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这位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不知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不妨说来听听。”
    茶楼上,两个衙役坐在了长孙无忌和裴行俨的对面。他嘴里说着,眼睛却死死盯着茶桌上那两大锭银子。
    “哈哈,二位真是火眼如炬啊。不错,我二人并非这房山县之人,而是太原郡人,平时做些药材生意。
    前番和清水药铺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被其摆了一道,心中一直有口恶气,却无处发泄,不想今日遇上了那厮。……”
    长孙无忌说起话来丝毫不用打草稿,面色如常,句句所言,仿佛都是亲身经历一般,让人不得不信。
    一旁的裴行俨瞠目结舌的看着长孙无忌在那表演,心中完全颠覆了对他的认知。莫非文人都是这般无耻的吗?
    “兄弟从来不怕破财,只怕心头恶气难出。今日既然撞上了,我便想和两位官爷打听一下,这清水药铺到底犯了什么案子。
    在下虽然只是底层的商人,但钱能通神啊。不才在下也在官家有几位旧识,若是能够利用好此件事情,将那清水药铺连根拔起,实乃在下之所愿尔。……”
    两个衙役听长孙无忌说完,心中顿时了然。感情这家伙也是一个和牟家差不多的存在,做些药材生意,却不太守什么规矩。
    肯定是先前在药材上动了什么手脚,被那清水药铺的卫苍圣发现,然后引起了不小的纠纷。
    这人也是自知无礼,才会忍气吞声的离开。现在发现清水药铺要倒,便打算过来踩上一脚,出口恶气。
    两个衙役在一旁听着,然后自行脑补了许多画面,渐渐的自以为明白了长孙无忌的心意,不由得放下心来。
    “嘿嘿,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二位既然经营药材生意,怕是也对清水药铺的祖传药方感兴趣吧?
    所以有些话,不妨咱们先说在前面。二位想要趁机踩上一脚,让清水药铺再无翻身的机会,这可以。
    但若是二位想要打那药方的主意,嘿嘿,那就对不起了,这钱我们可不敢拿,咱们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那衙役一脸无奈的摊了一下双手,然后十分随意的将茶盏端起来,开始小口泯茶,便一言不发了。
    “哈哈,官爷误会了,在下虽然经营药材生意,可并不知道那清水药铺的药方一事。你们尽管放心,在下只要出口恶气,绝无所图。”
    长孙无忌心中一动,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连忙表态。这让那衙役稍微放了放宽心,才将茶盏放下。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可以谈下去了。说起来这清水药铺犯得案子是和朝廷征缴国债一事有关。
    朝廷连年用兵,国库空虚,自今年起对一些门阀士族和富裕的商户征缴国债税赋,可这清水药铺宁死不缴。
    后来我家老爷将其收监入狱,然后令其家人筹措金银,只要按时缴纳了国债,便可放其回家,还做生意。
    可不知道这清水药铺的掌柜卫苍圣究竟是如何想法,竟然在数日前私自越狱而逃,我家老爷这才令我等搜捕清水药铺之人。
    我等猜想,那卫苍圣不会离开房山县太远,必有藏身之处。既然阁下也是做药材生意的,想必能够帮上一些忙。
    只要您能够动用生意上的关系,将这卫苍圣找出来,单凭其越狱一条罪状,就足够让您出气的了,您说是不是?”
    “哦?”听了衙役的话,长孙无忌暗道那小二果然没有说错,这房山县县令竟然私改圣旨,果然是胡乱征收税赋。
    “在下听闻,这房山县的县令本家也是做药材生意的,难不成他不能动用一下生意上的关系,找出卫苍圣的藏身之处?”
    长孙无忌眉头微皱,心中仍有疑惑,便一边开口询问,一边将面前的两大锭银子向前推了推。
    “哎,说起来房山县的药材生意场也是分了两派,一派自然是以我家老爷本家为首,另一派则以清水药铺为首。
    两者之间互有芥蒂之心,若是有心藏人,可不那般容易去找。所以若阁下能够帮忙,记得不要说与清水药铺有什么过节之事。”
    衙役满脸笑意的回答着,大手毫不客气的将那两大锭银子取了过去。
    ……
    “国债税?”房山县一个店铺之中,掌柜的满脸狐疑的看着杨英,仿佛是在看傻子一般。
    “我这小店收入太低,哪里还用缴什么国债税。好像整个房山县就牟县令本家和清水药铺的卫家需要缴纳此税。”
    “哦?这么说卫家的清水药铺生意也很不错了。既然如此,那牟家都缴纳了,他卫家干嘛还要应扛着不缴呢?”
    这是杨英走访的第n家小店了,当中遇上不少胆小怕事的,听杨英问东问西就直接给赶了出来。
    后来还是长孙氏比较识趣,先采购一番东西,不着急交钱,用手托着钱在那询问,果然有些掌柜的便吱吱呜呜的或多或少的透露出一些消息来。
    “哎,说起来那卫家的清水药铺还真是没有多少钱粮。卫苍圣老先生平时乐善好施,没少救助乡里乡亲。
    他那药材用料讲究,却收费极低,对于一些穷苦百姓,甚至不收钱财。哎,也不知道为何,单单就选中了他家征缴国债。……”
    那掌柜的摇头叹息,眼睛还在盯着杨英手上托着的银子。显然对于药方之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情,至少这掌柜的就不知道。
    “难不成他们两家有什么仇怨?”杨英换了个姿势托着银子,开始引导着掌柜的发散一下思维,看看能不能想起一些有用的东西。
    “仇怨应该没有,只不过两家都是做药材生意的,难免会有一些小的冲突。尤其最近几年,……,不对啊,你到底买不买东西,总是问东问西的干什么?”
    掌柜的忽然间反应了过来,一脸羞怒的看向杨英。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收起东西,往外赶人的意思。
    “哈哈,我这不是好奇么。来,这钱你收好,不用找了。”杨英笑呵呵的将银子丢给那掌柜的,然后拿起货物搂着观音婢转身离开了店铺。
    ……
    “多谢壮士,多谢……”一个邋里邋遢的老者,手里捧着一叠烧饼,对着秦琼连连作揖,口中道谢不止。
    “哎,老丈,无需客气。在下先前也曾是穷苦人家,后来才娶了我家娘子,有了今日的风光。
    当年我流落于这房山县,便是承蒙这里的清水药铺掌柜救治,更送我钱粮,才能活下去的。
    如今我路过此处,是特意来感谢恩公一家的。只是不想却发现那清水药铺已经被贴了封条,也不知道恩公一家究竟发生了何事,着实让人着急啊。”
    秦琼用双手搀起那老者,嘴里嘟嘟囔囔的,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等着其他人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啊?原来竟是这样,”那老者一愣,随后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出现了晶莹的泪珠,声音也连带的悲切起来。
    “哎,说起来老朽无能,也曾受过清水药铺卫掌柜的大恩哩。只是可惜啊,如今这世道好人难做啊……”
    “哦?莫非老丈知道卫掌柜家中发生了何事?在下此次便是为了恩公一家而来,若是老丈知晓,还望能够告知一二。”
    秦琼心中大喜,暗道王玄玉这点子还真不错。穷苦人反而更重情义,只要稍微施点恩惠,便能套出实情。
    “哎,说起来都是药方惹的祸啊。那卫掌柜的乃是医圣张仲景弟子后代,手里有不少的救人古方。
    牟家早就心存觊觎,多年来一直施展压力进行打压。他们仗着朝中有人,便巧取豪夺的将房山县大部分药材牢牢把控住。
    这些年来,卫掌柜可是经营的十分不易啊。后来听闻朝廷下来征缴什么国债税赋,都由县令大人负责。
    那房山县县令牟树智乃是牟家之人,便趁机向卫掌柜施压,打算敲诈那药方。可卫掌柜誓死不从,后来便被冤枉押入大牢。
    卫掌柜有个女儿在南坨山学艺,听闻这件事后,便连夜赶回来闯入大牢救走了卫掌柜。
    那牟树智恼羞成怒,便将清水药铺彻底查封,更发下海捕公文,准备大肆追捕卫掌柜一家啊……”
    这老者显然和清水药铺有些瓜葛,对卫家的事情所知甚祥。他一五一十的讲述着,秦琼则在一旁倾听,心中了然。
    “竟然有这等事?这房山县令当真该死!”一旁的王玄玉越听越是气氛,凤眉紧蹙,贝齿紧咬。
    “哎,话虽如此,可现在这世道,……好人难做啊!”那老者连连摇头,显然对大隋昏聩的朝廷不报什么希望。
    “这位壮士,你能有心报恩是不错,可现在卫掌柜一家已经逃离房山县了,连官家都找不到,你怕是此行无获了。”
    “老丈放心,青天依旧在,风卷乌云散。那卫掌柜早晚会回来的,清水药铺也一定会重新开张的。”
    秦琼十分肯定的安慰着那老者,双目炯炯,言辞凿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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