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脸怒目向他,「是因为你告诉我,如果我对韩澈释出好感,他肯定就不会乖乖和罗希琳结婚,然后你爸就会主动来找我谈条件!是你告诉我的!」
    「我是那样告诉过你,那又怎样?我有叫你去接近韩澈吗?我有叫你爱上他吗?是你自己决定要接近他,决定要替我讨公道,结果呢?什么都没有讨回来,还拋下我、跟韩澈两个人开开心心的结婚去了?」
    「够了!你兇她干什么?」韩澈起身喝斥:「这不是她的错!」
    「难道就是我的错吗!」
    韩砚怒吼着回头,看到韩澈的那刻竟豁然开朗一般,赫然放轻语气道:「啊……我知道了,是你的错,韩澈,我哪里跟你不一样?为什么你可以拥有一切?像神一样的被眾人捧着、供着、站在光明的至高点,而我却要承受那些该死的不公平对待和歧视,像过街老鼠一样的苟活,连一点点、一点点你吃剩的碎屑都分不到?为什么?」
    这话一出,韩澈竟像被踩到痛处一般,倏地静默下去。
    「这个为什么,我从小到大不断的在捫心自问,我曾经问过爷爷,我是不是被收养来的?或是私生子?但爷爷却十分肯定的说我是韩家的孩子。那我就更不懂了,难道我这样的处境纯粹是因为老爸偏心?所以我就活该这样活着?毫无选择或反转的馀地,只能接受这不公平的一切吗?韩澈,要是你,你会接受吗?」
    他抿唇不语。
    「马洛失手真是太可惜了。」韩砚转身,走到玄关之间的橱柜前,「你都自己扑上去挨子弹了,居然还没成功让你死。」
    「所以你让马洛瞄准清清,只是为了误导调查方向。」韩澈眼神一暗,「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清清,从头到尾都是。」
    韩砚耸肩,「随你怎么解读,反正我自己知道我不会伤害清清,我也不可能伤害她。」
    默默转过身来,从玄关的橱柜之间摸出一把手枪。
    「但你就另当别论了。」
    气氛在一瞬间紧绷。
    韩澈将手伸进长裤口袋。
    「韩砚等等!」
    「清清,退后!」
    许清清不顾韩澈的警告,衝上前拉住韩砚恳求着:「不要这样!韩砚,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错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一直没发现。」
    「不是!你只是生病了,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只要你好了,我保证我们一定可以回到之前那样!」
    闻言,他回眸望向她,眼神很冷。
    「但我不想回到之前那样。」
    他伸出双手,连同手中那冰凉的枪枝,捧住她的脸。
    「韩砚……」
    两人靠得很近,他冷冷望着她,却没有进一步。
    他在等她的表态。
    许清清瞳仁惶恐不安的颤动着,她不可能接受他,却因他现在极不稳定的心理状态而不敢贸然拒绝。
    「韩砚,你刚刚问的为什么,我现在告诉你。」韩澈平稳的声音稍稍缓下紧张的状态,「但你得先放开清清。」
    「喔?你知道什么?」韩砚放开了许清清。
    喀擦一声,手枪却上了膛。
    「请说。」
    「从前有一对兄弟,他们爱上同一个女人。」
    韩砚冷笑一声,「你今天……故事很多啊。」
    「那女人和哥哥是真心相爱,他们结婚了,生了一个儿子。」
    「警告你,不要唬拢我。」
    韩澈面无表情,声音平淡的继续说:「弟弟偶尔会到家里来探望他们,哥哥虽然知道弟弟对自己妻子的心思,念在兄弟情谊,并没有阻止他。有天,弟弟进了一个房间,看到女人正独自在床上给儿子哺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袒胸露乳,一时意乱情迷,弟弟侵犯了女人,两兄弟从此反目成仇。」
    说到这里,韩澈总算停顿了一下。
    「我听不出来跟我有什么关係。」韩砚说。
    「他们的父亲为了顾及家族顏面,大力阻止哥哥追究弟弟侵犯他妻子的事,只将弟弟送出国要他别再回来。有好一段时间,女人处在崩溃边缘,等到发现怀孕时已经有点晚了,加上父亲的施压,总之,女人在隔年生下一个小男孩,而那个小男孩,成了哥哥的第二个儿子。」
    许清清听懂了,摀住了嘴。
    「那个女人,名叫卓綵恩。」
    时间再一次被停止了。
    良久良久,冰冻的空气里传来一句低喃:「跟我有什么关係……」
    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又问了一次:「所以,这关我什么事?」
    最后是一道声嘶力竭的怒吼:「到底关我屁事啊!」
    击碎冰冻的空气后,徒留满地的破碎。
    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对他深恶痛绝;终于明白母亲眼里那满满的痛苦与矛盾是从何而来。
    原来,他根本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母亲明白他是无辜的,他感觉得到。她努力试着去爱他,却又无法爱他。
    他的存在等于时时提醒着母亲她曾经被强暴的事实,每一次看到他,就像逼着母亲再回忆一次那天发生的事,而他却总是天真的问着母亲什么时候会再来看他……
    母亲肯定是一看到他就很想死吧?所以她才会自杀,这样就再也不用看到他。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场笑话。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清清房间的磁卡?」
    「闭嘴。」他的手在颤抖。
    而韩澈,这个拥有一切、知道一切的人,自始至终都站在高处,冷眼看着他这个笑话在低处爬行,背着一个沉重的壳,像蜗牛一样辛苦的爬行。
    「因为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背负了上一代的原罪……」
    「你给我闭嘴!」他全身都在颤抖。
    「所以我不会阻止你和清清来往,只要你——」
    砰!
    「我叫你闭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全世界我最不需要的同情,就是你的!」
    指着韩澈的枪口还冒着烟硝,韩砚咆啸完后,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与韩澈中间似乎有一团白色的人影。
    「清清……」
    然后,一道鲜艳夺目的红顺流而下,将原本纯洁无瑕的白缓缓的割裂成两半。
    「清清!清清!许清清!」
    那白,不动了。
    「许清清!」
    在韩澈撕心裂肺的呼唤声中,房门应声开啟。
    韩砚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彷彿被抽离了灵魂。
    是他吗?是他亲手毁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出路?
    女孩被翻过身来,在他面前,闔上了眼。
    那他还留在这个世界做什么?
    一批攻坚警察迅速闯入。
    「不许——」
    砰!
    随着最后一声枪响,纷乱的世界从此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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