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戴着斗笠的青衫客,自然就是陈谦卫了。他料定田海旺会参加泰山武林大会,便预先来此等候,想等田海旺大战数场后,以逸待劳,以剑芒绝艺报仇。之后田海旺迟到,更要求同时对敌四人,陈谦卫见良机出现,预备田海旺大战疲惫后,再出手杀人。熟料四人自恃身份,不肯全力出手,结果被田海旺吸去不少真气,从而逆转强弱之势,不仅败得凄凉,还让田海旺体内聚集五人的真气,数个时辰内,天下绝无敌手。
    陈谦卫看出局势,暗骂几句,也只得放手。偏偏田海旺手下毫不容情,竟要一招击毙少林、武当两大派的掌门。陈谦卫按耐不住,只得出剑救人。他猝然而发,占了先机,一连逼退田海旺五步,但却抽身不得。第六招出剑稍慢,陈谦卫立即受伤,但他也趁田海旺精神稍懈的时候,突然使出剑芒伤了田海旺,趁机脱身逃走。只不过陈谦卫来得快走得快,群雄看来,似乎像是两人战了个平手。
    田海旺按住肩头创伤,稍稍检查,见只是皮外伤,放下心来。他环顾全场,傲然道:“还有哪位英雄不服,请上来指教!”
    群雄见他武功高绝,下手又极其狠辣,哪敢再来挑战,都不做声。
    田海旺仰天大笑,飞身向山下狂奔而去。群雄道他追着青衫客去了,无不流露担忧之情。
    好端端一场比武,竟然如此收场,不少人都是大摇其头。但是也有幸灾乐祸之辈,看了两场精彩对决,心中狂喜,自觉对着没来参会的人,又多了几分谈资。
    田海旺夺冠离去,群雄也都携手下了山。空灵、空安、空明、灵冲四人受伤不轻,便由无色庵的心静师太救治。群雄散去,山上剩下少林、武当、天意剑派、丐帮、无色庵五大门派的人。
    灵虚道长沉声道:“田海旺用的是魔教武学,杀气又如此重,贫道恐怕他已走上邪路。”
    丐帮帮主方锐点头道:“道长所言甚是。田海旺武功卓绝,天下难逢敌手,又为朝中阉党所用,走上邪路。我们应采取措施,否则田海旺势必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
    心玄师太问道:“采取何措施呢?”
    方锐沉声道:“发布江湖追杀令,我们五大派联手,联合江湖中各门各派的势力,铲除魔教余孽!”
    空闻和尚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天魔功确实为魔教不传之秘,但田施主从其他途径获得也并非不可能。天魔功虽为魔功,但若用以正道,未尝不能造福武林。且不论田施主是否是魔教余孽,即便是,他至今未曾作恶,我们也不该围攻他。”
    方锐摇头道:“大师太慈悲了。须知防患于未然,若不下定决心,尽早除掉此人,留下祸胎,恐怕后患无穷。”
    天意剑派的天雨、天风二人对望一眼,都道:“不该妄杀一人。”
    灵虚道长也道:“我同意大师的看法。”
    方锐叹了口气,道:“既然少林、武当的掌门都如此看法,小可又有何话说?只望几位日后不要后悔。”
    说话间,心静师太妙手回春,受伤的四人已经能够站起,在搀扶下行走。一行人便缓缓向泰山下走去。
    空闻大师道:“几位不必忧心。田海旺日后若行不义,我少林第一个与他为敌。”
    方锐叹道:“魔教武功极其诡异,田海旺若非极有把握,绝不会轻易暴露身份。只怕田海旺除了天魔功之外,还有别的武功甚或法宝,等到功成之日,即便整合全武林,恐怕也难诛杀此獠了。”
    灵虚道长摇头道:“依贫道看,咱们大可不必作此忧虑。适才出手救下贫道的人,便是田海旺的一大敌手。”
    方锐讶道:“道长猜到此人身份了?”
    灵虚点头道:“我从斗笠下看到那人下半张脸,年纪并不大。年轻的高手里,文辛雨用刀,乐晓晨、国旭身材高挑,都不会是今日之人。”
    心静师太接口道:“这么说,一定是陈谦卫了?”
    灵虚道:“不错。陈谦卫武功已经如此厉害,天意道长的功夫,岂不是更加深不可测?陈谦卫与田海旺为敌,倘若田海旺为恶,天意道长自然会出手擒敌。”说到这里,众人都觉放心。天意道长乃是武林中的一个神话,没人知道他武功有多高,但所有人都认定,他是武功天下第一。即便是五年前的谷烈,威名如此煊赫,人们也只是争论谷烈与天意道长武功谁高谁低,并无断论。但是既然陈谦卫已经能和田海旺打个平手,那么师父出马,不用说也知是手到擒来了。
    说话间,已到了半山腰。悬崖旁有一块斜倚着的巨石,造型很是古怪,仿佛从天外飞来,当地人都称之为“飞来石”。此石质地古怪,硬逾坚铁,即便是宝刀宝剑亦不能损其分毫。据说四十年前,曾有人比武大会后炫耀宝刀,连劈数刀,在石头低端劈下浅浅痕迹。当年比武大会夺魁者为天痕子道长,他当时便飞身而起,用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在石头顶端写下一个“杀”字,观者无不惊叹。
    六年前,谷烈谈笑间击败所有敌手,公认为天下第一。下山时,恰遇两人在此决斗,了断旧怨。其中一人便指着石上的“杀”字,表示两人仇怨深如石上刻字,永不可磨灭。谷烈当即飞身上石。只见石屑洒落,那个“杀”字,竟然被谷烈徒手抹去。只是谷烈双手也是血肉模糊,受伤不浅。那两人见谷烈这等武功身份,为化解别人恩仇竟不惜自残肢体,都是拜服。谷烈仁义之名,也由此传遍天下。
    众人抬起头来,石上确实有一块平整如镜,似乎被刀削斧劈过,上头还带着血迹。众人不由感慨:“若是谷烈尚在人世,又岂容宵小当道?”想到谷烈便是死于魔教教主之手,众人对田海旺的戒心无形中又多了几分。
    忽听草丛里传来粗重喘息声,众人都是一惊。此处汇集了中原武林最顶尖的人物,可说耳聪目明,之前竟听不见半点人声,直到那人自行发出声响。
    方锐一愣,随即干笑道:“这里草丛密布,莫非……”
    空闻大师摆手道:“此人喘息声虽然粗重,但气息悠长,一呼一吸几乎分不出间隔,内功之深,当世罕有。我们小心。”
    众人散成一个半圆,浑身紧绷,顺着喘息声的位置靠近。待得离那声音不过丈许远,空闻抬手止住众人脚步,袖袍拂动,拨开草丛,随即退后两步,双掌护住全身。众人见他“袈裟伏魔功”修为如此深厚,都是惊叹。
    长草伏倒,好似拨云见日。众人看去,只见田海旺坐在其中,一只手搭在一个女子肩上,一手拿着柄黑剑,脸色通红,头顶白眼氤氲,连连喘息,似乎正在将全身真气输入那女子体内。
    心静师太忽地惊叫道:“是琴儿!”
    草丛一分即合,两人身影又隐身其中。
    天风道长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灵虚道:“看起来,田海旺在救人。”
    空闻道长摇头道:“不像是。那女子胸口全无起伏,脸色发黑,似乎已经离世。”
    心静师太道:“田海旺和琴儿从来没有交情,怎么会费这么大气力救他?琴儿身重剧毒,又突然离奇失踪,陈谦卫和乐晓晨推断是被田海旺掳走,看来不假了。”
    方锐点头道:“田海旺若是救人,何必偷偷带走王雯琴?他和陈谦卫不睦,恐怕另有阴谋。对了,田海旺死死抓着剑不肯松手,那柄剑模样奇怪,不知什么来头?”
    众人商讨几句,始终不得要领。天雨道长忽道:“我知道那柄剑是什么。我曾在古书上见过这柄剑的图鉴,它是魔教当年的镇教之宝,心魔剑。传说只要握住这剑就可以激发全身的潜能,功力倍增。”
    方锐皱眉道:“他有魔教的独门绝学,又身怀魔教镇教之宝,恐怕的确是魔教中人。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呢?”
    心玄师太看了心静一眼,忽地嘴唇一哆嗦,想说什么话,却没说出。
    空闻大师道:“心静师太,敢问一句,令徒武功如何?”
    心静师太道:“琴儿和乐晓晨学了些武功,武技内功都不错,武功恐怕还在我之上。”
    灵虚道长叹了口气,看着空闻道:“大师,恐怕你没猜错。”
    心静大奇道:“两位在打什么机锋?”
    方锐沉声道:“师太,依在下看来,令徒胸腹无起伏,面色焦黑,身体僵硬,恐怕已经死了。而田海旺依然这般辛苦将内力灌输入他体内,只怕……”
    心静忙问道:“如何?”
    灵虚道长道:“令徒武功甚强,又是女子,乃是魔教炼制尸蛊的最佳尸体。田海旺恐怕是要将令徒炼为尸蛊。”
    心静吓了一跳,问道:“何为尸蛊?”
    灵虚道:“魔教有一邪恶法门,能用毒物驱使保存完整的尸体。只是这方法只适用于女子,而女子大多筋骨柔弱,威力不强。可即便是用一个平常妇人炼制的尸蛊,因其不知疼痛,力大无穷,又浑身剧毒,往往也可匹敌一名顶尖好手。而令徒武功精强,一旦炼成尸蛊,威力必定强极,加上天魔功在手的田海旺,世间谁人能敌?”
    方锐道:“非但如此。陈谦卫和王雯琴感情深厚,若是见了王雯琴,下手时候不免束手束脚,甚至求天意道长不要伤了尸蛊。唉,田海旺当真阴毒,这一举动,不啻于废了一个大敌。”
    心玄师太摇头道:“现在怎么办?”
    方锐咬牙道:“当机立断,趁田海旺运功炼蛊的时候,下手杀了他!”
    心静惊道:“不可!琴儿虽然看起来是死了,但是她身中剧毒,身体僵硬、脸色发黑都是正常,说不定还活着!你们贸然出手,万一当真害死琴儿怎么办?”
    灵虚劝道:“师太,令徒若不死,田海旺是不能炼蛊的。即便令徒原本活着,田海旺必定也早就杀了他。”
    空闻大师摇头道:“不可擅动。炼蛊之说,只是传闻,我们不知田海旺究竟在做什么,岂可妄作杀孽?”
    方锐劝道:“大师,你有慈悲之心是好事。可是一旦让田海旺炼成尸蛊,武林中势必掀起腥风血雨,现在不能手软啊!”
    天风道长忽道:“我有两全的法子。”
    众人一齐扭头看去。天风道长看了眼天雨道长,道:“师弟,你知道的更详尽,你来说。”
    天雨道长点点头,道:“心魔剑引人入魔,天魔功亦是一大魔功,田海旺极易因此入魔。而这炼尸蛊的法子,更是邪恶至极,我们只要以音律扰乱田海旺心神,引动他心魔,势必让他当场吐血而死。如果田海旺并非炼蛊,这音律在心魔剑威力下,最多让他受些内伤,不致伤人性命。”
    心静师太问道:“行得通吗?”
    天雨道长点头道:“一定行。我在古籍上曾看到此法,还听了师兄天意道长指点,绝不会有偏差。”
    众人一听天意道长,再无怀疑,纷纷道:“那就这么办。只是如今从哪去找乐器?”
    天雨道长微微一笑,从背后包裹里取出一大把笛子,道:“贫道素好乐律,又喜欢收集珍贵乐器,此次下山,便买了不少笛子。”说着递给了众人。一问之下,心静、心玄两位师太吹奏皆能,天雨、天风二人自不消说,而空闻、灵虚、方锐三人却是一窍不通。另有四人被田海旺打伤,气色灰败,远远坐着歇息,此处发生之事一无所知,那自然不用问了。
    天雨道长道:“请两位师太吹奏一曲伤心的调子。师兄,请你吹一曲欢快的。”转身对方锐、灵虚、空闻三人道:“空闻方丈,灵虚掌门,方帮主,三位只要用尽气力,随便吹便成。”
    方锐皱眉道:“随便吹?这样可以吗?”
    天雨道长点头道:“既然是要引人入魔,当然要乱。如今两悲一喜,加上三重杂音,声音响亮,必然让田海旺心头烦躁。我吹的乃是真正魔音,但声音微小,田海旺在嘈杂声中,自然会不由自主集中注意来听我所吹之音。这魔音本就难以抵御,田海旺又专心来听,必定入魔。”
    灵虚道长听得有理,道:“言之有理。事不宜迟,我们就开始吧。”七人于是将笛子放到唇边,吹奏起来。远处四人受伤不清,打坐休息,虽然奇怪这几人为何吹笛,但也无精力去询问了。
    七人缓声而走,方锐等三人不通音律,吹得走板叉调,难听无比,心静、心玄两位师太却是曲音婉转,颇为动听,只是声音哀愁,催人泪下。天雨、天风两位道长的笛音则是用内力催逼,即便捂住耳朵,也难以抵御。
    未过多久,忽然草丛一阵颤抖,好似大风吹过。众人见那里正是田海旺所坐位置,都是振奋,赶忙加紧吹奏。天雨道长的笛音本是极响,但却渐渐减弱,最后细不可闻,夹在乱七八糟的旁人音律里,浑然听不见。
    又过片刻,忽然长草抖动得剧烈起来,接着便听到有人长声怒喝。众人只觉天雷乍落,心神倏分,不由得停了下来。天雨道长高声道:“不要停,继续!”其余几人反应过来,赶忙继续吹奏。田海旺的怒吼怪啸夹杂着乱七八糟的音乐,听起来颇为怪异。
    忽然,方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心静、心玄两位师太也是浑身大震,长笛折成两段。众人大惊失色,天雨道长骇然道:“莫非田海旺定力太强,我们合力仍然斗不过他?”
    草丛中,猛听一人呕血之声。田海旺提着王雯琴,站起身来,心魔剑幽幽发亮,但一闪即灭。众人慌忙退后两步,却看田海旺用心魔剑撑着地面,口中喷血不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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