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华寺隐在皇城郊外的郁郁翠翠之间,占地十分的辽阔,里面的僧众足有近万人,由昙耀禅师任住持,更兼这些年随着文成帝复佛以后陆续归来的高僧,是以国华寺的香火十分的鼎盛。
    冯宁一路行来,都是前来的上香的人们,大多都是富贵人家的家眷,一顶顶轿子都是金碧辉煌的,一个比一个奢华,冯宁那顶青衣小轿彻底淹没在一片金光闪闪之中。
    要是往常冯宁还会感慨一会京城中人的奢华无度,但今日却毫无所觉,一双小手紧紧攥着那方旧帕子,眉头紧紧皱着,心砰砰地跳个不停,时不时撩起帘布看看外边到了什么地方。
    冯宁平常有空时也会时不时来国华寺看一看,倒不是为了上香礼佛,只是来到这青山绿水环抱的古寺庙就会觉得整个人心旷神怡起来,种种烦恼都能暂时抛开一边。是以冯宁对皇城到国华寺的路线很熟悉,从刚才探头看到的景色来推断,国华寺已经离得不远了。
    此时冯宁的心情非常复杂矛盾,既盼着轿夫们走得快点,可以早日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又害怕见到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想让轿夫们尽量地慢慢走,最好能一辈子都在这路上就好。
    正当冯宁胡思乱想之中,轿子在分叉路口转向了一条小径,与那大批往前门而去的豪华轿子分道扬镳。这条通往国华寺后门的小径曲曲折折的,周围树木葱葱,小径本身也泥泞难走,平常一般都不会有人来的。冯宁为了保密起见,是以特地吩咐那些护卫轿夫往这条小径而来。
    “娘娘到了!”张佑突然掀开帘子说道。
    冯宁点点头。1*6*k搭着张佑的手下了轿,只见轿子停在后门口,一群轿夫已经变身护卫守在两侧。一个青年和尚垂头恭敬地等待着。
    “夫人,师父在禅房等待多时了!”见冯宁出了轿。才不卑不吭地行礼道。
    冯宁登时对其大生好感,此人气度不凡,行事有理有据,随即又暗自摇了摇头。这么个人可惜已经入了佛门,除非还俗是不能入朝堂效力了。可看他刚才称昙耀为师父,想必在这寺中地位不低,又被派来接应自己,更是深得昙耀信任,还俗基本上是不可能地了。
    “行了,你们都在这里侯着,张佑与我进去就可。”冯宁看着众护卫说道。
    “是!”众护卫忙低声答道。
    冯宁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那个青年和尚,和声道:“劳烦师父领路。”
    “施主不必客气。随贫僧来就是!”青年和尚低头纳了个福,便做了个请的动作,比冯宁在前半个身子。默默领路。
    冯宁和张佑自是跟上不语。
    没一会便到了一处隐秘的禅房,青年和尚低头道:这是师父修行所在。贫僧也不可擅入。贫僧只能送施主到此!”
    “劳烦师父了!”冯宁明白地点头道谢,青年和尚又低头纳了个福。自去了。
    为了谨慎起见,待到那青年和尚走远,冯宁才示意张佑敲门。
    昙耀那张波澜不惊地老脸很快就出现在冯宁和张佑面前,低头纳了个福,才说道:“娘娘请,那位故人已等待多时了。”
    冯宁低头进入,想了想对张哟说道:“你守在门口就是了。”张佑点头不语。
    昙耀禅师此时也说道:“娘娘你与故人慢慢叙旧,贫僧寺中还有些杂事,便不能相陪了,望娘娘恕罪!”
    冯宁知道他是为了避嫌,这昙耀果然是个知趣懂事之人,否则也不会在万千高僧中被拓跋浚选中作为复佛的代言人。对着那昙耀点了点头,然后进入禅房,当着昙耀和张佑两人地面关上门。
    这禅房由两间组成,外间暗暗的,内间倒是灯火通明,冯宁死命地抑制住心头的紧张,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内间走去。
    果然撩开帘布,那个熟悉的背影正站于佛前,冯宁没有向前,也没有出声,就这么痴痴地看着。
    那个似乎和冯宁有着心灵感应,没一会便转过头了,赫然就是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冯宁低呼一声,随即双手马上死死捂住嘴巴,眼睛贪婪地看着眼前地人儿,生怕只是一场梦。
    “宁儿!”一声熟悉的称呼响在耳边,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冯宁却继续地摇头不语,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
    拓跋浚见冯宁半天没动,虽是心机深沉,但对两年未见的娇妻也甚是思念,终于抑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感情,快步走到冯宁面前。
    温热的呼吸就在眼前,透过朦胧的泪眼是那张漾着温柔笑容熟悉得如同自己的脸,冯宁终于确定这是活生生的拓跋浚,再也不是梦中的幻影。
    拓跋浚见到眼前地人儿,激动不已,再也不用在陌生的南朝,隔着孤寂的明月和汹涌地黄河思念。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慢慢地抚上冯宁沾满泪水的脸袋。就是这个熟悉地触感和泛起地温柔,两年了,只能在梦中感触,今日终于又能再见。
    拓跋浚温热的双手捧起冯宁地脸袋,冯宁却在此时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人,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脑子里乱乱的。可是手比脑子快,已经狠狠地拿下拓跋浚的双手,右手又狠狠地打向拓跋浚的左脸。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禅房里格外引人注意。
    冯宁收回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昏黄的灯光下印着同样不可置信的拓跋浚。
    顿时,两人都沉默了,楞楞地站着,欲言又止。
    直过了好一会,拓跋浚才苦涩地开口道:“其实你打我也是对的,谁让我”
    冯宁听了,登时放开了所有的心思,攥紧拳头对着拓跋浚的胸口就是一阵不要命地猛锤。
    拓跋浚自知理亏,也不避不躲,任由冯宁捶打。
    冯宁也由着性子胡捶,自拓跋浚离开后的满腔怒气,万种心怀都化为一个个结实的拳头捶在拓跋浚胸上,也捶在他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浚无奈声音还是响起:“在这么捶下去,为夫可要被你捶死了!”话音未落,就有几声闷哼响起。
    “不许说死!”冯宁放下拳头,抬起头,冲着拓跋浚大喊道,泪水又肆意而出。
    “宁儿!”拓跋浚心疼地用手去擦不断下滑的眼泪,但怎么也擦不完。冯宁此时终于忍不住做了想做很久的事情,扑入拓跋浚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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