娈宠自然不放在心上,这几个月见识了他的手段作风却真起了点畏惧之心。之前还担忧会不会被找麻烦,没想到小白脸似乎也不乐的与自己为伍似的,除了每日例行的公事并不与自己多说一句话,原以为他是不念旧仇……没想到今儿……□!老子也不会怕你这兔儿爷!
    汤合腰板儿一挺:“参见魏参领。”
    “嗯,”魏池点了点头:“军纪还好?”
    “回参领的话,除少数步兵有些掉队,其他各部都能在扎营之前按时抵达,至今日还未发现有落队的。”
    看来也做得不错,魏池叹了口气:“从今天开始,每日午后,你带上十五个人过来,帮我护着炮车,其余时候你还是照常行事,好,没其他事了,去干你的吧。”
    魏池左手接过陈虎递过来的披风,右手顺便拍了拍汤合的肩:“之前的做的不错,还望再接再厉。”
    汤合看魏池端着官架子威风的走远,敢怒不敢言,只好在心中默念魏池祖宗一百二十遍。
    “汤将军……”胡杨林拱了拱手:“您何必和魏参领斗气……毕竟是咱们的上司,不怕官就怕管。再说这也是非常时期,将领不和可是大忌……”
    汤合瞪了胡杨林一眼:“你才跟了他几个月?就知道为他说好话拉关系了?”
    胡杨林讪笑。
    汤合看胡杨林笑而不答,那股八婆性子便又被引了上来:“胡兄弟,你是个老实人,你难道不知道我老汤也是个老实人?老子虽说脾气爆,但对褚兄弟也是一片赤诚。只是这个人我看不上眼……你没去过兵部自然是不知到他的事儿。两年前他便和那个燕王好上啦,满朝文武谁都不稀罕参他那点破事儿。你看他人前周武正王的却不知道他人后做的那些卖屁股的事儿,□,文官不要脸起来真是□的没话说!”
    看胡杨林的脸色有点难看,汤合愈发得意:“恶心了吧?也不知道这人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甘心被男人上,老子一想就吐……”
    胡杨林越发觉得这话刺耳,也不好顶撞,只得推脱有事抽了身离开。
    “胡兄弟,你是个老实人,以后有空听我慢慢和你吹……”汤合想起自己也还有事,虽意犹未尽却不敢再耽搁。
    “是是,汤将军您忙。”胡杨林勉强挤出一丝笑。
    娈宠,胡杨林一时有些心乱。虽这辈子没见过“娈宠”但觉得少湖的风度并不似那样的人,他如果真要以色侍人何必要对自己如此苛刻?那日被漠南骑兵尾追也没见他丝毫恐惧之色,这些日子他的勇气和魄力自己看在眼里,他身为文官半路出家也能在军营里混出如此的业绩,他何必要在翰林院做编修时去……去和燕王那个呢?虽说自己不懂的仕途经济,但也知道入朝为官的人和王爷们是沾不得的,这人不但沾了,还是那种……沾,这,这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胡杨林!”魏池招呼了一声。
    胡杨林赶紧紧跑了几步跟了上来。
    “今天的事儿还有些多,咱们得加把劲儿。”魏池回头冲胡杨林笑了笑,随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他不该长的这么好看……胡杨林的脑子嗡的冒出了这么一句。难道,京城里那个燕王是喜欢上了这个人?……难道这个人是因为真心喜欢上了那个燕王……?
    “喂,你发什么呆?”魏池用手背拍了拍胡杨林的胸口。
    “哦!”胡杨林回了回神。
    “走吧”魏池转身便要上马。
    “少湖,”胡杨林突然出手拽住了魏池的袖子:“你为什么要来王家军?在翰林院不好么?”
    “嗯?”魏池有点奇怪的回过头。
    胡杨林发现自己一时失态,赶紧松了手。
    “翰林院虽好,但怎比得驰骋沙场来得畅快淋漓?”魏池翻身上马爽朗的笑了起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墨迹?快上马吧,要不杜参谋要找我喝茶了!”
    是燕王吧?胡杨林也上了马,偷偷瞟了魏池一眼,是燕王吧?他让你留在翰林院你便留在翰林院,他让你来漠南你便来漠南……少湖啊,少湖,为名为命你值得么?
    这一日杜棋焕的嘴角起了个泡,疼得他哎呦哎呦的。大军一直行军至太阳落山,魏池看杜棋焕实在是有点吃不消了便准备去替了他,一直一言不发的宁苑却主动站了出来,表示这是军纪大事,长官必须要以身作则,自己和督军是绝对不允许杜棋焕提前休息的。
    魏池要争辩,杜棋焕只是摇了摇头:“莫争辩,宁参领所言在理,魏池你才入军营,自然是不知道这些规矩,莫要为难大家才好。”
    太阳完完全全的没入了大山,大军终于借着最后一丝阳光扎了寨。魏池看了看陈虎递过来的冷冰冰的白面饼子有些倒胃口:“今天不想吃了……”
    “大人!!!!!”陈虎鼓眼睛:“不可啊!!!!人是铁饭是钢,大人这顿不吃明早上要怎么爬得起来唷!!!!”
    魏池无奈,随便捡了一个准备啃。
    “大人……”陈虎摸出一包白糖:“我去偷偷拿的……”
    魏池笑着拍了拍陈虎的肩头,果然是跟好人学好人,跟着端公学跳神呐……
    “今天大人不是差遣了汤将军来帮忙么?怎么还是这么累?”陈虎一边理床铺一边问。
    “是啊……”魏池想了想:“虽说是来了个汤合,可是……今天胡千总老是走神,可能是累的……”
    这帮男人真是不中用啊,魏池感慨,杜棋焕四十多也就罢了,怎么连胡杨林都累得两眼无神?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
    “这是大人带回来的那个女俘奴拿过来的。”陈虎铺好了床拿出了一瓶药酒。
    “哦,她有说什么么?”魏池接过药瓶看了看。
    陈虎摇摇头。
    “嗯,你也去休息吧。”魏池有点失望,拿着小瓶子颠了颠,回忆了一下那恶心的味道,想了想,丢进了脚边的箱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魏池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据杜棋焕透露这是最后一天了!一想到能永远的离开这片山谷,能永远的离开这些浅沟,能永远的离开这些编号混乱的“流木”,魏池无比兴奋。
    “小后生怎么跟吃错了药似的?”杜棋焕浑身都疼,指着活蹦乱跳的魏池十分不解的问宁苑。
    宁苑自顾自的核对者军粮薄并不搭理。
    “哎呀呀……老杜一走我便没人搭理了。”杜棋焕黯然神伤。
    “给你一瓶药,”魏池拿了自己的公文,核对好了印鉴,正要走却看见杜棋焕倒在椅子上要死不活,往怀里一摸便摸到了那个瓶子,想都没想就走了过来:“这药还行,就是臭些。”
    “哪儿来的?”杜棋焕把玩着这个充满异族风情的小玻璃瓶。
    “找那个祁祁格要的。”
    “哟!您可真能耐!”杜棋焕笑得很猥琐。
    “谁叫我和徐大人救了她一命呢?嘿嘿嘿”魏池笑得更猥琐并且开始吹牛皮:“她拿了两瓶来,一瓶给我,一瓶给徐大人,这不徐大人不在么,您老捡着便宜啦。”
    “有用么?”杜棋焕旋开塞子嗅了嗅。
    “那女人给我说她们家卖药都买了几辈子了,在漠南可有响当当的名号。虽说这药臭了些,但确实有些用,我试过了,不是好东西我能给你么?”魏池吹牛吹上了瘾,顺便把索尔哈罕的家事也篡改了。
    杜棋焕暗自白了魏池一眼,你个小傻货,这种瓶子能是老百姓用得上的么?人家是公主!长公主!哎……不明白说给听你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么?前两天边听说那公主专门来看你,没想到就是送这药……人家公主眼里有你啊!你还真当是要送给徐樾那个老头子么?小伙子,做人不能太迟钝啊……
    王允义也在自己的帐篷里寻思着:这进了都城还得靠这位长公主去周旋呢……小伙子,做人不能太迟钝啊……
    魏池故作清纯的望着杜棋焕越发猥琐的嘴脸心中暗笑: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你想的那出儿,没戏啊……
    杜棋焕说是一天,果然是满满的一天!从早折腾到晚,愣是到太阳落山才隐约见着了山口。幸好里山口越近浅沟便越少,魏池松了口气,鼓励大家快走。等扎了寨,魏池开始和杜棋焕清理起“流木”来,这些被用坏了的“流木”被堆到了一起,经魏池一一核对过编号后再由杜棋焕画押记录。
    忙完已经快到半夜。
    杜棋焕锤了锤自己的腰:“烧了吧。”如果要出了山口再烧,那就成“烽火”了。
    望着熊熊大火,魏池忍不住小家子气的感慨:“贰万两银子啊……我四百年的俸禄……”
    杜棋焕叹了口气:“回去洗洗歇了吧……”
    那一晚,魏池做了一个贰万两的梦,梦里头银光闪闪的,害得他心跳砰砰砰的响。杜棋焕做了一个全是数字的梦,他开始憎恨自己当年的为什么不学些算学,今天白白让小伙子出尽了风头。徐樾已经提前出了山口,这几天他的老脸被山风吹得越发憔悴,他梦到了他的乖孙子,虽然他儿子还没能娶上媳妇。
    王允义失眠了,这个深夜里,他孤独的坐在灯前,不经意间开始了颤抖,乔允升,你还活着么?
    索尔哈罕失眠了,帐篷的温暖并不能抵御住种的寒冷,漠南是要亡国了么?自己在做什么?自己现在确实不能和王允义闹翻……但是这样苟延残喘有意义么?
    五月已到了中旬,眼看就要结束……草原的春天已经来了,虽然迟到但确已经来了。
    太阳,会更早的升起来,谜底终究要让时间来揭晓。
    在中午之前,大军终于到达了山口,看着远处和自己挥手的徐樾等人,魏池突然有些喜极而泣的感觉,回头望了望那一片阴霾的山谷,只希望此生不要再踏进她一步。这时的魏池天真可爱,他不知道最弄人的便是命运,人的恶梦往往要在一个地方上演多次,且愈演愈烈。
    天真可爱的魏池此时彻底松懈了下来,他满足的喝着热气腾腾的肉汤,大口吃着之前令他反胃的大肉条子。
    王允义怀着完全不同的心情眺望天空,他知道,接受命运审判的日子到了。他不信神灵,但在这一刻,他放下一切尊严祈祷……为了乔允升,为了王家军,为了大齐。
    经过短暂的休整,王家军勉强恢复了体力,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任务――不是去援助秦王,而是去攻打漠南都城乌兰察布。从山口到达乌兰察布还需要两日左右,王允义下令各部人马开始动员:
    冲上城楼者,赏银伍佰两!
    砍杀敌军大将者,赏银壹佰两!
    魏池这时候才算见识了金钱的威力,那些萎靡不振的步兵们一下都来了精神,甚至于不少骑兵炮兵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伍佰两!我十年的俸禄啊!”魏池一边喝第三碗肉汤一边和徐樾唠嗑。
    徐樾笑了:“魏大人您就别想了,这不是您能接的活儿,攻城的时候你别乱跑,吃了流弹可就倒血霉了。”
    魏池听了,不以为然的抹了抹嘴角,人我都砍了,难道围观一下打仗还能吓破我的胆?
    徐樾看魏池拿自己的话做了马耳东风,也不多劝他,只是暗暗的留了个心,将他看的紧了些。
    午饭过后所有的军官进行了集会,王允义摊派了无数个任务,下达了无数个命令,魏池听得头痛,觉得这大将可真不是个人干的活。
    乌兰察布的西门对着伊克昭山脉的山口,王家军从这里出来当然没理由绕过西门去打其他的门。说起乌兰察布也有够奇特,西边有伊克昭这个天然屏障为他守着城门,南边和东边的城门外驻扎了许多的小部落首领,这些小贵族平日里和乌兰察布做些经济交易,也参加些社交活动,一到了战时便是一股可怕的野战力量。想攻城?敢问一群骑兵在你的炮兵阵里冲来冲去你要怎么攻?敢问一群弓箭兵往你的步兵营里面东一冷箭西一冷箭你要怎么攻?你带着全套装备来,重骑轻骑炮兵步兵一起上?好主意……你当城墙上那些大炮是放在那里好看的么?城内还有草原铁骑之一――黄金军,你身后是暴躁的妪厥律人,从他们点兵到到你面前只要三天。是啊,还有北门,很遗憾北门外是一条巨大的河流,这条河流起源于伊克昭山脉,她除了能给整个乌兰察布提供饮水,还能把所有故意或不故意掉进去的人冲得一干二净。在这条河面前摆阵可不是个好主意。
    四个城门,随时可以呼应。就算是过了瓦额额纳,“天降的神兵”们依旧面临着巨大的难题。
    王允义信心满满的注视着所有人:“发兵!”
    “是!”
    仿佛这并不是个难题,所有人都信心满满。
    建康六年的那个五月是漠南人的噩梦,西门的守城发现一只浩浩荡荡的部队仿佛插了翅膀一般来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军旗上大大的“王”字,守城莫名其妙。
    “那是什么?”他吃惊的问手下。
    回答他的是炮声齐鸣。
    王家军的炮兵开始了狂轰滥炸,等炮声稍作停息之时,前军已经摆好了阵型,三位前锋――徐朗、孙德隆、杨念如掩护着由杜莨和王孝维指挥的两只步兵开始靠近城墙。
    勉强从炮火中冷静下来的守城连忙组织人马准备反攻。
    这要如何是要?对方的骑兵人数不少,自己派兵出去怕是占不了什么便宜!
    “放炮!准备大炮!”现在也只能靠大炮了!
    乌兰察布的城墙高近二十米,是漠南修的最好的防御工事,借着这高度火炮的威力能提升一倍。果然,在炮火中,齐军的部队开始分散。守城擦了擦额角的汗,只要能撑到支援之时便是有惊无险。
    炮火打了一轮后,借着填炮的那个空挡,齐军又迅速缩阵集结。城头上的漠南炮兵虽说是慌但也不敢乱,实在等不了了的,便提着水上来浇到炮筒上,好让它冷的快些。
    “城守!怕是再过一轮炮这些人就要冲到城墙下了,那时候炮打不到,要如何是好?”
    “□的!这都半个时辰了!援兵呢?援兵呢??给我接着放!接着放!!把步兵给我调上来,弓箭兵给我调上来!去找总城守!!给他说把北门的人都给我调过来!!!”
    南门城外,一片狼藉…………同样是神兵天降一般,这群凶神恶煞的人拿着奇怪的火器,见着部落便放枪,连着老弱妇孺一并不放过。
    “漠南!!!我今天要让你亡国!!!!”乔允升仰天长啸:“我要让你亡国!!!!!”
    作者有话要说:乔允升:喂!你说要大修,也不至于把我的戏删得只剩一句台词了吧?
    老千:是两句啊……大叔……
    乔允升:………………………………………………
    老千:你不看标题的么?这是百合文呐,你老就别掺和了……那天写菊花文的时候再让你上吧(拍肩)
    乔允升:…………………………
    =================纠结的少年之心的分割线============================
    胡杨林扯花瓣g:少湖是gay……不是gay……是gay……不是gay……
    老千顺毛之:你到底是希望他是还是不是啊……
    胡杨林:……tat是不是都可以,但是不准喜欢燕王!!不准不准!!!
    老千:你这飞醋吃的……
    ☆、第二十三章
    23【建康六年】
    漠南王得知西门受袭大惊失色,整个皇宫也是惶惶一片。这座多年没有经历战火的城市颤抖了,许多大贵族逃离皇宫,他们似乎对宫廷失去了信心,不愿意和王室同存亡,老百姓们则要冷淡许多,他们还没听说过关于齐军屠城的事迹,既然不会对百姓开刀,那自然是王家和大齐的事情,和自己碍不着。
    清晨,乌兰察布的街道干爽而洁净,道路两旁的商铺还有多半没开张,城外的炮火声一刻也没有停息过,不过乌兰察布的居民并没有被它惊扰了好梦,这是一座有福之城,一切劫难都是过眼云烟。一位年轻的母亲牵着自己的孩子走在街道上,她穿着漠南女子长穿的坎袖长袍,因为早上天气尚冷又搭上了一件羊皮镂花的披肩,配着及地的长裙显得有些臃肿。那孩子倒穿得是短衣短褂,脚上蹬着牛皮靴子,显得精精神神。母亲走的快了些,孩子每走几步便要跑一下,两人就这么拉拉拽拽的往集市上走。
    “穆克伯,今天可有盐么?”母子俩停在了一家杂货铺前,老板是个粗壮的中年男子,店里面不但有盐又油,还有些木耳蘑菇以及常见的干货。
    这家店也不过是才开门,货品都还没来得急摆到货架上,老板显然认得这两母子,他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出店逗弄了一下小男孩:“哟,又长高了。”他又抬头看了看孩子的母亲:“乌力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带着孩子拿得了盐么?要不我送送你?”
    年轻的母亲微微一礼:“他伯客气了,一袋盐都拿不起我还能做什么活计?原本也是不带着伢儿来的,只是闹腾得厉害,我也没法子。”说完推了孩子一把:“还不快叫穆克伯好?”
    孩子一心被货架上的小饰物吸引,并不应声,那粗壮男子弹了弹男孩的额头无奈的笑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盐。”
    隔壁的烟草铺子也拉开了门面,烟草老板看到杂货铺门口的俩母子也打起了招呼:“娘俩买什么呐?”
    “这不要打仗了么?阿姆叫买些盐备着才放心。”年亲的母亲一边往手心呵着气一边回答。
    烟草老板哈哈一笑:“这就是你们阿姆胡操心!乌兰察布可是有神庇护的都市,哪那么容易就让齐人打进来了?你买这么些盐回去怕是要吃到秋天都吃不完呢?”
    杂货铺老板搬了一块盐放到门口的铁对窝里头正要磨,听烟草老板这么说忍不住也搭上了讪:“伯,你这话可就不准了,你没听说南门外北门外的那些寨子都受袭了?听说这些齐人拿了好些吓人的火枪,打起弹来又快又密,好些寨子一个人都没逃脱。”
    “大齐的火枪队也不是出来头一遭,那些邪器还不是被咱们的骑兵打个落花流水?”烟草店老板抄了袖子,倚在门口,从荷包里面摸出一盒山羊油抹手。
    “这次好像不同,要到南门东门,必要过妪厥律,如果没走妪厥律那就得爬雪山,那些雪山可不是吹的,翻过去得两天,白日里雪照得眼睛都睁不开,陡崖又多,到了夜里山风跟刀割似的。翻山的时候别说是睡觉,就是一歇人也就没了,别说是这帮齐人,怕咱们漠南的汉子都翻不过那雪山。你说,他们是怎么把那么多大炮,那么多人弄到了这儿的?”杂货铺老板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百思不得其解。
    “诶!老兄你差了,听说那些炮啊,车啊,是从瓦额额纳那边运过来的!”烟草店老板一下来了精神:“虽说我是个生意人,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守城的兵有多少要吃我家的烟?四处的城门虽是锁了,但我的信儿可是灵得很!”
    “瓦额额纳?那地方可是稍大些的货车都过不了,怎能运得了炮?你可别听岔了。”
    烟草店老板一时语塞,想了想说:“不会是沃拖雷王爷……”
    “嗨!”杂货店老板呵了一声,站起身张望了一番:“这话可不能乱说……”
    烟草店老板缩了缩脖子,把山羊油揣进了兜里:“和大齐人的仗打了多久了?呵……你看我胡子都老长了。”
    “是啊,别碍着我们这些老百姓就行,这围城都三日了,别的都好,就是柴禾运不进来,这天气还不暖和呢!冬天的牛粪早用完了,再围几日要如何才好?”
    “两位伯,我是年轻没什么见识,只是害怕那些齐人真把城门给打破了……”
    两位老板一起笑了起来:“破不破和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顶多是抢些东西,砸些东西,过两日就清净了,难道那帮齐人还能赖在草原不走?”
    “更何况咱们漠南受的是神灵的护佑,皇室里还有一位真身活佛,再险的难关都能渡过。”烟草店老板抱了一个礼。
    “他伯,”年轻的母亲接过杂货店老板的盐:“……劳烦您了……”
    三位叹客还在寒暄着,突然听得街口响起了一阵惊呼,又过了一阵,听得那炮声小了许多。
    “这是怎么了?”年亲的母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忙放了手中的盐,一把把孩子抱了起来。
    两位老板听到动静也赶紧跑出门外张望,这是天已经大亮,只是街道上行人依旧是稀稀拉拉,只有那几个开了门的铺子涌出些人来。前几日炮火猛烈的时候,还有许多兵士从集市后面的大道赶往西门,到了昨日人便突然少了,只听说城门上战事缓和,齐兵久攻不下是要退了。
    “难道是齐兵退兵了?”烟草店老板绕过街口往大路上瞧。
    “怎么不是?你听,连炮火声都没了。”杂货店老板也凑了过来。
    围过来的几个人议论着,猜测着,正商量着去西门瞧瞧,却听到西边如同炸雷一般发出一声巨响!
    “炮?!”一个小伙子叫了起来。
    竟有这么响的炮?是怎么了?守城的大炮炸堂了?众人一下肃静了下来,连伸出去的脖子都短了一截。
    这的确是炮,不过是齐军的红夷大炮。
    魏池这几日被徐樾看得紧紧的,连出帐门都要打个报告,远远的只看见黑压压的步兵往城墙边上涌,云梯搭了一轮又一轮,城墙上的大炮和城墙下的大炮响做一片,震耳欲聋。此时魏池早已忘了什么“伍佰两”的事儿,只是一心的为杜莨担忧――这炮火之下还能有活人么?
    看魏池老在帐篷里头走柳儿,徐樾有些头晕,此时大多数人都去了前方,自己算是个老弱,魏池算是个嫩鸟,留在此处算是正好。
    徐樾揉了揉额角:“魏大人!你莫急躁,你这么一趟一趟的走得老朽头晕!”说罢又叹了口气,想他看了这几日的惨烈也该忘了那些立功行赏的傻念头,便寻思着松松口:“魏大人偌想去就去吧,叫胡杨林跟着你。只是!别跑得太近了,仔细您的小命!”
    魏池一听这话,赶紧甜甜的“诶”了一声。出了帐篷便要了马直往前线赶。
    草原似乎就给魏池留下了寒冷的感觉,这已经是五月末了,可晨风依旧有些刺骨,魏池顾不得要披风手套,只穿了外套便上了马。胡杨林虽说骑技好些,但坐驾却比不得花豹,眼睁睁的看魏池火急火燎的跑出了一里地。等他追上魏池时,已经到了前线。
    魏池呆呆的立在马上,眼前是一堆伤兵,看来此处只是前线的“后方”,魏池还想再趋马上前却被胡杨林拦了下来。
    “魏大人,再往前走可就不行了!”胡杨林死死的拽住魏池的胳膊。
    “我不是要去凑热闹,只是担心杜莨他们,就让我……”
    胡杨林插了马鞭,紧紧的拖住魏池:“去了也瞧不见!就算是炮兵营也离杜将军他们有五里地呢!”
    身边的一个伤兵插了嘴:“大人,您就别往前赶了,这炮火震天的,面对面都认不得,您去了也白搭。”
    魏池只是急得团团转。
    胡杨林看他脸色都白了,心中也有些不忍,便偷偷伏在魏池耳边轻声说:“前几日我看那边有一处山坡略高,虽说瞧不见,但也近些,我带你去!”
    魏池低头想了一想,知道胡杨林的难处便应了下来。
    两个人绕过了后部,直往一个山丘上赶。这山丘斜对着西门,虽说不算太高但也能平视城门,从山坡上还能瞧见王将军在前方的帐篷――那些帐篷也在一个土坡上,不过更高些。魏池先往那边望了望,之见些小黑点来来往往的穿梭着,只可惜实在是元,连衣服的颜色都看不清。再往西门看,只能瞧见炮火落地炸出的火花黑烟。
    “去不得!”胡杨林看魏池又要往前跑,赶紧探身拉了一把,却不料失了手,魏池身子一歪便靠到了自己怀里。胡杨林脑袋“嗡……”的响了一声,这一刻竟听不到耳边的喧嚣,只觉得自己是抱了一只猫儿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晒太阳。
    魏池看胡杨林死死的圈住自己的腰,急的不行,死命的想把这双手掰开。胡杨林感到怀里的人挣扎得厉害,才发觉自己失了神,脸红得厉害,赶紧松了手。
    胡杨林一松手,魏池赶紧加了一鞭,跑下了山坡直往阵地里赶。胡杨林看这人竟有不要命的架势,吓了一跳,忘了脸红也加了一鞭追了去。
    魏池怕被王允义遇上,不敢直着冲,围着前军绕了个弯儿,想往西门靠。越离得城门近便越觉得心慌,炮火的声音大得厉害,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烟,黑乎乎的人,城门上的漠南兵丢下了各种东西,有石块,有燃着火的木槌,大齐的士兵们一次次的冲上城头又一次次的被赶下来,空中弥漫着肉烧焦的味道,城墙上糊满了黑色的血浆。城墙根几乎已经是一片火海。每当魏池以为那片火海已经不会在有生命的存在的时候,总有士兵像神一般从火海中站起来。
    他们是神么?魏池想。
    看到魏池已经进了战区,胡杨林后悔不已,这里虽说不是主战场,但那漠南的城墙可是四处有炮的,往这边丢几颗够炸死十个魏池了!想追又追不上!实在是干着急。
    突然!齐军停止了冲锋,等步兵退下来后连炮火也停了。漠南看大齐退兵,只当是这一拨又熬了过去,放了几发炮弹之后也安静了下来。
    黑烟弥漫的战场顿时陷入了死寂。
    这是要歇口气了么?胡杨林松了一口气,加了一鞭追上了停下来的魏池。
    “你看!”魏池惊叫了一声,指向大齐的军营。那是大炮――红夷大炮!
    炮兵阵变换了队型,那些高射吊脚炮被推了回去,一排更大更重更威猛的大炮在炮兵的掩护下被推上了战场。
    “轰!”一声巨响,二十余门大炮齐鸣,大地颤抖了,寂静之后是噩梦的序幕。
    这些大炮也不照着城头上轰,却是照着城墙角炸。乌兰察布的城墙虽是一等一的厚,但这毕竟是土砖建造起来的工程,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城墙便有脆弱之势。
    魏池这几日都在后方,自然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安排,虽说离阵地还有一段距离,但也险些被震下马来。胡杨林知道流弹的厉害,只是一心护着魏池往后退。
    “你看!你看!城墙裂缝了!”魏池弓着身子大喊。
    “什么?”两人虽然靠在一起,但根本听不到对方说些什么。
    “城墙裂缝了!!!裂缝了!!!!”魏池冲着胡杨林的耳朵吼。
    胡杨林顺着魏池的手指望了过去,在沉沉的黑烟之中,确实看到了一根裂缝。看来是要破城了!!一小群步兵冒着炮火重回阵地,想要从裂缝中钻过去。就在此刻,他惊讶的发现,一群漠南兵从裂缝中钻了出来,一部分和齐军对砍,另一部分竟手拿砖头开始糊墙!!!城里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人手都从这个缝隙往外涌,就这么糊着死着,裂缝小了许多。
    两方的步兵在这场炮火中对峙,一直到太阳升到了头顶。
    城墙上的裂缝已经有了三根,魏池感到,它们不是被大炮轰出来的,而是被齐军用血肉轰出来的,它们也不是在用砖头修补,而是在用漠南军的尸首修补。
    至此,城头上的守军依旧没有丝毫投降的痕迹。
    “啊!!!!!!”阵地上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喊声,这喊声居然压过了炮鸣直冲云霄。
    在魏池还没看真切之前,前军的那位步兵统领已经洞悉了这场战争的拐点,他命鼓手擂鼓,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冲啊!!!!!!!!!”
    数万步兵骑兵混合着如潮水一般涌向城墙,魏池被震得睁不开眼睛,他甚至感不到胡杨林紧紧抱住自己手臂,这一刻他彻底的晕乎了过去,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要破城了!”胡杨林护着魏池往后退。
    魏池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只好顺着胡杨林的动作移动,彷徨之间魏池迷茫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魏池感到胡杨林的嘴巴贴近了自己的耳朵。
    “我刚才说!快破城了!!”
    “破城?”
    “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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