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撞车5

    “瓦哥”穿着睡衣从客房出来,看见一个男子背着双手在客厅来回踱步。

    “老表,怎么得闲过来找我饮茶?不是说今天去日本马杀鸡吗?”睡眼惺忪的瓦哥一边走一边道。昨夜喝酒到凌晨两点,上床后与情妇小陶大战了三百回合,筋疲力尽方才睡下,到这一刻为止,满打满算睡眠不足4个小时,难免精神不振。

    作为一个**大哥,被人从裹着赤条条美女的温暖被窝里抄起来,还能保持如此愉快的心情,除开“瓦哥”这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之外,被他称为老表的男人身份特殊也起到了一定因素。

    “瓦哥”是潮汕人,原名叫庄慈,因为闽南话和潮汕话都把“我”读作“瓦”,初到香港时,口音一时半会改不过来,经常瓦啊瓦啊的说话,而他的姓名“庄慈”与“装瓷”同音,再加他在道上混得比较开,遭人嫉恨,这便得了个外号叫“瓦哥”。(瓷代表高档,瓦代表低端,有个讽刺人的说法叫做“装瓷的破瓦”,用来调侃别人没有自知之明。久而久之,在南方一带,装瓷二字变成了瓦的代名词)

    “瓦哥”口中的“老表”名叫庄成,三十五岁,与“瓦哥”同村同岁,73年他们两一起身背猪尿泡从深圳游水来到香港,同生共死打拼到今日,可说是“瓦哥”当前最信任的兄弟,没有之一。为了表示亲近和彰显其在社团里的地位,“瓦哥”人前人后特意称呼他为老表。二人同姓,但确实是有血缘关系的表亲,他们两的母亲系亲姐妹,一年内先后嫁到庄家村。

    庄成在社团里正式职位为白纸扇,“瓦哥”的人马在铜锣湾打下一块地盘,成功立足,庄成出过很多主意,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不过,他扮演过军师的角色不假,但并不帮瓦哥管钱,而是分到一块地盘自己经营,看起来倒更象一个红棍。江湖人都说“联胜英”在铜锣湾这边有两个红棍。

    庄成在道上有个不雅的外号“痿哥”也源于此,意指他带着一条假棍子。没有男人被贯上这种称号还能无动于衷的,为了证明清白,他隔三岔五跑去“叫鸡”,可谓走遍港九花街柳巷的老湿客一个,但日子久了觉得腻味,这不,过年闲来无事拉了几个兄弟想到日本鬼混,尝尝鲜,机票就定在今天,所以当“瓦哥”看到他时大感惊奇。

    “不会因兜里缺金子来找我化缘吧?不对!过年这阵生意不错,听说你捞了不少。”

    “赔了偌大一笔安家费,谁不知你穷得叮当响,放心,化缘化不到你身上。好了,不开玩笑!”庄成正色道:“出大事了。”

    “大过年的,能有何事比去日本马杀鸡更重要?”“瓦哥”来到沙发处坐下,摸出烟盒递过去。

    庄成摇头拒绝,道:“重不重要听完你就知道。‘旺和’的财务公司被烧了。”

    “哟呼!好消息!烧死这帮傻鸟,看他们还敢不敢与咱们作对。”“瓦哥”哈哈大笑,嗤啦一声划燃火柴,点上烟猛吸两口,享受的吐出烟圈,“听说他们被条子整得呜呼哀哉,如今屋漏偏逢连夜雨,转过背公司又被人家烧了,哈……老天爷开眼啊!”丢开烟盒,笑道,“我去拿酒,喝上一杯庆贺庆贺。”

    “你疯了?现在还有心思喝酒?”庄成叫了起来。

    “瓦哥”想吞并“旺和”,看中的不止人家的地盘、各种来钱的路数,最感兴趣的还是洗钱的渠道。洗钱不是说开两家皮包公司做做假账就能搞定的,其中牵扯着千丝万缕的地下关系和五花八门的学问,水深着呢。“经济罪案调查科”可不是摆看的。联胜英高速发展,成员过万,其坐馆“王麻子”抓死了洗钱一途,就等于勒住了下面各红棍的脖子,谁也蹦跶不起来。瓦庄二人若要更进一步或者自立门户,就必须挣脱束缚,找到属于自己的地下渠道。“旺和”恰好能解决他们的烦恼。然而火拼一场下来两败俱伤,好处没捞到反把口袋掏干净了,“瓦哥”巴不得“旺和”被一把火烧光,渣都不剩,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如今梦想成真,自然开心无比,可看庄成的表情瞧不出半点欢愉的样子,反倒即将大祸临头一般,“瓦哥”不禁愕然:“老表,你同样赔了钱的呀……难道不高兴?”

    “你真这么想?”庄成不答反问,声音加大了几分。

    见对方神色凝重不似作伪,“瓦哥”想不明白哪里不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对了,谁那么给面子帮咱们对付‘旺和’?”边说边打哈欠。

    庄成长长叹气,道:“终于讲到点子上了,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东西。”

    “哈,你真会说笑,我怎么知道谁干的?你不会以为是我叫人……”说到这,“瓦哥”脸上笑容消失了,跳起来叫道:“你真以为是我叫人干的?”

    庄成一本正经的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干的,你干哪件事不先问过我?但问题关键就在这里,一听到消息,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连我都这么想,别人呢?”

    糟了!“瓦哥”睡意荡然无存。私自与“旺和”开战,连累到整个“联胜英”被条子扫荡而损失惨重,社团其他红棍早对他意见极大,怨念极深,若不是坐馆“王麻子”看在他曾经劳苦功高的份上,强制压住了闹事的几个红棍,他的位子很可能就坐不稳了。好不容易才平息事端,如果今天这事被人栽赃到他头上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我打电话给大佬王。”“瓦哥”急冲冲的进卧房去,一分钟不到他又出来了,已经穿戴整齐,手持大哥大,“我觉得还是直接到大佬王那里走一趟比较好,当面说明白。”

    庄成道:“有道理,我与你同去。”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瓦哥”一看来电号码,骇然道:“大……大佬王。”

    庄成也吓了一跳,没有重要事的话老大是不会清早打电话过来的,除非兴师问罪。念头一转,咬牙道:“接!记得先下手为强!”

    “瓦哥”深呼吸两次,按下接听键:“恭喜发财啊,老大,有个事正要找您聊聊,您就来电话了,真是心有灵犀呀!……啊?什么?……哦,哦……知道了……谢谢老大!”放下电话愣在当场。

    “瓦哥”半天没说到正题,旁边的庄成干着急,而电话说着说着又莫名其妙挂断了,庄成更加糊涂。“大佬王说什么?”

    “他……他夸奖咱们,说什么事情做得好,有头脑,另外,免了咱们半年的利钱。”

    “什么?……”

    ##

    龙凤茶楼包间。

    一个大汉检查完毕,女服务员推着餐车进去。

    “老先生,您要的糕点来了。”

    “好!好!”苍老的声音十分和蔼慈祥。

    包间里有五个人,三个坐着,两个站着,说话的是坐在主位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伯,他头发花白,貌不惊人,穿着件最普通的灰色棉布夹克,晃眼瞧去,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糟老头别无二致。老伯两侧各坐着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年轻人,一个穿花衬衫,一个穿白衬衫。

    而站着的二人与门外大汉一样,黑色西装,身材彪悍,满脸杀气,一看便知是保镖一类的人物。

    两位保镖交叉站位,其一站在老伯身后面朝窗外,另一个却杵在正对包间大门的角落里,二人的视线足以覆盖室内所有空间。服务员推门进来,前面那人仿佛根本不知道,仍目不转睛瞧着窗外,而另一人的眼睛却警惕的盯着服务员的双手不放,似乎生怕她突然掏出利器行凶一般。

    女服务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怎么又是你,不是让你叫宋研过来吗?”穿花衬衫的年轻人站起身叫嚷。

    服务员战战兢兢的赔笑道:“很抱歉,宋研姐已经不在这里做了……”

    花衬衫喝道:“少在我面前装蒜,喊她来!”

    服务员为难的道:“先生……我实话实说……”

    花衬衫道:“我管你是真是假,总之今天我就要见到她!”

    服务员结结巴巴道:“联系……联系不上呀……”

    花衬衫一拍桌子叫道:“你当我洪季昆说话是放屁?九龙塘谁说了算?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一百个兄弟过来砸了你这破茶楼?”

    九龙塘!姓洪!莫非是……和胜和?

    服务员骇然倒退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求助似的看向老伯。

    老伯面上表情风平浪静,依旧和颜悦色道:“餐车先留下,吃什么我们自己动手,你去忙吧,有事再唤你。”

    服务员如蒙大赦飞快退走。

    放出的狠话被老伯轻描淡写化于无形,洪季昆脸红耳赤,坐又不是站又不是,一时间尴尬无比。白衬衫青年不动声色的转动桌面,使茶壶停在洪季昆面前。洪季昆心领神会的端起茶壶为老伯满上一杯,乖巧的道:“爹,喝茶!”完了顺势坐下,对白衬衫青年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白衬衫微笑回应,心中却鄙夷不已。

    三人都是香港本土最大社团“和胜和”的成员。老伯名叫洪阿水,别看他名字土里土气,其实是“和胜和”当界龙头,江湖地位与向华焱相当,属于跺跺脚香港地下世界便抖三抖的人物。道上的人当面尊称他为洪爷,而他的名与水有关,私下里则叫他的外号洪河。

    花衬衫洪季昆是洪河的第二个儿子,洪河共有四个子女,洪季昆上头有一个哥一个姐,下头还有个妹妹,他是洪河的小儿子,反倒不如老大得宠,原因很简单,此人本事稀松平常,性格却嚣张跋扈,仗着自己老爹是黑x道老大,成天横行霸道耀武扬威,连帮派中人都瞧他不起,自然不能获得老头子欢心。

    而白衬衫青年是“和胜和”新鲜出炉的红棍,名叫元航,念过大学,长得清秀,象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他的外号就叫“书生”。虽然社团资历不深,但学历高,人聪明且精于算计,近几年帮着社团卖“马丸”赚了不少钱,很得洪河赏识,被破格提拔不算,过年饮茶也不忘带在身边。

    当然了,作为一个社团成员,能够与龙头单独喝茶是荣幸,可洪季昆在场的话,那就另作他论了。元航来时心里直犯嘀咕,担心洪爷此举别有企图。他继承了中华文人有点本事就自命不凡的传统,生怕洪爷见他与洪季昆年纪相当,便安排他作那辅佐太子爷登基的股肱之臣。“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那一套老黄历,在新时代青年人眼里过时久矣,元航接受不了。即便他能接受,辅佐的对象也不会挑洪季昆。横看竖看怎么看,洪二公子都不象那种值得追随一生的主公。

    可念头刚冒出来,元航立刻自我否定,甚至感觉滑稽可笑。

    本土社团“和胜和”与外来户“新义安”区别很大,他们的骨干多以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为主,规矩相比大陆迁徙而来的社团更加偏向西化,“和胜和”非家族世袭制,而采用类似于“旺和”的选举制投票推举龙头,下面各坐馆,元老,只要能够上桌(手里有投票权),能让兄弟们服气,那就能选上。换句话说,洪河退下去后,龙头这一职位未必再姓洪了。与“旺和”不同的是,“旺和”三年选一次坐馆,而“和胜和”两年选一次龙头。很明显,帮会太大利益太多的缘故。总让一个人坐庄,下面人眼红要造反的。

    再瞧洪家两位儿子,大儿子洪礼元当上红棍不久,就转而跑去经商做贸易,说得好听叫为人低调,说难听点叫没出息,不是争权夺利那块料,小儿子洪季昆更加不堪,连红棍都没混上。两人一不是坐馆二不是元老,无上桌的资格意味着接班机会为零,更别谈什么人气高低了,充其量只能算二世祖,与太子爷这种高大上的称号完全不沾边。

    元航的担心未免有些自作多情的嫌疑。好在洪季昆没让他疑惑太久,服务员进来后,洪二公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暴露出真实企图,原来此行陪老头子喝茶是假,泡妞是真。元航当即释然,鄙夷又加深了三分。

    “钩子,挑两笼叉烧包给洪爷。”元航指示角落里的保镖上糕点,自己起身开启包间内的电视。

    “春节期间燃放烟花爆竹导致城内连日来发生多起火灾,不过今天报道的火场与众不同,这间位于屯门景泰花园东南区的金旺旺财务公司起火原因与烟花爆竹无关……”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浑厚的声音,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着画面中一片焦黑的火场废墟,洪河重重冷哼一声,道:“过年都不让人安生,现在的年轻人还懂不懂规矩?”

    规矩算个屁!洪季昆似乎听出别的意味,匆匆别开头去。

    元航略感意外,二世祖竟能听出老头子话外之音是在借机敲打他,看来还没蠢到家嘛。嘴上却道:“时代变了,不是人人都像洪爷您那么念旧了。”

    洪河微微一笑,转对儿子洪季昆道:“景泰花园在我们地盘上么?”

    洪季昆道:“好像……是的吧?”

    元航接道:“傻彪管的,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金旺旺’财务应该隶属14k旗下‘旺和’字堆。”

    他口中的“傻彪”是“傻福”的兄弟,而“傻福”是坐馆之一,下届龙头候选人。“和胜和”人数庞大,组织相对来说较为松散,主要分成五大派,洪爷这一脉势力中等偏上,重要人物中就包含有“傻彪”“傻福”二兄弟。洪爷当选龙头自然要交出原来坐馆的位置,可两个儿子不争气,不能服众,下面兄弟便推举了“傻福”来接任坐馆。眼看“傻福”有坐大的趋势,洪爷心里不安,于是开始培养新人来分权制衡二傻兄弟,元航的红棍头衔正是这种条件下的产物。

    话说回来,相较洪爷两个儿子,元航确实更有能力更值得培养。证据比比皆是,就拿这儿来说,自家地盘有多少洪季昆都弄不清,人家外人却张口道来,甚至连别的社团产业都能了若指掌,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洪河暗中叹气,说道:“旺和?前阵子同‘联胜英’死斗,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旺和’?”

    元航点头道:“正是那个‘旺和’。”

    洪河眼望窗外树木嫩绿的枝芽,沉思片刻,悠悠说道:“这个社团沉寂很久了,我记得以前他们的坐馆叫杨四眼,有点本事,三十年前我同他打过交道。”

    元航道:“以前的事我不懂,我只知他们现在坐馆绰号‘老底’,据说因常常揭人短处而得名。”

    “有意思!有意思!印象中杨四眼那人特别护短,怎么却看上一个性格完全相反的接班人?”洪河轻轻抚掌,笑道:“有些东西到是一脉相承,不惹事也不怕事,杨四眼教出来的子弟不错,有骨气!”

    骨气值几个钱?洪季昆嗤笑一声,说道:“旺和我也知道,听说调教小姐有一套。其他一无是处,一群只会瞎闹事的蠢货罢了。”

    元航微微一愣,说道:“季公子说得没错,他们贸然同联胜英开战,连累咱们损失不小!听说警方钉死了他们,最近日子不大好过。”

    洪季昆冷笑道:“蝼蚁哪知天高地厚,过得好才有鬼了。条子不整他们,过阵子我洪季昆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还敢称孤道寡?你算老几?元航心下不忿,脸上没有表露,端杯子喝茶装作没听见。

    与他相同,洪爷也端起杯子。呼吸节奏不似平常那样均匀,似乎有些不耐烦。

    见无人响应,洪季昆干笑两声,又道:“联胜英也是一帮子蠢货,明知条子在死整对头,坐山观虎不好,偏偏跳出来搞风搞雨,自取灭亡。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洪爷和元航同时放下手中茶杯,对望一眼,均一副古怪的神色。

    过了半响,洪爷忍不住开口了。“你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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