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称便愈加沉重了些,而关于种子的理由,更是不愿也不想说出口了。
    一路颠簸了五日,到了第五日的傍晚,他们歇在了距离岭口还有半日路程的一块空地之上。汪伯随性,随意找了一棵看得顺眼的石头便倚靠着歇了下来。米帅嫌弃,自己弄了块绢布围了围,在石上弄出一个温馨的小窝来,方心满意足的住了进去。
    元晓安和关山便歇在了车厢里。
    因着连日来一直赶路,元晓安的屁屁又有些磨伤,眼看是不能再挺了,只得动手打算挪到垫了软垫的车榻上去上上药。
    对面原本闭目养神的关山忽然睁开眼睛,元晓安的动作一顿。
    “你要挪上去?”关山一愣连忙躬身站起。
    “我自己来就可。”元晓安推拒,能自己做的事他不想麻烦关山。
    但关山又岂是他能推拒的,二话不说将他轻轻抱起放到了座位之上,还顺便摸了摸他的头:“怎么想挪到这里了?累了?”
    元晓安赧然:“没,我就是想,擦点药。”
    关山的眼神下意识的移向元晓安的屁屁,原本清亮的眼神暗了暗。
    元晓安正挪串着俯卧下来,见关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屁屁看,大窘,连忙道:“你出去一下吧,我擦下药,很快就好了。”
    关山目光深沉:“我帮你。”
    元晓安连忙反手捂住自己的屁屁:“你,你,你你你出去!”
    关山眼见元晓安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几日来一直不爽的心情顿时有所缓解,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元晓安一眼,似笑非笑的推门出去了。
    岭间的夜晚并不似白日的舒心开阔,夜鹰悲啼暗影森森,而这青岭,尤其透着股莫名的邪气。关山神色一凛,有些不太对。
    变故便发生在一瞬间。
    就待他打算喝醒米帅汪伯时,自地下忽然如蒸腾般钻出密密麻麻一片黑虫,这些黑虫嗡嗡作响,成群结队的蠕动仿佛大地骤起波澜一般!而片刻过后它们竟然张开翅膀飞了起来,黑压压一层直把整个空间都占为其有!
    关山大惊忙挥袖拂退围绕在周身的黑虫,灵力大开将整片黑虫全都震慑开外!
    米帅汪伯早在黑虫钻出之时便已醒来,还不待他们有任何反应,黑云已然压顶!
    元晓安刚刚上药便觉气氛不对,阴风阵阵妖气四起,恍惚间便感到车外关山爆发的强大灵力,可是,这阴气与当初鬼差身上的何其相似!关山如此妄为何其危险!
    元晓安连忙拽上衣服拉过轮椅双手用力拄着小榻便跃了上去,也顾不得刚刚抹了药的屁屁渗入骨髓的冰凉,也顾不得麻木的屁屁撞上椅座的痛感,推开车门便飞窜而出!
    入目的便是乌乌泱泱的黑虫,元晓安恶心的直想吐,眼看着汪伯米帅两人联手依旧捉襟见肘,他连忙转头寻找关山,可撞入眼球的一幕简直让他目呲俱裂!
    被一波又一波的黑虫团团围住的关山,似乎终于抵挡不住这些黑虫的攻击,在最后一波袭来时,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那些被鲜血喷到的黑虫,如同吸了血的水蛭一般猝然涨大了数倍!
    “关山!”元晓安心痛如绞怒发冲冠,一个飞身便冲将上去,伸手捞住关山的腰,驮着他向上飞去,黑虫随之而上,元晓安左手钢针翻飞,挟带着灵力的钢针铺张成一张透明的大网,将两人暂时隔绝于黑虫之外,但也只是暂时,黑虫汹涌,冲破只是时间问题,元晓安趁机回头查看关山,双手胡乱帮关山拂开杂乱的发丝,手指沾染到的血迹触目惊心,关山面色苍白,如那晚在小院一样,果然如他所料,这青岭的气有问题,元晓安忙问: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关山捂着胸口站稳,轻轻摇了摇头,满脸阴鸷:“无事,按理说这虫不该有此阴气,此虫此气,看来是有人专冲我而来。”
    “这虫有什么问题吗?”
    关山愤恨的咬了咬牙,刚欲回答,便见左前方一股火光窜起!
    “对了!米帅有三昧真火!”元晓安惊喜道。
    窜起的火苗横扫黑虫,一片片黑虫在火光中滋滋作响化为灰烬!
    可是不够!原本这火种便只做炼药之用,并无太大的威力,燃烧片刻便逐渐熄灭,但黑虫却源源不断!
    “奶奶的!这是从哪钻出来的虫孙子!”汪伯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
    “呜呜呜呜呜(你少说两句)!”米帅紧闭双唇,唯恐虫子飞到嗓子里,火种再多也不够这么浪费,该怎么办!?
    “米帅!快点将火种扔给我!”元晓安忽然扬声高喊。
    “呜呜(接着)!”米帅扔出一颗火丸,火丸在半空中炸裂如燃烧的流星般在虫群之中冲出一条火线,米帅紧接着便将装着火种的瓷瓶整个扔了过去!
    元晓安应声接到!
    手中的瓷瓶火烫异常,元晓安连忙倒出若干火种,手中钢针速捻在原本的防御网内排布出一张复杂的灵阵!
    “你这是要……”关山马上理解了元晓安的用意,他连忙向前踏了一步:“我来帮你!”
    “你给我歇着!”元晓安冲关山大吼,手中火种随即啪啪扔向针阵的几大阵眼,电光火石之间,便听元晓安爆喝:“乾坤震艮,离坎兑巽,火灌灵疏――破!”
    话音刚落,便见原本嵌于灵阵各个阵脚的火种爆破,火光乍起顺着灵阵所有的脉络迅速燃烧起来!
    “臭小子竟然能做出如此威力的三昧真火阵!”汪伯盯着前方的火阵喃喃道。
    便见元晓安抬手,几组复杂的手势之后,那火阵便如一张大网般朝着空间内所有的黑虫扑去,转瞬间一片焦尸,但那并不够,元晓安双眉紧拧牙关紧咬,火阵直扑向黑虫溢出之地!
    三昧之火在地面上熊熊燃烧!
    四人紧紧的盯着地面的情况,原本源源不断的黑虫终于在三昧真火的猛力燃烧下,渐渐退去,直待火焰熄灭,再无黑虫从焦土中溢出时,几人方略略的放下心来。
    但此处亦不可久留,几人互相检查了一番伤势,米帅汪伯尚可,关山受伤最重,受到黑虫和阴气的强烈冲击内息骚乱,可见此次攻击却如他所说冲他而来,元晓安因御火阵消耗了太多灵力,收回钢针后便瘫软在轮椅中,但好在都没有大碍。车马已然燃烧殆尽,好在里面只有些日常用品,元晓安的书烧掉虽然可惜,但到底是还可通过其他途径获取,汪伯米帅商量几句,由米帅带上元晓安,汪伯扶上关山,几人疾走飞驰直到旭日东升之时才飞出了岭口,
    前方,是通往云梦山的道路,而背后,旭日下的青岭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映衬着新意萌发的树木,看不出一丝夜晚的阴森。
    如此又疾驰了一个时辰,终于在路边发现了一座破庙,疲惫的众人方稍稍松了口气,一直绷紧的神经也彻底的松懈下来。
    米帅喜洁,施了法术将破庙清理一番,考虑到时局特殊,又在庙外设了结界,将整座破庙遮隐起来,轮椅上的元晓安已然沉沉睡去,关山盘腿坐在蒲团上休整调息,汪伯有些累了,靠在门边闭目养神。
    米帅坐在他的旁边,一室寂静。
    但米帅的心中,却烦乱异常。
    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群虫子?为什么他们会攻击关山?这些黑虫体内是有阴气没错,他和汪伯虽受影响,但并不如关山那么强烈,而原应威力无边的关山,为什么会捉襟见肘?
    几乎是立刻的,他便想到了:元神受损。
    但即使元神受损,也不该受到如此创伤才对……那种虫子……是什么虫?
    米帅猝然睁开双眼,他似乎猜到,关山是何物修炼而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关山的身份是;
    ☆、第二十六回
    夜幕降临。
    如水的月光穿过棂窗,倾洒于破庙内的各个角落,一室银辉。
    汪伯依旧睡于门口,鼾声如雷。
    米帅歇在了殿西,依旧打理出了一番自己的小天地,窝在软绵绵的被褥中沉沉睡着。
    殿的东北角,垂落的土黄色布帘之后,原本盛放供果的几案上,铺垫了几层厚厚的棉被,元晓安被安置其上,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的皱起双眉,头不安的微微扭动。
    关山抬手轻轻的拨开遮盖在元晓安额头上的发丝,温柔的拂了拂他的额头。
    元晓安渐渐的安稳下来。
    关山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元晓安的脸,此时此刻的睡颜如此安静,完全看不出昨夜对着自己怒吼时的样子。被一个修行不满一年的人类那样保护,虽然说起来窝囊得很,但毫无意外的,狠狠的击中了他的心。
    昨夜一战,消耗了这个孩子太多的灵力,布置那样一个繁复的灵阵,不知道他之前独自锻炼了多久。
    关山拾起元晓安的手,在上面轻轻印下一个吻。
    元晓安忽然皱了皱眉,睫毛轻轻的颤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关山牵着他的手,对着他微微一笑:“醒了?”
    元晓安呼啦一下欠起身,打量了四周一番。
    “没事,你忘了,我们找到了这间破庙。”关山温声解释道。
    元晓安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后来睡着了……”
    “你是灵力使用过多,身体承受不了。”
    “你怎么样了?”元晓安担忧的上下打量关山,打断道:“刚刚不是还吐了血?调整好了吗?”
    “无碍。”关山拍了拍元晓安的手,在他身侧坐了下来:“那些虫子阴气太盛,又刚刚好……是我的天敌,双重攻击下,一时有些气血不宁,那口血吐出也就没事了。接下来几天,如上次那样调整几日也便好了。”
    元晓安闻言方轻轻松了口气,想到刚刚关山提到的天敌,忍不住问道:“那个虫子,我从未见过,是什么虫?”知道了是什么虫,大概便能猜出关山的真身了,只是曾经他问了关山两次,关山都肯定的回绝了,如今,会否回答他?
    “蝉。那是一种蝉。”关山干脆的回答道。
    元晓安神色一凛。
    “柳沫蝉。”
    “柳沫蝉?”元晓安从未听说过这种虫子,但从字的意思来看……
    “这名中的柳,是那个柳吗?”
    “没错。”关山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普通的柳沫蝉只会吸取普通柳树的汁液,不会对我产生影响,但像昨天那种,明显是有人故意弄了些阴气繁重的虫子来,既有妖力又有阴气,落到我身上即会制衡我的元神又会吸收我的灵力,所以才会那么狼狈。”
    原来如此。
    柳,关山的真身竟然是一棵柳树。
    元晓安静静的凝视关山,他如今是在渐渐的向他敞开了心怀吧,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的触碰,有种无来由的欣喜。但很快的,这种感觉便被对关山的担忧所占据:“会是什么人?你之前有得罪过什么旧人吗?”
    关山犹豫的摇了摇头:“过去的那些旧人是不可能了,不过……”
    “前些日子那个鬼差?”元晓安忽然想了起来:“会不会是,地府那里又出了纰漏?”
    关山轻轻笑了笑:“是有可能,地府这种事做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严重的都出过。”
    更严重的事?什么事?元晓安疑惑的望向关山。
    “莫要再胡乱猜测了。”关山抬手拂了拂他的头:“敌人在暗我在明,兀自忧虑只会让自己更不好过,兵来将挡谁来土掩便是。”
    元晓安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但闻关山此言,便知是不想再说了,既如此,便等到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左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至于柳沫蝉,如今手中还有些火种,他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破解之法就是。然而,就在他低头胡思乱想之时,关山忽然靠近,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了一个吻。
    元晓安顿时僵住了,机械的抬手轻轻的摸了摸额头,脸上透出两抹淡淡的红晕:“夜……夜深了,早,早些休息吧。”
    关山浅浅一笑,但视线无意扫到元晓安的左手时,忽然顿住。
    “怎么了?”元晓安问。
    关山的表情瞬间凝重下来,他拉过元晓安的手,肉肉的手心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迹。
    “哦,没事,这是你的血,我那会帮你擦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元晓安以为关山是担心这个,忙解释道。
    “这是怎么弄的?”关山轻轻碰了碰无名指的指尖。
    “嗯?”元晓安闻言仔细查看,在带着玉指环的无名指指尖上,残留着一抹淡淡的划痕,划痕的周围,有一圈不太明显的血迹。他仔细想了想:
    “哦,那会儿接米帅扔给我的瓷瓶的时候,好像划了一下,这点小划痕没事的,你也别过于操心了。”元晓安忙解释,但心下暖暖的,关山竟然连这么小的伤痕都能注意得到。
    然而关山的脸色反而更加深沉:“你现在把晓宁放出来看看。”
    “晓宁?”元晓安先是不解,但很快的,他便反应过来,晓宁如今可是随时都会开花的,而血……想要实现愿望,必须在开花之时滴入自己的血……
    元晓安连忙默念咒语,一阵白光过后,如今已枝繁叶茂的晓宁亭亭玉立的出现在两人的眼前,而顶端的枝杈上,一朵如莲花般素雅清透的白色花朵,正傲然绽放着。
    元晓安大惊:“这…这是!”
    饶是关山早有准备,如今看到,也不禁一震,眼前的晓宁再没有初时的欢脱顽皮,它冲着元晓安轻摇枝杈,表达了一下这几日对他的思念,然而低下的枝杈却使得那朵花的花蕊,完完全全的展示在二人的眼中。
    浅黄色的柔嫩花蕊上,赫然的沾染着两滴,鲜红的血滴。
    二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晓宁晃了晃,见二人都没有反应,无聊的低了低头,那朵花的花瓣,便在二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中,缓缓地合上了。
    “这……花蕊上的血滴,是我们两个一人一滴吗?”半响,元晓安方缓缓问道。
    关山盯着合上的花瓣,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山?”
    “看上去是这样的。”关山淡淡答道:“如此,不知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呢。”说着,他轻念咒语,晓宁又被收入了环中。
    “无论什么果实,到时候只要许愿让你元神恢复便可。”元晓安坦然道。
    关山眼神复杂的看向他:“你不想弄好腿了?”
    “如今这样,我不是照样打退了那帮柳沫蝉~”元晓安灿然一笑。
    关山静静的凝视元晓安片刻,抬手将他拥入了怀中。
    元晓安顺从的窝在他的怀里,忽然有一种,穿越了千年,只为这一瞬间的文艺感觉。
    “晓安。”关山将头贴靠在元晓安的颈侧,忽然瓮声瓮气的唤道。
    “嗯。”
    “待过几日我调整好之后,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嗯?”元晓安缓缓推开关山:
    “为什么?要去哪里?”
    “我之前便说过,要帮你寻找治好腿的方法。”
    元晓安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朋友,向来喜欢研究这些医魂之术,前些日子一是因为路途尚远,二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一直没有去,如今过了青岭,向南走上约莫两日便可到达他的洞府,我想去问问看。”
    “可是如今敌人尚未查明,你独自上路万一遇伏如何是好。”元晓安摇摇头:“我腿的这样时日已久,如今我又不似往日那般执着,能否治好,何时治好都不甚在意,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可是你不在意,我会在意。”关山拾起元晓安的手:“晓安,若此行找不到能够治腿的办法,晓宁的果实,便交予你。”
    “什么?”元晓安猝然握紧关山的手,忙要开口反驳。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关山抢先说道:“我已然决定了。”
    “可是元神受损日后都无法在精进修行……”
    “我已活了三千多年了,那些又有什么要紧。”关山将手缓缓抽出,在元晓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明日我会跟他们说明,你们在此或者到前面的村镇等待几日,我会尽快回来。”
    如此便是决定了,元晓安定定的盯着关山,想必这个决定他也思虑了良久,一言半语定也说服不了他,元晓安思虑片刻,严肃道:“去可以,但,必须跟米帅或者汪伯一同前往。”
    “……好吧。明日我跟他们商量,不过……”关山顿了顿:“我的那位朋友,应是不会喜欢米帅。”
    “为什么?”元晓安蛮好奇。
    “因为,他是一条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回
    第三日清晨,四人简短告别之后,便分头踏上了旅程。
    关山带着汪伯去拜访属蛇的友人,米帅和元晓安一路,因着考虑到不好长时间将大道旁边的破庙隐藏,遂跟关山两人约定后,启程前往下一个城镇,云边镇。
    云边镇距离破庙大约两日的路程,因着没有了马车,米帅和元晓安只得施展飞行之术,一路上停停走走,终于在第二日的清晨,到达了云边镇。
    然而可能是时间过早的原因,许多店铺都没有开门,两人绕了许久,才找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
    客栈的老板娘是个五十来岁胖胖的大婶,非常的热情,观元晓安的状态想是不太方便,遂主动找了一楼的住客商量,将二楼的某个天字房与其换了,腾出一楼的房间分给元晓安,元晓安连声称谢,停在柜台前等候那住客收拾行李。
    这功夫,便听老板娘向后院喊:“老郑,好了没有,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后院有人连声答应,不一会,从后门撩帘进来一人,是个与老板娘年纪相仿的老伯,瘦瘦高高的,背上背着一个包袱,手里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那娃娃长得粉雕玉琢,从年画里蹦出来的一般,元晓安一见便眼前一亮,笑着跟老板娘闲聊道:“这是您的孙子吗?长得可真可爱!”
    老板娘眉眼间自是满满的自豪:“那可不,不光是你啊,十里八村的都这么说~”
    说话间老伯已到近前,老板娘爱怜的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回身自柜台内翻出一个包袱交给老伯,道:“里面是一些干粮和水,还有从王大仙儿那求来的灵符,你揣好了,可别弄丢了。”
    老伯听话接过,小心翼翼的塞在了背后的包袱里,略显担忧的对老板娘讲:“若是过几日看着不好,这店就关些时日吧,少挣些什么要紧,平平安安才是真的。”
    “你带着孩子走我就放心了,我这个老糟婆子能招什么人,没事。”老板娘答道,见老伯依旧忧心忡忡,连忙又说:“好了我知道了,若镇上真不好了,我便关了店,去乡下避一避,放心吧。”
    老伯这才微微放了心:“那,我便走了。”
    老板娘点了点头,出了门送了老伯好远才回转,见元晓安两人依旧在等待,有些不好意思的拢了拢头发:“让两位见笑了。”
    元晓安听那话音心下犹疑,故作好奇道:“老板娘,听您刚刚的话,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老板娘闻言先是探头向外望了望,见没有人,方回过身,低声答道:“两位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地来的,肯定是不知道了,我们这啊,前一阵来了个妖怪!”
    “妖怪?”
    “是啊,专门抓不到六岁的小娃娃,我们这镇上已经被抓走了好几个了,现在凡是家里有小孩子的都人心惶惶,这不,我让咱家老头子赶紧将孩子送走,孩子不在这里就好了。”
    “那就,没找一些厉害的道士来收一收吗?”
    “找了,怎么没找?镇上几个大户出钱找了好几个说是得道的道士来,结果呢,一个都没回来。大家都说,这是进了妖怪的肚子了,可怕的是,大家都不知道那妖怪长了什么样子,避都没处避。你也该注意到了,现在镇上许多店家都关了门出去避难了,我家原就靠这个小店维持些家用,老婆子我心眼儿小,舍不开,所以现在还开着,不过再看看,若真时局不好了,我也是要关了门出去避避了。”老板娘一口气说了很多,抬头见两人听得认真,忍不住又劝道:“不知道二位来这是有什么事,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不如早些离开才好。”
    元晓安见这老板娘着实担心,忙感激的笑笑:“谢谢老板娘,我们俩是约了朋友在这里会合,如今那两人还没到,消息又不知该往何处送,想是暂时走不了了,这几日想是要叨饶您了,若您什么时候要走了,告诉我们一声便是。”
    老板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们就先住着吧,过几日看看情形再说。”
    至此几人有闲聊了几句风俗特产的小事,那原住客便收拾妥了,元晓安和米帅方告了辞回屋。
    老板娘给两人腾的是个两人间,屋内一里一外两张床铺。
    米帅轻轻的将门阖上,将行李放到衣橱内。
    “这镇上的事,您怎么看?”元晓安开门见山。
    米帅将帷帽取下放到桌上,抬手顺了顺头发,道:“你觉得会是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个人?”
    元晓安摇了摇头:“不太好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元晓安抬头看向米帅,米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等。”
    “哦?”米帅微微勾了勾嘴角。
    “若不是,我们可以顺便看看能不能提供些帮助,若是便正好,我们可以借机悄悄地调查调查。”
    米帅微微一笑,走到床边靠着床头坐下,慵懒的舒展舒展身体,道:“你小子可真是修为渐长,如今说话都有底气了好多。”
    元晓安脸色一正:“您觉得不妥吗?”
    “没,正好相反,我也是这么想的。”
    元晓安轻轻松了口气:“那便好。”
    米帅若有所思的看着元晓安,半响,方幽幽说道:“说起来有件事想问你,你若不愿讲,可以不讲。”
    “您说。”
    “关于种子的果实……你是怎么跟关山商量的?”
    元晓安一愣,没想到米帅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这倒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遂坦白答道:“临走之前他曾说,如果此行能找到办法最好,找不到,果实便依旧属于我。”
    “哦……?是吗……”米帅怅然道:“他竟然这么说,要知道,对于精怪来讲,元神可以算是最重要的东西了呢……”说着米帅深深的看了元晓安一眼:”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甚至,他应该,很爱慕你啊。”
    元晓安身体一震,米帅这句话,如重锤般狠狠的敲打了他的心,一直以来都不敢轻易相信的事情被米帅一言道破,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看你的样子好像还不太相信呢,那不如等他这次回来便问上一问好了。”米帅说着,顺着床头滑了下去,翻了个身侧躺着,一手拄着头看向元晓安:“好了,也不用太纠结,进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元晓安心中正乱的很,闻言便顺从的点点头,转动轮椅欲进里间。
    “哦,对了。”米帅忽然叫住元晓安:“我记得你之前在我的桃源居那里拿了许多书带出来,有一本《山河志》你有没有看到?”
    元晓安想了想,摇摇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原本想着你要是带来了,定会看,我想让你将一些上面的轶事给我听,没有就算了,回去吧。”说着轻轻的翻了个身,对着床里不再答言了。
    元晓安略略不解,但因着心中有事,便也并没多想,转身回了屋。
    只不知米帅待他走后,轻轻的翻过来,望了望他的方向,无声的呢喃道:“晓安那,原本以为你是个不幸的孩子,如今看来,这不幸,也能变成大幸呢……只你若知道了真相,不知会作何反应……”
    如此两人便暂时在云边镇住了下来,头两天一直无事,转眼间便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元晓安盘算着,若是关山他们办的顺利,那么过了今晚估计也就到了。这么想着,心中便有些忐忑和欣喜。
    此时已是戌时左右,外面敲了更,元晓安才觉得肚饿,他出来见米帅正在睡觉,这种时候是最最不能吵醒他的,遂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出去,打算找老板娘要些吃的去。
    店内人少,门板早就阖上了。老板娘放了店内的伙计回去,自己坐在柜台后打盹,元晓安出来见状,便有些不忍打扰,想着回去吃些干粮算了,遂转动着轮椅欲走。
    “呦,”老板娘醒了:“小兄弟是出来吃饭了?”
    元晓安忙回身施礼:“吵醒您了,真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屋了。”
    “别忙。”老板娘连忙走出来:“我记得你没吃晚饭,厨房给你留了点馒头和小菜,还热着呢,我给你端去。”
    元晓安心下一暖:“那就劳烦您了。”
    “劳烦啥,左右我老太婆自己,晚上也没事。”老板娘说着去了厨房,不一会便端了托盘出来,元晓安连声称谢,坐在柜台边的桌子旁慢慢吃起来。
    老板娘许是有些无聊,东一句西一句的跟元晓安闲聊,说来说去便说到了那只妖怪。
    “这两天都没有见那妖怪出来,想是觉得这里没什么意思,转到别的地方了也说不定。”
    元晓安见老板娘面带期翼,虽不忍打击,也不得不告诫几句:“最是这种时候才是最应该担心的,您……”
    然而,话音还未落,便听外面忽然想起了震耳欲聋的锣声,锣声此起彼伏听着就在附近,间或还有男人叫喊和女人嚎哭的声音:
    “妖怪来了”
    “快救我的娃子啊~~救命啊~~”
    老板娘顿时慌得站起身来:“糟了糟了,来了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回
    一时间喧声四起。
    原本睡得正香的米帅猝然睁开眼,耳朵动了动倾听片刻,一个挺身轻巧无声的落到地面上,披上随意扔在椅背上的大氅便出了房间。
    元晓安正欲凑到门口查看情况,被老板娘抓着扶手不让去。
    “小兄弟你要干嘛?不要命了!快跟大娘进屋躲躲。”一边说一边往屋里拉。
    两人正拉拉扯扯的功夫,米帅便赶了出来,见到米帅,两人均是一顿。元晓安明显松了一口气,老板娘却是看得直了眼。
    “你……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
    米帅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带帷帽,但此时也无暇顾及那些了,跟元晓安对视一眼,朝着门口就走了过去。
    老板娘此时才意识到这人便是跟元晓安一起的人,难以置信的盯着米帅的脸: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什么来历?何……何方神圣??”
    元晓安回头柔声安慰:“老板娘你放心,不会给您惹麻烦。”
    说着趁着老板娘呆愣间,跟着米帅开门便冲了出去。
    老板娘反应过来紧走几步上前,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的往外瞧,只见元晓安跟米帅四面分辨了一番,相视说了几句话,便毫无预兆的朝着西南的方向飞了出去。
    飞了出去!
    老板娘的嘴张成鸡蛋形,盯着夜色中转眼不见的两人,半响方磕磕巴巴的惊道:“这是……是神仙来捉妖吗?”
    却说元晓安和米帅仔细分辨了一番,追着那股浓郁的妖气便飞了过去,越往西南飞,妖气就越重,直到两人飞到了镇外的柳树林上空,感到那股妖气在下方达到了顶峰,而下方的柳树林内,树影森森幽暗难明,偶有几声乌鸦呱呱的叫声。
    要不要进去?
    进,不知对方情况如何,祸福难测。
    不进……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眼,有孩童在那妖怪手中,既然遇到,怎能不进!
    两人缓缓的降于柳树林中央,小心翼翼的向妖气最盛之处前进,一时间只听到脚下干枯的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突然,自前方发出一声孩童凄厉的惨叫!
    两人神经猝然绷紧直奔前方冲去!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原本幽暗的树林深处忽然撕开了一道裂缝!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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