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浓荫、枝条攀附繁杂,虽然我只来过十里桃花林一次,但地形我看过一遍就不会忘了,这里是山崖边突出的一点崖壁,有蓊鬱草叶遮蔽,让那些人暂时找不着,虽然跳下来时被树枝藤蔓给勾伤了,但桃夭还是完好无缺的,这我就放心了。
    「娘……痛痛!痛痛!」桃夭指着我被树枝划伤的手臂,眼里满满是焦急,哎……这孩子是真关心我。
    不管是谁派来的,看来是要针对我的,但也不是杀无赦,会是谁?哎,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夭儿,连你也连累,真是对不住了。」我不过嫁来余国多久就闹出这种事来,可见不是我太招摇就是孟聿太惹人怨。
    桃夭抬起头来,用那双水汪汪大眼瞧着我,没多久就要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吓得赶紧摀住她的嘴,特意压低了音量,「等等!我知道你想哭,但现在不是时候,忍着!忍着啊!」
    她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不断地抽噎着,抿紧双唇极力地忍着她的眼泪和声音,不是我狠心不让哭,是那些黑衣人还在我们头上搜寻,若是真让他们找着就糟了!
    过了几刻时间,他们才离去此地,我正准备让桃夭继续哭却发现她已睡倒在我怀里,小脸肉圆圆的、两颊红通通的,小唇有些微翘,眼角溢着泪水,见她安心的蜷缩在我怀里,母性的潜能被她给激起,搂着她的小身子,抚了抚她的小背脊让她更加妥帖的睡。
    我想,我一生是颗棋子,而我也有做为棋子的觉悟,我允自己让他们利用,但我不允他们利用我去死,生为棋子,我能认他们摆佈,但我终归是人,我有活下去的欲望。
    当我偕着桃夭一副安然模样的走进聿王府,前脚刚踏入,孟聿便风风火火从外头赶了回来,他怒气冲天的看着我又看向桃夭,桃夭便马上躲在我身后,又是畏畏缩缩的模样。
    「本王的话你当成马耳东风是不是!」他兇狠地一把抓住我的腕子,低首望着我的眸子,似乎要掠出我有什么异样。
    「王爷,您不是也看到夭儿安然无恙了?」我转了腕子一下挣脱出他的牵制,蹲下身将桃夭推到他的面前,「您瞧,毫发无伤,一根发也没落!王爷的话臣妾岂敢不听?」
    其实我也不知道桃夭有没有落一根发,但力求自己立场坚定只好这么说了,我毫不避讳地直视孟聿的眼眸,朝他微微一笑,此时他却把目光往我的胳臂一移,眉头稍微一皱,我想,这时候能穿红衫裙多好,也不用显得现下这般尷尬,自从他不准我穿红衫裙我都只穿一袭白衫裙了,一条条血痕清楚地划过我的胳臂,他欲伸手触碰我,我向后一躲。
    「王爷,臣妾这就带夭儿换换衣服、洗洗手脚准备准时吃上晚膳。」随后我就带着桃夭离去。
    直到晚膳时候,孟聿他什么也没说,我以为今日会这样过了,但没想到我正要清理伤口在房里沐浴时他踏步而来,真是幸好我给自己洒了满满的花瓣在浴桶里,不然我还真让他「一览无遗」去了。
    「王爷亲临臣妾的月华阁,臣妾却没能起身迎接,还请王爷海涵。」我将身子埋在水面花瓣下,仅露出一颗头在外,他瞧见我这般,扬了扬眉没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我,自从他来我一直面带微笑相迎,笑到脸都僵了他还是站在那一动也不动,害我忍不住出声,「王爷不知来找臣妾有何事?」
    「王妃倒是安份。」知他要同我讲一早刺杀一事我是乐不可支,但眼下这场景貌似有些不妥,我叹了一口气,「王爷,能否请您移步一下?」
    「王妃已是本王的妻,还这般害羞?」他笑,不似之前嗤笑而是阴森森的冷笑,冷得我直发抖。
    不免又头疼,我捂着额叹了口气,「王爷,臣妾的衣物放在外头,您将人都唤了出去,您不移步帮忙臣妾拿衣物,您叫臣妾一直泡在水里同您商讨事情?王爷,这水过没多久就会冷了。」
    「你……倒是敢。」他语音落下,人便闪到我身后,命令的口气立即跟上,「起来!」
    我倒是吓了一跳,他手脚太快了吧!我缓缓地从水中起身,将头发一手握在胸前捧着,我背着他将手伸了过去捞了半天,本想从他手上拿衣物穿上,谁知道他直接替我穿上,他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肌肤,被碰触过的手臂肌肤有些莫名发烫,突地,凉风一吹让我不禁微颤着身子,我便听到后头传来的冷笑,冷得又让我继续颤着身子,「王爷……臣妾自己来就行了,您这般动作会让身子不好的臣妾受寒,臣妾知道王爷不待见臣妾,但也别这般欺负人。」
    话语便落,我整个人被人从水中抱起,一袭轻薄的纱衫裹在我身上,俄顷,我已躺在床榻上,他坐在我腰侧,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捋着我微湿的发,身子弯低和我挨得近,他那双迫人的鹰眸紧盯着我,嗓音稍微低哑在我耳畔边响起,「王妃可是说本王欺负你?」
    我伸手攀住孟聿的颈子,将脸贴近他的颈肩处,语气故意娇柔了些,「王爷早些想杀了臣妾而晚些又这般和臣妾耳鬓廝磨,王爷……您到底怀着什么心思呢?」
    无疑地我发现他的身子稍微一僵,但他可是孟聿哪能这样就败下阵来,他的手指轻抚上我的脸颊又缓慢地往下继续,他的语气异常轻柔,「仔细一瞧,本王的王妃也是个绝色的女人呢……真是有些可惜了。」
    「唔!」我的颈子马上被他一手掐住,掐得紧,呼吸些微困难,我痛苦地皱着眉却不愿让他得逞,我伸手要制伏他却被他点了个穴,他的手又用力一缩,我连喘息都无法顺利进行,无法抵抗孟聿,现在的我如砧上鱼肉,随人宰割,「王妃的武艺可是精湛,胆识也挺过人的,留着你可真是有些危险啊。」
    我被他掐得难受,脑海里都是一幕幕回忆,那些好的、那些不好的都在脑海中徘徊……
    「孟聿……你这是在警告我……我知道……你还没蠢到要杀了我……两国一直以来……都是虎视眈眈着对方……要是你现在杀了我……就是给我舅舅一个很好的进攻机会……」我艰涩地从被掐住的咽喉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来,我知道孟聿并非真要我死,他的力度拿捏着,姿势又故意摆出让人有机可乘的模样,他只是要我安分一点别耍花样罢了!
    他笑了笑,邪佞的笑容盪漾开来意外明媚好看,手掌的力量也松了下来,「不愧是本王的王妃,到了生死关头还这么镇定……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杀了你的确可惜也不可行,王妃兰质蕙心、冰雪聪明,看来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如此甚好。」
    他起身走向桌几旁而我也顺势起身坐卧在床榻上,我狐疑地看着孟聿的举动,他倒了刚刚我唤婢女替我端上的一壶琼浆玉酿,倒了两杯后拿在手上又走回到床沿坐下,一手递上我面前一手弯着胳臂举杯,神色特温柔,眼里有秋波意动,「爱妃,来,补我们的合卺酒。」
    我惊得没一头往后倒,真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傢伙!他翻脸翻太快了,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不寻常,我皱着眉不去接那杯酒,一味凝视孟聿的眼眸希望能望出什么端倪,他笑得异常可疑却没有任何虚假,终究让我想出一个可能,「不喝。」
    「不喝?」他意外地扬了扬眉,他又笑了笑,正当我还在惊讶孟聿今日怎么笑容变多了,他又说了句惊天动地的话,「爱妃,你这模样摆明是要让本王留宿来成全我们夫妻之间的遗憾不是?」
    这时我才知道我自己有多么豪放,近乎透明的纱衫半掩着我的身子,几乎大半的肌肤都露在了外头莫怪我觉得今夜颇冷的,若隐若现着实诱人了些,我很淡定的准备将纱衣给拢好,谁知孟聿一个逼身而来……
    他空出一隻手来擒住我的手,眼底都是浓浓曖昧,「爱妃别急,我们先喝了酒再说。」
    我愣了愣才恍然过来,他以为我要退衣睡下了吗?他将酒杯再次递到我面前要我喝下,一团火窜了脑子还挥掉他手上的酒杯,一股脑说出我滔滔的不悦与怨气,「不喝!孟聿,我知道里头掺了东西,无论如何我不喝!你要跟梅香恩爱是你的事,我没碍着你,你也别对我赶尽杀绝!」
    「爱妃你是吃醋了?嗯……不错。」见我这般我以为孟聿会发难但他不怒反笑,令我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不料他饮了另一杯酒,便伸手扣住我的下巴俯身过来,将他的唇和我的重叠在一起,我惊得瞪大双眼却做不出任何反应,他则是趁我还没回神之际撬开我的唇齿将酒送进了我的嘴里还不忘吸吮两口,我一个没防备就被突然流进嘴里的液体给呛得难过,立马推开孟聿便自己咳了起来,「咳咳……你想呛死我……」
    「爱妃,你逃不过的。」他低声笑了笑,有些宠溺又有些威胁,我缓了缓情绪才注意到一件事,我慌张地抓着他两隻手臂,「你心地不是一般狠!你要毒我连你自己都毒了!」
    他望着慌乱如麻的我显得有些怔愣,突地,他伸手环搂住我的腰,我俩的身子一下子紧紧相依、紧合,一点罅隙也空不出来,对于他的举动我又是满满不解,「你做什么?」
    「你都被下毒了还关心我有没有中毒?白月华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呢?不过你只要安分些别去探究什么,之后我会命人送解药来的。」他的眼眸些微慑人,他今日不杀我便要让我安安份份做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但我着实这么做,他依旧找我的紕漏,根本是鸡蛋里挑骨头。
    「王爷的话,臣妾谨记在心,若是王爷没了交待便早早回去歇着吧!臣妾身子骨不好,就不相送了。」我推开他一头倒往床榻,将被子拉高至头顶,想尽快打发他走,免得真的被他气出一毛病来。
    以为他会就此走了,却没想到他立在我床头不知多久才离去,又气得我整夜不得安寧入睡,我白月华到底是招谁惹谁?
    ***
    我以为我和孟聿会就此掀起波澜,自从孟聿同我大吵一架后他便转了性,他莫名的待我好,送上了补品、织品、饰品……只要是能送的就是一堆琳瑯满目,多得保证让你看得头昏眼花、冒眼金星的,还不时前来踏踏我的月华阁,关心起我的起居也常留宿我月华阁,这下人见自家主子待见我,便也跟着待见我,此时我这个聿王妃可是走出去便有头有面又有风了。
    我这个新宠压制了叶桃这个旧爱,她依旧用着梅香的模样以侍妾身分待在孟聿身边,直到我最近杀出,她对我便有了几分警觉,她看着我的目光真是像极了饥饿很久的野兽看上香艳喷喷的猎物般,等着无人之时便扑身而来将我撕裂啃咬殆尽。
    今日孟聿派人来唤我到厅堂去,我想他又要和我将恩爱夫妻的模样给使节看看,好让他回去和我舅舅秉告,我施施然前去,一袭雪白衣裳拖上了地底尘埃,沾染了一点又一点,这好比说我自己,本就无事一身轻,但身为郡主以及公主的身分免不了政治联姻也淌上这些勾心斗角的局面,说真的,我本可以当个局外人将里里外外看得一清二楚,但可叹的是自己也身在此局被当成一粒棋子,这一步是被谁走都成了不定数。
    厅外的小僕高声喊道,「王妃到!」
    在婢女的搀扶下,我才要一脚跨过门槛,便有人从婢女手里牵过我的,将我整个人往里头一带,让我差点一个重心不稳和他肌肤相亲了一下,「爱妃,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来得有些缓了,让本王忧心地坐立难安才赶紧起身要去迎接爱妃呢!」
    听到他的温柔细语让我不禁吓得腿软要往下一跌,而他稳稳地搂紧我的腰,他的眼眸里带着笑意,毫无假意……这让我觉得他可是个好戏子,不是真的真情流露还可以表现出这般坦然,所谓厉害厉害,高人一等啊!
    「臣妾是……」我本想顺着他话说下去,这样我就能早早回去月华阁当个间人了,但那个使节却很不识相的插进一句话。
    「聿王妃在傅国本是吃得好、睡得足,身子好生的呢!怎么嫁来聿王府就变得这般病懨懨?聿王,您可真是照顾不周了。」天地万神啊!他这般刁难不仅没帮到我还害了我,我看我以后见着了孟聿一定要闪得远远,免得被他看到一次就被算一次帐。
    「那真是本王的错了,爱妃怀了本王的孩子自然身子骨弱,本王却还要爱妃前来接见使节已达礼数。」倏地,我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说谎都不脸红的孟聿,什么、什么叫我有了他的孩子?连洞房都没洞到怎会冒出个娃来!当我是母鸡下蛋那样吗?虽说我未经人事也是知道该怎么生孩子的!
    使节一听愣了愣,随后满脸笑意笑得合不拢嘴,嘴巴都要咧到天边去了,这什么反应?我气得真想甩袖走人,但孟聿将我的腰搂得紧好似警告我别不知好歹坏了他的计画。
    「是、是啊,月华这几日都昏昏沉沉,不时害喜得难过,没能接待陈使节真的很失礼啊,聿王待月华好,您就请舅舅别担心月华了。」立表真切,我还将身子往孟聿的怀里鑽了鑽,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装得害羞到不敢见人的地步。
    我不得不佩服我自己,普天之下能和孟聿媲美作戏的除了我舅舅之外别无他人,我才活了十八年也能同他一样逼真,我都不禁想要讚扬自己的才能了。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能看见聿王和聿王妃这么恩爱真是羡煞多少人了,如此甚好、甚好!」陈使节捋了捋自己鬍鬚开心得笑着。
    就这般那般,一个时辰后终于将陈使节给送走,我被孟聿搂在怀里也有一个时辰,任务达成后我便脱身跳离孟聿怀里,「你讲这什么话?你当我是母鸡吗?」
    没配种也能下蛋!
    他瞧了气急败坏的我一眼,不由得噗哧一笑,「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见他真心一笑,我的心却不禁噗通噗通的乱跳,让我不禁想起那日桃花林里,他欣喜一笑,如桃花心蕊般柔软至我的心尖,我懊恼地皱了皱眉头要自己不可以对他上心,若他不爱我只想利用我,而我爱愈深错愈深,届时他要我做出什么违背苍天道德之事我岂不是没了人性?
    从小爹亲和娘亲就教我做人要行得正,不愧对上苍不欺辱黎民百姓,现在的我是为了两国人民安好而嫁到他国的一国公主,天下事乃自家事,我要为苍生着想才是。
    于是很快的,我有身孕这件事已经传遍千里百处,闹得大家举国同欢,这聿王的喜事还真是国家事了,我还犯愁到底要怎么收尾,到时候哪里生个瓜来代替啊?所以我很不切实际的想假装跌倒然后不小心小產,但是当我要跌倒之际孟聿就会来到我身边扶我一把,我每每瞪他得来的回应都是那句让人欲哭无泪的话,「爱妃,你这般好动小心摔着孩子。」
    摔颗瓜吧你!哪里有孩子给你摔啊!若是真有你早把我休了去,还任由我在这摔孩子吗?每次这样我只好用万念俱灰的哀怨眼神看往孟聿,但他就是用好看明媚的一笑带过。
    就这样马不停蹄的日子就过一个月去了,我着实毫无办法只好在夜深人静时去孟聿的书房找他。
    烛火暗动,我撩起纱慢往内室一瞧,见他一袭玄衣白纹滚襟边,整个人半卧在榻子上看着兵书,一头墨黑还沾着些许水珠披散而下,慵懒又不失序,他那道浓眉勾勒出沉厚,那双如鹰犀利的眼眸显得威武,那高挺鼻子下的薄唇微抿着显得诱人,我心里想如果他若笑的话就更加完美。
    这时他缓缓地抬头,见到是我便是一笑,哎,我对他的笑容了真是中毒太深,每每见他一笑心里就有什么在躁动,这些日子以来,我总催眠自己说,他是我的夫君,我理所应当会喜欢他就别无其他原因了。
    「爱妃这么晚了来找本王有什么事?」他起身走向我,伸手一捞将我带至他的怀中,然而将我垂下来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
    他真的是个很会调情的男子,不由分说我确实喜欢他这一个月来嘘寒问暖,明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爱我,但我还是找罪受了,夜里不时会问自己是不是很傻,好比前方就是悬崖我也不勒马停住执意地往下跳去,人真的是很奇妙的动物……我想只要他不利用我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大抵会装做什么事都没有,沉溺在他的假情假意中。
    「王爷说臣妾怀有身孕,但这事儿并不真切,十个月一到,您要臣妾去哪里找个孩子代替?王爷也不让臣妾做做戏小跌一下,这不是王爷存心让臣妾难堪吗?」我抬起手环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中细闻着他沐浴后的气味,不过于轻淡也不过于浓厚。
    「哦?那么爱妃有什么好办法想同本王商讨?」他轻轻地在我耳畔话语,他的亲近让我不由得燥热了起来,我将头缓缓抬起,一语不发的望向孟聿,他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捋起我一綹发勾往耳后,指腹轻划过的地方皆莫名热烫,「爱妃,你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了……」
    孟聿低首吻上我的唇,他细细的亲吻,用舌尖轻描着我的唇瓣随后撬开我的齿和我的纠缠到最后啃咬吸吮着,我忘情得将双手环在他的颈脖上,生涩地回应着他,我们不知吻得有多么深情多么热烈,最后我俩才依依不捨的离开对方,孟聿些微喘息着唤着我,我第一次听他这样唤我,似水柔情如同他唤他心里最爱的人那般,「华儿……」
    「夫君,月华把自己交给你了,」我的双手环着他的颈子,垫起脚尖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声音有些闷闷的一度让自己有些哽咽,「孟聿,如果有天你真厌恶我了,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被我最爱的人伤害,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娘亲,虽然我爱的人不是很爱我,但他疼惜我了……我这个人真的要求不多,就只希望对方对我好一点,不要置我于死地便好。
    孟聿或许没想到我会这样对他说,过了半晌,他的大掌抚上我的发缓缓地顺着,那力道轻柔到我想哭,这般温柔我等了半年才等到,「华儿,我答应你。」
    我把自己交给了孟聿,我将自己完完整整给了他,他的动作都是温柔,深怕自己一用力我就会碎在他怀中,床帐内都是旖旎春色,这夜我们几乎要把对方揉进自己身躯里才甘心。
    晚些,我累得枕在他的臂弯、缩在他的怀中,神志有些迷茫,我只感觉到他正抚着我的背,像拍着婴孩入睡的抚着我,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冷硬的声音也缓了许多,我很喜欢他唤我的名字,「华儿,你真傻……」
    或许我真的很傻,傻得无药可救,但我就这么爱上我的夫君,孟聿。
    然而三个月之后我真未料到我会怀了孟聿的孩子,我想若是以后孟聿真厌倦我了,我也还有个孩子,不会一无所有。
    自从我和孟聿有了夫妻之实后,他待我极好,对我更加体贴,我知道这是他的假情假意但半假也半真,只要有分真我便无所谓,他是为了他的丰功伟业,我不在乎他是否深爱着我,只要不要利用我伤害他人便好,爱一个人爱得这么卑微,我白月华的确不怎么聪明,我白月华只是情爱里懵懂又无知的初生之犊罢了。
    今日是孟聿出征的日子,余国国君一声令下他便要去攻打那些林立小国,我出阁相送,当我面对他时我却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中,未嫁前我常希望不要有战争,我不要我爹亲辛苦也怕老百姓们会流离失所、孤苦无依,但那只是个念想,如今我嫁给了孟聿,这个希望却异常强烈,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在设法怎么做才能使天下太平不要有纷乱征战。
    我很怕,怕我的夫君不能平安归来,虽说孟聿是百战百胜、英勇无敌而多谋的大将军,我畏惧的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我相信他一定会令眾人安平,但他肯定不会顾虑到自己,我的爹亲也是名大将军,这种心情我体会了无数次却依旧担忧害怕。
    桃夭知道孟聿要去打仗,立马哭得唏哩哗啦,整个人飞扑到孟聿的怀中,「爹爹,夭儿不要你出门!不要你出门!唔唔……爹爹!爹爹!」
    「夭儿乖,爹爹不在要好好听娘的话,知道吗?」他抱着桃夭望向半晌都不发一语的我,便朝我走了过来将桃夭放下,伸手捋了捋我垂落的鬓发,「华儿,照顾好桃夭……也好好照顾自己。」
    他一身银亮战甲,在烈阳照耀下银光乍乱四射,一支几斤重的长剑佩带腰间显得威风神气,瞧他这样我却更加害怕,我握紧拳头不敢吭声,深怕一不小心就哭了出来,他见我一动也不动也不说任何话,连忙皱起了眉,伸手将我带进怀中紧紧抱着,「华儿,你真不和我说一句话?我就要出征了。」
    被他这么一抱我心里更加难过,我想说但我没勇气说出口,最后我艰涩地开口,「夫君……」
    「华儿,我回来的时候要记得笑着来迎接,好吗?」依依不捨的不是只有我,孟聿你怎能叫我不担心你呢?爱愈深恐惧愈深,恐惧失去,正当我想回抱他的时候他却放开我,毅然决然的转身背对着我说了这么一句,「等我回来。」
    眼看他要走远了,我就急了,我顾不了什么害怕和担忧的感觉,现在我只想告诉他!就只想和他多待一点时间。
    「孟聿,我不会牵掛你,我不会每日都盼着你早归。」我衝到他的面前这么对他喊着,将我准备好的东西胡乱地塞进他手中,在触碰他手掌之时我不禁双手紧握着不愿放开,「这是我爹亲交给他女婿也是我夫君的厚裘,护在胸口的,虽说不能刀枪不入,但也能保住一命……」
    我以为他又会生气我说的,结果他笑了,那样明媚的好看,他将另一隻手搭在我的双手上,紧紧包裹着,他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渗进我的骨血之中,此时的我们紧紧牵绊不容分离,他宠溺地对我笑着,「傻瓜。」
    我们相守三个月,在他出征前的三个月里我们多么恩爱多么甜蜜,那时我、他和桃夭过着如平常人家般的生活,如此安平美好,但我忘了,人不能太过安逸,太过安逸就会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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