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武魄位列三等武魄之首,无论是强韧程度还是所蕴藏的修炼潜力都远胜于另外两色,但这绝不意味着拥有金色武魄的武者就一定强过拥有银色或者黑色武魄的武者,还和他们修炼的境界有关。
    情形与文胆类似,空有上等胆魄而不愿努力修炼用功,最终还是会归于平庸,泯然于众,相反,愿意勤修苦学,而将低等胆魄修炼到极致,仍能取得令世人瞩目的成就,在三族中大放异彩。儒略大陆历史上,不乏此类先例。
    当然,拥有上等条件,还愿意付出上等努力,无疑是更为理想的情况,比如渴望主宰个人命运,立志救母的姜仲,在与金色武魄取得联系的过程中,那种“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成为这个大陆文武双料最强者”的念头越发强烈,不然人身真如蝼蚁般任人践踏,任人提来提去,随便找个理由抹杀。
    所以当那粒顽皮的金粒清晰地浮现出来,并逐渐将姜红蝶打在自己身上的离魂小流星锤的真力慢慢吞噬化解掉的时候,即便感受着万蚁噬骨的极大痛楚,也仍旧没有放弃用微弱的意识去感知那粒金豆。
    从上都渠漂流到安庐运河的那段距离对姜仲来说,不啻经历了一场火海炼狱,直到遇到范家商船,金粒或化或吞,终于清除了离魂真力,而后就在姜仲惊讶地感受到金粒变大,成了金蚕豆的时候,它满足地释放出一缕金光作为回报,然后就再次消失不见。
    尽管这次跟武魄的沟通没有达到自己理想的结果,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比如他对武魄出现和消失的形式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象,知道武魄可以通过修炼而变大,以及武魄散发出来的金光可以通贯奇经百脉。
    无巧不成书的是,正当姜仲在吸收武魄金光时,遇到了范家商船,被船上伙计发现,然后被当做神秘的金块打捞上来,这也是应了‘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那句俗语。
    被网到船上的时候,姜仲虽然意识清醒,但苦于金光仍旧在体内流转,不敢自行打断,只好假寐等待,幸好遇到一个心里装着算盘的生意人。
    商船沿着大运河一路朝南,距离姜国王城越来越远,仲王子被刺客刺杀的消息也已经由九公主姜红蝶传回王宫,姜帝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着四王子姜云庭领大内密探彻查此事,并吩咐不用发丧,因为无论是满朝文武还是姜国百姓,都很少有几个人知道姜国还有个仲王子。
    丞相杨玄谋当然知道仲王子的存在,而且因为自己的一子一女跟这位仲王子有总角之谊,还在姜帝面前替他说过几次好话,九国使者宴上,姜仲作邀月诗也是杨玄谋第一个提醒的姜帝。
    因而,当他得知“七王子因病而夭”的消息时,颇为惋惜,虽然心里清楚那位可怜的仲王子不过是又一个后.宫争斗的牺牲品,但作为臣子,终究是无权干涉皇家家事的,即便有心相助,也是无能为力。
    杨奇策、杨灵瑶兄妹两从父亲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是悲伤不已,杨灵瑶伏在母亲怀里大哭了一场。
    “是那首邀月诗害得他啊。”杨奇策心中悲愤,语气难免不善。
    “说这些又有何用,且事涉皇家体面,看破亦不可说破,这点道理都不懂吗?”杨玄谋提醒儿子道。
    杨奇策只得不说,起身去院中祭奠,杨灵瑶也跟了过去,杨玄谋夫妇欣慰儿女重情重义,自不会阻止,吩咐管家去备祭品。
    “灵瑶,有件事其实我一直瞒着你,如今小仲既已去了,再瞒下去也无意义,今天就告诉你了吧。”
    兄妹两到了后院,杨奇策抬头看着漫天繁星,悠悠说道。
    “什么事?”刚止住哭泣的杨灵瑶问。
    “小仲他倾心于你,”杨奇策转身看着妹妹,“他偷偷告诉了我,问我可不可以追求你。”
    杨灵瑶微微颔首,像似早就知道这件事,丝毫不觉诧异,杨奇策很诧异:“你知道?”
    “知道,他告诉你之后,你把他骂了一顿。”
    “是,我把他骂了回去。”杨奇策苦笑:“因为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他,还配不上你,也保护不了你,不过我倒没料到,我骂回了他之后,他居然还是跟你说了。”
    杨灵瑶摇头道:“他没有跟我说,是项起告诉我的。”
    “小起?”
    杨灵瑶抬头看夜空,说:“是的,项起不仅告诉我你骂了他,还替他递信笺给我。”
    杨奇策摇头说:“那两个臭小子。”
    此话一出,兄妹二人突然回忆起当初四人梅园结义的场景,不由得沉默下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过了片刻,杨灵瑶轻声念道。
    “《诗经》里的诗。”
    “倩眉弯弯,鬓角尖尖。为卿之故,寝食难安。”
    若是以前,杨奇策难免要对这首诗大肆批评一番,然后再由诗及人,以义兄的身份警告姜仲不要痴心妄想云云,然而如今斯人已去,诗成诀诗,怎么忍心再说?
    “我跟他说,能让我倾心的人一定要是一位志存高远的少年英才,一位能率领人族抵抗魔族的大豪杰,一位能担当人族未来命运的盖世英雄。”
    杨灵瑶好似自言自语地说:“我跟他说,我愿意跟他做一生一世的朋友,愿意做他一辈子的三妹。”
    “他怎么说?”杨奇策问。
    “他什么都没有说……而且我再也没办法问他了。”说着眼泪又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杨奇策道:“他既已写出了邀月诗,应该也觉醒了文胆,只是他那首邀月诗到底写了什么呢?”
    ……
    刚刚睁开眼睛的姜仲打了一个喷嚏,不过他并不知道此时王城内有一对兄妹正在祭他,实际上他在春秋阁被书砸晕醒来之后,一直无暇去整理关于个人的详细信息,记忆也处于某种被动的半封闭状态,见到熟悉的人和地方,自然认得,没有见到,却也没有余力去想。
    这时刚刚经历生死劫的姜仲完全清醒过来,第一个想要弄清楚的事情自然是自己第一次晕过去到出现在宫殿顶上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春秋阁那个刺客的问题容易推测,无非就是宫内某位娘娘或者王子见自己写诗邀月,心生忌惮,从而派人去刺杀自己,根据姜红蝶后来的表现,多半就是她的安排,但是屋顶上那位白衣人和黑衣人是谁呢?他们到底是去救自己还是杀自己的呢?
    如果是刺杀,那位黑衣人完全可以当场了结自己,但如果是救,为什么遇到姜红蝶后,又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
    莫非那白衣人黑衣人入宫是为了别的事情,顺手带走自己,只是要做挡箭牌?
    姜仲百思不得正解,种种联想,反而让他回忆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那几个小朋友,丞相府的杨奇策、杨灵瑶,将军府的项起,四人从小因缘在王宫结识,后来在梅园结义,这三个朋友也成了姜仲除关在寒玉宫的母亲之外,仅有的温暖念想,其中项起因同样是庶出与自己同命相连,关系尤洽。
    “公子醒来了?”
    姜仲正自回忆,被一个中年男子打断思路。
    “是啊,是先生救了我吗?”
    王扶摇微笑点头,走了过来,在床旁的椅子上坐下,问:“公子何方人士?如何落水?”
    姜仲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心中稍作沉吟,先苦笑一声,答道:“我本住在长安的城边,家里有房也有田,只因是庶出,为族中兄弟所厌烦,担心我去抢家产,于是他们趁我在河边读书,背后拍了我黑砖,扔进河中不再管。”
    王扶摇听罢叹了口气,说:“大户人家再无新鲜事。公子适才说在河边读书?”
    姜仲答道:“正是,只因母亲身份卑微,在家中备受欺凌,心意实在难平,又自知庶出身份,继承家产无望,所以想依靠科考博一番功名,以救母亲于水火中。”
    王扶摇点头赞道:“男儿当有此志。”又探问道:“公子今后作何打算?”
    姜仲道:“别无他路,仍是一边赚钱一边读书。”
    王扶摇道:“既如此,我倒有一个计较,说出来公子参详参详。”
    “先生请讲。”
    “我东家最是一个爱做善事的,往年资助寒门学子科考盘费难以胜数,公子有此志向,我可以代为引介,想拿几十两银子不是难事,届时,吃穿住行,一应用度,我皆为公子料理好,公子自此便可专心科考,如何?”
    姜仲忙道:“无功不受禄,先生果真愿意助我,尽可以安排一些粗活杂事于我,只保衣食无虑,有处安身,余事我自行处置,怎敢多叨扰?”
    王扶摇望着姜仲,脸上有赞叹之意,道:“也罢,我看公子一身气质不俗,又兼读过圣贤之书,我便与我东家商议,为公子在府中谋一个差事,做家丁也好,做哪位少爷的书童也罢,如此才不负公子‘一边赚钱一边读书’的意愿,公子以为如何?”
    姜仲道:“倘若先生当真成全此事,他日必报先生之恩。”
    “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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