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务收入常年按十分之一上交,谁都知道光是两淮盐商每年都要缴纳九百万两,但这笔钱大部分都归盐户,朝廷只是每引抽个几钱银子意思意思,各地的价格略有不同,但都只是小头,大头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根据我的估算,盐税的真正收入应该有两千万两,去除征收成本和损耗,至少也能收到一千五百万两——如果我能把盐水鸭、腌肉和咸鱼推广为国民美食,盐税收入还会更高。
    且大猪蹄子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说清朝的时候赛里斯盐税高达千万两,尽管我从没听说赛里斯历史上有个叫清朝的玩意,可能是百年钱哪里冒出来的割据夷狄政权,不算正统王朝,但这个数据才更贴近现实。
    西南一带为了祛湿,往往以辣带盐,这在客观上降低了盐的消费量,接下来我还要炮制几本医书,宣布茱萸、花椒和辣椒这几种作物会导致阳痿,以及增加生女儿的概率,让那些刁民老老实实去吃盐。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赛里斯人不喜欢女儿,巴列奥略家如今可全靠俩女儿撑起来的,那些男人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四个转运司如果好好经营,足以覆盖一半辽饷,但另一半辽饷还otg2ntc=没着落,孙承宗打算去户部再要点,然后兵部自己再刮刮底,先把今年对付过去再说。
    要实在不行就只能汰兵了,那些老兵油子要是一次性裁汰过多,辽西和京畿的治安必然大坏,到时候地方官肯定天天弹劾。
    不过孙承宗到底是三朝老臣,心里的帐算得很清楚,蓟镇最要命的就是黄太极或者林丹汗到北京来拜年,其次是当地守军兵变,只要这两件事不发生,退伍的士兵沦为山贼就不算什么,毕竟勋贵们天天在北京城外纵兵劫掠,朝廷要真把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心上,应该先把那几个带兵的侯爵伯爵砍了才对。
    这么多年以来,户部的辽饷从来没一年收齐过,辽镇官兵也没一年拿齐过这五百万两,万历皇帝齐科时是缺额的,魏公公把持朝政时也是缺额的,也就大猪蹄子他哥哥退休那年用内帑发了一笔额外经费,当年算是发足了十成,到了崇祯元年,辽镇能领到的钱又开始缩水。
    大户假装交税,朝廷假装收税,边镇假装打仗,只要八旗别到北京来上访,又是一年海晏河清。
    唉,如果不是赛里斯的税务系统过于废物,我也不至于搞这种支付转移啊,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征税成本变成百分之九十五的?
    等我有了足够多的流动资金和人才储备,我就把整个盐税衙门都拆了重建,整个体系都该换换了。
    退朝之后,孙承宗心事重重的走了,可能是打算去找京城小贷借头寸过桥,作为北京最大地下钱庄的实际掌控人,我可以做主给他个优惠价,还能借他几个会计一起去收盐税。
    皇帝和大臣天生对立,如果我派税吏去收盐税,哪怕拿着红夷大炮顶着转运司衙门也最多抢个几十万额外盐税,还会把君臣关系搞僵,外头还会说皇上贪财好色是个十足的昏君。
    但若是京中大佬去找地方盐务衙门要好处,那性质就变成小孩子打架,没有大人搀和进来之后,伴随着一帮小屁孩把另一帮小屁孩打哭,很快就能在泥巴地里达成协议。
    把五百万辽饷毛置换成六百万收不到的盐税坏账之后,我又研读了大猪蹄子在草原上的札记。
    在覆雪的草原上方便是一件很不方便的事,尤其是旅途期间饮食油腻,更是加重肠胃负担。
    大猪蹄子本就自己潦草,一边出恭一边写的札记更是没法看,以至于阅读他的茅厕迷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有些纸张上带着可疑的黄色污渍。
    他说,清理完阉党之后,朝堂上空出江浙湖汉北了不少位置,需要补齐hc,尤其是工程事业部经过了大副优化之后,人力严重不足,急需进行社招,但工程事业部的职级都比较高,如果招应届的进士没法直接上岗,还是得从储备干部里挑选。
    你们看明白了吗?反正我是没看明白。
    骄奢淫逸的大猪蹄子在蒙古一直没能泡澡,只是草草擦了擦身子,所以并没有写浴室迷思,取而代之的是,让两个贴身伺候的锦衣卫记下了他的淋浴语录。
    主要是这些内容:“我丢那妈,怎么没兑热水?”
    “如果头发和络腮胡子在耳侧连成片,那究竟哪些是胡子,哪些是头发呢?”
    “为什么别人挠我们痒痒会笑,自己挠却没有反应?”
    像这种东西有记录的必要吗?
    不过他回了北京之后,倒是结结实实泡了个澡,搓下了二斤老泥,顺带又写了许多杂记,主要是抱怨这届官员不行,全都任人唯亲,所有人都不干实事,精力都花在勾心斗角上,视苛批哀为无物。
    我作为赛里斯监国,朝廷首席执行官,面对这样的质疑也只能承认,因为我就是带头勾心斗角的那个,可我吃了朱家的烤鸭,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吏部尚书王永光拉来开会,次辅王祚远当然也跑不了。
    “进来朝中官员结党营私之势日盛,朕三令五申,不能搞任人唯亲,但新晋之官员,与提拔保举之人多是同乡、门生、同年、姻亲,此事还请王尚书多加注意。以后别是个人给你内推就来者不拒,面试还是要好好面的,试官制也要发挥应有之意,不能流于形式。”
    王永光名声很好,袁崇焕用红夷炮击毙奴儿哈赤就是他下的令,可以说宁远战役实际上是他指挥的,可他从来不拿来自吹自擂。
    他品行、能力如何倒还在其次,主要是东方树林党和他关系很差,时常被清流们投诉。
    甚至有些人被发配小琉球之后,还托人专门从流放地送血书来举报他。
    可见他和东方树林的关系是真的差,这也是我放心把他留在吏部尚书位置上的原因,所有人都可以结党,唯独执掌官员升迁的吏部尚书不可以结党。
    吏部尚书乃天官冢宰,百官之首,我又不可能一一过目从六品以下的官员升迁平调任免,最多审批有独立办公衙门的高管任命,吏部给什么名单,我就在什么名单上盖章,如果尚书保有私信,大可借此良机安插党羽。
    我拿着大猪蹄子的札记,痛心疾首的向两人抱怨:“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这固然是好事。可那些人举荐亲友时真的没有一丝私心吗?推举政敌时,真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两人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连称是。
    “往后内推可以,但连坐之法也要从严,按本朝祖制,官员若是落马,保举人也要一俱受罚,该贬谪的贬谪,该罚俸的罚俸。那些东林复社都是些什么玩意,把自己狐朋狗友一股脑的往朝中塞,弄得皇极殿乌烟瘴气。”
    王祚远叹气道:“正是如此,东林党和印度人似的,一个部门里出现一个东林党,要不了多久就一个拉两个,全都是东林党了,其他干活的官都惨遭排挤。”
    我:“正是如此,以后六品以上官员平调、升职前,你们人事部先过一遍简历,看看任职部门的leader和他有什么关系,同年要审查,老友也不行,同乡更要避嫌。”
    王永光满脸迷惑。
    王祚远冲我使了个颜色,又对自己本家道:“先生,leader就是领导,简历就是履历,人事部就是组织处。”
    组织处又是什么?
    王永光一副和你们外国人说话真累的表情:“臣遵旨意,往后定然严查朝中结党营私,任人唯亲的妖风。”
    见到两人表态,我又翻开赛里斯皇帝的浴室迷思,强忍着眩晕,耐着性子往后看。
    他好像还对太医院和工部的人事任命有所想法,让我看一看。
    嗯?
    我早已知道,大猪蹄子如果不是皇帝,必然是个喜欢广结各路英雄的豪杰,他还是藩王时,就与京城三教九流有所往来,这次回京之后不到两天,就死性不改,与两个平头百姓交友来往。
    所以这纸上大言不惭的写着——
    “江西举子宋应星,乃是朕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吴县名医吴有性,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朕简拔于市井之间,好姐姐宜任之为官,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谁他妈是你好姐姐!
    我在三十秒之前才刚强调了不要任人唯亲!
    这会儿立马就要我塞俩狐朋狗友进来是吗?
    于是我回忆了以下,大猪蹄子这些年简拔的所谓贤臣。
    王祚远不用说了,赛里斯官场哀鸿遍野,他要负一半责任,台湾流放地的累累血债每一笔都有他的功绩。
    刘之纶在皮岛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毛文龙旧部大部分已经渡海逃到了登莱,因为兵额减少,每年节约了几十万两海运费用。
    宋献策执行的战略项目正在稳步推进,要不了多久就能让赛里斯的财政和经济起死回生。
    而中村太郎,他此刻就在房梁上趴着,九爪蜘蛛籍籍无名,但整个京城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此外大猪蹄子还搜罗了不少武将,禁军的李自成、张献忠都是很能干的将领,治军很有一套。
    事实摆在眼前,我只能不要脸了。
    “然后呢,朕有两个信邸时相交的好友,想请王尚书帮帮忙,安插到朝中……”
    我尴尬的用脚趾头扣着地,硬生生在地上刨出了两京十三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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