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和林寻对视了一眼,林落“噌”地站起身来,怒目问道:“你们在偷听我们说话?”
    那一行人面面相觑,难为情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互相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谁也不敢朝他们这里看,仿佛没听到林落的质问似的。
    林寻抄起桌上的剑,“唰”的一下指向他们,“快说!”
    黄江嘿嘿笑了两声,摆手道:“误会,误会……我们偷听你们说话干什么呢?我们就是刚才听到这屋里很吵闹,还以为……你们起争执了,所以就……就跑来看一看!”
    说完,他躲闪着林寻的眼神,忽然瞥到了旁边的刘五冈,便一脚踢在了他身上,骂道:“就怪你!非要说什么林小姐和林公子发生了矛盾,还火急火燎地把我们拉过来!这不……这不都好好的吗?”
    刘五冈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哭丧着脸说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这不也是好心吗?”说着,他转向林落和林寻,赔着笑脸道:“女侠,大侠,真不是我们在偷听啊,是我……是我多管闲事儿!对不住两位,对不住两位了啊!”
    林寻听罢,这才放下手臂,把剑丢在桌上,转身不再言语了。林落也舒展了眉头,走上前来,解释道:“我们方才,只不过是在讨论一些事情,并没有起争执。寻儿一向爱大声说话,不知惊扰到了各位,是我们的不是。”
    “哈哈哈,误会,误会!”黄江直起腰来大笑道,左右看了看旁人,继续大声道,“我就说嘛,这两位大侠性情豪迈,又是姐弟相称,怎会和我们一样,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所争执呢?我们回去,回去吧!”
    说完,他转过身就推着一群人往外走,林寻林落各未说话,面容平静地看着他们。
    “对了,刘……五爷?”就在他们将要跨出门槛时,林落突然叫住了刘五冈。
    刘五冈打了个激灵,立刻转过身来,看着林落,笑着问:“女侠叫刘某,是有何事吗?”
    林落像是才如梦方醒似的,不自觉地“噢”了一声,转身指指窗外,问道:“我刚才一直听到远处街上,似乎有嘈杂声传来。既然昨日是盛歌国的国典,那今日又为何这般热闹呢?难不成……国典还有两日?”说完,她笑了笑,和颜悦色。
    刘五冈见她不是来质问“偷听”一事,便立刻放下心来,腰也挺直了,大踏步地走到窗户前,把头伸了出去。一直观望了半天,才回过头来,也不说话,只是皱眉沉思着。
    众人相互看看,都不知是何情况。林落不解地问:“五爷可知,是何事吗?”
    刘五冈这才抬起眼帘,看着林落,缓缓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疑惑。他在鸳绣阁一呆就是数日,这临清城中发生了什么事,他自然一概不知。
    众人见他也不知道,便没了兴趣,皆转身准备回屋去了。只有武生,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讽笑,硬硬地道:“哼,不懂还装懂!”
    “你……”刘五冈想要反驳,可又想起他对自己的态度来,并且依昨日之见,这姓武的在这一行人中地位不低,甚至对他那位自称是“领头人”的黄江都不放在眼里。心想,就算惹了谁也不能惹怒他,不然自己此次可就没财可发了!
    想到这里,他咽了咽唾沫,低下头不作声了。
    武生又冷笑了一声,扭头瞥了林落林寻一眼,便转身就走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了刘五冈和林落姐弟三人,刘五冈也放松下来,轻呼了一口气。此时,外面又隐约传来热闹的人声,他想起刚才林落所问之事,便笑嘻嘻地问道:“女侠若真有兴趣,不妨下楼问一下客栈老板,他对这条街上所发生的事皆了如指掌,下楼一问他便知。”
    林落扭头看了看林寻,叹了口气,对刘五冈道:“罢了,无非是些热闹之事,我们本不爱参与这些。多谢你了。”
    刘五冈立刻喜笑颜开,道:“不谢不谢,那……如果女侠没有别的事,刘某就先回去了。”
    “嗯。”林落微微颔首。
    刘五冈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不想,林寻却转过身来叫道:“慢着!”
    “呃……大侠,又有何事?”刘五冈止住脚步,略有惧怕地问。
    林寻蜻蜓点水似的看了一下林落,面向刘五冈,道:“街上热闹的也吸引了我,我倒非要去街上看看去,你陪我去!”
    “这……”刘五冈面有难色,拿捏不定地看了看林落,又看看林寻,不知如何是好。
    林落睨了一眼林寻,回过头来对刘五冈笑道:“既然他非要去,那就麻烦您了。”
    “女侠不出去看一看了?”刘五冈急忙问,“二位初到盛歌,想必对此地还不熟悉,何不利用今日好好出去玩一玩呢?”
    “我……”林落略有迟疑,未说出话来。
    房内寂静片刻,刘五冈在焦心等着林落答话。只见林寻缓缓扭过头来,看着林落,眉间舒展开来,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道:“姐,你就一起去吧。”
    “对啊,这大好光景闷在屋里岂不是浪费了?”刘五冈搭腔。
    林落只好作罢,微笑着点了点头,跟随着二人走出去了。
    三人从楼上下来,走到客栈门口时,刘五冈过去问那掌柜的:“老板可知今天街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热闹?”
    掌柜的正在拨算盘,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写着什么。此时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来,定睛一看却发现刘五冈后面还站着林氏二人,由于昨日之事印象深刻,因此他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三位是说……街头的吵闹之声吗?”
    三人点了点头。
    掌柜的笑道:“三位客官竟然不知此事?今日,是唐员外的千金唐小姐,举行比武招亲的日子。现在街上的吵闹声,正是比武打斗的声音,今儿一大早就开始布置了呢。客官如果有兴趣,不妨去一看?”
    刘五冈听罢,五官纠集在一起,伸长了脖子问道:“您是说,今儿个是唐家小姐招亲的日子?比武?”
    “正是。”掌柜的笑笑。
    “啊……”刘五冈怔怔地愣在那里,恍若游神,“我怎么不知,今儿竟然是那丫头招亲的日子!哼,那昨日还那么张扬跋扈,竟有闲心去管我的事儿……”
    “你这老头儿,在那里嘀咕些什么?”林寻探过身子来,挑眉问道。
    “哎哟你是不知道啊!”刘五冈嚷道,“这个唐小姐,就是昨夜我与你们所说的那个唐员外的女儿!”
    “哦?这么说,今儿是唐府的好日子咯?”林落来了兴趣,上前问道。
    刘五冈没有回答,而是定神想了想,继而转身对林落说道:“这样,这样啊林女侠!你们两个去就好,刘某我就……就先不去啦,失陪失陪!”话未说完,他就抽身往回走。结果还没走出两步,便被林寻一伸手提了回来。
    “刘老头儿,你这人不地道啊!”林寻歪着头看他,嘴角挂笑,“这唐员外是招你惹你了,一听人家招亲就往回跑,你心里肯定藏着鬼。”
    刘五冈小眼圆睁,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心里哪有什么鬼,我就是……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外边儿天又这么热,我就真不出去了。还望二位海涵,海涵……”他可怜巴巴地望望林落,以寻求援助。
    “你再看我姐也没用,她平生最看不惯鬼鬼祟祟之人。你要不说,我就不让你回去!”
    这刘五冈实在没办法,看看林落,她闭着口不作声,又看看掌柜的,他忙低下头去拨算盘,置之度外。最后,刘五冈只得长叹了口气,引着林落二人来到墙角,说道:“那我就只好告诉你二人了,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不能告诉这临清城的任何人!”
    林落笑了一声,道:“我们初来乍到,就是想告诉,也找不到可说的人呀。”
    刘五冈砸了一声嘴,点点头:“那倒也是……”
    “你少废话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若心里坦荡,也用不着瞒着别人了。”林寻一向嘴不饶人。
    “你……”
    “好了,”林落说道,“刘五爷,您尽管说,我们必不会告诉其他人。”
    刘五冈听后,也就放下心来,于是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二人说道:“这唐家小姐啊,是生性刁蛮……不,这么说似乎有点过分。”他皱着眉想了想,“不过啊,她爱打人倒是真的!哎哟……我是三天两头挨打呀,你说我招她惹她了,只要撞见我就不会饶了我,我是饱受她的拳脚之苦啊!”
    林寻抬头看了看林落,不禁问道:“那必是你招惹人家了,不然,她怎会逮着你不放?”
    “我招惹她?”刘五冈提高声音叫道,苦笑了一下,“姑奶奶,我怎敢招惹她呢?我对她是避之不及啊,躲她还来不及呢!”
    “可是,万事有果必有因,临清城这么多人,她为何偏偏抓着你不放?”林落也忍不住了,不禁张口问道,“还是……你做了什么昧着良心的事?”
    刘五冈怔在了那里,脸色涨红,不过即刻又恢复过来,回答了林落第一个问题:“谁说只抓着我不放了?你们是不知道,她在临清管的闲事多了去了,许多和她毫无瓜葛的人,都吃过她的鞭子呢!”
    林寻听罢,垂下眼帘,微微笑道:“看来,这个唐大小姐,还真是有点张扬跋扈了……”
    “可不是嘛!”刘五冈马上精神抖擞,“要不然怎么还会举行比武招亲?唐府那么大的家世,竟然任由一个小女儿乱来,招亲乃人生大事,可这唐员外竟也不求门第身份了,只求武力高低……啧啧,由此可见,那女子的心性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林落摇摇头,道:“无论如何,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至于那唐小姐本人究竟怎样,我们也都还不甚了解。”
    “对啊,差点被你绕进去!”林寻也指着他大骂。
    这刘五冈才升起来的那点喜悦与满足,顷刻间又被两句话打回原形,他急忙解释道:“我……我说的句句属实啊!我骗你们二人作甚呢?”
    “属实不属实,去看看便知,到那时,你也不必说我们冤枉你了。”
    “可是,我不能去啊……”
    “那可不行,万一我们真冤枉你了呢?”林寻不依不饶。
    “不不不,没冤枉,没冤枉!”
    “好了,神五爷,走吧走吧,多说无益……”林寻才不管他的哀求,一把搭在他的肩上,笑意盈盈地大步走了出去。
    掌柜的小心翼翼抬起眼皮来,看着这两人一哭一笑地走出门去,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林落也走了过去,路过门口时,碰上掌柜的疑惑的目光,莫名感觉有点不自在,便随意干笑了两声,随之也赶紧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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