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汇合封不平等人后,旋即便动身前往洛阳方向,却没想到岳不群竟也死皮赖脸的领着徒弟缀着。美其名曰相互间有个照应,不可被嵩山派逐个击破,但江生却知道,这老小子是生怕林平之此次南下,是为了取出家传辟邪剑谱,想找机会分一杯羹而已。
    老岳的这点小心思,江生早就看的一清二楚。
    区区辟邪剑谱,江生其实并不放在心上。因为自宫的关隘,他注定是不会修炼这门邪功,即使拿到手最多也只是当成交易的筹码。而华山气宗本就是江生拉拢的对象之一,说不定随着时局变化,他还会主动把这秘籍送到岳不群面前。
    开宗立派不同于以往独行天下,看谁不顺眼大可以一刀杀过去,纵横捭阖审时度势才是取胜之道。
    凭江生的武功想杀了岳不群,吞并气宗,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但即使杀了他又能怎样?正道还有嵩山、少林、武当;黑道还有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和任我行;江湖之外还有朝堂的锦衣卫,,,即使把他们都杀光了,还有西域和海外的势力。
    江生不是左冷禅,为了个五岳并派,差点把其余四派杀个精光。
    归根结底还是剑宗的底蕴不足,所有势力根基眼下全都集中在江生一人身上,一旦他哪日抽身离去,剑宗也会随即土崩瓦解。倘若剑宗手下也有十三太保或魔教十长老那样的庞大根基,那他大可召开个武林大会,替剑宗扬名立万后便可飘然而去了。
    且说数日后,众人到了洛阳,在一家大客店投宿。乎听得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华山贵客远道光临,在下未曾远迎,可当真失礼之极哪!”
    岳不群和江生相互看了一眼,心道王元霸不愧是洛阳地界响当当的人物,耳目眼线真是遍布草野,他们前脚刚进客栈不到一炷香,那边已经得到风声,甚至查清他们身份来历了。
    只见那王元霸已有七十来岁,满面红光,颚下一丛长长的白须飘在胸前,精神矍铄,左手呛啷啷的玩着两枚鹅蛋大小的金胆。
    武林中人手玩铁胆,甚是寻常,但均是镔铁或纯钢所铸,王元霸手中所握的却是两枚黄澄澄的金胆,不但看上去威武霸气,更显得奢侈华贵。在王元霸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男人,也是华服锦衣,虽然体格雄壮像个练武之人,但举手投足间却比江湖人更多些富家弟子的膏粱气。
    众人寒暄一阵,到得王家,但见房舍高大,朱红漆的大门,门上两个大铜环,擦得晶光雪亮,八名壮汉垂手在大门外侍候。府里面热闹非凡,早有家人仆役在华庭摆下几十桌流水席,各类山珍海味、玉液琼浆不要钱似的摆上来。
    自众人到城郊客栈歇脚到王元霸客店迎宾,还不到半个时辰,仓促之间酒席便已齐备,单此一节,便知金刀王家在洛阳的声势。
    江生一众坐在酒席里间,王元霸亲自作陪,端起玉壶笑道:“我听平之说,江大侠不喜饮酒,特地让人泡了壶上等的大红袍!这是我一位当官朋友送的,听说是地道的御赐皇贡!您尝尝!”
    说着便满满斟了一杯,捧到江生面前。他略瞧一眼,果然茶色褐黄透亮,香气四溢,随即笑道:
    “想不到我们这些江湖布衣,今日也有福气能喝的上钦定皇贡!!刚才我一进门就瞧着门匾上巡抚大人亲题“见义勇为”四个金字。哈哈,久闻金刀王家在洛阳首屈一指,果然广结天下,八面玲珑!”
    “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过是过家家罢了,哪能比得上五岳剑派在江湖上的威风!”
    王元霸连忙摆手大笑,老头子嘴上虽然说得谦虚,但任谁都能看得出他脸上的得意。花花轿子众人抬,没有令狐冲那没眼色的二愣子搅局,大家你夸夸我,我捧捧你,一时间宾主尽欢。
    只是酒过三巡时,王家的两个儿子却忽的站起笑道:“听平之说,江大侠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风清扬前辈的的得意传人,开山大典上一举朔败嵩山派数位高手!我两兄弟长这么大也出过洛阳几次,寻思着机会难得,想请江大侠指点几招!”
    王伯奋、王仲强二人在鄂豫一带武林中名头甚响,年纪也比江生大上一大截。此刻却已后辈之礼请教,虽然在宴上有些不合时宜,但却还真不好拒绝。兄弟两个也不等江生同意,便挥手让仆人捧出到几把刀剑兵器来。
    江生心内冷笑,果然是宴无好宴!这两个草包分明是在华山派面前立威,又不敢挑战岳不群和封不平这等成名已久的高手,看江生年纪轻轻,以为其功力必然有限,故而把他当成软柿子了。
    江生转头看向王元霸,只见这老头已经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歪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显然这场比试并非两兄弟一时兴起。
    唉!看来华山派也真是沉寂已久,在江湖上已经没啥威慑力,就连金刀王家这样的货色,也敢上来照量比划。原以为此次洛阳之行会很顺利,没想到还是得用刀剑讲话。
    江生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我今个有点累了,就不陪二位公子舞刀弄枪了。”
    今日王元霸要是亲自下场,刀法说不定还能有些看头,可王伯奋两个也就和林镇南武功相若,江生搭眼一瞧,就看出六七道破绽,实在提不起什么比武的兴致。可真是一招撂倒这两人,王家面上又不好看。毕竟华山派今天是来做客的,不是来立威的,今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商量。
    江生思来想去,回头看向林平之:“你入剑宗的时间也不短了,代我下去玩玩。顺便也让你舅舅们看看,我这师父当得可还称职。”
    “这不太妥,,,,”
    王家兄弟一听,江生居然打发自家外甥来比试,立马就要反对。可一眨眼的功夫,林平之已经提剑跃到场上,速度之快好似离弦之箭,二人话未说完,林平之已经抢到身前,躬身笑道:“二位舅舅请赐教!”
    好轻功!
    在座之人都是个顶个的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林平之刚才的身法,虽然看上去横冲直撞,但迅疾利落收放自如。刚才要是临敌对战,王家兄弟刀还没提起来,就已经被他一剑封喉了。
    王元霸这老家伙也顾不得装醉,眼珠子瞪得老大。半年前王老夫人做寿的时候,林镇南一家三口才刚刚来过,那时候这外孙的武功连下九流都算不上,可短短数月间竟达到这般可怕的地步,难道华山派的武功果真如此登峰造极?
    不可能!要是真这么厉害,岳不群早就横扫江湖了,还能混得靠收田租过活?
    王元霸心中正暗自揣度,场中林平之也和王家兄弟交上手了。
    两兄弟使得具是祖传功夫,两把金丝大环刀势大力沉,虽然招式变化极少,但却胜在大开大合虎虎生风。两人又是踩着肩膀长大的兄弟,配合的极为默契,砍左封右,上劈下撩,刀法的威力又增加一倍不止。
    双刀挥舞,厅子里刷刷的尽是刀影,看的外面华山弟子直咂舌。那岳灵珊更是紧张的攥着手绢,娇声道:“小林子,你可小心啊!”
    小林子?
    江生心中一阵恶寒,怎么这小子兜兜转转还是没摆脱这太监似的“爱称”,难道是命中注定?嘿!这两个小家伙在山上的时候还相互看不顺眼,没想到才下山五六天的功夫,居然就勾搭在一起了!
    林平之正如灵蛇般飞身躲避王家金刀,听见岳灵珊的呼喊,立刻回头给个“放心”的眼神。又接连躲过数招合击,给足了王家面子,这才沉声道:“二位舅舅小心了!”
    说罢,林平之挥舞长剑搭在刀背上,王伯奋立刻感觉手中金刀一沉,接着刀锋便不自觉的被往右一带,差点削掉王仲强半边胳膊。
    金蛇剑不但锋利无比,而且剑尖两叉既可攒刺,亦可勾锁敌人兵刃,倒拖斜戳,皆可伤敌,比之寻常长剑增添了不少用法。
    林平之自打伐毛洗髓后,混元功的内力与日俱增,沉重的金蛇剑也使得得心应手,各种稀奇古怪的招式层出不穷,王家兄弟的合击之术刚开始就被带偏了节奏,时不时你砍我一刀,我劈你一下,分明是合力对敌,却反倒闹得像窝里斗似的。
    最后还是王元霸忍不住一拍桌子:“够了!你们两个是灌了多少杯黄汤,刀都使不利索了,还在这丢人现眼!”
    两兄弟一瞧老爹动了真火,这才反应过来:林平之分明是在刻意想让,不想以甥胜舅,坏了自家名声。这才只守不攻,连退了十几步,否则他二人手里的兵器早就被勾脱手了。
    王伯奋兄弟连忙就坡下驴,佯装喝醉似的拍拍外甥肩膀:“好样的,你小子真是出息了!舅舅今个有些醉了,改日咱们再练!”
    “舅舅既然喝醉了,可千万小心着些。”
    林平之连忙扶住二人,回到酒席上坐下,自己却依旧到江生身边做陪。
    岳不群在一旁看的心里直泛酸,看看人家这徒弟,不但武功进步神速,人情世故更是成熟老练。在回想起自家把生死不知的令狐冲,,,,,,唉!那小子就算好好的,怕也不及林平之一根手指头!
    一场闹剧尚未萌发就熄灭了,酒宴上一团和气。华山二宗当晚便在金刀王家的大宅中住下,宁中则安排好了女儿和徒弟们,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房间。这屋子面宽敞舒服,陈设精致,远比华山的旧屋强上不少,就连桌上的烛台都是鎏金雕花的。
    但岳不群却并未合衣安歇,反倒面色愁苦,盯着桌上的烛火出神。今日王元霸可是将洛阳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来作陪,江生带领剑宗位居首列,谈笑自若。而岳不群虽也在贵客之列,但却守在桌角无人问津。
    这其中的个人荣辱,世态炎凉,岳不群并不放在心上。他所忧心的,乃是剑宗开派短短数日,便已经颇具威势,从掌门到弟子皆堪称人杰。气宗和这样的猛虎相伴,长此以往岂不是毫无立锥之地?
    宁中则问清丈夫心中所虑,也不由的叹口气:
    “说的是啊!江师弟的实力手段,现在想起来我都感觉脊背发凉。前几日剑宗大典,那么凶险的形势!他居然还能打出威风,还把封师哥他们都说服了。今天酒宴上,他也是轻描淡写,只是随口一提,那王老爷子就拍板答应,每年给剑宗一万两银子供奉!”
    岳不群点头道:“金刀王家虽然武功平平,但一族五代都在洛阳经营,其势力在此根深蒂固。在城中经营的酒楼,赌坊,钱庄生意都是最赚钱的,财力之大,甚至连整个河南境内也首屈一指。若能得到他的倾力支持,剑宗等于养起一棵摇钱树!”
    笑傲江湖世界的物价与绣春刀相近,去年华山派吃穿用度,打造兵器,再加上看病疗伤,加在一块也不过五百两上下。一万两银子的横财,岳不群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说到这,便不得不提一下,江湖中人的收入来源。这帮人虽然整日习武练功,不事生产,但赚钱的渠道却也是五花八门。
    其中黑道绿林和独行大盗,多半是靠半路劫镖、入室偷盗为生。
    而名门正派顾念自身名声,自然不屑于这种恃强凌弱的营生。他们大多如江生这般勾连当地豪绅,入股镖局、码头、车行、赌场、酒楼等一系列生意,依仗武功势力雄踞一方,任何黑白两道的买卖想经过附近地盘,都要他们点头。
    就像当初林镇南想把镖局生意拓展到川蜀,便每年都给青城、峨眉两派备下厚礼,以求路途太平顺遂。王元霸把自家闺女嫁到林家,也是看重当年林远图的辟邪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想寻个靠山。
    而华山岳不群他们,自打剑气之争后,实力便一蹶不振。江湖中人虽忌惮五岳同气连枝的威名,但白白把充当“保护费”的供奉银两给他们,这夫妻两个无可奈何,也只能靠着祖上积存的一些地契文书,出租华山下的田产铺子过活。
    武功!说到底还是武功!
    岳不群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轮到心胸城府,人情手段,岳不群自诩并不逊于江生,可偏偏却没有一展抱负的本钱。“我们在华山苦心经营,却还比不过江生一朝得势,还不是因为他武功极高!如果我也有他那般武功,,,,,,”
    宁中则看着丈夫铁青的脸色,不由得心中一酸。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又怎会不明白岳不群的不易?一双柔夷赶忙握住丈夫的手,温声劝道:
    “师哥!剑宗的武功本就是速成,更何况风师叔当年剑法通神,江生武功高强也不奇怪。紫霞神功注重厚积而薄发,只要假以时日,你的武功一定能胜过他。十几年的风雨我们都挺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可是现在时不我待啊!
    岳不群心中一叹,自打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嵩山派已经慢慢露出獠牙。恐怕要不了多久,江湖上就会重新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华山派要是再止步不前,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但这些猜测,他还不想告诉宁中则。他这夫人贤惠温良,已经帮自己承担了太多压力,他不想让宁中则在徒增烦恼了。
    可江生有独孤九剑依仗,左冷禅有十三太保相助,他岳不群拿什么匹敌?
    想到这,岳不群不由的又惦记起辟邪剑法。当年林远图靠着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天无敌手,那气势比起风清扬和东方不败来,也丝毫不差。倘若自己能得到林家的剑谱,那,,,,,
    岳不群眼中恢复平静,但却多了些莫名的可怕。“师妹,珊儿这一路上好像和林平之走的很近啊。她生性好玩,又难得下山,这几日不妨让他们多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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