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有这样的什物也是不常被用的。”
    索尔哈罕对那张精妙绝伦的脸微微一笑:“……你是?”
    司仪赶紧回话:“这是为殿下挑选首饰的女官。是林家的女孩儿,因为颇有才学,皇后娘娘特例命她入宫为官侍奉殿下的。”
    索尔哈罕捡起那件确有家乡风格的首饰看了一番:“果然是会选呢。”
    林雨簪乖巧的一笑:“多谢殿下称赞,刚才失礼了,看到殿下选了这件首饰一时欣喜了……”
    索尔哈罕指了指身后的阿尔客依:“中原的钗饰本宫也很喜欢,只可惜却是不大相配,要不然也很想留下几样呢。”阿尔客依表情都未变一下,只是兢兢业业的在摆弄那些辫子。
    这是实话,中原侍女高高的发髻配上过于繁复的额饰是不大合适的。只有草原上的那些潇洒的辫子搭配着才能显出风采。林雨簪所说的世宗娘娘正是前朝的旧事。前朝之于中原就是一段奇耻大辱,文人士子所言至此多是愤愤,不过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似乎只是一种可爱。看到今天的首饰,索尔哈罕的确觉得分外用心,这份辽额纱是金线织成,两边的金质飞翅华贵异常,细看之下又有些中原的格调,让人不想把它留下都难。正选了出来,意外听到个极入耳的声音,再一抬头,又见了个极入目的人儿。
    “其实也就是个插法,”林雨簪羞涩的鞠了一躬:“南来北往的女孩儿哪有不服珠玉打扮的理儿?”
    “哦,是么?”索尔哈罕示意给她们看座:“那不妨帮本宫选出几件。”
    林雨簪看了那司仪一眼,司仪默许的点了点头。
    林雨簪又细细拣选了一番,最后选中了一对戴在侧鬓的粉彩秘色金铃钗。
    “有诗云:瑶色凤池如馨梦,悬丝屡屡宜金铃。香氛扶摇清音澈,案笔惊落复点墨……所言的就是这女孩儿的金铃钗了。”
    索尔哈罕接过这件首饰笑道:“果然精致……不过……”不过和衣裳却不是很般配。
    林雨簪合掌笑道:“这种盘丝的首饰,正要配着荷领浅色的上杉才好。”
    司仪也灵机一动:“正好有这样一件衣裳呢,不全是汉人的样式,这样配着一定别致。”
    索尔哈罕放下金铃钗说:“难得大家都这样的好兴致,不妨去拿来吧。”
    司仪怎肯让林雨簪独占了风头,赶紧亲自率人到外屋去将那本该退回去的衣物追回来重新拣选。
    索尔哈罕摸了一下那钗头,问道:“这首饰很是别致,这诗也是十分别致,倒不曾听过,不知是哪位名家留下的?”
    林雨簪温顺的回道:“这钗倒是新样式,以往是没有的。殿下博学多识,但新今年来的诗歌也还没传诵开来,所以殿下也就不知道了。”林雨簪暗暗看了索尔哈罕一眼,微微一顿:“这是两三年前,魏池大人的旧作,魏大人是神童出身,杯酒之后疾书而成,那一年……”
    索尔哈罕的心顿时猛颤了一下。
    那一年?是不是有个浅色长袍的少年半带浅笑半带傲气的坐在酒肆之中?谈笑间将那些舞蹈的少女的娇态憨羞借着酒劲点墨纸上?
    “……殿下要不要试一试?”林雨簪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径自拿起那双金铃钗。
    阿尔客依有些意外,但是看索尔哈罕没有反对,也就只好任这个女官为她戴钗。这钗本是要插在发髻里,但是这一根十分别致,两侧各有一个小卡,正好别在辽额纱两侧,这种钗虽是一对,但是两侧的钗头自有金铃相连,这样一摆弄竟和辽额纱浑然一体,相映成章。
    案笔惊落复点墨?索尔哈罕微微掐紧了袖口。
    阿尔客依惊讶的看到这位平常行事凛冽的少主人少见的红了脸,傻傻的盯着镜子,心中好笑不已――之前还说与那个什么魏大人不甚相熟,此会儿只是听人流言一两句就呆成这样……简直没救了。
    阿尔客依暗自笑了两声,转身去拿银镜。
    梳妆台旁有一架芦芷高柄香炉,里面焚的只是驱散湿寒的山柒香。
    这种香氛香味淡漠,香料也经不住燃,所以总是放到极大的高柄香炉中来使用的,这次也不例外。
    司仪点选了差点被送回私库的衣裳之后,赶紧往回赶,才到寝宫门口就听到精铜砸击地面发出的刺耳的声响。司仪被惊得一冷,顾不得身后的人,推开帘幕跑进寝殿内。只见林雨簪跪在梳妆台前,炽热的香炉盖滚了许远!更惊心的是――那个异族的侍女紧紧的握着索尔哈罕公主的手,把她护在身后,那一炉子滚烫的烟灰很显然是洒到了这位公主身上!
    林雨簪跪在地上,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她感到自己的心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但是出乎意料,她期待的斥责声并未如期响起,甚至连那个女人的惊呼都没有听到。
    司仪不明缘由,赶紧跑上前跪下。
    阿尔客依冷冷的说:“这位女官起身的时候碰倒了香炉……”
    司仪的头猛然一晕,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只好不停的磕头。
    索尔哈罕把手从阿尔客依手里抽出来,顺便把被阿尔客依踩在脚下的衣角扯出来――林雨簪偷偷瞟了一眼那衣角,这很显然是异国的珍品,上面点缀的皮毛的珠宝都价值不菲。可惜这么大一炉带着火星的香灰倒过来,那位女侍只好毫不留情的踩了好几脚,这件衣服肯定是不能用了。
    林雨簪深吸了一口气,借着司仪责备的话开始谢罪。
    索尔哈罕没有答话,只是等林雨簪略带哭音的谢罪声絮叨了好久,直到她自己尴尬的住口,才开口:“司仪不必责怪,这一处台阶多,林女官第一次来……也还不熟,都起来说话吧。”
    司仪几乎都站不稳了,她深知这个公主的心思不是自己能琢磨透的,此刻心中一点底也没有,连在心中暗骂林雨簪都忘了。
    “都坐下说话吧。”索尔哈罕大方的说,听不出一丝不快。
    林雨簪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只好坐下来。
    索尔哈罕笑道:“正好,您拿了衣裳来,赔我一件也就罢了。”
    司仪深感这位公主没有斥责,又感念她如此体恤当差的难处,故意将此事化解开来,简直都又想跪下了。
    “林女官,把那件衣裳选出来吧。”索尔哈罕一边对她说,一边抬起手来让阿尔客依帮她涂药。
    林雨簪暗叹不好――本只想将她惹怒,最好能使她做些忧伤体面的事来,没想到她不怒也就罢了,竟还真的受了伤!如果真的传出去怪罪下来,怕是黄公公那边自己也不好交代。
    林雨簪稳住心绪,满面歉意的行了礼,从托盘上选出了那件衣裳。
    “挺好看的,”索尔哈罕随意一说:“就是这件了。”
    司仪退出宫门的时候,冷汗把衣裳都浸湿了,要不是想到是黄公公亲自将林雨簪托付于自己,自己这会儿肯定要派人把她给退了!又想到林家不好惹,只好耐下心思说了林雨簪几句。好在这女孩子确实识得大体,唯唯认命,没有顶嘴。想到这事情也确实是个意外,还是息事宁人的好,也就没有多说,一行人匆匆上了车。
    林雨簪才进车坐下,翠玲就兴奋的挨了过来:“成了么?”
    林雨簪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回去再说!”
    宫内,索尔哈罕打量着自己的衣裳,没好气的说:“什么运气,一发愣的时候就毁了我一件衣裳,又要换!哼!”说罢闻了闻自己的手背:“你给我抹茶水做什么?”
    阿尔客依没好气的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给自己上药:“殿下又没真受伤,不必这样较真吧?”
    索尔哈罕脸上堆着笑讨好道:“好姐姐……”
    阿尔客依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躲她:“一身香灰!”
    索尔哈罕怎么会是阿尔客依的对手,最后追得气喘吁吁也没得手。只好愤懑的望着仍旧一袭白衣的阿尔客依无可奈何。阿尔客依吹了吹自己的手:“真是蹊跷,刚才我虽然恰好回头……但是看那女子的姿势,怎么都像是故意的。”
    索尔哈罕有些意外:“嗯?我怎么不觉得?”
    阿尔客依冷笑了一声:“她就算是踩空了要拿身后的香炉稳住身形……那香炉也只会往后倒……怎么会倒向前面?倒向前面也就罢了,怎么恰巧能往你身上倒?”
    索尔哈罕不屑道:“就你多心!我和这个人并不相识,她又是一个女辈,此行又不能害我性命,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大齐急心求和,我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大齐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尔客依没好气的说:“……只怕是和你的魏大人有干系呢?”
    “嗯?”索尔哈罕脸一红,但是赶紧避重就轻:“他在大齐就是个芝麻官,谁会在意他?”
    阿尔客依摇摇头:“芝麻虽小,味道挺大!”
    索尔哈罕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倒是说上俏皮话了。”说完也就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换了衣裳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午饭之后,索尔哈罕才看到阿尔客依从外面回来。除了寻常的文书以外,阿尔客依拿出了一张纸:“殿下自己看看吧……”
    索尔哈罕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
    “大齐朝廷里,京官里面,八品以上还未结婚的官员的名字都在这里。总共是一十二人,其中有十一人都是修道或修法的,唯一一个年少有为还未婚娶的只有那个魏大人。”
    “怎么了?”索尔哈罕当然知道魏池没有婚娶,她一个女人她和谁婚娶?
    “那个林女官,名叫林雨簪,是京城林家的远亲,一年前她家生意破产,据查可能是生意上得罪了权贵吧,现在还陷在官司里。所以她上京选了秀女,但是又落选了……只能听命官媒点配。官媒选中的都是官员之后,但是这位林女官显然希望这场婚事能够给她的家族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所以,她很明确的托人暗示,想要与您那位魏大人联姻……又所以,您就碍着林女官的路了。也不知她和那位魏大人是怎样的交情,不过估计您今早若是有什么失态的表现,就正好让她去彰显可怜了吧?”
    阿尔客依以为索尔哈罕知道了会恼怒,却不知为何这个女人听到了一半就开始哈哈大笑,最后笑得伏在桌上直揉肚子:“哎哟,好久没这么好笑过了!”魏池啊,魏池,先是一个祥格纳吉,后是一个林家美人,你的艳福还真是好。想到林雨簪那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激怒自己,就越发觉得好笑!林大女官,要是您知道您心仪的情哥哥是个女子……哈哈哈,那还不知有多好笑呢!
    索尔哈罕笑够了,一边擦眼泪一边问:“今晚上看戏的时候那位林女官也会来么?”
    阿尔客依点点头。
    “嗯!就穿那件她给我选的衣裳!今天晚上可有好戏呢!”
    夜晚的大戏被安排在云萃宫的广莺台戏楼,演的是《五女拜寿》,这出剧人物众多,又比寻常的吉祥戏有意思,所以陈y点了它,出演的是皇家本有的戏班。广莺戏台不大,而且只有两层,但是离合德宫很近,湖光山水映衬着十分好看。陈y依旧是亲自作陪,二楼的东侧是陈亮本人,皇后,太妃以及公主的座位。西侧安排给了索尔哈罕一行,因为二楼都是内亲,索尔哈罕只是安排阿尔客依以及一些内侍入座,随行的官员都和大齐官员一起被安排在了一楼。这是一次家宴的模式,所来的人不见得是权贵,但都是些近臣,索尔哈罕果然瞧见了魏池的影子。
    林雨簪早上的事情没有传出去,连黄贵那里也还不知道,所以依旧被安排到了索尔哈罕身边。陈y考虑到索尔哈罕这边的人实在太少,不够热闹,所以临时让人把陈玉祥的座儿也安了过去。陈玉祥过来时意外看到了林雨簪,林雨簪恭敬的给自己行了礼,退到了一边。陈玉祥见她恭敬之中又带着一丝不屑,正觉得莫名其妙,索尔哈罕看她进来连忙起身和她打起招呼。
    “公主的衣服可真好看!”陈玉祥觉得今晚的索尔哈罕分外夺目,于是真心夸奖了起来。
    索尔哈罕笑着拉她坐下:“这么多金啊银啊的,正害怕公主笑我俗气呢。”
    阿尔客依默默地注视着林雨簪,这人的脸色果然难看了一下。
    “怎么会?金玉虽是俗物,但是这般打扮真的是不俗了。”说罢,吩咐身边的宫人就近去合德宫采些新鲜的花草过来:“我们这边太冷清了,正好离得近,采些花草过来也多一件玩物。”
    正说着话,戏台上的灯已然都点了起来,戏要开场了。
    许多男男女女涌上了舞台,唱的正是第一出――拜寿。大齐迁都不久,所以朝中的大戏仍旧是南北各半,虽然迁都之后重新定了官话,但是南律十分动听,所以朝中的官员多会说两种。索尔哈罕学识渊博,但是对这南音还是不懂的,面对这样一出经典的南戏,只听得依依呀呀的唱,唱的什么却听不懂。幸好旁边有陈玉祥,台上唱一句,她便在旁边讲一句。
    第一场唱完,索尔哈罕问道:“这出戏可唱得是嫌贫爱富?”
    陈玉祥想了想:“倒不尽然,恐怕唱的是权势啊。”
    司仪凑身上来:“两位公主,不妨派女先生上来为两位公主讲解?”
    陈玉祥拜拜手:“我们自己听就是了,那些就省下了。”又回头对索尔哈罕说:“南律多唱的是悲欢离合,北戏多是军国大志,北戏听不懂便不知所云,南律的话……最是靠演戏人的功夫,有那几分深情的以为也就对味了。真找个女先生上来说唱一番,意思倒是懂了,可意境也就没有了。”
    陈y在这边看着,便问身边的人:“两个公主在说什么?”
    身旁的向芳回话:“正说要不要女先生的事呢。”
    陈y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听不懂,想了一下,说:“你亲自过去听着,要是要叫谁,都随意,不要弗了她们的兴致。”
    向芳走过来的时候,正巧几位商量着要怎么听呢,都不想听女先生倒唱,索尔哈罕想着要个戏本瞧着,陈玉祥说那还不如瞧画本呢,司仪说与其瞧着本子,那还真不如找个人来说。
    林雨簪过来插嘴:“那还不如找个有趣的人来说呢。”
    陈玉祥有点怕她,没接话,只是看着索尔哈罕。索尔哈罕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道:“那么多文人雅士就在楼下,谁适合上来?”
    司仪连连摆手:“楼下的都是外臣,不可不可!”
    向芳走了进来,和大家见了礼,玉祥连忙问道:“向公公,你说谁是好?”
    向芳笑道:“倒真有个人能上来。”
    司仪吃了一惊,向芳指了指西楼:“不是有魏师父么?他是公主和太子的老师,每天读书都在一处,他上来就不失礼数了。”
    司仪转念一想,这可不是?于是欢欢喜喜的就要下去请,林雨簪在一旁笑道:“魏大人是个文人,要是不肯来怎么好?”
    索尔哈罕知道她在挑衅,于是毫不在意的对司仪说:“他若不想上来,你就对他说,是本宫请他上来的。”
    林雨簪看陈玉祥听了这话,声都不吭一下,暗笑她果然是性格懦弱,逆来顺受……
    魏池正在楼下听戏,旁边坐着燕王。司仪先给燕王行了礼,然后将索尔哈罕的意思转述了出来。燕王看魏池兴高采烈的要走,转身拉住了她的手,对那个司仪笑道:“你先上去。”
    燕王扭头看了看二楼,拉魏池回了座位。
    魏池疑惑:“怎么了?不碍事的……”
    燕王拉长了脸:“坐好!”
    魏池嘿嘿的笑道:“多心了吧?那个公主知道的。”
    “知道什么?”燕王大惊。
    “知道王爷知道的。”魏池无所谓的扬了扬眉毛:“估计是听不懂南律吧。”
    燕王无可奈何的扔了魏池的手:“去吧,去吧!”
    魏池站起身,行了礼,从侧门退了出去。魏池才走,燕王就看到对面二楼有人探出身子往这边看,那个异族女人?燕王把手指放在嘴边,冲那人笑了笑。那个女人不似中原女子那样羞涩的退回去,竟模仿着自己的神态也笑了一下。燕王咬住了自己的指尖,这个略带威胁性的笑容使他不得不重新思考魏池和这些女人的关系,以及可能出现的问题。
    魏池新高彩烈的上了楼,进了侧楼才发现里面所坐的并非索尔哈罕一人,不但有陈玉祥,竟然连林雨簪都在。陈玉祥和索尔哈罕同坐在席内,林雨簪正在桌前摆弄着一捧鲜花。
    魏池进来,三个女人都对她报以笑容,都是故交的笑容。向芳不动声色的退到了一旁,命人为魏大人收拾了位置。
    索尔哈罕注意到魏池落座后极快的就被面前这一捧精致的花卉吸引了过去,于是抬起头夸奖林雨簪:“这位女官十分聪慧,魏大人,今天晚上本的衣裳也都是她选定的呢!”
    魏池这才看到索尔哈罕衣着果然精致,本想笑她臭美,可又碍着其他人在场,也就彬彬有礼的称赞了一番。
    “……只可惜今天被香炉砸到了手。”索尔哈罕指了指手上的白绢:“要不然也跟着这位女官学习一番花艺。”
    魏池看到索尔哈罕手上有伤,于是问:“怎么会被砸到了手?”
    林雨簪听索尔哈罕这么说,心中气得咬牙切齿。索尔哈罕果然不紧不慢的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林女官不小心退了一下。”
    陈玉祥还不曾听说这样的事情,有些吃惊的看了林雨簪一眼。林雨簪一边向索尔哈罕谢罪,一边把话题拉到了她身上:“听说魏大人和公主殿下合写戏本,不知何时能够上演?”
    陈玉祥天生是个平和的性格,她深知这位异国公主和魏池关系不浅,也知道魏池对林雨簪的才貌心存佩服,在后宫长大的她更知道女人想要争什么的时候会动怎样的心思。猜到这个林雨簪故意去招惹这个异国公主,又在此刻故意拖拉上自己,估计就是想激怒自己做个借刀杀人。心中有些好笑,于是对索尔哈罕坦言:“只写了一半不到,也不是什么戏本,不过是一篇旧文的尾子罢了。”
    魏池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她全然不知这是一场藏刀的嬉笑,一面当真担心索尔哈罕的手,一面认真的回话:“是一部老书,臣与公主已经凑出了些底稿。”
    正说着话,第二场又要开演了,锣鼓一时喧闹了起来,大幕帘被吊了起来,台上一男一女开始低声吟唱起来。魏池偷偷对索尔哈罕说:“祁祁格,听不懂再问,别打扰我看戏。”索尔哈罕气急败坏:“那我还不如听陈公主的呢!”
    陈玉祥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们脸上的神采代表他们的关系绝非寻常。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林雨簪,表情肃然,手上拧着一张手帕,似乎要将它撕碎。林雨簪和她的手帕让陈玉祥想到了先王皇后,那个为了争夺一切可以牺牲一切的女人。她最后的疯狂险些让皇朝覆灭。她们都美丽异常,才华横溢……陈玉祥不由得考虑是不是要讲这件香炉事件婉转的告知皇兄,让人撤换这位危险的林女官。但是一想到她胆大包天的行径,以及一个美丽女人可能带来的影响,陈玉祥知道,哪怕自己贵为公主也不得不谨慎为之。
    至于索尔哈罕,她和这些女人是不一样的,她是天上的雄鹰,林雨簪太浅薄了,不会对她的人生和决定产生一丝波澜……
    魏大人么……陈玉祥默默的注视着台上,台上那位小生深情乐观,他豁达自然的表达这对妻子的爱意。陈玉祥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我和她们,也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是要搞宫斗么?
    魏同学你真幸福啊,明明是个平民,居然享受了皇上的待遇……
    林美女,劝你不要惹索姐姐,她弄你的……
    林美女,劝你不要觉得陈妹子是个傻妞妞,人家从小看宫斗,早就洞悉一切了……
    林美女,魏池是女的,你长得漂亮只会引起她的嫉妒……她不会被你勾引啦……真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112【建康七年】
    索尔哈罕注意到林雨簪那张美丽的脸虽然依旧保持着平静,但是略略下撇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愤怒。而陈玉祥露出的是事不关己的姿态,默默的看着戏,装作很欢喜的样子。身旁这一个倒是真开心,一杯茶拿了许久还未喝到嘴里,只是聚精会神的往台上看。
    索尔哈罕有探身看了看楼下,那个王爷应该就是燕王,长得一副飞扬跋扈的脸,时不时抬头往这边望,真和自己对上了也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似笑非笑的令人不快。
    “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有这么痴迷么?”等四周人都入了戏,索尔哈罕才扭头小声问魏池。
    “这样的大戏不是寻常有的。”魏池指了指台上:“这一出戏里光唱的就有好几十个,哪能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办得起的?”
    索尔哈罕只好点点头:“你家乡也是这样的戏么?”台上的男男女女都十分的俊秀,虽听不懂唱了什么,单是那身段都是极其优雅。
    魏池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家乡那里啊,唱的是顶灯。”
    “什么顶灯?”索尔哈罕还真没听说过。
    魏池放了茶杯:“就是做丈夫的在外偷了酒喝,回到家中被妻子罚顶灯,”魏池拿茶杯盖儿指了指头顶:“唱男角的要把个油灯顶在头上,移来移去,还要钻凳子……”
    索尔哈罕也忍不住笑起来了:“这算什么戏啊?哪有这样的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乡间的女人都十分泼辣,虽然不至于真有顶灯的,但是跪跪搓板,睡睡柴房也是有的。”魏池也笑了起来。
    索尔哈罕凑近了些,小声对魏池耳语道:“既然都这么泼辣,你往后可别让你的老实人顶灯……”
    老实人?魏池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一年前的那句玩笑话,脸微红了一下:“……这你都记得。”
    “哼!”索尔哈罕冲她吐了吐舌头:“每一句都记得呢!”
    “开唱了,开唱了!”魏池偷偷拉了拉索尔哈罕的衣袖,冲台上的小生努了努嘴。
    “唱的什么?”等小生唱到一个段落,索尔哈罕才问。
    “前朝不是有个叫b崧的大贪官么?这个小生是那个三女儿的丈夫,就是那家不得志的,他们虽然被二姐夫妇驱赶,但是丈夫依旧心怀朝廷,于是,留下了书信给岳父表述了心志。这个故事其实脱胎于‘倒b’案。”
    又是忠良之事……索尔哈罕暗自好笑,魏池倒是非常痴迷,满脸感动。
    “可怜了杨家啊……一门硬汉。”魏池忍不住唏嘘。
    索尔哈罕心中突然一动:“你就不可怜那对贫寒夫妻么……”
    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声音太小了,魏池并没有回头,索尔哈罕默默地注视着那人的耳垂,有些焦躁。如果有一天,自己不是公主,而那个人也不再身在官场,脱下光环的两个人只剩下平凡,是相濡以沫的温馨?还是索然无味的度日如年,然后……
    索尔哈罕知道,她是真的没听到,但是却也没有勇气再问。
    台上依旧是咿咿呀呀的唱着,索尔哈罕彻底的失去了兴趣,只是趁着黑暗默默的看着身边这个人的侧脸,觉得人生就像和自己开了个玩笑,注定要用自己的全部去换得一个不值一文的冲动。
    如果自己只是迷恋上了一个傻瓜,那会多么轻松,可惜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哄不了,骗不了,你给的她都不要。饶是这样,自己却仍旧找出了一万个必然的理由来到这里,好似理直气壮水到渠成,但却见她见得不明不白,遮遮掩掩。
    临行之前,沃托雷突然对自己笑得很暧昧,似乎洞悉了自己那点小伎俩,然后暗暗嘲笑自己不值得。
    不值得啊不值得,自己对于她又算是什么呢?如果自己真的是个男人,也许真有令她倾倒的可能,可惜自己什么都不是……
    “你怎么了?已经第三次叹气了。”
    索尔哈罕这才回过神来,看魏池好奇的看着自己:“我在叹气?”
    索尔哈罕本想说谎岔开来去,但是一慌乱就脱口而出:“要是我是个男人就好了……”一出口就后悔了,然后少见的傻笑了一下。
    魏池想了一下,很认真的说:“应该,我是个男人……才对吧……”
    索尔哈罕正想笑,但是戏台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原来第三幕已经落幕了。
    魏池正想吃一颗小枣,才咬了一半就听到楼下有一片骚动,而且动静还不小。
    陈y问:“怎么了?”
    黄贵赶紧凑过来:“回主子的话,燕王突然要回去。”
    陈y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他发哪门子的疯??”
    王皇后赶紧握住了陈y的手:“皇上息怒,说不定是王爷身体不适……”
    陈y不好发作,一扭头,果然看到魏池慌慌张张的下了楼。
    “皇上息怒,有其他的事往后也可以再说的。”王皇后冷冷的看了黄贵一眼,黄贵这才赶紧扭头退了出来。
    大幕再次拉了起来,暗下来的灯光终于把大家微微的议论压住,只是一楼的一角少了一桌人,看着有些不大好看……
    魏池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含着枣核,燕王果然拉着一张脸站在轿子面前。魏池不敢异议,只好默默的出了戏楼,往轿子这边走了过来。没想到燕王顺势扶住了魏池的手,拉着她就要进轿子,魏池和旁边的各位宦官都大吃一惊,但是魏池稍迟疑之后就顺从的随燕王钻进了软轿。
    “你为何……”等轿帘放下来,魏池忍不住问。
    燕王依旧拉着脸:“本王这是舍命救你!”
    魏池以为这是戴大师爷的意思,于是就没有多问,结果等真到了燕王府,戴师爷看到手拉手的两人,差点没气得拿刀直接把魏池捅了!
    果然,还不到半个时辰,宫内就出了一道旨,让燕王最近一个月都不要进宫了,闭门思过。
    送走了宫内的太监,燕王扔下了句‘我自有思量’就回后院了,留下戴师爷和魏大人傻坐在正厅。
    两人沉默了片刻,戴师爷阴阴的走过来:“黄贵手上本就有王爷的把柄,你怎么还陪着王爷闯祸?”
    魏池也阴阴的站起来:“我陪着?我怎么敢不陪着?”
    戴师爷气得强咽下嘴边的话:“好了,好了,我不与你争吵。”
    魏池也生了一肚子闷气。
    燕王在后园准备着休息,何棋在一旁伺候,燕王一边擦脸一边问他:“那两个吵起来了?”
    “听前面的说,先两个都是忍着,后来还是没忍住。”何棋接过面巾。
    燕王嘿嘿的笑了两声。
    “戴师父的意思是让魏大人在府上过夜,这样免得黄贵说王爷借题发挥。魏大人自然不干,两人已经吵远了,这会儿正在吊书袋呢。”何棋看燕王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盆中的热水,想了片刻,直起身子准备收拾了出去。
    “你怎么不问?”燕王按住了何棋的手。
    “王爷,”何棋放下了水盆:“有些事情,做奴婢的不敢问。”
    燕王笑了笑:“你认为魏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小大人。”
    “十八九岁,正是春心懵懂的时候……我本就来想,那个异国公主怎么就千里迢迢跑到京师来?没曾想倒是有几分为了小大人来的。”
    “哦?”何棋大吃一惊。
    “以前,粘上来的事情也有过,但是小大人不曾动心过,不过这次么……”
    “魏大人也有这个意思??”
    燕王一时百感交集,那一句‘她也知道的’,还有那个女人志在必得的笑容都历历在目。
    “那还真不如耿家的姑娘好呢。”
    燕王被何棋冷不丁的一句话惊了一下:“什么?”
    “虽然和耿太妃有关系,但是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也不埋没魏大人。”
    埋没?陈昂想到两年前,魏池在自己府上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她要去哪里,最后去哪里,只要她想或不想,其他的又有何干系?不过现在……自己也好,皇上那边也好,朝廷也好,魏池的去向都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陆盛铎和戴桐锋都劝自己把握好魏池,不能措手人才。退一步讲,魏池苦读挣扎十余年,为的是成就一番事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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