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被打的脸通红通红的,流着泪解释:“他说是伯让他去厂里接我的,是伯让我跟他去他家回拜的。上次我回来,伯不是也说过,我成了公家人他家会没有安全感,让我春节和八月十五去他家回拜。他当时一说我便相信了,跟他回去了。”
    “傻子,你还有理了?”林青山上去也给了凤鸣一巴掌。
    林青山咽不下这口气,指着凤鸣,咬牙低吼:“我让你一个人去了吗?我是说让你嫂子陪着去。”
    林青山又低吼:“你都是公家人了,你有个公家人的样子没有?啊?做出这种事,让爹娘的脸面往哪放?”
    林青山希望凤鸣意识到做错了,希望她追悔,但凤鸣还是一副无辜的倔强样子,委屈的不能自己。
    凤鸣越觉着自己委屈,林青山越气恼,他举起手又一次打向凤鸣。
    “够了!”凤鸣见伯又气恼的抬手打向自己,她不等伯的巴掌落下来,起身拿起中堂柜上的剪子冲了出来。
    “干啥你。”后娘见状,也紧跟着她奔了出来。
    “拦住她。”林青山以为凤鸣要自杀,也赶紧追了出来。
    凤翔站在堂屋门口,见凤鸣拿着剪子奔出来,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待意识到了什么,凤鸣已经跑向西拐屋了,他便也跟伯的身后奔了过去。
    凤鸣手持剪子直奔她住的西拐屋,一进去就反锁门。
    “乖乖。”后娘人高马大,在凤鸣将要反锁上门的最后一刻撞了过去,把凤鸣撞了一个趔趄,然后去夺凤鸣手中的剪子。
    “够了!”凤鸣吼叫着冲后娘挥舞着剪子,就像那一年向奎婶挥舞镰刀一样。
    “乖乖。”后娘突然便哭了。
    凤鸣这才收回剪子。她冲到床前,坐在床上开始发疯的剪自己的头发,连剪带拽,头发一缕缕的落在地上。
    林青山一冲进西拐屋就弯腰脱了一只鞋,拿在手里,高举着鞋打向凤鸣。
    “我白养你了,做出这种事还打不得骂不得,没有一点悔恨之意。”林青山一边咬牙低骂着一边打向凤鸣。
    后娘见状,她人高马大的强壮身体挡在凤鸣与丈夫之间,并上前死死抱住了丈夫。
    “青山,可怜可怜俺娘们吧。”后娘哽咽着说。
    林青山一听,举着鞋的手僵在那里,始终都没有放下,脸上的怒气也一下子息灭了一大半。
    后娘见丈夫的气消了些,又赶紧劝说:“反正早晚都是他冷家的人。”
    林青山一下怔住了,他慢慢收回举着鞋的手,难以置信的打量着妻子,这一打量,息灭的怒气又腾的上来了,他把对女儿的恼怒一下子转移到妻子身上。
    “崔玉环。”林青山指着妻子,喘着粗重的气,低声而恼怒的说,“你当娘的怎么可以这样说?啊?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咱妮早晚嫁过去可说不起嘴,可要被他冷战家里低看几分。你当娘的是不是巴不得我家妮活得没尊严……”
    “都是我的错。”后娘羞愧的哽咽说。
    林青山隔着妻子用手指着凤鸣低骂:“和你娘一个德性。”
    林凤翔听着不是个味。伯常骂凤舞说“和你娘一样阴毒”,那是因为凤舞的娘活的好好的,现在又骂凤鸣“和你娘一样德性”,可娘都死那么多年了,不应该再挨伯的骂了。
    “伯,口下留情吧。”凤翔说。
    这个时候,凤舞回来了。因为今天是星期六。
    “咋了这?”凤舞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和你娘一样阴毒。”林青山又指着凤舞骂。
    “伯,有我啥事?”凤舞委屈的说。
    “凤舞回来了?”后娘一看到凤舞,赶紧擦净脸上的泪,堆着笑容上前,接过凤舞手里的包,放到她的床上。
    后娘堆着一脸的笑打量凤舞,说:“凤舞又长高了。”
    “咋啦这是?”凤舞附在娘的耳朵上小声问。
    娘摇了摇给她使眼色,意思是不让她多嘴。
    一时,一家人都不说话了。凤鸣还在不停的剪自己的头发,拽自己的头发了。
    一家人望着凤鸣剪头发和拽头发,后娘想拦,没走到跟前凤鸣就冲她挥舞剪刀。
    对于家人来说,凤鸣只要不自杀,由她剪去,由她拽去,反正头发剪了还能长。
    “儿子啥事没有,两个闺女都这么不是东西。”林青山低声说吧,无奈的摇摇头,出了西拐屋。
    凤翔也跟了出来。
    父子二人站在房厦下。
    “这个冷战真不是东西。”凤翔骂道。
    林青山和儿子一样,本来对冷战很有好感,很欣赏他,就这一件事,却开始恶心他。
    这件事,明明就是冷战玩的花招,大概是怕凤鸣成了公家人,会嫌弃他,便急着将生米做成熟饭,板上钉丁,高枕无忧了。
    “她不剪了,躺床上安静了,一直哭。”后娘从西拐屋出来说。
    林青山两口和儿子凤翔站在房厦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林青山示意妻子:“去,去问问她,昨晚都做了什么?”
    后娘又去了西拐屋,搬过正面向墙壁哭泣的凤鸣,开始温和的盘问:“乖,给妈说,你俩在一起了?”
    “没有,我跟他娘睡的,你和伯都不相信我。”凤鸣如实说。
    确如凤鸣所说,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本来,那天晚饭后,冷战娘将西厢房整理一番,铺盖全换成新的,目的是要让冷战带凤鸣去西厢房睡的,但冷战却说:“娘,别瞎忙活了,今晚凤鸣跟你睡,让我爹去大队部凑合吧。”
    当时,冷战娘直给儿子使眼色,并将儿子拉出去,低语了好一阵,冷战始终都没有领情,晚饭后陪凤鸣看会电视,便一个人去西厢房睡了。
    第二天一早,没吃家里的早饭冷战便带凤鸣上县城购物了。
    凤鸣后娘听了这一切,心虽然放下来了,又话里话外的把凤鸣给狠狠的说落了一顿,这才出去,将凤鸣的原话向林青山如实说了。
    “这冷战,精明的很。这件事,对我们两家人来说,什么也没发生,他也不用被我们责备,可对外人来说,一切都发生了,他已经给外人造成了生米已经做成熟饭的声势。”林青山说罢,又去了西拐屋。
    “你先出去。”林青山说凤舞。
    凤舞正在埋怨凤鸣连累她挨骂呢,听伯一说,赶紧放下正收拾的东西,小跑出去了。
    林青山望着凤鸣,开始耐心教化她:“凤鸣,我听着,从今往后,再去冷战家回拜,必须有你嫂子陪着,你一个人不许再到冷战家去,听见了没有?否则,就别认我这个伯。”
    凤鸣一直哭着,听了伯的话,她连连点头。本来麻,这两天跟着冷战,疯玩得很高兴,没想到高兴之后,被哥哥带回家挨了打,挨了骂,现在被全家人批斗。
    林青山从西拐屋出来,又说房厦下的儿子:“不能耽误她上班,你今天还带她回县城,让你媳妇领她去剪剪头赶紧回厂上班吧。”
    就这样,凤鸣被哥哥带回家,挨了打,挨了骂,然后又被哥哥带回县城,嫂子带她去理发店理了个超短发,送她去棉花厂上班去了。
    春节冷战去凤鸣家走新亲戚,林青山很严厉的斥责了冷战,责令他不准再无缘无故的去棉厂找凤鸣。
    冷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造成一种生米做成熟饭的声势,让人人皆知凤鸣已跟他过夜睡了。
    被凤鸣伯一斥责,他是连连点头称是。
    “伯放心,再不也会了。”冷战很诚恳的说。
    冷战又说:“主要是吧,我妈和我伯都想见一下凤鸣,那天也不知咋的,我离开咱家之后就绕到了县城。到了县城就想顺便去看看凤鸣,一看到凤鸣就想带回家炫耀炫耀……”
    冷战又说:“伯放心,以后没有您同意,我再不会私自带凤鸣回家了。”
    ……
    冷战连声向岳父保证着……他可不敢忤逆林青山,因为他与凤鸣的亲事就是林青山做主定下的,他能做主定亲,忤逆了他,他也能做主退亲。
    “伯,我也是二十多的人了,村里和我一样大的都结婚了,我能不能在凤鸣生日那天为她庆生?”
    冷战保证之后,见岳父不再追究那件事了,又提出了在凤鸣生日那天他要去棉厂给凤鸣庆生的要求。
    林青山一听,也没有拒绝。他望着有心计的新女婿冷战,心想,能用绝食逼迫自己的父母为他求亲,背着父母辞职,二十来岁创办砖厂,这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如果不准他为凤鸣庆生,他说不定会弄出别的事情,以后还要成亲戚,也不能做得太绝了。于是,林青山便只准许冷战为凤鸣庆生时可以去棉厂找凤鸣,但是,下午三点半之前,必须将风鸣送回厂。
    从此之后,春节和八月十五,凤鸣去冷战家回拜,都是莹莹陪着,尽管莹莹还没有过门。再就是,凤鸣自挨了打,挨了骂,也不再跟冷战上街了,就是自己生日那天也不跟冷战出去了。
    每年生日冷战去厂里看她,也只限在大门外说会话。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三年,在凤鸣十七岁那年的秋冬交替季节,棉花厂的赦厂长退休了,厂里调来了一位年轻的新厂长。
    这位新厂长不但人年轻,还很英武俊美,据说还很有背景,刚从知名大学毕业没几年,之前已经是商业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赦厂长一退,他便扶摇直上,由一个商业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直接接任了县棉厂的一把手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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