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人多白天休息目标太大,容易暴露。”说话的是一名中尉。
    邢克垒抓起手边的树叶晃了晃,大家顿时明白了他要用落叶作伪装的用意。发挥我军夜间作战优势,邢克垒一行十人急行军直到天亮。路上碰到敌军营地时他们贴着悬崖边匍匐前进,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标记后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当天际亮起微光,a集团军两点钟位置忽然响起枪声。邢克垒立即与身边的战友摆成战斗队形,观察各方向情况,和队友之间相互打好掩护,以便及时营救。
    然而并不是他们的行踪被发现。没有心思理会是哪支部队遭遇了埋伏,邢克垒压低声音提醒战友趁乱行军:“加快行进速度。”
    大家以手势回应,向密林深处奔去。
    穿越b区,完成攀岩和乘车射击的科目后,已过正午。找了处斜坡解决温饱问题,然后十个人分散着趴下,把身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睡觉。
    两小时后再出发时没有先前幸运。当枪声猛地响起,狙击手迅速侦察完成侦察任务,“一个连的兵力正向我们接近。”
    冲破多于他们十倍兵力的包围,胜算太低,各自突围的危险系数更大。
    怎么办?倚着装备坐下,邢克垒的大脑飞速运转。
    凑到邢克垒面前,年轻中尉先说话,“怎么办组长?以十敌百,我们伤不起。”
    说话带着东北口音的少校提议:“要不试试各自突围,我们全部分散,让他们搞不清我们的火力。”
    束文波否决:“十人一组,他们不会笨到以为我们是几组联合作战,比武规则也不允许。”
    另外一名上尉接口:“化整为零,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向反方向跑,这样最多我被抓住。”
    “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同归于尽。”邢克垒的冷静和自信是与生俱来的,他指挥道,“马上找树枝,叶子越多越好。”
    年轻中尉追问:“然后呢?”
    邢克垒微微一笑:“伪装后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中尉糊涂了。
    东北口音明白过来,吓一跳:“冒险了吧,迎面撞上可老幽默了。”
    “开火不是上上策,各自突围更像自杀,不如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江湖杂耍。我敢打赌,他们想不到我们会铤而走险。”邢克垒向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此刻的计划和他的性子一样张狂无忌。
    邢克垒面色从容:“我们是为比武而战,他们则是陪太子读书,加上昨晚不知围追堵截了几组,警惕性肯定会大打折扣。”
    邢克垒是组长,大家自然以他为中心。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看看彼此后,点头表示同意。
    邢克垒当机立断:“那就按我的计划行动。”
    他们很快做好伪装,格外小心地前进。感觉到敌人的逼近,就地趴下,和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邢克垒说得没错,敌人确实扮演着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士气明显不如比武的这群家伙,在连续两天围追堵截了几组队员后,新鲜劲儿已经过了。以致在相距百米不到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发现他们。屏住呼吸,中尉憋笑得很辛苦。
    就这样,a集团军的十名队员日夜兼程,陆续完成了战场救护、识别武器装备、昼间自动步枪集体射击、夜间远距离射击、乘车射击等科目。
    通过第四控制点时,军区通报:a集团军是此次比武中唯一一组以零伤亡的成绩全员到达本站的。而邢克垒则为了确保一名队友不掉队,在背他通过第三控制点时因迟到一分钟被扣分,导致个人成绩落后。
    集体荣誉面前,个人荣辱都是次要。对于这样的结果,邢克垒并不在意。看看天色,他说:“我们还有两个小时时间完成后面的两个战斗科目。”
    正因为比武接近尾声,难度也是越来越大。十个人对战百余人的假想敌,在伤亡不能过半的基础上获取敌指挥所地图及火力分配。除此之外,现在正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在对进入指挥所范围的比武队员展开拉网式搜索,有意把他们全线包围,一举歼灭。
    望向敌营地,邢克垒拧眉:“这可不是空城计,一百来号人等着干掉我们呢。”
    东北口音是典型的好战分子,他的计划是:“我们十个人分成两组,一组冲进去和他们拼了,一组趁乱摸清楚他们的火力分配。”
    上尉不赞同:“人家一个连的兵力,收拾我们五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还没等乱起来,我们就会被击毙。”
    东北口音挠头:“一起上没胜算,分散也不行,那怎么办?”说话的同时看向邢克垒。
    邢克垒默了一瞬,示意大家围拢过来。
    一番交代后,他抬腕看表:“各自准备,二十分钟后行动。”
    二十分钟后,有人入侵敌营地。一轮激烈的交火过后,邢克垒一组的中尉和上尉弹药用完被活捉。看看狼狈不堪却没被他们四十多人“击毙”的两名军官,敌第一小队队长眼里满是激赏,他下令:“带走!”
    紧接着指挥所九点和三点方向响起枪声,敌连长判断有两组参赛队员同时闯入营地,他立即调派人手兵分两路过去增援。
    九点方向,邢克垒端着狙击步枪穿梭在丛林里,动如脱兔,勇如猛虎,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将敌军引离指挥所。无数子弹呼啸而来,如暴雨般横扫过他脸颊、手臂和腰侧。侧脸线条形似犀利刀锋,他微恼地骂:“破了小爷的相,废你武功!”同时扣动扳机,子弹破膛而出,呼啸着朝对方一名排长而去。
    视线内白烟四处,邢克垒一个“抢背”动作,利落地隐蔽在灌木后,细看之下,油彩下的俊脸上正慢慢浮起笑意。
    三点方向,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脸上被树枝划伤的东北口音起身奔跑,行进间射击,借助地形掩护成功地把敌人带入他们利用二十分钟时间布置的雷区。然而他的体能相比邢克垒差些,在试图甩开敌军追击的过程中,险象环生。幸亏邢克垒及时赶到增援,跪姿射击掩护他撤退。
    在邢克垒和东北口音以二人之力引开敌军大部分兵力时,束文波代领剩余五名兄弟,每人干掉敌营一个岗哨,枪响五秒后两人一组分别冲进左右两边,以及处于营地中间位置的帐篷。
    指挥所中的敌军指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束文波说:“不好意思了首长,你们被俘了。”
    帐篷外一阵嘈杂之声,像是有人在进行近身格斗,伴随着几声枪响,有战士冲进帐篷:“报告首长,被俘的那个上尉和中尉起义了!”
    被称为首长的中校脸一沉,喝道:“喊什么喊,首长已经被斩首了!”
    上尉和中尉大摇大摆走进帐篷,朝束文波晃晃手中的火力分布图:“搞定!”
    耳麦里响起邢克垒的声音,他问:“指挥部拿下没有?”
    束文波朝敌军指挥敬了个礼:“抱歉了首长,我们还要继续下一个战斗科目,先行一步!”
    对方回礼:“祝你们好运!”
    邢克垒听见束文波的话,明白他们那边搞定了。
    先是十公里武装越野,又是三天的长途奔袭,再加上先前不要命似的狂奔,邢克垒隐隐感觉腿有点不对劲。有了赫义城的前车之鉴,束文波担心他剧烈运动之下再次骨折。
    现下只剩下两公里的越障奔袭他们就完成了全部比武。考虑到越障对人的体力、身体的灵活性要求极高,没有哪个人能在腿上有伤的情况下完成这个科目。束文波认为邢克垒该上收容车。反正比武规定,野战生存只要每组有五人到达终点就是满分,集体和个人成绩都不受影响。他们现在还是十个人,邢克垒完全没必要硬拼。
    邢克垒却借着他的臂力站起来,反对。
    束文波了解他的性子,也忍不住唠叨:“再骨折了,看米佧不揍你!”
    居然在外人面前折他面子。邢克垒竖眉毛:“她打得过我吗?”
    束文波哼一声:“她勾勾手指,你就乖得跟小猫似的,你说打不打得过?”
    邢克垒挥拳擂他:“小夏面前你比小猫还乖。”
    在无以复加的劳累和腿伤复发的身体条件下,邢克垒还是参加了越障奔袭。忽略腿上的不适感,他低姿俯卧起跑,空跑过一段距离后依次穿越十处障碍。在距离终点六百米处过高墙时,他一手抓枪,一手翻越的姿势和速度,利落中透出军人特有的勇猛气质,令指挥大厅里的军区首长起立鼓掌。
    腿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邢克垒疼得满头是汗,咬牙坚持到铁丝网处,他身形一矮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后欲跃起进行最后一百米冲刺,结果在起到一半时直直栽倒下去。
    指挥大厅里观战的赫义城一凛。
    这时,过了铁丝网的束文波冲到邢克垒面前,就在他伸出手做出搀扶的动作时,邢克垒竟然自己站了起来,仿佛刚刚摔倒的人不是他。然后,这名少校军官重新起跑,发力奔向终点。与他比肩同行的,还有他的战友们。
    a集团军十人一字排开,齐齐奔向终点的一幕,是历届比武中最为震撼的场面。
    雷鸣般的掌声之下,邢克垒一行十人,代表a集团军拿下团体冠军,荣立集体二等功。至于在军事理论、射击、十公里武装越野三个单项上排名均为第一的邢克垒,则以全军第一的个人成绩摘得“优胜者”称号,闻名全军。
    嘉奖会上,老将军亲自给邢克垒佩戴军功章,“不愧是野战部队的兵王,很好。”
    邢克垒立正,敬礼。
    比武结束后,邢克垒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比较幸运的是,他居然没有骨折。休整一天后,a集团军返程。军车下了高速到达师部时已近黄昏,邢克垒因腿上还有痛感最后一个下来,缓慢地走在后面。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犹如披一身金色的斜阳,灼亮地成为人群中的发光体,挺拔得不容忽视。米佧旁若无人地冲过去,重重地撞进他怀里。力道之大,让半瘸的邢克垒险些稳不住身形。
    接住米佧,他语带笑意:“果然是我好媳妇,这就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了。”
    米佧仰头凝视他俊朗的面孔,夕阳余晖中,她笑容璀璨。
    邢克垒俯身贴了下她脸颊,深情款款。
    束文波张望了下,没发现小夏的身影,隐隐有些失望,他忍不住问米佧:“小胶皮糖呢?”
    邢克垒被他的称呼雷倒,故意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米佧强忍住笑,故意严肃地说:“你又不娶人家,再胶皮糖也白粘啊,还不如早点择良木而栖呢,你说是吧束参谋?”
    束文波轻咳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说了句:“也不一定白粘啊。”
    话音未落,小夏不知从哪里忽然跳出来,抱住他说:“你说的啊,大家可都听见了。”然后看向赫义城,“首长您可得给我做主。”
    赫义城含笑的目光中,束文波揉太阳穴。
    这时,来接赫义城的贺雅言以眼神示意邢克垒。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邢克垒看见三点方向赫然站着米屹东。米佧这才想起来老爸的存在,她仰着小脸解释:“爸爸到医院复查,顺路送我过来的。”
    邢克垒很意外米屹东会到师部来,这对他而言,绝对是相当程度上的肯定。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他牵着米佧的手径直走向米屹东。
    邢克垒摘下军功章在米佧面前单膝跪了下去,话却是对米屹东说的:“尽管我自认有点本事,可到底不是世界上最好的。我爱佧佧,或许做不到像您护她那样周全,但请您放心,我会以您为榜样,尽我所能地让她幸福。我保证,她嫁给我以后依然可以任性、淘气、发脾气,如同在您身边一样随心所欲。请米叔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同意把佧佧嫁给我。”
    别人求婚都是对心爱的女子,倒是头一回见到向女方家长这样求亲的。同行的战友纷纷驻足,见证这场与众不同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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