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gay朋友 作者:铁锈与红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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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嶠的衣角。

    他回头看我:“怎么了?”我支支吾吾:“那个,要不然,我还是下去等你吧。”他大概发现我的不自在,从我手里接过花,道:“那好吧。”我暗暗舒了口气。

    “宋嶠?”我正要提着我俩的行李走,一个听起来不算年轻的男声自我身后传出,回头便看到一个梳着背头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向我们走来,长相英俊,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

    我猜是宋嶠他继父,结果宋嶠张口喊:“舅舅。”

    原来是宋嶠舅舅。我大概能将宋嶠妈妈的长相猜个七八分了。

    宋嶠舅舅走近我们,视线落在我身上:“你朋友?”

    宋嶠语气淡淡:“男朋友。”

    我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宋嶠舅舅骤变的神情,我想他早就知道宋嶠的性取向了,吃惊的大概是宋嶠斗胆把我带到医院来的事实。

    我只好硬着头皮冲对方打招呼:“您好。”还像韩国人似的,傻不拉几地鞠了个躬。

    简直。糗死。

    “你好。”所幸宋嶠舅舅露出了微笑,还拍拍我的肩膀,说:“一起进去吧。”

    这下也跑不脱了。

    宋嶠简直是从他妈妈脸上拓下来的。他妈妈是典型的东方美人形象,脸盘白净,眉眼含情,即使病中也掩不住的好气质,只是有些浮肿,看起来像泡胀的甜馒头。

    先是宋嶠舅舅开口:“姐,宋嶠回来看你了。”

    宋嶠妈妈早就看到宋嶠了,那种混杂着多种情绪的眼神在宋嶠脸上流连片刻再扫过我,立马就黯下来了,我一句“阿姨好”愣是从喉头滑向嘴边然后含混不清地发出来了。

    母子连心,她大概不用问都知道我是宋嶠什么人。

    宋嶠继父一脸精明样,个子不高,穿得休闲,看得出年龄,感觉比宋嶠妈妈还要大上好几岁。

    病房里靠着门的那张床空着,他招呼我们坐,然后给我们倒热水。宋嶠一直沉默着,我也不好开口讲话,只顾着慢慢嘬杯子里的水。

    气氛有些尴尬。

    宋嶠妈妈把头扭一边,睡衣领子下的脖颈白皙到可以看到细密的血管。一块花纹优美的大理石。

    她不喜欢我。

    还是宋嶠舅舅先开口。他和我们不一样,长腿躬起坐在椅子上,这椅子不高,大概不舒服:“这次回来呆几天?”

    宋嶠也嘬了口热水,轻缓应答:“两天。”

    “怎么快?要不多留几天,去我们家坐坐,我让你舅妈多烧几个菜。”“不了,我配完型就回武汉了,还要上班,请假回来的。”“这样啊—”

    宋嶠舅舅也就噤声了。

    我想大概不过是句客套话?要真是那么在意这个外甥,怎么会平时都不打个电话,过年也没个音讯?

    我是很不喜欢这种浮于表面的所谓亲情的。宋嶠在这种家庭环境中成长,很难不成为一个骨子里对情感淡漠总爱自怜自艾的人。

    宋嶠继父说:“中午吃什么?我去点。”

    宋嶠眼皮都没抬:“我们自己去外面吃。”

    “那多麻烦啊,都是要吃,不如一起。”“不用了。”

    “就你话多。”宋嶠妈妈大概是被宋嶠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刺到了,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找不到出口发泄,只能冲宋嶠继父开枪。

    我转脸瞧宋嶠,他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开口问:“今天可以检查吗?”

    也不知在问谁。

    “可以可以。”宋嶠继父说,“但要抽血化验的,必须空腹,你—”

    宋嶠说:“我没吃。”

    我们坐的是八点四十的动车,到达南昌西站已经十一点一刻,然后坐出租来医院又遇上堵车,现在都十二点过了。宋嶠确实什么都没吃,我也跟着什么都吃不下。

    宋嶠又问:“要做哪几项?”

    在有人回答他之前,我已经在心里默默说出答案了:血型、淋巴细胞毒试验、人来白细胞抗原(hla)系统和选择性进行群体反应性抗体(pra)检查等多种配型。

    其实我除了血型之外其他检查是什么毫无概念,等之后还有多种具体是哪几种也一头雾水。

    百度上确实是这么说的。

    “具体看医生吧,我也不清楚。”说话的是宋嶠继父,我看了宋嶠舅舅一眼,他不知道我在看他,因为他也望着宋嶠继父。

    自始至终宋嶠妈妈只说了那一句话。

    宋嶠要直接去做配型,宋嶠舅舅和他继父立马站起来说要陪着一起,宋嶠断然拒绝了,他牵着我的手站起来,我没有反抗,甚至还下意识用力攥住了他曲向我掌心的手指。

    直到出了病房门他才松开我。

    我们一起去找宋嶠妈妈的主治医生,一个看起来就很像医生的年轻男人,充满禁欲感,没有人情味。应该比我和宋嶠大不了多少,顶多三十出头。

    宋嶠脸上显出病房里没有的忧虑:“如果配型成功,我给我妈一个肾,她能再活多久?”

    医生很坦白:“要定期来医院做检查,如果不出现排斥反应,一般十年以上没有多大问题。”

    宋嶠重复了一遍:“十年。”

    医生补充:“这算很长了。”

    我还是不放心,脱口而出:“那供肾的人呢,真不会很伤身体吗?”

    对方答:“这个可以放心,只要好好爱惜身体,完全可以活得比很多有两个肾的人还久。”

    我这才完全落了口气。

    我陪宋嶠做完所有检查问他还要不要回病房给他家人打个招呼,他非常干脆地说不用,我也就没坚持。只是瞅着他按在手腕上的那根棉签,小心翼翼问:“还疼不疼?”

    其实宋嶠只是抽血的时候皱了皱眉,并没有叫疼,我想他一个痛感强烈的人是不是对这种级别的疼痛也会有格外敏感。

    他走到大厅里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冲我笑:“裴裴,你真的很在意我。”

    我没心情同他打情骂俏。

    “你饿吗?”“还好。”“我带你四处逛逛找点吃的。”“我不想喝瓦罐汤。”“江西不只有瓦罐汤好吗?”“我有点想吃面食。”“那带你去吃炒粉。”

    我和宋嶠走到大街上,阳光充沛,照得行道树叶子都在闪闪发亮。周围行人如织,车流穿梭在马路中央,一切充满着春天特有的盎然生机。

    我喜欢春夏胜过秋冬,喜欢晴朗多过阴雨。

    高中念文科喜欢诗歌,读海子的诗,比起他最负盛名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更喜欢他那首《夏天的太阳》。

    简单又热烈。

    宋嶠走我旁边,指着街道两侧的店铺和建筑给我介绍,我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城市如何。

    我只是觉得真好。一种人生已得圆满的好。

    来过人间,见过太阳,和我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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