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收藏大家,你们无论是谁想拿这个出去以假乱真都是行不通的。只怕将来真玉玺现世,你们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若是没有玉玺,令狐纯与柏钧和之间的“合作”就能简化许多,无非就是暂时罢兵各自回去处理内政。至于前线打仗,大可弄个不输不赢的结局,这都不是难事。
    “令狐柱国,本王信任曦瑜犹如信任自己。若是本王说将假玉玺留在此处你定然不放心,不如我们就在此处毁了这个玉玺如何?”
    柏钧和一连串的反应实在没什么破绽,可令狐纯实在无法就此放过这枚玉玺,哪怕它可能是假的。
    “卓成,你让他把玉玺拿回北燕去。到时候他要真敢把这玩意当真的,我们就把地宫之事捅出去,我就不信北燕连个有眼力都人都没有。”付东楼十分干脆,一丝让人质疑的余地都没留下。
    “此处有风,应当是通向外面的。”再不想看那玉玺,付东楼转头看向甬道后段,“甬道转弯向下,我猜我们从此处出去就应该到山脚下了,刚好能躲开那群黑衣人。”
    “令狐柱国,如若我们双方在此大打出手,想要玉玺丝毫无损怕是很难。本王信任曦瑜,不认为这个玉玺是真的,可本王不得不防令狐柱国拿这个玉玺做文章。令狐柱国还是在此毁掉玉玺吧,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合作双方,令狐柱国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柏钧和话音未落七星便拉开了架势,柏钧和更是将付东楼护在身后。
    鲜卑武士见状个个腰刀出鞘,却被令狐纯挥手制止了。
    “瑞王,令狐纯愿以长安换此玉玺,无论玉玺真假后果令狐纯一人承担,与人无尤,不知瑞王是否愿意与我在此定盟。”令狐纯学着汉人拱手一礼,神情肃穆庄重。
    柏钧和眉梢一挑:“看来令狐柱国是认定这个玉玺是真的了?长安并不是一座普通城池,令狐柱国真的愿意拿长安做赌?”
    “付东楼鬼心眼太多,我可不能就这么信了这玉玺是假的,他在诈我也说不定。”
    令狐纯睨了付东楼一眼:“倘若玉玺是真的,一座长安城换传国玉玺当然值。即便玉玺是假的也无妨,我大可说是南酆骗我去找玉玺的,长安丢了与我毫无牵连。瑞王守不守得住长安,就要看瑞王的本事了。”
    “令狐柱国真是好算盘。”
    如此交易大大出乎付东楼的意料,“令狐纯,你没疯吧,这玉玺真是假的。”
    递给付东楼一个安抚的眼神,柏钧和伸出一掌,“本王答应你,不妨击掌为誓,先除木炎再争天下。”
    一声脆响,令狐纯与柏钧和手掌相握,“本将期待着与王爷沙场决战那天。”
    “傻了傻了,令狐纯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付东楼嘀咕着冲雷霆一挥手,“咱们走,别理那傻子。”
    盟约既定,一行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散。待令狐纯将玉玺小心装好众人便沿着甬道向下走去。
    后半段没有了壁画,亦是没有机关,走起来出奇的顺利。
    许是走得时间太久体力透支,付东楼渐渐觉得眼前发黑脚下犯软,几个伤员也愈发虚弱。咬牙强撑的付东楼被柏钧和扶着又走了一阵子,终于看到一面右上方破了个洞的石门,透过那个洞隐约可见一些树藤树叶。
    难怪地宫之内有风,应当就是从这个破口与外界相通。付东楼琢磨着,此处山林植被茂盛,山石上满是藤条,从外面看这个破口当是很难被人发现吧。
    此门是只能从里面打开的,机关就在门边的墙壁上,打开石门,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明月繁星下的一条土路,显然已是到了山下。
    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付东楼长叹道:“终于出……”
    话没说完,付东楼便顺着柏钧和的臂膀软了下去。
    “曦瑜!”
    ☆、第七十四章
    耳边传来吱吱悠悠的车轮声,付东楼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艘飘飘荡荡的小船上,身体随着波涛起伏摇晃,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来。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暗金色织锦做成的马车内衬,一个焦急中透着欣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曦瑜,你还好吗?”
    脑袋晕沉沉的,付东楼还是转了头顺着声音看过去,柏钧和就在他身边。
    “卓成……还好,就是头疼。”
    “要不要喝点水?”
    “好。”
    扶起付东楼在他背后垫了一个软枕,柏钧和打开水囊送到付东楼嘴边。
    “不要一次喝太多,你昏迷了一天多了。”
    “我是怎么了?”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人也清醒了些,付东楼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躺在马车里,微风掀起车窗上的帘子可以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
    “中毒,不过不是很严重,我们随身带的药就可以解毒,大概是在地宫里大意了。你身体不比我们强壮,奔波这么多天也没好好休息自然虚弱些,也难怪你会中毒。摇光他们伤得重的也中毒了,现下都没大碍了,其余人皆无事。”
    付东楼醒过来就不会有什么事儿了,柏钧和松了一口气,抬手拨了拨付东楼额前的刘海淡淡一笑。
    “中毒……”眉头一皱,付东楼马上就明白了,“我们都以为那个地宫没有机关陷阱,可我们错了,陷阱在壁画上,那些壁画的颜料有毒。我以前在某些古墓里见过这种有毒的壁画,当时在地宫里想着那里不是古墓这种手法又极少见,便没留心了。”
    “也难怪那幅壁画会有人重新上色,那种搀在颜料里的挥发毒素时间久了很容易失效,若是密闭空间还好,但是那个地宫的出口破了个洞,长久以来又没人修复,毒素渐渐失效了,否则刚一开门就该察觉出地宫里气味不对的。”
    柏钧和附和道:“当是如此。好在并无大碍。”
    若是皇帝派人来拿玉玺,只需要随身佩戴解毒的香包等物就可以。不在地宫里设机关,反而会让人觉得这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许是一座早就被人盗光了的废弃建筑也说不准,这么一来玉玺反倒是安全了。
    “令狐纯呢?”
    “已经走了。”柏钧和将一条帛巾浸了水,轻柔地帮付东楼擦拭着脸颊,“令狐纯他们也有伤员中毒,我们各自留了几个人在山下,剩下的人趁夜摸上山去取回马匹辎重解毒。那群杀手一击不成便退了也没再出现。”
    “解了毒之后我们就和令狐纯分道扬镳了,他自有法子回北燕去。我原就想着你得救之后身子未必爽利骑马不便,马车是早在最近的山村里备好的。”
    付东楼莞尔,对着柏钧和勾勾手指。瑞王爷现在很是能包容媳妇偶尔的小小的“不恭敬”,他转了□子凑上来侧坐到付东楼身边。
    直起身子靠到柏钧和肩膀上,付东楼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吊着眼睛睨了柏钧和一眼,看上去颇有几分懒散的媚意:“以前看不出,你还挺体贴的。”
    能让瑞王爷体贴的除了顾贤也就是付东楼了,柏钧和得了媳妇一句夸,笑而不语。
    “你说令狐纯傻不傻,居然用长安换一个假玉玺。”
    “你真的确定那个是假的?”柏钧和笑意收敛,“曦瑜,兹事体大,但凡你有拿不准的地方一定要提前和我说,别瞒着。”
    “你担心我看走眼为何还爽快地把玉玺给了令狐纯?”
    “我信任你这个人和你的才学,但凡事都有万一,你跟我交个底我也好心里有数。”
    “那个玉玺,十成十是假的,我非常肯定。”拍拍柏钧和的手以示安慰,仍是问道,“你就不担心令狐纯耍诈吗?长安就白送给你了?”
    “你当他真傻么?”抚上付东楼的面颊,柏钧和的掌心贴着细腻温热的皮肤分外舒坦,说起正事来也悠闲惬意了许多。
    “若我所料不差,史朝义派去的监军应当就是南酆。南酆应该是想借此机会削弱令狐纯在军中的影响。令狐纯不救长安,长安丢了南酆就是死罪。再加上假玉玺的事儿,令狐纯完全可以说是被南酆骗去的,物证在那呢。你要是史朝义你听了这些会不会大怒?”
    “长安虽是前唐帝都意义非凡,可它是北部草原、西域与中原的交汇点,巩固城防、抵御回鹘进攻、管控西域商路每年都要花费许多银子,想来对北燕朝廷是个很大的负担。暂时丢掉长安也是给北燕朝廷减轻负担。”
    “令狐纯在长安经营多年,心腹、密探遍布城里城外,他应当是认为我即便打下长安也未必真能将长安握在掌中,所以才肯做此交易。在他看来,收复长安易如反掌。”
    “我觉得令狐纯太小瞧你了。”付东楼笑意愈发深,“你定是有信心拿下长安的。”
    “这个自然,收复长安对民心士气是很大的提振,即便令狐纯不想给,我此番出兵也是有收复长安之心的,即便不能也要重创长安驻军。”
    “卓成,你说令狐纯要是知道他被我坑了会不会直接来刺杀我。”
    柏钧和一愣,心里隐隐觉得付东楼后面要说大事,神情不禁凝重起来:“此言何意?”
    “我要是跟你说,真的传国玉玺还在地宫里,你信吗?”付东楼缓过来些力气,一手撑着身子看向惊愕中的柏钧和,“我最会骗人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在买卖古董的时候了
    “我一看那个玉玺就知道是假的,但同时我也注意到那个放玉玺的台子有古怪。我上去查验玉玺的时候已经将石台整个摸了一遍了,那个台子下面有机关。我故意强调那个假玉玺,又说砸又说扔的,就是为了把你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假玉玺上,不想让令狐纯发现石台的蹊跷。”
    “那个石台的台面很厚,台面的花纹与石匣子的花纹一般无二,我甚至在台面的花纹上看到了开口处,真的玉玺应该是藏在石台里面才对。”
    “以前跟着老师们出去淘换古玩,经常用那些诈术。说真东西不真,作势要走不稀罕什么的,为的就是压价。我一开始脸皮薄抹不开面子,可对着那些偷坟掘墓来的东西又真心不想便宜了那些不法之人,到后来就练出来了,怎么样,把你也给唬住了吧。”
    “我想玉玺不出意外就在那里,退一步说就算真没有,令狐纯拿的也不过一个假货,我绝没看走眼。”
    良久,柏钧和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没有任何激动或者癫狂的反应,他将付东楼揽进怀里,埋首在白皙优雅的颈侧无语。
    付东楼小下巴一挑,逗弄柏钧和道:“也不说夸我一句,你看我为了找玉玺都负伤了。你说我这算不算是特等军功啊。”
    低醇的笑声从颈侧流出来,柏钧和胸膛上传来的震动带给付东楼轻微的酥麻感,“柏卓成此生有你,幸甚。”
    一句调侃引来这么句话,付东楼耳垂儿都红透了,却偏还要嘴硬一句:“你知道就好。”
    “玉玺我会派可靠的人去取,你就不要再去了,只是你的那枚玉佩要借我一用。”
    从腕子上摘下玉佩,付东楼忆起柏钧和曾与他谈论过此玉,突然醒过神来道:“你是不是早就打我这个玉佩的主意了,真难为你没用什么手段把它骗走。”
    “我怎会对你用这种手段。”揽着心上人的手臂一紧,似是在罚他乱说话,“你若真是那种空有一副好皮囊毫无见识本领的,我许是会算计你下权当物尽其用,现在怎会。”不会,更是舍不得。
    将玉佩交给柏钧和,付东楼故作小气:“东西可不能白给,记得还一样给我,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虽然我和她没什么母子缘分吧,可我还是很宝贝这东西的。我原来还打算把这个送媳妇的,便宜你了。”
    “媳妇?”瑞王爷眉梢一挑,“你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和我订婚了吧,居然还想着媳妇?看来我以前说你有外心还真没冤枉了你。”
    “你这人怎么不识逗啊,凡事太认真老得快啊!”看不出柏钧和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付东楼欲哭无泪。
    “你才是不识逗。”在媳妇腰上捏了一把,柏钧和笑看着媳妇窜着小火苗的蓝眼睛,伸手到自己颈后摸索了一阵子,而后将一串珠链从衣襟儿里取了下来。
    珠链上缀着一块墨玉,整条珠链也是墨玉珠子串成的。大概是常年戴在身上的缘故,这串珠子连带着玉佩被养的水头极好,颜色稳重典雅,隐隐透出清贵之气。
    “这上面是……麒麟?”接过柏钧和放入掌心的玉佩,付东楼端详了一番不由赞叹道,“这麒麟雕得真好,每一片鳞都清晰可见,更别说这形态威仪,当真符合你亲王的身份。”
    “麒麟乃仁兽,我征战沙场难免带了煞气,是以自从过继到王府,父卿就给了我这块玉佩贴身带着,教导我时刻不能失了仁德之心。须知杀伐虽可毁城灭国,却无法征服人心。父卿的教导时刻不敢忘,这枚玉佩我更是从未离身。”
    将链子拿起来在付东楼颈子上比划了下,柏钧和道:“和你的玉佩做交换可好。”说着就要给付东楼戴上。
    低了头由着柏钧和给自己系上玉佩,心中暖暖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将头抵在柏钧和肩膀上,付东楼半天没说话。
    知道媳妇脸皮薄,柏钧和故意岔开话题:“令狐纯昨日当着我的面放飞的那只小隼,这一日间也没有锦官城里的消息传来,想必木炎还没动手。我们现在是在去汉中的路上,曦瑜,我们一起上战场,你怕么?”
    不是没想过直接把付东楼送回锦官城让顾贤代为照顾,可有过令狐纯的事儿之后,柏钧和再也不想让付东楼离开他的视线。而且作为瑞王卿,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硝烟烽火,又岂能不去见识下。
    “我没见过打仗当然有些怕,可我信你!”握住柏钧和的手,付东楼明亮的蓝色眸子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青城山行宫
    柏钧昊匆匆赶向太后的寝宫,太后急急派人去请他也没说原因,柏钧昊心里有些没底。
    “皇儿你可来了。”太后一见柏钧和进来便把所有的人都遣开了。
    “母后有何要事如此匆忙。”
    “皇儿。”太后话音儿一顿而后才道,“你有孩子了。”
    ☆、第七十五章
    柏钧昊一直认为,自己皇位不稳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继承人。他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别说儿子,女儿都没有一个,大楚臣民怎能不对他生疑。现在太后突然告诉他他有孩子了,大喜之下柏钧昊都说不出话来了。
    太后脸上却看不出喜气,“皇儿我们入内室说话。”
    “哦哦。”柏钧昊上前两步扶了太后往内室走,“这是喜事,为何母后不见喜色?”
    太后并不着急回答柏钧昊,而是等到内室坐定了才道:“皇儿,你登基七年膝下无子,你就没想过是因为什么吗?”
    “当然想过,儿子身体无恙,只能是后宫之中有人动了手脚。可母后坐镇后宫都未查出什么,儿子更是无从下手。”
    柏钧昊不是没怀疑过太后。若是自己一直无子,柏钧和篡位成功的可能性就更高,太后毕竟是柏钧和的亲妈,柏钧昊如何能不多想。
    可太后实在无可指摘。且不说三年一选秀太后没少替柏钧昊操心,平日里有出色的闺秀宫女,只消柏钧昊略有好感,太后都会为他打点妥当。柏钧昊留心多年几番派人暗查都没抓到太后的把柄,便也对太后怀疑不起来了。
    “说来也是巧,年初的时候御膳房的总管跑到哀家这里告状,说是御膳房的采买手脚不干净总是以次充好。那采买是朝中要员的亲戚,总管不敢得罪,就来求哀家做主。”
    “哀家顺势将御膳房上下查了一遍,发现送往宫妃的食材中总有一些是被人加了料的。那些食材单独用了倒也没什么,可长年累月与其它摆件衣饰吃食凑在一起,便是避孕的药了。正因为这手段精细零碎,才让我们不易发觉,竟然使你无子多年。”
    “大胆!究竟是何人竟能把手伸到皇宫禁城之内!”柏钧昊腾地一下站起来,背着手在屋中踱了几步,“母后,您可有查到幕后之人是谁。”
    “哀家若是查到了刚才不就说了。事情的可怕就在于哀家也查不出那人是谁,所有的线索全都断掉了。平日里传菜摆膳的宫人大多是无辜的,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手里端的东西有问题。那几个可疑的,还没等审问就都被灭口了。”
    “有孕的是谁,现在何处?”
    “你且坐下。”太后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安抚柏钧昊,“有孕的是谢才人,哀家已经把她送到宫外去了。”
    “谢才人?!”柏钧昊一愣,“她不是因为忤逆悖上前几天让您杖毙了吗?难道您是故意做戏?”
    “正是。谢才人颇有几分才气又出身陈郡谢氏,为你孕育子嗣也够资格,哀家见你前段时间对她有几分兴趣便将她迁来我身边住着,一应饮食用度都是我看着的,前几日她有妊娠的迹象哀家便叫御医把脉,果真是喜脉,已有一个多月了。”
    太后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她在宫中哀家放心不下,便演了一场戏把她送出去了,如今安顿妥当才告诉你。哀家可以告诉你谢才人在哪,但你别去看,免得惹眼反而坏事。”
    “母后所言甚是,可儿子膝下空虚,对这个孩子……”柏钧昊腼腆一笑,“要儿子忍住不去看谢才人真的是为难儿子了。”
    太后萧彤锦是现今萧家家主的嫡亲妹妹,柏焱一登基就是后宫之主,有了家族的培养与后宫生活的磨练,如今的太后揣摩人心的本事与毒辣的眼光比之付泽凯怕是也不差,如何会听不出柏钧昊话里的弦外之音。
    “皇儿哪里是想看谢才人母子,皇儿分明是信不过哀家。刚出了上尊号的事,皇儿心里有气哀家知道,也不怪皇儿不放心。”
    “母后多心了……”心事被点破,柏钧昊有些尴尬,可也没太露相。
    “哀家若不是为皇儿着想,大可将谢才人母子真的杖毙,何须大费周章送出去安顿。若是哀家有心偷龙转凤或是抱了旁人的孩子来冒充皇子……”太后冷笑一声,“和儿如今年富力强,哀家用得着弄个奶娃娃来算计皇位吗?”
    “即便和儿正室是个男人又如何,他要是真的登上皇位,还能不选妃生子吗?!”
    柏钧昊赶忙躬身请罪:“母后误会儿子了,儿子当真只是想看孩子。”
    “陛下,难道如今我们该做的不是全力查出谁是暗害陛下无子之人吗?”
    萧彤锦大家出身,虽身居妾妃之位数年,但她的修养气度足配一国后位,她最看不上气量小的男人,柏钧昊这般小肚鸡肠只会猜忌自己人的脾性真真不入萧彤锦的眼。不仅是柏钧昊,帝师付泽凯也不受太后待见。付东楼没能在太后那有个好名声好印象和他这个便宜爹不无关系。
    柏钧昊的态度异常坚决:“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儿子定要彻查!可见不到谢才人母子儿子终难安心。”
    以己度人,柏钧昊的心情可以理解,任谁盼孩子盼了六七年都会是现在这样。说到底,太后不是柏钧昊的生母,两心之间隔着的又何止是两层肚皮。
    “罢了,皇儿执意如此,哀家也不拦你,谢才人母子就交给你了,相信皇儿定能看护好她们。哀家只等着抱孙子就是了。”
    那么直白的话都说了柏钧昊还是一意孤行,太后也不会继续坚持。斜靠在扶手上,萧彤锦翘着指头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保养得宜的面容上不见皱纹,可却透出一阵倦意。
    柏钧昊知道自己今日有些过分,想起太后对自己的照拂心下过意不去,跪坐到太后身边为她打扇,刻意陪好道:“知道母后素来心疼儿子这才敢跟您使性子,您可千万别动气。”
    瞥了柏钧昊一眼,太后仍是没好气:“你呀,犯了倔脾气起来比你弟弟还气人。”
    “说起和弟,大军现在已到了汉中了。要说也是和弟治军有方,这几年把汉中城筑造得固若金汤,胡人打了半个多月都没打下来。前线传来的信儿说,史朝义一着急都派了监军来了。”
    “哀家听说和儿出征之前那晚去找过你?”太后冷哼一声,“那小子又说了什么混话?”
    柏钧昊砸东西的事儿或许瞒得住外面的大臣,可绝对瞒不住太后。
    “和弟心疼媳妇,着急忙慌的要去救人,和儿子顶了两句嘴罢了。我们兄弟之间哪能有隔夜仇,母后现在问我和弟说了什么我都记不清了。”
    在柏钧昊脑门上点了下,萧彤锦轻斥道:“你就替他遮掩吧。”
    从地宫出来之后柏钧和就给顾贤送了信儿,付东楼醒了后柏钧和更是即刻把关于传国玉玺的事儿编成王府密语用鹰隼传回王府。因着离成都不算远,顾贤收到消息也不过是一日之后。接二连三的大消息并没有让王太卿殿下失了往日的淡然,他在凉亭里煮着茶无比悠闲。
    木炎不是傻子,雷霆逃离之时他就应当做好了计划泄露的准备。得知雷霆的事,顾贤联想起付东楼私奔的流言倒是更明白了几分――此事八成就是木炎的手笔。若是坏了付东楼的名声让朝野认为付东楼与北燕确实有私,那付东楼回朝指证木炎便不那么可信了。
    如今木炎一击未中也没再贸然出手,锦官城倒是清净了几日。木炎不是狗急跳墙之人,顾贤乐得品茶悠哉,毕竟两国交战,求稳才是上策。
    半个月前柏钧昊叫人查封了博古苑,又将成都近郊的几处前朝官员的别院收拾出来改叫集贤阁,学着博古苑的样子免费提供给考生么住宿,谁知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官绅富户在城外设别院避暑,吃穿用度自有仆从自庄子上城里面运送过去,可无处落脚的考生们都是寒门子弟,哪里有小厮婢女伺候,但凡身边有个书童的都是能住得起客栈的,又有谁会去占集贤阁的便宜。这些书生住在城外吃喝交际皆不方便,除非是真没地方去,要不谁也不愿意去集贤阁住。
    如此一来,柏钧昊贤名没博到,反而让这些学子们更加念着付东楼的好了。
    想起信中所说玉玺之事,顾贤对这个儿媳妇真的是不能更满意一点了。至于柏钧和所说付东楼是后世之人的事儿,有了山石道人批命在先,顾贤猜的虽是不中亦是不远,少了几分惊讶,对命运多了几分感恩,暗叹儿子福泽深厚。
    “殿下,窑厂那边让人送来了一批新瓷器,说是咱们准王卿让他们研制的新样式,特意拿来给您瞧瞧。”
    王胜本不想打扰顾贤,可收到的东西实在是让这位见多识广的王府总管开了眼了,这才上赶着过来报喜。
    顾贤素来眼光高,等闲成色的瓷器入不了他的眼,见王胜这样巴巴地呈上来又说是付东楼的手笔,心里多了两分期待。
    “拿来孤瞧瞧。”
    送来的东西不多,只有八件莲花小瓷碟,两件花开富贵牡丹大盘与一对八棱净瓶,每样都是双数,本是预备着给付东楼大婚的时候陪嫁用的。
    饶是品位高雅如顾贤,见到这几样东西也不由得惊住了。青翠的颜色细腻的瓷釉,几样瓷器看上去竟像是玉器一般。
    “殿下,咱们准王卿早就跟那些工匠说过,这瓷器要烧得……那句词儿什么来着?”王胜仔细回想了下一拍脑袋,“叫做‘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好向中宵盛沆瀣,共嵇中散斗遗杯’,奴才可没准王卿的才情,但也听得出这词儿极好,咱们窑厂若按前唐时候算,可不就是越州的么。”
    “准王卿还交代过,说这叫秘色瓷。”
    “孤的儿媳妇,自然是一等一的人才。”顾贤虽爱极了这几样瓷器,可也不会和儿媳妇抢东西。他的儿媳妇如此能干,他心疼偏宠还来不及呢。
    “窑厂给了王卿,这些东西就是王卿的私房。王卿不在,你且把这些东西送去东府叫管家仔细布置在王卿的屋子里,王卿回来看到了定是欢喜的。”
    “殿下,眼看着大婚的日子近了,王爷和王卿能不能赶得及啊。”王胜并没有立刻应了差事,而是提议道,“哪怕赶不及,王爷回来第一件事也是和王卿成婚,与其来回折腾,不如奴才把这些瓷器送去王爷的新房里。王卿陪嫁的家具已经都摆上了,正好配这些新瓷器。”
    “王卿愿意挑什么陪嫁摆件孤尚且不过问你倒是操心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王府占王卿的便宜呢,可别给孤丢人了。”
    王胜一片好心,顾贤笑骂一句也不当真责怪他,又吩咐道:“孤这有封信要给和儿送过去,等下叫人去孤的书房候着送信。先是赐封,现下又烧出了这等好东西,咱们也要告诉王卿一声不是。”
    “八月十五大婚他们应是赶不及了,上次司天台给算的日子里,冬至也是大吉的日子,孤看他们冬至办事儿也不错。你去叫人把喜服从夏装改做冬装预备着。”
    “是,奴才这就去。”
    端起茶盅饮了一口,顾贤悠然一笑:“孤的两个儿子果然都有好福气啊。”
    ☆、第七十六章
    翟上将军手里捏着两封信,一封好消息一封坏消息。
    好消息来自柏钧和,这个坑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可算是要回来了,还顺利救出了自家师弟。天知道翟夕最近为了弹压江涵这群人有多费劲,柏钧和要再不回来他的小命就要交代了。而付东楼的平安也让翟夕松了心,师弟大难不死,必然是有福报的。
    按照柏钧和原定的计划,大军抵达汉中之后应该派遣主力经子午道直奔长安打北燕一个措手不及,可大军未抵达汉中前就收到线报,史朝义往长安派了一个监军。这个监军不是别人正是南酆。
    别人不知道南酆是谁翟夕还能不知道吗!虽然木炎有意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的太多更没有告诉翟夕南酆就是风易,可翟夕与他大师兄感情一向不错,两人经常通信,一来一往之间翟夕如何猜不出大师兄的身份,只装作不知罢了。
    正因为彼此了解,翟夕才坚决不同意奇袭长安。南酆领兵打仗的本事只怕不比令狐纯与柏钧和差多少。若是柏钧和亲自领兵翟夕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柏钧和不在,江涵等人要是敢偷袭长安,绝对是十死无生有去无回。
    要是能直截了当也解释清楚也就罢了,偏偏翟夕还不能把他大师兄卖了。翟夕死活不同意发兵却说不出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自然就与诸将起了争执。江涵本也可以凭羽林大将军的身份率军出征,可翟夕易容成了柏钧和,真闹起来让下面的士兵知道柏钧和为了救付东楼暂离羽林军,瑞王两口子的名声就全毁了,军心必然动摇。如此一来双方便僵住了。
    好在翟夕是柏钧和信任的人,江涵等人也不是鲁莽武夫,双方还没到兵刃相向的地步,只给柏钧和传了信儿等他决断。
    翟夕没料到他聪明过人的师弟已经把自家师父大师兄的老底全都猜出来了,柏钧和传话回来说同意按兵不动翟夕还挺高兴的。可等收到第二封信,也就是那个坏消息的时候,翟夕的高兴劲儿便烟消云散了。
    第二封信来自南酆,也就是风易。风易在信里说当晚要约翟夕一见。
    这信是夹在例行公文中一起送过来的,翟夕见信顿时冒了冷汗,顾不上彻查军中是否有奸细便匆忙安排好手头的事物潜出了军营。
    “见过大师兄。”
    夜晚天气不算晴朗月光不显,层层叠叠的树枝叶子一挡眼前的身影看得不甚清晰,却也足够翟夕认出对方是谁了。
    “辞卓,好久不见,你最近可好。”拿掉了脸上的面具转过身来,风易对翟夕一笑。
    “托您的福,过得真不怎么好。”
    “我还没教训你呢你倒先埋怨上我了。”话是这么说,可风易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你荣升羽林上将军,也不说传递些军报给我,我早日打下汉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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