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是这段时间里面,各种事情不断,先是皇帝的防备,然后是太上皇的去世,之后又是皇帝失了太上皇的压制的反常,中间又有文氏的林林总总。
    就是为了贾琦,林黛玉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贾琦添麻烦。
    如今,外面的事情是了了,太后娘娘看上去对贾琦也十分信赖,可国家家规,终究是这上头的一条天堑
    别人家里想过继,最难的是孩子的亲身父母舍不得,可到了贾家和林家那里,却是国法不允许。
    因为在国法中,过继孩子,必须过继同姓同宗人家的孩子。
    这里面的规矩,林黛玉如何不明白?如果贾琦愿意帮她,以贾琦的能耐,这件事情最后十有*还是能成的。如果贾琦帮不了她,那她也没辙。
    毕竟,那是国法中规定了的。
    所以林黛玉才如此忧愁。
    一方面,她自然是希望林家香火得到延续,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丈夫为了她冒险、跟国法顶着干。
    妯娌三人中,也只有王熙凤的心情最为轻松。
    王熙凤道:“林妹妹,你又犯傻了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怕这个?跟下面打个招呼不就行了?不是我说,别人宗族里争嗣子,为的还不是钱财?可是林家却又不同。当初姑爹走的时候,为什么把那么多的钱财送到了国库里?那可是八百多万两银子!那么多银子,都能够抵得上现在的江南一年的茶税了!还不是因为林家没了男丁?你现在把孩子过继回娘家,一来是老爷生前的遗嘱,二来,四弟和你难道不为林家置办家当?我看啊,以四弟的脾气,怕是会让你把嫁妆都送回娘家!你送上儿子,还带上大笔的钱财,谁家会这么傻,把这么一注钱财往外面推啊?至于国法,就是有人告发,凭四弟的脸面,还怕摆不平?”
    经过王夫人的事儿之后,像粥官鬻爵、包揽诉讼、放高利贷等事儿王熙凤是不做了,看王熙凤对朝廷律法还是没有多少正面的印象。在王熙凤的心眼儿里,律法就是约束那些斗升小民顺便让他们这种人钻空子牟利的。
    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熙凤这种想法依旧没有变。
    虽然如今已经变了很多,但是在王熙凤内心的深处,很多东西还是没有变。
    王熙凤现在是不犯国法,可是在王熙凤内心的深处,国法这种东西,永远是她想遵守的时候才会遵守,她不想遵守的时候,国法就是狗屁。
    听见王熙凤这样说,林黛玉也笑了。
    可不是。早在当初处理林如海的遗产的时候,就把林家当做绝户人家处理了,现在是她林黛玉在公爹的遗命之下,打算把儿子过继回娘家,顺便搭上自己的私人财产,这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林家这会儿真的有人,是绝对不会反对的,他们不止不会反对,还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就是林家没有人,需要摆平的,也不过是御史台的那些人,外加姑苏知府,以及负责林家这一块的那些里正等根本连小吏都不算的小人物罢了。
    眼下自己真正需要担心的,还是自己的长子。
    林黛玉的长子贾芾今年正好二十岁。早两年的时候,儿子还小不说偏偏赶上先帝十分防备贾琦,甚至还把贾琦赶出了内阁,贾琦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儿子去赶考,那不是方便别人折腾自己儿子吗?
    结果,贾芾直到十八岁的时候才得以去考秀才。这里贾芾才考中头名解元呢,那头贾赦就去世了,贾芾只能等下一科的会试。
    贾芾的婚事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耽搁下来的。
    林黛玉虽然担心过,不过贾芾到底是儿子,婚事晚两年也是不妨的。再者,只要贾琦不倒,害怕儿子没有好亲事?
    第67章
    欧罗巴众使节被晾在偏厅里面大半天,等贾琦把回京述职的苏州知府送走之后,他们才见到贾琦。
    事实上,他们在见到贾琦的第一时间就闹了一场笑话。
    当贾家的奴仆对着门外行礼的时候,欧罗巴众使节就知道主人出来了,可当他们看到一个皮肤光洁、脸颊红润、眼睛明亮甚至下巴干干净净连跟胡须都没有的年轻人进来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把这个年轻人当成了贾琦的长子。
    他们可是听说了,贾琦的长子贾芾今年正好二十一岁,外貌上完全符合这个条件。
    其中葡萄牙使节查理·费迪南开口就是“请问您是贾知院的长子吗?我们是来见您的父亲的,劳烦您帮忙通报一声。”
    至于法国大使路易斯则道:“哦,我的天哪,您跟您的父亲年轻的时候长得可真像。几乎是一模一样。”
    贾琦对前者道:“如果您想见我父亲,很抱歉,我父亲刚刚去世,享龄八十有六。”又对后者道:“您的记性很不错。我七年前的确没有太大的变化。”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然后,惊呼声一片。
    路易斯道:“天哪,我的朋友,真的是您吗?我是说,您今年都三十八岁了,可是您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话是这么说,可路易斯却忍不住去看阿尔伯特亲王。
    阿尔伯特亲王今年正好三十岁。上次他来大魏的时候,维多利亚女王刚刚生下了他们的长女,那个时候,他也才二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可是现在,阿尔伯特亲王已经是一个典型的中年人了。过度的操劳让他的两鬓多了星星点点的白发,他的皮肤也不再光洁,双颊也不再丰满红润,身材也不像过去那么挺拔。
    他就跟大多数的德国佬一样,一脸的大胡子,还有一个大大啤酒肚。
    跟贾琦站在一起,与其说他更像那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还不如说,他看上去完全就是贾琦的长辈。
    如果不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德·洛赛伯爵,也就是法国大使路易斯都想说一声:难道森林女神在您的身上施展了魔法,让您拥有了永恒的青春吗?
    顺着路易斯的视线,贾琦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阿尔伯特亲王身上。
    贾琦道:“好久不见,亲王阁下。我记得您上次来的时候,您跟贵国的女王刚刚结婚没几年,那个时候,您距离英国国事最近的距离就是帮女王在签名上贴方格纸。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否有所改善?您成为贵国的王夫殿下了吗?”
    阿尔伯特亲王笔挺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老派的军人一样,可是从他抓着手杖的手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像他那张宛如大理石雕塑一般的脸那样,显得那么镇定。
    说起来长,实际上也不过是迟疑了两秒钟,就听见阿尔伯特亲王道:“看起来,您对我们英吉利很了解。在您面前耍心思,的确是我们在自取其辱。”
    贾琦道:“不是我对你们英吉利很了解,而是您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告诉我各种讯息。而现在,我可以肯定,您已经是英吉利的王夫殿下了。恭喜。”
    说着,贾琦对着阿尔伯特亲王点了个头。
    他的举动看上去相当的潇洒,动作也非常好看,可是,无论是以阿尔伯特亲王为首的英吉利使节团,还是其他各国的使节团,他们的感觉都不太好。
    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们不过是站在这里,甚至从进入贾家开始,他们就没有讨论过阿尔伯特亲王的任何事情,可对方却看出了这么多内容。
    没有人怀疑贾琦事先已经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这些消息。
    也没有人怀疑贾琦是故意恐吓他们。
    因为这种事情毫无意义。
    阿尔伯特亲王沉默良久,这才抬起头,道:“是的,我现在是英吉利的王夫,这是我的妻子顶着群臣的压力给我冠上的头衔。正如您说的那样,当年的我距离英国国事最近的距离就是给我的妻子在签名上贴方格纸,但是现在,我也却是如您说的那样,利用我的妻子对我的爱和信赖,一步一步地掌握了权柄。我并不否认这些。您也早就猜到了吧?”
    贾琦道:“是的。我想,您会再度出使大魏,怕也是英国国内的那些大臣们的要求吧?无论您多么能干,无论那些大臣们有多么无能,可最后走开的,还是您。”
    阿尔伯特亲王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哪怕有大胡子挡着,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阿尔伯特亲王比任何人都清楚,英国历史上的女王屈指可数,王室和国家也从来没有为执政女王的丈夫留下任何的位置。在英国,阿尔伯特没有正式的职责,没有特别的称号,没有确定的地位。
    事实上,如果不是上次回去之后,维多利亚女王强硬地把王夫这个头衔按在丈夫的头上的话,他阿尔伯特亲王就跟那位断头王后之于路易十六的法国一样,除了书本和歌剧,他无法接触到国事,英国的大臣们也不允许他接触到国事。
    他只能成为英国王室的一尊洋娃娃。
    阿尔伯特亲王无法反驳。
    他甚至找不到反驳贾琦的话。
    如果当初英吉利对大魏的那一战,他们英吉利赢了,那么,维多利亚女王的威信会大大增加,有了维多利亚女王的支持,他自然也能够接触到朝政。
    问题是,英国败了。维多利亚女王的威信降到了极致,说得更明白一点,当初法国输了七年战争之后,法国人民如何对待路易十五,现在英国人就如何对待维多利亚女王。
    要知道,在七年战争以前,路易十五也深受法国人民的爱戴,而七年战争以后,路易十五就成了出了名的暴君。
    人民是如此的现实,又是如此的冷酷。
    如果阿尔伯特亲王仅仅是一位德国公爵的儿子,那他自然是不用做这么多,可问题是阿尔伯特亲王是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哪怕维多利亚女王舍不得,可是为了妻子,为了自己的儿女,阿尔伯特亲王不得不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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