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簌簌的声音,回头一看,呆子似乎想通了,磨磨蹭蹭的解起衣带来。
    “回过去!回过去!”魏池用一种极其可笑的姿势护住了领口。
    索尔哈罕赏给她一个白眼:“进来的时候帮我拿个手巾过来。”
    魏池又纠结了一阵,实在扛不住那一汪泉水的诱惑,开始非常严肃的思考自己究竟是应该先脱上衣还是先脱裘裤。想了一会儿觉得别扭别扭别扭!四下又望了一通,确认此处方圆百里之内,除了个索尔哈罕应该确无两脚走路的什物了!横了一条心,把所有的衣带都解了,一把捋了下来。本想直接往水里转,但突然想起那个难伺候的主儿刚才不是说“手巾,手巾”来着?顿时暗骂自个儿一句‘白痴’,往盒子跳了过去。找了手巾就想着顺手遮羞,可惜竟不知道该遮哪里――再度暗嗑自个儿一句。看来,做女人还是要学的,要不连哪里该忸怩都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哪些地方该‘忸怩’的魏姑娘,只好全身都很‘忸怩’的踩进了池里。一进来就后悔了!这水清的!连池底石头沙子都看得清,遮来遮去实在是白折腾了。
    索尔哈罕接过魏池丢过来的手巾,似笑非笑的看着躲得远远的魏姑娘。果不其然,才一会儿,魏池就惊慌失措的跳出了水往这边跑了过来:“哎呀呀!水里是什么呀!!!”
    索尔哈罕被溅了一脸水,好不容易才把绕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双手掰开:“姑娘,你的这一双玉臂也太用力了吧!”
    魏池哭丧着脸:“水里有东西。”
    索尔哈罕撩起了点水泼在魏池胸前:“呦!现在怎么不遮了?”
    魏池这时才发现,这池水刚没上大腿,自己这么站着确实……赶紧一屁股蹲了下来。
    索尔哈罕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脸皮颇厚的小人精儿又羞又窘的缩成一团。魏池缩了一会儿,又靠了过来:“水……水里真的有东西,我还是去岸上等你吧……”
    看魏池真的吓坏了,索尔哈罕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按回了水里:“别动,你看。”
    魏池定了定神,这才看清,那些滑滑的小东西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群银色的小鱼。
    “唉唉……它们怎么就朝着我游过来了?刚才它们还咬我!”魏池扑腾着水花,那些小鱼听到了动静又往池内退了几分。
    “叫你别动!”索尔哈罕按住了魏池的手:“我还能害你不成?”
    两人才静下来,那群小鱼儿就又围了过来,魏池看清了是鱼,个头又不大,遂放心了几分,任那些鱼儿靠近。
    “它们不是咬你,是在吃你身上的脏东西呢!你看……”索尔哈罕指了指那条停在魏池腿边的小鱼:“平日洗澡哪能每个角落都洗干净?这种鱼转挑着有皮屑的地方去,所以在这个池子里泡一次,皮肤便要细滑好几分。岂是前面那些漫池硫味的水可以比的?这些鱼儿可胆小了,你一动就吓着它们了。”
    细看才发现,这些鱼并不同于寻常的鱼,除了细长洁白以外,它们全身软皮没有鳞甲。长长地尾鳍泛着银白色的光,就像是一朵银花被投进了水里。那嘴不像有牙的模样,性格也很温顺,进一步退半步的往魏池这边靠了过来。
    那小鱼确实如索尔哈罕所言,一下一下的啄着魏池的膝盖。这里两口哪里两口,魏池安静下来后,那一群鱼儿纷纷游了过来,到后来竟来了几条巴掌宽的大鱼。
    “哈哈哈……”魏池被痒得不行,忍不住捉住了索尔哈罕的手:“不行了不行了,一定要动了。实在是太痒了。”
    一心顾着和这群鱼儿玩儿,魏池把拘谨忘在了脑后,嚷嚷着要抓住几条给它们点‘颜色’看看。
    索尔哈罕静静地托了腮,看她嬉笑的模样,有些失神。那身体确实于自己一般,是个女子,是个真女子。中原人特有的羞涩终于为她添了一丝妩媚,忘我的游戏终于让她显露出了一丝少女特有的顽皮。 魏池,这世上是不是只有我看过这般的你呢?突然想起了魏池提起的那位‘友人的妹妹’,不知道那‘妹妹’见了这样的魏池是否还能仰慕得起来。
    魏池的个子高在腿上,因为近日的奔波,身上的线条更加混润,就像是一匹行走在草原上的豹猫。比起索尔哈罕淡淡的铜色皮肤,魏池有着蜀中人特有的白皙,以往单看脸不觉得,今天才发现,这池子里也就那群鱼儿比她白了。
    “你在发什么呆?”魏池撩了一捧水泼在索尔哈罕面前。
    “哦 ?”索尔哈罕忙不迭的拿手挡住水花。水花散后,索尔哈罕一笑,心想,你果真就该叫魏池,只有在这水里,你方才是真你啊。
    那些鱼儿吃够了便纷纷游回了洞内的石穴。水面逐渐平静了下来,和最后一条小鱼纠缠结束之后,魏池终于忆起了矜持二字,抢了索尔哈罕手里的手巾草草把自己围了围。
    “我又不是男人,你围什么啊!”索尔哈罕没好气的说。
    魏池霸住手巾就是不松手:“我也不知道……有点受不了这感觉。”
    “刚才我都看了个遍,你现在遮早就晚了!”索尔哈罕抄了手不屑的说:“更何况,那么点小布头你要遮哪儿?”
    最终,索尔哈罕趁魏池一个不注意,抢了手巾,一下扔出了老远。拿手巾沾了水,一下子飞出了五六丈,魏池想够也够不着。
    “跳上岸去拿啊!”索尔哈罕忍不住继续逗。
    魏池极其无奈的望了那手巾一眼,别扭的缩了回来。好不容易退了潮的脸又红了起来。索尔哈罕好奇的看着这丫头那一双手究竟准备遮哪儿。结果……出乎意料,魏池颤悠悠的把脸埋进了手里。
    “哈哈哈哈”索尔哈罕实在受不了了,拍着水笑了起来。
    笑够了,看这丫头还在那处埋着,便游过去捉了她的手:“你怕什么呢?”
    “哎……”魏池和她使着劲儿:“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心慌得很。”
    索尔哈罕把那合得严严的手掰开了一条缝:“你看,我不是和你一样的么?我们都是女孩儿啊。”
    魏池透过指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索尔哈罕,的确,我们都是……女孩儿啊!
    ☆、第四十五章
    45【建康六年】
    魏池透过指缝瞧着――索尔哈罕的肩,索尔哈罕的腰,索尔哈罕湿漉漉的小腹。明明和自己无二,但是却令人心慌。
    “唉……”魏池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六岁那年我和老师去了县城,约莫是要去买些布料灯油吧。走了一日觉得疲累,又是夏季,出了一身的汗。回书院喝了口茶,老师便去歇着了,我一个人在屋檐下吃着凉冻糕玩儿。不知过了多久,柴房叔叔家的侄子跑了过来,邀我一同去后院外头的湖里浮水。我懵懵懂懂的就跟着去了。等老师找着我,我已经脱得只剩个小裤头了。”说到这里,魏池忍不住一笑:“其实我并不知道我是个女孩儿,我只当是寻常一般的顽皮罢了。被老师拎回去的路上还一心想着如何耍赖顶嘴……咳,老师黑了一张脸,久久不出声,我只当是要挨板子了……谁知老头子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该这么任着你的性子,你这么下去……半男不女的……要如何是好?’
    后来,我铁了心要去考秀才,老师让我跪在他屋前跪了一宿,早晨时分,全书院的生员都来看我这副倒霉相,老师把我拎进屋子,长叹之后又将那句话赏了我。再后来,我要参加会试了,老师进了我的房看我收拾行李,问我‘这书院就如此容不下你么?’我那时候正是傲气得不知所畏的时候,一味的摆出‘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姿态。呵……那个一天到晚没正经的老头儿,突然落了泪,那句听他说了不知多少次,次次听起来都很不顺耳的话再一次被他撂了出来……现在想来,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吧。”
    索尔哈罕松了手,任由魏池又把脸埋了进去。
    “以前,我真没想过,没想过我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要知道,中功名之前,我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愿意想。书院,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那些生员,我也不怎么去交往。其实我就是个板着脸,令人讨厌的家伙。成就大事业管男女什么事呢?我不是一直都活得很快乐么?离了书院,来了京城,才明白,其实我从来都没快乐过,因为我连最浅显的问题都没弄明白。有些道理明白晚了,真是……痛苦。”
    “魏池……”索尔哈罕轻轻靠在魏池肩膀上:“你现在知道你是女人了么?”
    “不是太清楚吧……总之,我明白我男人不一样,但仿佛又和女人不一样。我没找着和我一样的人……”
    “你和你那些官僚朋友们会搂搂抱抱的么?”
    “怎么会……”
    “那你怎么敢那么随意的搂着我?我想,你还是知道你自己是女人吧?”
    “但我也不敢和除了你以外的女人亲近啊……总的来说,还是很奇怪的。”
    “哦?”索尔哈罕作势要拧魏池的脸:“你的意思是我也半男不女的?”
    “哈哈,你自己对号落座的……不管我的事”魏池躲着索尔哈罕的手,索尔哈罕看她挣扎,也来了劲儿,不拧不罢休。两人扑腾了一会儿,到底是魏池力气大些,反剪了索尔哈罕的手。
    看着魏池有些散乱的头发,索尔哈罕突然有些失神:“我想,你真的是个女子……并不是个半男不女的人……因为,你长得多好看啊。”
    魏池愣了一下,想也没想:“你也长得很好看。”说完了,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我的意思是,能认识你,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有很多没法说的事情,有很多压在心头的疑惑,终于能够……终于能够说说了。”
    说罢,魏池松了手,呆呆的坐在水里:“当时,被你认了出来,我怎么就敢那么畅快的放过你呢?”
    索尔哈罕靠着她坐了:“因为我长得漂亮啊。”
    “不可能!”魏池很认真:“我当时很嫉妒的!我也想长成你这样,甜甜的。”
    索尔哈罕闭上眼睛笑了:“那姑且就是因为嫉妒吧。”
    魏池看着索尔哈罕宁静的表情,没有说话。那天,那天,还有那天,她都无法忘记。其实自己很明白,纵然索尔哈罕真要加害于她,她也是下不去杀手的。不为别的,就为那块心病。自小到大,魏池比谁都明白自己是个冷心肠的人,那种冷可以冷到抛家弃子、远离师门。和老师唠闲话的时候有时也问问自己的身世,不为别的,就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两个人竟有本事生出自己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家伙。那天远离故土,要上京了,老师和几个同届的生员前来送行。望江亭边,老师被人群挤得有些蹒跚,大师兄才领了秀才,裹着方头巾,颤悠悠的护着老爷子胖乎乎的身子。自己匆匆挟了书篓行李跳上了船沿,望了老师一眼――风流老头鬓角花白了,那眼神颇哀怨,跟自己是去喂狼似的。大师兄是个竹竿身材,左手护着老头儿,右手领着其他几个相识的同学,每人眼角都有泪的样子。自己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又望了远远的那个山头一眼――其实根本是望不见的,只是心里念想着,师父,若是小山儿此去中了,怕是一生再不能回来给您烧香扫墓了,此别,辞别。比起周遭亢奋的人群,自己只是冲着岸上招了招手,静静地看着生活了十余年的故土,被江水送远。
    旁边有个贩布的小贩,看了自己许久,然后说:‘小贩我别离亲人故土不下二十余次,却次次难免心伤落泪。小先生您……可真是……’
    真是心冷啊。
    摸上心口,里面是个扑扑跳的东西,冷归冷,还是跳着。想一想那把匕首,如果真的□了祁祁格的胸口,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状况?魏池偷瞄了索尔哈罕一眼,在心里比划了一下,比划完就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唉,我说你,”索尔哈罕攀了魏池的胳膊:“怎么突然就憋屈了一张小脸?中原丫头,我刚才伤你自尊了?”
    “啊……不是”索尔哈罕的手指比池水略凉,魏池反手握住了她的指尖:“你还记得我们在马棚里头的事么?呵呵,出来之后,我真的有些后悔没有杀了你。”
    索尔哈罕不知魏池刚才想了什么,怎么就引出了这个不快的话题:“当时,还真没看出来你起了杀意。”
    “嘿嘿,”魏池埋了头,此时此刻已经有些习惯了赤身裸体,就着舒服的泉水,往下又滑了滑:“我想我是不敢……”
    索尔哈罕动了动指尖,碰到了魏池手心里的薄茧:“你敢的,我也听说过,你遇上过游骑兵,你杀过的。”
    魏池偏了头,看了索尔哈罕片刻:“不……我不敢,我不敢想象你身上插了把刀、倒下去、变得冰凉的样子。不论那把刀是不是我插上去的,我都不敢想。”
    索尔哈罕捏着魏池的下巴颏,揉了揉:“你是个好孩子,这次要是能回去,就好好的去做个文官,这里真不适合你。”
    魏池心想,这不是好坏的问题,这是个病:“我怕看见女人死,我想这个是病。”
    索尔哈罕一愣,松了手:“魏池,你别这么憋自己。任谁都有不想做的事情,随意不好么?你心大,我明白,因为我心也大,但是别为了那些大事情就憋着自己。你我这样的人,注定俗气,过不得神仙那样逍遥豁达的生活,但是为了世俗已经搭上了一世,逍遥片刻又有何妨?生活里头有了些真快乐,才是人生啊。”
    “你是怎么逍遥的?”魏池托了腮。
    “我?”索尔哈罕揉了揉额头:“我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每日诵读佛经,学习礼仪。除了这些,每天就是和各色的药,各色的尸块打交道。回首前十年,我活得真辛苦,除了每年新年能歇息玩乐一下,其余时候都累得嘴歪鼻子塌的。十二岁那年,我突然起了些花花心肠,从那扇门,唉,就是你也见着的那扇!那时候公主宫才修好,我初春搬过去,初夏发现了这么个小秘密,犹豫到了初秋才放了胆子跑了出去。那天,我跟疯了似的,一直到半夜才摸回去。怕?还是有的。刚进了花园,正想偷偷顺着墙角溜回内室,却看见月下站了一个人。那人靠着石头站着,静静的看着狼狈的我。”
    “不是你父王吧!”魏池幸灾乐祸。
    “别打岔!”索尔哈罕懒得理她:“她陪在我身边的时间,就和我出生的时间一样长。怎么说好?对于她,我真的是习惯了而已……我以为我只是习惯了。那天晚上,她在花园里轻轻地说
    ‘你回来了!’
    我才明白,何谓逍遥片刻……从我偷跑的那一刻,她便发现了,她知道我的心境,所以愿意默默的等我回来。那晚上我出去疯了些什么,早忘了。逍遥,也许就是有个可以放心的人,有个在等我的人罢。”
    “这个人,就是你那位‘讷’”
    “你倒挺聪明的。”
    “你的侍卫?”
    看魏池的眼神,索尔哈罕没好气的说:“看你那德行!和你一样!是个女子!”
    魏池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心想花前月下,墙头马上的戏码是上演不了了,无趣甚无趣啊……
    索尔哈罕从魏池手中抽出手指,轻轻地扣在她手腕上,片刻:“你真吃了我给你的药?”
    “我吃了,怎么的?真的有毒啊?”魏池叹了口气:“祁祁格,你得注意,谋害亲夫是要浸猪笼的。”
    索尔哈罕细细摸着:“你这个月来了么?”
    “来了……”魏池有些害臊:“你那药到底准不准啊!我都吃了一个月了……怎么觉得没什么用?这次,还来得不少……真尴尬。”
    索尔哈罕丢了魏池的手腕:“你懂什么?又不比你初潮,后面的肯定比你第一次的多。而且,你当你的身子是铁打的?要真能一颗药帮你止住了,你!”
    “看来你还是不敢谋害亲夫,甚欣慰……”魏池做了个鬼脸。
    “唉……”索尔哈罕看魏池压根儿没把自己的话往心上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当止住了是个好事?要是用药不准,你这辈子那真是得绝后了。”
    魏池扇了扇手:“您放心用药罢,我当是什么呢!怎么着?我就算能……咳咳,那还真去那什么不成么?”
    “胡说!我看你真是什么都不懂,书呆子!书呆子!”索尔哈罕敲了敲魏池的脑门。
    “唉唉!”魏池躲了两下:“我生不了,你给我生一个就行了,等你生了,我煮红鸡蛋给你吃!”
    用不着等索尔哈罕生,魏池头上立马就多了个‘红鸡蛋’,魏池揉着头顶,嗷嗷的叫。
    “你放心,本公主用药准得很!魏大人您还是自己给自己煮红鸡蛋罢!”
    “奇了奇了……”魏池揉着头,赶紧送上两句奉承话:“医药,我也懂一些,要止住月事……的确有些民间的偏方,但正本的医术上是没见过的。你到底是用了哪几味药?以后我要吃了,好自己做。”
    “你做不出的。”索尔哈罕看了魏池一眼。
    “小气!”魏池厥了嘴:“你本事够大了,说一个秘方给我,倒不了你的生意。”
    索尔哈罕沉默了片刻……回首看着洞外,山谷外头是座平缓的山坡,从这里能看到山坡的一角:“你看那儿。”
    魏池探身望去,那是一个山坡,隐隐可以看见许多彩色的小旗被结成小股插在石堆上,石堆以外还有一个大石板样的东西:“那是什么?”
    索尔哈罕深深的望向魏池:“那是我的祭台,世代的转世药金菩萨纳姆额都在那里做法。所谓做法,除了祈福诵经,就是酿药了。”
    “哦?”魏池兴趣顿来,摇着索尔哈罕的手让她快讲。
    “漠南百姓,吃的是草药。只有贵族才能吃上医生酿制的药,有些病,或者杂症,除了我们世家是不会治的。百姓遇上这样的事情,便要配上三十三头羔羊来我这里,我会救他一命,今生仅此一次。贵族遇上了……呵呵,你知道,每个贵族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家都会清算时辰,为他配上一个伴儿,这个伴儿除了伺候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
    魏池突然感到背上一寒。
    索尔哈罕顿了顿:“那使命,和百姓的羊羔是一样的……送来我这里之后,我就会巡诊他主人的病情,然后配药。这种药是需要药引的”索尔哈罕指了指魏池身边的池水:“先带了那人来这里,鱼儿能吃掉他身上的污垢,这样才能显示对神灵的敬畏。然后,”索尔哈罕指了指洞外的那一角高台:“我会把他送到那里,砍下他的头和四肢,挖去腹脏。将躯体放在那个石台上,石台下面是用羊骨燃起的篝火,石台边上有一个浅沟,等石板烤热了,沁出的油脂便会从那个沟里流出来,将我配置的药糅合起来。我想……这种药,你是配不出的。”
    魏池别过了脸,沉默了片刻,问:“人的油脂有用么?”
    “多数时候,是可有可无的。”索尔哈罕摊了摊手:“这是个规矩,规矩而已。可就是因为这个规矩,我从记事起便有了这样的回忆,在你下河摸鱼被你老师抽板子的时候,我已经无数次站在那个山坡,站在我老师后面,看……你害怕看到女人死,我不怕,我想我真是习惯了,虽然我很不喜欢,但是也就是不喜欢而已……到后来,有一日,我病了,我才醒悟过来,那个给我片刻逍遥的人并不会因为我的珍视就逃过这样的命运。”
    “所以……你想要改变这样的漠南?”
    “哈……”索尔哈罕不经意的笑了一下:“我第一次认真的学习医理是为了救我自己。我开始明白我曾看过无数次的绝望的眼神背后究竟有多绝望。”
    “……最后……转危为安了?”
    “嗯……”索尔哈罕搅和着身边的池水:“我想,生命不该如此浅薄……哪怕她是个奴隶……这个国家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赌上一切也要改变它。”
    魏池听了这话,心中难免有些空荡荡。索尔哈罕在她眼里是个另类的人物,如自己一般,身为一个女子却痴迷于操心国家大事。今日才知道,不过是她心里有个人,而这个人,这份情,让她起了翻天覆地的念头,还矢志不渝。想起她的言行、作为,觉得有些羡慕,比起自己这样为‘官’而‘官’的人生似乎是精彩多了。自己心里的人呢?是燕王罢……初次的登徒子,后来的纨绔爷,与他浑耗着的某一日听他感慨,感慨民生家国。惊讶之余和他多说了些,谁知竟是知己在身边,除了为‘官’而‘官’的初衷以外,心房深处多了一颗种子,一颗信他能够福泽民众的种子。陈昂如果不是个王爷,不需谨慎那么多忌讳……如自己一般是个小官,百姓是不是能更幸福呢?
    但,有了这样的一位知己,心还是空荡荡的,魏池看了索尔哈罕一眼,猜着……她的心是否也一样?又或者已经被填满了?
    索尔哈罕撩了撩头发,从水里站了起来,魏池一惊,赶紧别过了头,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想这一日竟像是过了一世一般。
    “唉……我说,”索尔哈罕系好了袖口:“魏大人你不嫌皮都泡皱了么?”
    魏池嘟囔着:“我皱我乐意……”一边嘟囔一边竖着耳朵听着,索尔哈罕似乎已经走到了洞外,回头一看,见那人背对了自己在洞口等着,自己的衣物搭在石头上,一旁放着搽身子的大汗巾。
    魏池轻手轻脚的出了水池,拿大汗巾子裹了身上的水,偷看洞外那位,看她似乎没有捉弄自己的打算,松了一口气。弃了汗巾,从一堆衣服里头捡出了一件肚兜――这是陈昂的主意,他指着魏池日渐丰满的上身戏谑之后,亲自缝了个奇特的肚兜。魏池自认官袍宽松,穿着又厚实,不穿这种奇怪的东西也行,陈昂挑了挑眉毛,指了指他那住公子的偏院儿:‘前几日,你不是跟着那帮文人去了青楼?我说,你当自己长的跟真男人似的么?哪个清客借了酒劲儿过来往你怀里一靠……你就收拾收拾回老家罢。’穿上之前,魏池忍不住打量了自己一番,其实自己不曾仔细打量过自己的身体,中原似乎有着别样的矜持,对□有着天生的畏惧。但这一次,魏池忍不住借着暖洋洋的夕阳打量自己――原来,这就是女人。呆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遂匆匆套了衣服,穿了鞋子,收拾了那一堆香膏,手巾塞进盒子,走出洞来。
    索尔哈罕回头的时候,魏池已经衣冠整洁的站在了她身后。索尔哈罕打量一番,皱了皱眉头――这人!连头发都束得整齐铮亮,想帮她理理都没有下手的地方。扫视了两圈,看她的领口有些皱,下塌的地方露出了一节脖子,白白的。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抚平,魏池就像是被池水泡温顺了似的,弓了身子顺着索尔哈罕的意思。等抚平了那褶皱,索尔哈罕觉得那手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手,想要缩回来却缩不回来,只是定定的看着手边的耳垂。没有耳洞,形状乖巧,覆着一层极淡的绒毛,在夕阳下暖暖的。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却觉得唐突了,私下一想又奇怪――平日里哪里没掐过?此刻矜持什么?――但最终没能触到那一端,只好又在那领口抚了一下。
    “走罢。”索尔哈罕说。
    魏池捧了盒子跟着索尔哈罕爬山道儿。索尔哈罕走路的姿势很幽雅,就像是漂在溪流上的一片柳叶。魏池抿了抿嘴,扭了扭屁股学了几下,可惜那态势跟大鹅赶路似的。又想起索尔哈罕那甜甜的笑容,弯弯的眼睛,忍不住呲牙咧嘴的学了几下。照着那盒面儿看,自己那嘴脸怎么像――蛤蟆?无奈之后,偷偷把盒子夹在腋下,空了一只手翘了个兰花指给自己看――还好,还好,这个还行……
    索尔哈罕不经意间回头,看魏池翘着个兰花指自顾自的打量着,心中一笑,玩笑的话儿就要出口却忍住了。一丝难过涌上翻涌而上,默默的扭过头,想着身后的这个人,竟觉得她的身世遭遇令自己极其心痛……如若能够,真想把她一并揽在身边,护着、守着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唠嗑时间:
    前一章,碳花好娇羞的,但是那真的只是不习惯裸奔,跟属性无关啊~
    顺便剧透一下属性(剧透是种病……得治……)
    祁祁格:纯p(惊不惊?)
    陈玉祥:p
    戚媛:h
    魏池:h
    综观全文,居然没有一个t???
    呵呵,不是还有千爸么?(喂喂喂!)今天确定了我的总攻地位,心情大好,接着吹~
    每个女生都有一个最闪亮的可爱点,就是这个点令人心动。祁祁格的话,就是善良……她在政治中几经沉浮,折腾得也算有滋有味,但是她的内心是善良,因为善良,她才会放着金贵的好日子不过,成天操心,才会为着那些根本就不认识,也不管她事的贫民奴隶逆流搏击。写着她,想到了很多志士,从古到今的都有,他们为了我们这些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抛头颅洒热血……你说这管他们什么事啊!我想,这不是什么民族大义,也不是什么牛逼的道理……不过是因为他们善良,不忍心看哪怕是素不相识的人受苦受难吃不起饭。
    为民请命的人……那份善良感天动地。
    陈玉祥,这个还没出场的小姑娘,我给她的设定是痴,一种近乎于痴的执着。(喂喂,打住啊。)
    戚媛么,有点难归纳,算是弃世独立的清高罢……咳咳咳。
    哪朵花儿最后和碳花配成双?这个……请拭目以待。
    最后说说碳花,碳花自出场到现在都是个性格很讨喜的娃。但是从她的回忆来看,这丫小时候个性很讨打的,属于话很少的优等生那种?还特目中无人,特把自己当回事的那种?可能是吧……以后有空采访采访她那位极品老师。
    看来在京城的两年还是给了她很大的磨砺,终于知道锅儿是铁打嗲了。
    至于她的异装癖问题,我想还是有一点的,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做男孩子在过,性别没一点错位才奇怪呢。不过我想她不属于天生就偏向男生性格的那种,只是习惯了。
    当然,后天塑造的效果也是不容忽视的。要明白自己的性别(虽然对我们来说是很自然的事)但是碳花可能还要多花些心思才行吧。
    这时候肯定有人举手:为什么祁姑娘是纯p呢?
    设定君回答:一时手滑……
    (设定君被殴打中……)
    说笑的,只是觉得这个甜甜的姑娘给人的直觉就是――私密的时候会特温柔。直觉……直觉啊(这算什么解释?继续被抽打g)
    哎呀呀……
    还有同学一定会问:公主口中的那个妹子,是不是碳花的隐藏情敌?
    唉,本想卖关子的……但,剧透是种病,我还没治好……
    so:不是……,祁祁格和那姑娘=马克思和恩格斯。
    顺便一说,陈昂是标准的兔儿爷。诚然!人家连内衣都帮碳花设计了,但是,那也是伟大的友情啊啊啊啊啊……(被马xx、恩xx追打中)
    啊,为了不过度剧透……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第四十六章
    46【建康六年】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谙达黎讷宫门前的广场,索尔哈罕停了步子,回首接过魏池手上的盒子。魏池知道,这意思就是要散了,遂点了点头,侧身从她身边走过。
    “等等!”
    “啊?”四周人不多,但也有几个,魏池惊讶之余回过了头。
    “你……今天高兴么?”
    魏池恢复了神色,极开心的笑了:“高兴。”
    说罢,魏池抬手微微挥了挥,转身往山下走去。索尔哈罕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难舍的滋味,却不知是难舍这个日子,又或者这个人,再或者是此刻的情谊。抬眼看着天空壮丽的晚霞――这里有漠南最美的天空。璀璨的云彩边缘浮着两只盘旋的雄鹰,阳光高远得仿佛来自天边。只觉得这样浩瀚的苍穹,这样稳固的建架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的。但,自己竟想要触动这神之领域。且,尚有一个人信她能够……
    即便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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