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清显绝对无法想到,一向温声细语,说话嗫嚅扭捏的学姐忽然爆发,那双美丽的凤眼蕴含着的伤心让他错愕不已。
    街道边,人来人往,不少路人见到这一幕好奇的停下脚步纷纷望来。
    若是放在平常,伊川学姐一定会羞怯的躲起来。
    但此刻,她却全然不顾,心神全部紧紧锁定在面前男孩的身上,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什么‘都接受了我的帮助,不差这一点’,为什么这种话你可以说的这么坦然,为什么你可以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啊!”
    见学姐激动的嗫嚅嘴唇,眼神中的泪光颤动,令柏原清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以不辞辛劳,一次又一次的给予我帮助,然而又是以什么立场帮助我呢,朋友、同学、学弟?”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却不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一个朋友的立场,为什么不能当断则断呢,为什么要这么含糊不清呢!为什么一次一次的拒绝我,又一次一次的给予我希望,这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你知道吗!”
    “正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你那些帮助、那些好意,让我觉得在你面前根本无法抬起头来,你知不知道,我是以怎样难堪的心境和你说妈妈的治疗费用还差多少,每接受一次你的好意,我总会觉得我和你之间的距离愈发遥远,我根本不想这样!”
    “然而我更无法对妈妈不管不顾,所以只能求你,尽管你是好意的、善意的,但是、但是你知道我现在是以怎样难堪的心情听你无所谓的说‘还不还都可以,既然接受了好意,那也不差这一点了吧’这种话吗!”
    “我只想以伊川琉璃雪的身份喜欢你,而不是一直接受你帮助的弱势者的身份。”
    “我的确没有风琴学妹那么漂亮,更无法像浅羽学妹那么富有,然而我对你的喜欢,是我仅有的、最重要的东西,请你不要在这份情感里掺杂别的东西,请你不要让我失去它……”
    “那样我会感觉在你的面前根本无法抬起头来,你的好意让我沉重的无法喘息……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这样……”
    伊川琉璃雪将一连串激动不安的,憋在心底的话一口气全部说出,目光凄婉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喜欢的人。
    喧闹的街道,竟让人觉得有片刻的死寂。
    柏原从来没有想过那么深,他也没想过一向文静的学姐的心,竟然那么的细腻。
    这些话让他心中悸动不已,只见学姐低垂着首无声的啜泣,晶莹的泪珠顺着连衣裙滑落,尽管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知道有多么让人难受。
    柏原下意识地便要伸出手拥抱住她安慰,只是回忆学姐刚才那些话,他又无言的停滞在半空中。
    手心距离她的肩膀仅有十公分的距离,近在咫尺的间隙却比天涯更加遥远。
    学姐即便生气起来,声音也十分的甜美,然而一字一句,却沉重的让柏原清显沉默无言。
    伊川琉璃雪察觉到他想要伸手的犹豫,和停在半空中的迟疑,她有些失落,但将这些情绪释放过后,她感觉到心灵上的轻松。
    她渐渐停止了哽咽,察觉到身处大街,被不少人围观,这时变得有些羞怯起来,难为情的拿出手帕:
    “对不起,一时失态,我……”
    话音未落,柏原伸出手,紧紧地将伊川学姐拥在怀里,话音戛然而止。
    “对不起。”
    柏原拥抱住伊川学姐,伏在她的肩膀轻轻地说:
    “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
    伊川琉璃雪无神地望着远方道路的虚影,绚烂的霓虹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的世界最后只剩下眼前的人,他温暖的手臂将自己紧紧抱着,说着一些她无法思考的话。
    伊川琉璃雪无意识地轻轻应着。
    “是学姐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她又轻轻点头应着。
    “……”
    “你说我含糊不清,那是因为我现在的环境已经足够的混乱,即便是我喜欢风琴、喜欢浅羽,你也不在乎?”
    柏原紧紧盯着伊川琉璃雪。
    “在乎,但我更不想让你离开。”
    伊川琉璃雪尝试抱紧柏原清显,将小脸埋在他的胸前,不舍地呢喃自语。
    柏原身体有片刻的僵硬,神色复杂的望着伏在自己胸膛有些眷恋的女孩,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柔顺的青丝。
    “我无法给学姐任何保证。”
    “我愿意”
    “我现在还不爱你。”
    “我可以等。”
    “说不定最后和浅羽结婚了。”
    他说。
    “我知道。”
    伊川琉璃雪说,依旧没有放开怀抱。
    话已至此,柏原无话可说了。
    他只是惆怅地望向远处的街道,而手臂却拥的更紧。
    “……请给我一些时间,可以?”
    他接过手帕,帮哭花脸的学姐擦拭泪痕,柔声询问道。
    “好。”
    伊川琉璃雪低声应着,失去色彩的瞳孔渐渐充斥着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
    她抬起头,尽管脸上残留泪痕,仍旧对柏原露出甜甜地笑容。
    柏原也被这笑容感染,下意识露出一丝笑容,只是他无法保证,这幸福的笑容是否会常驻在她的脸上。
    只是他清楚,若是靠近了伊川琉璃雪,只会与那人距离更加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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