久,再打一百年也分不出胜负。这次事件可视为上次事件的延续,做好了,咱们捞不着功劳,做坏了,也不会受到太大惩罚,最具背黑锅潜质的仍是挑起事端的反黑组一个部门,欧兆峰嚣张惯了,想他倒霉的大有人在,咱们躲远点,不要被殃及池鱼就好。”

    姚辉欣然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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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正飞乘坐的面包车在街道上慢悠悠的晃荡,跟在后方的刘子珊急得直跳脚。手下“肥油”不惜制造车祸来阻拦新界南和经济罪案调查科的探员,三方同归于尽,够惨烈,够悲壮,但其实拖不了多少时间。

    “该死的大飞,开快一点呀!”刘子珊东张西望,奇道:“他们围绕‘福多来豪庭’转了两圈,究竟想干什么?胡警长,附近有金铺或银行吗?”

    大飞车速过低是为了等待ak4007追上来,怕拉脱了仇恨,落在刘子珊眼里却变成了不良企图的先兆,打劫前的踩点一类行为。

    madam想立功想疯了?不会是被马自豪羞辱一番后打回原形了吧?哎……毕竟仍是异想天开年纪的小姑娘啊。驾车的胡建超扁了扁嘴说道:“这一带没有金铺、银行,杂货铺、水果摊到挺多。”

    “你肯定?”

    “很肯定,madam,我从小在这边长大,目前就住福多来豪庭。”

    刘子珊闻言大感泄气,同时上下打量胡建超几眼,轻轻皱眉。

    胡建超挺起胸膛,微翘下巴,笑道:“madam,难道我看起来不像住豪宅的人?”

    香港地少人多,繁华地段超过一百五十平米的住房都可称为豪宅。

    刘子珊笑了笑,反问道:“你干警长多久了?”

    胡建超道:“最后一次升职在80年。”

    刘子珊道:“才八年。我猜……廉政公署没少请你过去喝咖啡吧?”

    “madam,什么叫‘才’?许sir刚来反黑组的时候我就是警长,与他同级,结果人家升职警司了,我依然是警长。这里的花很久没变过了。”胡建超装腔作势的拍拍肩膀,笑道:“特别声明,我可没喝过廉政公署的咖啡。其实挺想尝尝来着,奈何人家瞧不上。我七二年入职,那一年廉政公署正好挂牌成立,哎……命不好,没赶上好时候!”

    刘子珊道:“算了吧,那时代有什么好羡慕,昧着良心的钱拿在手里,心里也不安。”有意无意的瞥了胡建超一眼,继续道:“能在‘福多来豪庭’混出一套单位,你也不简单,以我今天的薪水,不吃不喝一分钱不花,恐怕二十年才能拿下这里最小一套户型,前提是人家不能涨价。你过得如此滋润,有什么秘诀?”

    没等胡建超回答,她抢道:“我猜猜看好了。别跟我提炒股发财那一套,香港股市要死不活的多少年了。呃……炒房也不可能,炒房需要雄厚本钱,咱们上班族闲钱有限,而且最近十年里,有哪一年的总体房价低于今年?炒房不蚀老本就偷笑了。还有什么法子?……不会是中彩吧?”

    胡建超道:“话都被你说完了,madam!”

    刘子珊干笑,眼睛盯着前方大飞的车

    “不过……”胡建超轻咳两下,忽道:“恭喜madam你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不是吧?”刘子珊惊讶到合不拢嘴,“你真的中彩?”

    胡建超道:“三t,头奖三千万!”

    刘子珊斜着眼看胡建超,没好气的道:“身为警务人员居然赌马!难怪你肩上的花八年不变。”

    香港警务处设立了严格细致的各种行为和纪律准则,虽然说警方完全尊重个人权利,不约束警员下班后的私生活,但若人员的任何活动或行为有损警队声誉或违反警队的核心价值和命令,是要遭受纪律处分的。其中就包括赌马,除非因职务所需,警务人员在穿着制服或便服当值时,不得进入香港赛马会场赌马。下班后也最好别赌,伤人品。

    胡建超道:“平生只买过一回,且为工作需要。去年咱反黑组起诉向华焱,期间仍不断收集犯罪证据和防止对方毁尸灭迹,各小组都出动了,规模不亚于此次除夕行动。某次我跟到一条叫曹熙的大鱼,他是向家的死忠,新义安高层重要人物,跟踪他进了马会后发现他与一个神秘男子接头……”

    刘子珊道:“跟踪目标人物进赛马会与你中彩之间有关系吗?”

    胡建超道:“当然有关系,未接头前人家直奔售票窗口,我只好装作马民排队跟上,结果排到我了,有什么法子?只好花10块钱买了一注3t,谁知竟然中头奖。”

    “天方夜谭吧?”刘子珊的表情象是看见牛在天上飞。

    胡建超苦笑:“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敢相信。幸好我升职便衣后就一直呆在反黑组没挪过窝,若是混过‘情报收集科’或‘经济罪案调查科’等对钱敏感的部门,搞不好真的要被请去喝咖啡了。”

    刘子珊道:“收到风声偷偷炒股、炒房、炒债券,我信,买马哪有内幕情报可言?我从小在港城长大,你别想晃点我。再者说,有了三千万干点什么不行?谁还在意廉政公署的咖啡味道怎样?”

    胡建超道:“我可舍不得腰间这杆点三八,madam,我八年没升过职,但也是有梦想的好不好?”

    刘子珊笑道:“恭喜,胡警长,从此没有生活压力能够肆无忌惮追逐梦想了。对了,与曹熙接头的神秘男子是谁?”

    胡建超道:“当时我一人兼顾不了两头,跟丢了,没弄清神秘男子的真实身份,直到madam正式任职那天……”

    “竟与我扯得上关系?”胡建超的遭遇令人惊奇,羡慕,但对一个不以金钱为衡量标准的理想主义者来说,无外乎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直到胡建超说到这里,刘子珊才真正来了兴趣。

    胡建超道:“时间刚好对上,madam你忘记了吗?你到任的前一天晚上,‘联胜英’与‘旺和’开战……”

    “神秘男子是哪一边的人?”

    “他是‘联胜英’的白纸扇之一,名叫庄成,瓦哥的老表。”

    刘子珊道:“原来瓦哥一直都与‘新义安’有联系……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现在才汇报?”

    胡建超道:“死了24个人啊,天都快塌了。要知道三十年前那次规模浩大的‘九龙暴动’也才死了五十几人……”长叹一声,继续道:“当时准备大扫荡,许sir公布‘联胜英’及‘旺和’两个社团骨干成员照片的时候,我看到庄成也在其中,感觉眼熟,但不敢确定。想必madam也清楚,照片与本人其实仍存在细微差别的,时间间隔又较为久远……此是其一,其二,madam到任那天组里混乱不堪,我和探照灯、肥油他们几个从别的组调过来新成立了第九组,交接班本身事情非常多,一时半会理不清头绪,又遇到大行动,哪还顾得过来?况且,后来咱们第九组负责大飞那条线,与庄成、曹熙等人再无半点干系了,我也不想自讨没趣!最重要一点,起诉向华焱胜诉了,表示事情告一段落,当时是多事之秋,没必要再去揪住新义安不放,许sir那人固执,madam你懂的!……”

    刘子珊冷笑一声,道:“那到是,节外生枝会挨许sir痛批,你们见惯风浪,基本不范低级错误,不像我……”

    刘子珊怨气冲天,胡建超知她想起了“望远镜事件”,埋怨手下人明知不妥却无人提点,害她在人前出丑。胡建超尴尬憨笑,假装没听懂。

    “瓦哥选择向华焱被捕而‘新义安’无暇他顾的时期抢‘旺和’地盘,这点符合逻辑,却又害怕‘新义安’不爽了秋后算账,于是联系曹熙先打过一声招呼,表示尊重对方,那也说得通。可是,为何要派庄成鬼鬼祟祟与人家接头呢?瓦哥理应亲自上门拜会,那才显得更加上道嘛……奇怪呀奇怪。”刘子珊喃喃自语。另有一点她更想不明白,胡建超早不提晚不提,为何偏偏跟踪大飞的时候提起此事呢?

    滴滴,汽车喇叭响起,唤回了刘子珊飘飞的思绪。

    大飞!……咦……大飞去哪儿了?

    一时间想得入迷,大飞乘坐的车辆竟从前方视线中消失了。刘子珊四下寻找目标,扭头右望时,只见大飞隔着车窗朝自己眨眼,顿时呆若木鸡。原来不知何时,他们的车与大飞的车从首尾相连变成了并排行驶。

    啊!……刘子珊一声尖叫,下意识低头躲去,“胡建超你疯啦!怎么开车的?”

    胡建超微笑道:“madam,你不是嫌大飞跑得慢么,我让他跑快点。坐稳,人家要加速了。”

    话音刚落,目标车辆仿佛收到指令一般,瞬间加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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