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厅中。
    柳寒风正端坐于雕花红木椅上,一旁的陈奕态度恭敬。
    “魔刀......铸心......”
    “啧啧,你这......”他的面色无比怪异,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在看一只奇珍异兽。
    但最后,他还是只能摇了摇头,感叹一句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无怪柳寒风如此感叹,实在是陈奕太过离谱。
    离谱到家传的刀法,都能练歪来......
    而比这更离谱的是,明明既不知其来历,也不通其原理,只是随意的从自家武库中翻出一门秘术,就敢往自己身上试!
    若不是他一身内力根基过于深厚,所修功体档次极高,包容性又极强,这铸心秘术入门之日,便是他走火入魔、全身筋脉尽废之时。
    “所谓的魔刀暂且不说,你可知,这铸心术分明流传甚广,但为何江湖上却少有人提及?”思绪至此,柳寒风忽得对眼前的少年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铸心铸心,心是随便能铸的?”
    只见他痛心疾首地说道:“休说一百个里面九十九个铸不成,剩下那个铸成的,你又怎知,铸就的是道心,是佛心,还是......”
    “魔心?”他咬着牙,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陈奕闻言已是心中一惊,赶紧问道:“柳先生的意思是,这铸心之法,真是魔功?!”
    “此法根本无人敢练,非是魔功,但更甚魔功!”
    “其来头甚大,乃是出自数千年前的墨家......”
    柳寒风说着说着,神色渐渐暗了下来,手中不自觉地磨砂着红木把手,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一般。
    “墨家讲究兼爱非攻,在过往的战乱年代中,墨家弟子曾经遍及天下,不断试图以一家之力,维持天下大势的平衡,全力消弭世间的争伐。”
    “但东家你也知晓,战乱一起,命如草芥,世事总是难两全。”
    “当人力有穷之时,为了维持最大的和平,墨家弟子往往会经历世间种种残酷,包括亲手做出为了拯救多数而牺牲少数这样的决断。”
    “听闻墨家巨子曾一度教导门下弟子,对待芸芸众生,须得做到一视同仁的不忍,但也须一视同仁的舍得......”
    “但这毕竟不是凡人能做到的,所以便有了这铸心之术!”
    ......
    “这不就是金光中的墨家!”
    陈奕越听越觉得熟悉,一时间听的心头大动,脑中思绪掀起了狂澜。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立马便开口追问道:“说这话的墨家巨子,姓甚名谁?”
    “这等事,我怎生会知晓?”
    柳寒风见他歪了楼,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墨家本就隐于人后,早已销声匿迹近千年,流传于世的不过几段故事,几门残功而已!”
    听到这儿,陈奕便知道了,这大概率只是一个巧合,于是勉强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转而专注于眼前。
    随即见柳寒风接着转回正题道:“据说此术大成之际,可斩去心中一切杂念,仅剩理智和信念,成就一颗圣心!”
    “圣心?”陈奕疑惑地问道:“不是魔心吗?”
    “呵呵......”
    柳寒风闻言,手指缓缓敲着椅子,冷笑道:“绝对的理智下,神魔不过一念之间,若放在千年前,心怀护世大愿的墨家弟子身上,自然是圣心。”
    “但若是放在私欲难除,又不知信念为何的普通人身上,亦或者是放在恶根深种的邪魔外道身上......谁知道铸成的是颗什么心?”
    “就是不知东家觉得,自己是哪一种人?”
    少年闻言顿时陷入沉默。
    陈奕一向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也从没有什么崇高的理念和坚持来约束自身,铸心大成后,行事作风会偏向何处,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柳寒风说得不错,这秘术对寻常人而言,恐怕不是魔功,却胜似魔功!
    忽得,他又想起一事,再次请教道:“可我每每拔刀之际,皆逆运此法,似乎能唤回情绪,且比以往更甚三分,这又是何说法?可有先例?”
    “压抑的愈久愈狠,逆转之际便愈发难以控制吧?”柳寒风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这......”想起方才的失控,陈奕不由得语滞。
    对方盯着他看了半响,淡淡地说道:“某不曾见过有人入门此术,这等关隘自是不甚知晓,但粗粗想来,大成之际再行逆转之举,无异于失心疯!”
    “绝对理智下,想必不会有人做出这等蠢事!”
    这便是在隐射陈奕此举的鲁莽,也摆明是告诉他,勿要抱有侥幸心理,再这么反复下去,必定会疯魔。
    “哈......”少年只能尴尬的笑了一声。
    “那不知纵横刀中的魔性该如何压制?”只见他试图转移话题道。
    “你的老师当真没有教过你吗?”柳寒风反问道。
    “习武之初,有家中一位客卿教我锤炼身体,陪我筑基一年,之后便尽是我自习自修了。”陈奕老老实实回答道。
    “这......”眼前这少年的武功分明都快赶上他了,但在武道常识上,却宛如一张白纸,这令柳寒风忽然觉得颇为心累。
    但看见少年那好学的眼神,他还是委婉地解释道:“寻常武者皆是经受锤炼之后,再习杀道,即便是无合适功体压制,也不至于把控不住心性,觉得魔性难以压制,定是东家年纪太轻......”
    “年纪太轻?”陈奕闻言满头雾水道。
    “唉!”
    见他未曾领会,柳寒风叹了口气,又思量了一下,换了个说法道:“少年人每日气血增长迅速,基础练的少,意志缺乏锤炼,若妄动杀心,自然容易心浮气躁,为魔性所困也是常事。”
    陈奕这下明白了,这意思就是他还是缺少了锤炼,须得多锻炼锻炼意志,刀中魔性嘛......
    忍一忍就习惯了。
    “那具体该怎么做?”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柳寒风终于憋不住心里话了,没好气的训斥道:“休要好高骛远,整日想着练成什么厉害武学,每日挥刀万下,坚持三月,魔性自解!”
    “什么?!”
    演武厅中,少年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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