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怎么啦?”清仁急切地问道。

    “醒了!醒了!”李新梅高兴地说道

    “醒了?”清仁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自己听错,又问了一句。

    “醒了,江小波说早上三四点钟的时候,就喊痛了。看来是有救了。”李新梅说道。

    “那不会是回光反照吧?”清仁无不担心地说道。

    “呸呸呸,我呸你个乌鸦嘴。”李新梅骂道。

    “我只是担心嘛,担心也有错。再说坏的讲不好,好的也讲不坏。谁的心里还不都盼着他能好,而且是快点好。”清仁申辩道。

    李新梅对清仁鼓着眼睛说道:“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话却不是这么讲的。”

    看到李新梅责备的眼神,清仁委屈地说道:“我懂,只是担心过火,免不了有太多的想法。”

    清仁把自己在家里做的梦又给李新梅重复一遍,李新梅才不计较清仁刚才的冒失,李新梅穿了鞋,说道:“到医院,你千万不要紧张过度,又说出什么错话来。”说完才轻轻地挽着清仁的胳膊下楼。

    清仁说道:“在家里、在你面前我讲话随口而出,在外面我哪里敢。”

    李新梅说道:“我量你也不敢。”

    到了医院,老马已从急诊科搬到了住院部的重症监护室。重症监护室隔着急诊科两三百米距离,老马能够搬动本身说明老马的病能够承受得起。重症监护室护士管得很严,一般朋友和单位同事都不准进去探视,怕的是细菌感染。清仁和李新梅自然不同一般朋友,在江小波的要求下,护士看着前后没有人,才偷偷地把他们放入病房里。

    进了病房,就看见老马躺在床上,纱布裹满全身,只露着巴掌大的一块脸,象一具木乃伊。两只眼睛的浮肿还没有消,似睁似闭。看到清仁和李新梅进来,老马尽力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差点给马克思喂马去了。”

    “你这样好的一个同志,马克思他是不收你的,他还要你将革命进行到底呢。”清仁用一句套话,安慰老马。

    汪小波看到清仁盯着老马,生怕老马讲多话,忙叮嘱道:“刚刚清醒,医生说少说话。”

    “没关系,讲几句是死不了人的。老实说,经这一下,我什么都明白了,世上再争,也争不过一个生死。人只要活着,一切都好。”老马说着,咳起来。

    “江姐说得没错,我们得听医生的。你少说话。你还没有恢复呢!我们和江姐说。你听着。”李新梅关切地说着,扯住清仁的衣角。

    江小波看到老马咳出浓痰,慌忙扯了纸,给老马一点一点地揩干净。

    江小波的手刚移开,老马说道:“看到你们来,我高兴。就说几句,没想到却有些吃力,你们和小波说吧。”老马说完,把眼睛闭上。但他的嘴角还是现出难于查觉的喜色。

    江小波拉着李新梅,李新梅拉着清仁在重症室特意摆放的沙发上坐下。这时清仁才注意到重症监护室与急诊科、普通病房差别很大。房子更是大得出奇,一溜排着三个床位,每个床位的仪器设备密密麻麻的,因为救治老马意义很大、责任也很大,所以另外两个床位不再安排病人,都是空的。清仁平时很少看病,更谈不上住院,看到这些仪器设备感到十分陌生,能够认识的就是呼吸机、心电图机、监护设备、打吊针等几样设备。其它设备他见都没有见过。

    清仁扫了一眼病室,随即把目光移向江小波。

    江小波说道:“昨天一进入急诊室,把我吓坏了,大棉衣包裹下,整个一个泥人,一个血人,气出得多,进得少,奄奄一息,把我吓死了。”

    清仁说道:“昨天,张书记和我都想陪老马坐一夜,但医生就是不让进,没办法,我们只好回去。”

    “昨天,听清仁说老马出事,我本想来,但孩子没人照顾,才催着清仁快来。”李新梅说道。

    “你没来也好,反正也不让进。”江小波说道。

    “但心里挂着,有事缠身比什么都难受。”李新梅说道。

    “感谢大家的关心!等老马好了再专程致谢。”

    三个人说着话,一个护士送报纸过来。对江小波说道:“阿姨,马县长的事迹上报了。”清仁平常不大喜欢看报,就是看也是瞄瞄报纸上的大标题,略作了解就算数,对于感兴趣的事件,他更乐于上网,网上能把事件的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活灵活现,需要时还可以看看视频。但听到老马的事迹已经上报,清仁却主动地伸手接过报纸,这是清仁很难得的几次主动之一。第一次是高中时,他写的稿件上大义日报,第二次是到单位以后写的通讯上省报,第三次是被评为大义市十佳青年干部,再就是这一次了。

    接过报纸,头版头条一行大字映入清仁的眼睑“舍生忘死:云中县马县长勇救儿童是真英雄。”旁边还配发了编者按。清仁一口气读完,然后把报纸展开指着标题给老马看。老马睁开眼,扫了一眼,口里想讲什么,但被痰堵着,只能一个劲地猛咳。

    “怎么啦?”江小波急忙站起来问道。老马用眼睛扫了扫下边,江小波明白。

    江小波把啖盂端到床边,清仁帮着扶着,老马稍稍偏了头,江小波用纸巾把老马嘴里的痰抠出来,擦干净,扔到痰盂里。

    老马气管通透,说道:“怎么能那样写呢?我只是尽一个人的本份而已,一个普通人的本能而已,是你,你也会那样做的。怎么一写就是高大全的形象。”老马说完,又咳起来。

    这是干咳,没有痰。

    “别激动,人家要怎么写就怎么写,你一个病人还管那么宽。”清仁说道,说完清仁又觉得这话讲得猛了点,接着又说道:“先听到你救人受伤,我就想起到真英雄社区看见伍星的雕像时你说的‘当英雄难,学英雄更难,学好英雄更是难上加难。’现在成英雄了,该轮到我们感叹了。当时想到这些,不知你是死是活,心里酸酸的。现在活过来了,我们都放心了。你想想,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别人怎么写吗?”清仁说完,老马长叹一声,说道:“也是。”说完,又把眼睛闭上。

    清仁和李新梅坐了一个多小时,除了讲话,也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老马病情那么重,讲话那么吃力,坐久反而对老马的休息有影响。刚起身准备告辞,这时李二东市长来了。

    清仁说道:“李市长,你来了。”

    李二东不认识李新梅,但猜却能猜出来。

    李二东指着李新梅道:“我这个舅子一到,你就走了。这位是我妹妹吧?”

    清仁忙毕恭毕敬地应道:“李市长你真是神人一般。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二东并不理会清仁的恭维,问江小波道:“马县长怎么样?”说着走到老马的床前。

    江小波跟着过去,说道:“人应该没问题,现在只是睡着了。我喊醒他。”

    李二东挥手止住江小波,说道:“现在还在抢救期,让他多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他。”说完,李二东把江小波拉到门边,双目炯炯地对江小波说道:“老马可是大义市的宝贵财富,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不能出任差池。有什么困难及时向组织反映,直接向我反映也行。我这次来,一是看看马县长的情况,二和医院领导一起研究救治马县长的方案。请你和你们所有家属、亲朋好友放心,只要能把马县长救治好,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和最大责任。麻烦你,辛苦你了,江小波同志。”

    清仁本以为李二东会在病房里呆上一阵,没想到领导办事却那么雷厉风行。刚才李二东来,自己本想与江小波辞行,但江小波又跟着去理李市长,自己辞行不成,反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犹豫间,李市长却象要告辞了。

    江小波感激地说道“多谢李市长关怀。”

    李二东说道:“什么关怀不关怀,这是我们必须做的。那我就告辞。”李二说过告辞,看见清仁和李新梅还站在那里,接着对清仁说道:“妹夫子,你们走不走?”

    清仁答道:“李市长过来,我们哪敢就走。这下李市长走,我们当然得跟着走。”说完拉着李新梅向江波辞行。跟在李二东市长屁股后面出了重症监护室。

    雪天一过,天气一转暖,老马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一个月不到,原先奄奄一息的一个人已能坐起来。医生都感叹,不知老马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这段时间,清仁只要不出差,下了班都会去陪老马,把老马放在轮椅上,一路推着上医院的林荫道,一直推到医院附近的云海公园。

    云海公园虽只是大义市的一个小公园,但花卉和树木的品种不少。春上天,树木都发了新芽,草儿都绿了,花儿都开得艳了,红红蓝蓝,黄黄绿绿,这一堆,那一簇,非常惹眼。最叫人舒服的当然是清新润湿的空气,一呼一吸之间叫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因此,附近人们早上不怕早,晚上不怕晚,纷纷往公园里赶。早上满是溜鸟、做操的人,晚上尽是跳舞唱歌的人。早上鸟语花香,晚上歌舞升平。老马是喜欢热闹的人,进了公园就想多呆上一阵,不想走。公园里老马的熟人不多,老马进了公园,也就乐得个逍遥自在。

    在这期间,云中县通过层层上报,因为业绩突出,事迹感人,老马被省领导确定为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行动典范,被授予“全省舍己救人英雄模范”称号。云中县受省里的委托,组织英模报告团在全市、全省巡回报告老马的先进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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