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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气熏蒸,牢房里又闷又臭,简直就是炼狱。
    高家人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好几日了,还未开审,却每日里都要受狱吏的盘剥欺辱。
    牢头中有个姓皮的,尤其可恶,人称皮狗子。
    每逢他当班,必要搜刮些什么才满足,不然轻则辱骂,重则鞭打,绝不会好好干休。
    这一日又该他当班,大约是在外头受了气,进了牢房便瞪起眼睛一通乱骂。
    牢中的犯人们都低了头,只当听不见。
    皮狗子骂的不过瘾,便叫手下狱卒开了关押高家人的牢房门,手里甩着鞭子吓唬道:“你们这些反贼!装什么死?!见了我也不问候,合该砍头!”
    说着拉起一个高家青字辈的人来,伸手到他怀里去摸,一边问:“私藏的东西快拿出来孝敬老爷,饶你一顿打。”
    “没有私藏,有也早被收去了。”那人躲闪了一下道。
    皮狗子冷笑道:“这话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我!你们高家那十口大柜,不就是五柜子书,五柜子兵器吗?敢造反的人什么事做不出?如今犯在我手里,趁早认命。否则把你脊背打开花!”
    二老爷高景臣怒喝道:“没有便是没有。就算杀头也不过一死!”
    皮狗子听了怪笑道:“好大的官威!可惜你们一时还死不了,就得受些活罪。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谁让你们落在我手里头呢!你们高家巍巍赫赫几百年,如今都成了阶下囚。还敢跟大爷挺腰子,活该的满门抄斩!”
    他说着便要用鞭子去抽高景臣,吉星猛地从旁边冲出来,一头撞在他身上,把他撞了个趔趄。
    “小王八蛋,反天了你!”皮狗子彻底成了疯狗,瞪着两只三角眼,跳起来就去抓吉星。
    高明臣把吉星护在身后,一双老眼如虎,毕竟是身居高位多年,那眼神不是一般人当得住的。
    皮狗子没来由地一阵心虚,气势也变得弱了些。
    但等他看清吉星的脸后,便立刻淫笑起来:“我滴个乖乖,你还真生的细皮嫩肉,比小娘们儿还勾人。前几日我怎么就没看清呢!”
    说着便凑上前来,企图把高大老爷推一边去。
    “狗奴才!就算我高家人成了囚犯,也轮不到你来欺辱!”吉星横眉立目,好似乳虎发威。
    可皮狗子这个酒囊饭袋,尤其见不得美色。
    全然不在意吉星骂他,只是眯缝了眼,一个劲儿地往前凑:“我看管犯人可有二十几年了,什么样的大官没见过?到了这地界,全他妈的不如狗!实话跟你说,只要你乖乖的依了我,保证让你过几天神仙日子。连同你的这些大爷叔叔们,我一个也不为难。你道可好吗?”
    “做梦!”吉星啐了一口道:“你要不怕我给你开膛破腹,你就尽管来招惹。”
    “嘿嘿,性子可真烈。”皮狗子一边坏笑一边说:“从今日起便不许你们吃饭,看你能挺几天。”
    “你少放屁了!就算我们是犯人,也自有上公堂的那天,被你饿死在牢里,你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吗?”高熙冷笑道。
    “只给水喝不吃饭,你们撑个十几天都不会死,只是饿的发昏而已。”皮狗子笑道:“再不给你们倒粪桶,多放些苍蝇进去,那你们好好享受享受。”
    “狗东西,不得好死!”四老爷高德臣怒骂。
    “一群不识抬举的东西!”皮狗的甩起鞭子,没头没脑地打去。
    不少人身上都挨了鞭子,一道血痕接着一道血痕。
    高明臣紧紧把吉星护在怀里,他的整个后背都让了出去,纵横交错几道鞭痕,衣服都抽裂了,血珠子滴下来。
    吉星急得要哭,高明臣道:“不许哭!记住,从现在起,无论千难万难,不许再掉一滴泪!”
    “大伯,大伯,是我害了你。”吉星努力想要护住大伯,可高明臣如在地上生根了一般,无法撼动。
    “我没事,这都是小伤。”高明臣中气十足地说:“这小子虚着呢!自当他给我松泛松泛筋骨!”
    皮狗子一听,顿时大怒,那鞭子便如雨点一般落下来。
    高熙等人都连忙上前护住,每人都挨了几鞭子。
    等到皮狗子终于打累了,才一把扔下鞭子,骂道:“算你们有种,咱们走着瞧。还没有人能从我手底下逃个囫囵身子去!”
    然后又对一旁的狱卒说:“把这地上的稻草都收走,再泼几桶水进来。让这些高贵的老爷少爷们在这泥坑里好好打几天滚!”
    皮狗子发够了疯终于走了。
    吉星一边查看大伯的伤势,一边难过的说:“都怪我,要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也不会连累大伙挨打。”
    “他们无缘无故就要欺压人的,便是一忍再忍也终究逃不掉。”高明臣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只对吉星说:“不要怕,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吉星听了忍不住鼻子发酸,从小到大,大伯父都是最严厉的,不是骂他就是罚他。
    自己最怕的人也就是他了。只要大伯父在家,他就如同被上了紧箍咒一般,天天盼着大伯父快点儿离家,最好是到京城以外去巡查。
    可如今,他却宁愿回到以前。好好的读书,做个让大伯父满意的孩子。
    只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吉星,倘若有一天你能离了这里,”高明臣向吉星耳语道:“记得要……”
    夕阳昏黄,四处炊烟起了。
    苏好意站在羞花公主府门前,抬头望了望那匾额。
    她再也想不到,风流成性的公主居然会为了一个和尚斩断尘缘去出家。
    她也是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在这段期间,妙印染了瘟疫,几番救治无效,还是撒手去了。
    妙印在弥留之际,认定自己是因为未能遵守佛门戒律,破了色戒,方才有此报应。
    他不怨公主引诱,只说是自己立身不坚。
    彼时,他已经和公主在一起有数月了。二人如胶似漆,感情甚笃。
    也许是前世的宿孽,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公主竟再也没有对别人动过心思。
    妙印一死,公主于俗世再无留恋,已于数日前剃度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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