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泛红的耳朵,却透露了一些真实的信息。
    连和一男的共处一室看床戏都不会尴尬到耳朵红的人,玩个套居然红了。
    还挺稀奇。
    但她面子薄,沉野也就很配合没有戳穿,想着她说渴,沉野从一旁拿了瓶矿泉水,顺手拧开瓶盖才递给她。
    “谢谢。”舒杳猛地喝了几口,一边把盖子旋上,一边问,“没有其他被子了吗?”
    “没了。”沉野平躺着,双手垫在脑袋下,双眸紧闭、嗓音倦懒。
    “但你这样睡地板,容易着凉……”
    床上窸窸窣窣,沉野不知道她在干嘛,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瞟到她右手撑着床,费力往后挪,而后把被子掀开一角。
    “要不,你上来睡吧?”
    第34章
    漆黑的房间内, 窗帘没有彻底合上,不大不小的缝隙里泄进一道皎洁的月光。
    心里紧拉着一根弦,窗外偶尔有跑车经过, 疾驰的声音, 就像把弦上的箭“咻”一声带走了。
    嘈杂过后,是加倍的寂静。
    熟悉的淡淡白桃香传入鼻端,来自他身上, 舒杳莫名其妙地想, 他好像用了她新买的沐浴乳。
    她平躺着, 右手食指抠了抠床单。
    “你……睡着了吗?”
    可能是由于困了, 亦或许是太过安静, 沉野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低沉一些,带着几分逗弄。
    “你猜?”
    “……”舒杳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也睡不着?”
    “头一回跟女的睡在一张床上,能不紧张么。”
    舒杳刚想说, 看不出来你是个这么纯情的人, 就听到沉野又慢悠悠补了一句:
    “万一她趁我睡着了图谋不轨怎么办。”
    舒杳一噎, 很淡定地回答:“那你放心吧, 她现在处于一种酒后的贤者状态,对男人提不起兴趣。”
    沉野侧过身,和她隔着大概三四十厘米的距离:“那来玩个游戏吧。”
    舒杳:“什么游戏?”
    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借助隐约的月光, 舒杳看到他好像举起了手。
    “猜拳, 输了的回答真心话。”
    “行。”舒杳同样举起了左手。
    “剪刀石头布。”沉野说, “你出什么?”
    舒杳诚实地说:“剪刀。”
    “我出石头, 那我赢了。”
    ?舒杳被震撼了。
    她想问问,你们有钱人缺这点电费吗?又想起他之前高情商地告诉她, 财富是需要积累的。
    低情商一点来说,大概就是靠抠。
    她就不问了。
    但依旧不服:“哪有这样的,我都看不清你出了什么。”
    沉野幼稚地跟她保证:“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行,那你问。”舒杳放弃挣扎,放下手,一副任其宰割的样子。
    她能感觉到,沉野的目光很直白地落在她脸上,他问了一个,让舒杳觉得有些意外的问题。
    “七年前在巷子口,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氛围好像突然冷了下来,舒杳脸上的笑消失了。
    沉野看似不在意地说:“你要不想说——”
    “没有。”舒杳打断了他的话。
    沉野又平躺了回去,一条腿撑着,膝盖将被子高高拱起。
    他突然拿起了手机,摆弄了几秒后,手机里突然传出一句歌声:“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
    挺好听一歌,此刻听来,却觉得有点搞笑。
    舒杳知道他不信,也知道他在指什么:“我当时退了一步……”
    “是两步。”沉野纠正。
    “好吧,我当时退了两步,真不是因为被你吓到,而是因为……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舒杳一直觉得,对其他人敞开心扉,或者说撕开自己儿时的伤疤,是一件很难且没有必要的事情。
    因为她坚信破窗效应,一扇窗破了不可挽回,反而很多人会模仿,去打破旁边完好的其他窗。把自己的伤疤展露给别人,治愈自己的可能性不大,反而不过是给别人轻视自己和模仿伤害的机会。
    沉野,值得她赌吗?
    她犹豫片刻,没有细说,给自己留了半分余地:“小时候,我见过我爸下雨天打我妈的样子。”
    沉野沉默许久才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和他又不一样。”舒杳笑了,主动又抬起手,“猜拳吧,这次我出布。”
    沉野说:“我石头——”
    话刚说完,手背上突然覆上一股温热,舒杳的左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立着的食指和中指。
    她就像抓到了坏小孩的小辫子,语气里带着些微得意:“你明明是剪刀。”
    沉野抬起另一只手,拳头紧握:“我这次出的左手。”
    “那你右手举着剪刀干嘛?”
    沉野很不要脸地说:“为我刚才的胜利比个耶。”
    舒杳扑哧一声笑了。
    她侧过身,脑袋埋在枕头里,笑得停不下来。
    缓了许久,她才重新开口:“那我就问了啊,你之前说,回来是因为有更想得到的,那现在如愿以偿了吗?”
    “还没有。”沉野说,“但是,我觉得有希望。”
    舒杳没有多想:“那祝你成功。”
    第三轮的时候,舒杳提前问了他用哪只手,确定他用右手后,才举手。
    舒杳:“我出拳头。”
    沉野:“我出剪刀。”
    俩人同时开口,沉野轻啧一声,手也伸了过来。
    他的手很大,五指修长,很轻易就将她的一个拳头纳入掌心。
    舒杳心口一跳:“你、你干嘛。”
    “这不跟你学的么。”沉野把手松开,完全不带一点私心似的,“还真是拳头啊,那行吧,你赢了。”
    舒杳感觉手背上一阵阵发烫。
    她刚才确实是胜负欲上头,没有多想,此刻才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妥。
    但反正他都还回来了,就此翻篇。
    她认真思索片刻,又问:“那你……这段时间有过离婚的想法吗?”
    “没有。”沉野反问,“你有过?”
    “我也没有。”舒杳回答完才反应过来,“你耍赖,你又没赢。”
    沉野低低笑了两声:“行,当我预支一个。”
    幼稚的游戏持续了个把小时。
    舒杳终于熬不住,在他又一次准备提问的时候,沉沉地睡了过去。
    窗外已经有了些微晨光。
    沉野更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睡颜。
    他突然觉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就像曾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醒来却又发现都是一场空。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食指碰了碰她的脸。
    软软的,就像那天给奶奶买的糯米糍。
    他又碰了一下。
    舒杳有所察觉,皱眉抓住了他的手指。
    好像有一股热流,从那根手指蔓延到全身,最后在某个地方炸开。
    但由不得他心猿意马,舒杳突然一个动作,将他的手指折了过去。
    “嘶——”
    这家伙,梦里还自带防身术的啊。
    *
    八九点钟,沉野因为生物钟醒来的时候,舒杳还安稳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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