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着远方,“马走日,相走田,这是你告诉我的。当时也是杨浅随口说了她们没有地,没有工作,所以才被迫走上贩`毒这条路。走日,不要走田,我猜想,进入那个洞内的人,如果没有被怀疑,应该是会被告知这样的行走路线,这应该是铁狼用来攻心的策略,他把她们这些毒`贩,比喻成日行千里的马,没有田,让她们以为,她们很无奈,所以她们做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不是违法犯罪。”
    桑槿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笑,转头看向他,“至于’日’这个字,做动词的时候,还有骂人的意思,当时杨浅就说了一句这样骂人的话,也启发了我。”
    庞磊长眸微敛,“不错,看不出,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如果没有她这样的想象力和洞察力,后果不堪设想。他沉思片刻,补充了一句,“这也应该是申屠旋的控诉。”
    桑槿一惊,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铁狼这些炸`弹机关布置,都是申屠旋的功劳?那他肯定对炸弹做过很深入的研究,如果他没有死,回到国内来,他开始报复,很多无辜的人都会遭殃……”
    当年涉`案的人,现在官方资料上显示的,就只有她父亲丁宇乔和申屠旋。一个死了,一个是所谓的凶手,但真相如何,申屠旋会对哪些人下手,他们现在一无所知。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们在山顶吹了会儿风,庞磊担心她出了汗,吹太久风,会受凉,催促她下山。
    桑槿答应了,虽然感觉双脚还是软的。结果,她刚转身,准备下山,他向前跨了一步,在她面前微微蹲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上来,我背你。”
    他不等她回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直接把她拉到了他背上,背着她起身,调整了她趴在她背上的高度,开始下山。
    她趴在他背上,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他走的很快,她感觉到耳边风在吹,空气里有一种暖融融的气息,像山泉在流淌,一直淌到她心里。
    桑槿想起很小时候,她爸爸也经常这样背着她。此刻,她有一种在时光中穿梭的感觉,一会儿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岁以前,被父母宠爱的时光,一会儿又意识到,现在背她的人,是她的爱人。
    她歪着头,看着他的脸,虽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还是能清晰得感觉到他英俊帅气的五官,清隽的眉目,她突然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庞磊。”
    “嗯?”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两个人的视线瞬间对接。
    她一手覆在他一边脸上,上身微微前倾,亲吻他的唇角。
    庞磊等着她继续有进一步的表示,结果,女人像含蜗牛一样,立刻缩了回去,埋头躲在了他背后,覆在他脸上的手也重新收回,放在了他肩膀上。他转头往前一看,才发现迎面有人上山来。他只能背着她继续下山。
    一路上,她好几次让他放她下来,她自己走,他却直接忽略。她最终只能放弃了。两个人边走边聊,但没有再聊工作上的事,聊了一些两个人小时候的事情。最后提起他明天要去美国的事情。桑槿让他在美国多呆几天。这次过年,他没有去陪他家人,她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他没怎么说话,只是让她在他去美国期间,下班以后留在家里,不要随便出去晃悠。
    他们到了山脚下,他还是没有把她放下来,一直把她背到他们停车的地方。
    庞磊打开车门,把她放在了副驾座上。他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放在她肩膀上,气息有些微喘。
    桑槿这才发现,他额头上渗着汗粒,“是不是很累……”后面的话,又被他吞了。
    他身体突然前倾,吻住了她,一边吻她,一边直接跨上车,把车门带上。他进来以后才发现,里面空间实在太逼仄,根本容不下他这么高大的身躯。但没多久,他竟然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半躺在了他腿上,他自己坐在了副驾座上。桑槿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双臂始终紧抱着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
    这个吻,时而温柔,时而激烈,绵长彻骨。他像是在索取一路背她下来的报酬,更像是对他们在山上的时候,她主动挑逗了他,却又没有吻下去的惩罚。
    吻始终没有停。
    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之际,最终被朱小万的一个电话拆开。庞磊接完电话,把她放回副驾座,他直接跨到了驾驶座上,很快启动车子,驱车回家。
    他们一到家,就被朱小万拽进了书房,朱小万迫不及待地向他们连番轰炸,他研究了半天研究出来的问题。
    “头儿,1月1日那天,桥的坍塌事故发生以后,那天下午,为什么没有警`察出现在事故现场,姜局人呢?”朱小万指着其中一个大问号,问道。
    庞磊坐在沙发上,仰身往后一靠,看向朱小万,“谁说没有警察?庞鑫当时就在,但你现在可以直接把他忽略不计。姜局应该被人临时叫去了别的地方。很有可能是相关部门召开应急会议之类的场合,这个问题,你暂时也不要想从他身上挖掘什么□□,该让他知道的,他们都会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他就不会知道。”
    “不对,庞鑫应该不只是出现在了事故现场,他应该还去过案发现场。按照你的说法,姜局如果也出现在了这个应急会议上,他应该能预测到丁家会发生什么,他不方便去,所以让庞鑫去。我记得上次去美国,庞鑫反复在念一串数字,544,737,57,他一直说反了,如果我们把这串数字反过来,75,737,445,会不会是他在现场看到的数字?”
    “问题就在这串数字,我请世界最顶级的解密专家来解密,都解不出这串数字的含义。后来我想,如果数字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应该不会是什么高深的密码。具体代表什么含义,我现在还找不到答案。”庞磊对这串数字同样研究了很久,却没有结果。
    桑槿很无奈地点头,她确实也想不出,这串数字到底代表什么含义,甚至,是她母亲留下来的,或是凶手留下来的,还是处理尸首的人留下来的,现在都不无法下定论。
    “头儿,你刚才说到姜局,‘该让他知道的,他们都会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他就不会知道,’什么是该让他知道的,什么是不该让他知道的?”朱小万回到沙发上,在他们对面坐下来,问道。
    庞磊把丁家案的卷宗拿出来,翻开,“丁宇乔获罪,有两个主要的原因,前期调研,旧清安大桥的原址,不适合造桥,丁宇乔功名心切,隐瞒了这个事实,所以桥如期动工;建桥过程中,因为粗心大意,写错了一个数字,把1写成了7,这等于把桥的实际承重量夸大了7倍,有工程图为证。这些,是姜局知道的,李卫永也知道,我从他们口中得到说法都是这样。”
    “怎么可能!”桑槿立刻否定,“我爸爸原本想要带我们一家人移民去德国的,他的一个好朋友都已经帮他联系好任职的学校。是我妈说,自己家乡建桥,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要参与。并且,几乎是公益参与。我爸爸对功名看得很轻,他更不会粗心大意,德国人严谨,这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事实,虽然不代表每一个德国人都这样,他在德国留学这么多年,思维方式受德国人的影响很大。他在学术上是很严谨的一个人。”
    “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是重点。丁家灭门案的凶手已经不是他,是不是申屠旋,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所以,我们现在的重点,小万已经列出来,丁宇乔离开家以后,哪些人到过丁家,凶手很有可能是其中的一个人。从小万的描述中,凶手进入丁家,到行凶,中间应该有一个过程,把门窗从外面困死。如果是陌生人,丁静姝应该不会让他呆那么久。说明这个人是熟人。但清安村有名记录在册的人,我都暗中调查过,目前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所有的人?
    桑槿赫然看向他,这个工作量得多大?他一个人做了多久才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
    昨天终于放胆休息了一天,你们还在么?出来留言撒花吧,让结局来得更猛烈一点~
    ☆、第120章 Chapter 120 离奇失踪
    三个人在书房里讨论了很久,很多旧的问题有了答案,又出现了很多新的问题。
    桑槿看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得不先去楼下做了午饭。她做好了饭,又上来,把他们两个赶到楼下去吃午饭。他们吃午饭的时间几乎可以用秒钟来计算,火速吃完以后,又回到了楼上,继续研究案情。
    此后的一个星期,庞磊去了美国,她和朱小万在家里,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几乎都在追查丁家案的相关线索。
    他们想去找当年一些同村的人了解情况,却发现这个办法很难行得通。大部分人都已经迁走,留下来的也都说不知情。调查一度又陷入了困境。
    周五那天,桑槿下班以后,正准备回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到来电显示,猛然想起那天爬山的时候,看到的花海,她立刻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满城威略显焦急的声音,“叮叮……桑槿,晓悦有没有跟你联系过?她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失踪一个多月?”桑槿吓了一跳,满晓悦很少跟她联系,她给她打电话,基本上也是打不通,“你为什么不报警?”
    “她以前也经常消失一段时间,没多久又会自己回来了。我以为这次也跟以前一样。你们在泰国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她?”
    桑槿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她也去了泰国吗?她去那里做什么?”她忽然想到了曾经在满晓悦电脑上看到棋盘的事情,难道,满晓悦是想去泰国见申屠旋?
    满城威意识到她应该也不知情,寒暄了几句,准备挂电话。桑槿叫住了他,“城威,你现在哪里,我去找你,我有东西要给你。”他没有拒绝,她便跟他约了见面的地方。
    桑槿让朱小万开车送她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让他自己回家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她回来后再给他做饭。朱小万不知道她要见谁,以为是以前学校的同事,所以也没有多问,把她送到目的地后,自己直接就回去了。
    桑槿进入咖啡馆,满城威已经到了。两个人在角落里的一个卡座落座。服务员给他们点完单,离开以后,桑槿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把锦盒推到了他面前。
    “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寄给我的?为什么?”桑槿直奔主题。她回来一年,一直在追查,是谁寄给了她这些玉雕扶桑花。她现在很确定,这些是他寄给她的,只是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满城威视线扫过桌上的锦盒,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太惊讶,随口说道,“既然是给你们的,为什么还留着?你跟你姥姥为什么没有拿去当铺当掉,换成生活费?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怕你们一个老人一个小孩,在德国生活会有困难。”
    桑槿听到这样的解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很多事情似乎已经豁然开朗,却又很快坠入云雾中,看不清晰。她突然很困惑,“城威,我妈和我爸,是你把他们安葬在一起的吗?当时你知道里面的那个男孩不是我弟弟,对不对?还有我,里面另外一个人也不是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把我姥姥葬入进去的时候,发现我的那座墓里面并没有人?”
    满城威瞬时看向她,“那个男孩不是你弟弟?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弟弟现在也还活着?”他脸上的表情,桑槿看不出他在撒谎。
    事实上,她也很了解他,他不会轻易撒谎,他不愿意说的事,他只会选择沉默。就如现在,他虽然承认了这些玉雕花是他寄送的,她的家人也是他安顿好的,但其他的事情,不管她怎么问,他要么不知道,要么沉默。
    桑槿想到满晓悦突然失踪了,他心里应该也不好受,所以不敢问太多。更何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她和她的家人着想。当年丁家突然发生命案,如果没有他,事情可能更糟糕。纵使她离开中国的15年,他也一直还在想着,她和姥姥在德国是不是会生活遇到困难。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都不直接跟我和姥姥联系?”她声音里充满了惆怅。
    如果他跟她联系了,他把他知道的真相告诉她,事情会不会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她心里突然很堵,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能为他做什么?现在她想做什么,都已经不可能了。
    满城威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事情都已经过去,你们不是自己挺了过来?你现在生活得也挺好。那些所谓的真相,即使揭露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桑槿瞳孔瞬间放大,“警`察的职责就是揭露真相,为什么没有意义?我不能让我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
    “……”满城威嘴角抽动了两下,终于没有再开口说话,视线转向窗外。
    桑槿有些犹豫,要不要再问他,那天她在山谷中的花海里看到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她应该怎么跟他说?因为她的名字是扶桑花,就让他不要再种这种花?这样跟邹雅梅因为她的名字和扶桑花的意思一样而反对她和庞磊在一起有什么不同?她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说这件事。
    “城威,晓悦的事情,我们会很快立案,应该还有希望,你别担心。”桑槿想要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别的话题,只能又提到满晓悦的事情。
    “算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改变不了她。你吃点东西吧。”满城威收回视线,按了服务铃,让服务员点了两份套餐。
    没多久,他们点的东西都送上来,两个人各自安静地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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