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白虽然明面上是四大帮会之一的老大,但明白人都知道,他的这个老大和其他人可完全不一样。
    张三李四他们当老大是终点,而曹白则是掩护,他需要为自己“曹家长子”这个身份之外,再多加一个身份。
    曹家现在需要做的是平衡自己和白黎佣兵团的矛盾,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给白黎佣兵团一个自己很乖很听话的假象。
    现在可不是当年,白黎佣兵团不需要抵御外敌,也不需要事事小心高塔,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回过头来收拾他们。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只是因为白黎佣兵团需要维护白黎城的发展,曹家是白黎城至关重要的一环。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
    在当年白黎城,各大世家谁在敢搞一家独大那套,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真把白黎佣兵团逼急了,到时候来一场大洗牌,大家伙一起玩完。
    而且曹白在外经营这些年也没白干,他把四大帮会平衡的很好,既不会影响民众生活,还能维系社会治安。
    大家虽然相互掣肘,但却有有一股难以割舍的联系。
    个大家族私底下都会做一些像赌场那样声色犬马的生意,就需要和这些地痞流氓打交道,抓住了他们,就相当于变相结交了各大世家。
    跟那些大家族相比,帮会的势力还是太小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竞争力,人家一个喷嚏就没了,若不是有曹家保护,十个帮会也早就让打掉了。
    曹白把自己放在四大帮会中间,既与他们保持紧密联系,又可以控制此间距离,维持平衡的同时还能控制他们。
    这就是曹白的高明之处。
    当然,他也有考虑不到的地方,但这些东西并不是说他能力不行,而是他还太年轻,阅历不足,这些事情都被曹思妮很好的妥善处理了。
    曹家姐弟一明一暗,短短数年就带领曹家走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
    江离回到房间,开始冥想。
    这是他保持十八多万天的习惯,每天定期冥想,回顾自己以前干过的事,一方面是防止自己干过的事“几年后”重复干,二是打发时间。
    而现在,他既不需要打发时间,也不需要回顾过往。
    只是,习惯了。
    江离至今还没有完全从“梦醒”的状态恢复过来。
    潜意识里始终有股“明天还会重复”的执念。
    这是五百年养成的习惯,不可能再短短几天内改变。
    至于李四跟踪自己的事,江离早就抛到了脑后,他知道李四的性格,也知道他行为处事的习惯。
    这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省时夺势,也知道权衡利弊,眼光更是很辣独到,跟这种人合作其实是嘴省心的。
    因为这种人的行为动机完全是以利益为先,当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会上杆子巴结你,毫无底线的跪舔你,当你落入低谷时他也会毫不客气的踩着你的尸体过桥,关键时刻甚至会卖了你明哲保身。
    只要牢牢把握住利益这一点,他就是最可靠的“朋友!”
    跟这种人永远没有真正的交情可言,你的权势,你的地位就是他心目中的交情。
    李四的想法也很简单。
    他想要巴结江离!
    江离和曹思妮的亲昵举动他看在眼里,再加上曹白当众叫了一声姐夫,这就由不得他不想多。
    只要巴结上江离,在江离呗曹思妮一脚踢开之前,他都会是自己除了曹白之外最大的大腿!
    利用好了,江离可以为他创造巨大的利益!
    从这一点出发,他需要先了解江离,然后摸清楚江离的行动轨迹和生活规律,然后制造巧合!
    这样一来,他就抱上了江离的大腿,这会使他在张三他们的竞争中抢得先机!
    这也是江离没有动他的原因,因为没有危险。
    一个想办法巴结你的人能有什么危险。
    冥想完毕,
    江离翻身上床。
    其实他故意说要回来收拾东西,并不是说他真的舍不得这个“家”,而是他要给曹思妮一个调查自己的时间。
    系统,全面的调查。
    当然,不仅是曹思妮,曹白也一定会趁这个时间调查自己。
    虽然他们到最后肯定什么也查不出来,但必要的心里安慰还是要有的。
    自己表现得越神秘,在他们心目中的价值就越高。
    睡觉!
    ……
    ……
    叮铃铃!
    闹钟响了。
    这是江离摆脱时间循环以来听到的第二次闹钟,心态却与昨天完全不同。
    很平和。
    没有昨天的激动和失措,也没有惶恐,有的只是源自内心的平静。
    曾几何时,江离憧憬自己有朝一日摆脱时间循环重获自由,那时的自己一定会非常激动。
    但事实却相反。
    这是一种心态上的转变。
    江离微笑着关掉闹钟。
    第一次感觉,活着,真好。
    ……
    洗漱完毕,江离惯例下楼吃饭。
    就在刚刚走出小区的时候,只见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正蹲在保安室抽烟。
    看到江离走过来,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然后踩掉烟,快步走了过来。
    “功尽先生,抱歉,昨天不是故意……”
    江离笑着摆摆手。
    这个人就是昨天刚见过面的李四。
    江离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地上,一地的烟头,看来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
    李四跟在江离身后朝小区外走。
    他昨晚是真的吓傻了,一整夜都没睡觉。
    他的手下向他汇报,江离跟曹思妮共进晚餐,还在白黎大酒店当众羞辱安权涛的宠妻,最后更是和安权涛私下面谈,最后更是亲自开车送曹思妮回去。
    直觉告诉他,江离的身份恐怕并不简单。
    但这不是他害怕的一整夜都睡不着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曹白!
    他和江离从未有过私下交情,江离不可能有他的号码。
    唯一的可能就是,江离的号码是曹白给的!
    她害怕江离把自己派人跟踪他的事情告诉曹白,因为江离几乎一整天都跟曹思妮在一起,跟踪江离,也就是在跟踪曹思妮!
    这是曹白最不能容忍的事!
    整个白黎城高层的人都知道,曹白和曹思妮两姐弟感情深厚,惹了谁都不能惹了曹思妮!
    江离的语气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被跟踪的事,而他几乎一直和曹思妮在一起,这就意味着他派人跟了曹思妮一整天!
    这可是要丢命的!
    他昨晚一整夜都在想这个事,越想越怕,辗转反侧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半夜三点多就来江离小区门口了。
    他起初想给江离说自己不是故意跟踪的,但又一想江离挂断之前说自己要睡觉了,他要是打过去打扰到了江离……
    岂不是弄巧成拙?
    没办法,回又不敢回去,说又不敢说,他只能在保安亭盯着,这一盯就是四个小时!
    ……
    江离没有理会他,李四只能自己跟着,好在江离并没有赶走他。
    江离注意到他的眼圈黑了,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寻常情况下熬个通宵并不会这么凄惨,李四是心绪不宁导致的。
    走了一段路,李四终于忍不住了,他出声道:“功尽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
    江离打断他:“吃了吗,那边有个小饭馆味道挺不错。”
    说着江离转头朝前走去。
    李四马上跟上。。
    江离边走边说:“你不用着急,我没跟任何人说。”
    李四一怔,如释重负。
    他看了江离一眼,心想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走了一会,江离问道:“一个人来的?”
    “不是,其他人都在外面,昨天您的小区又搬进来几户人家,我怕吓到他们,您知道的,我手下都是些混混,影响不太好。”
    江离笑着点点头。
    这就删李四的聪明之处,遇事考虑的很周到,懂得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这一点注定他会比张三走的更远,爬得更高。
    过了一会,两人走到一家小店,在一个黑胡同里,巷子很深,但浓郁的香气却遮掩不住。
    江离带着李四走进一家小店,是一个脏兮兮的小饭馆,没有服务员,也没有自动化的机器,早餐也都是馒头咸菜之类的。
    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经常給江离做这样的早餐。
    现在已经不早了,小饭馆人很少,江离随便点了几道菜,然后和李四面对面坐下来。
    李四颇有些局促。
    他差不低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在这种饭馆里吃过饭了,自从他得势以来,那天不是进出高级场所,顿顿不离豪华大餐。
    现在江离带他吃这种小饭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江离。
    他可是清楚,江离昨天可是去过整个白黎城最大的酒店,那种豪华的场所对身份要求极高,就连他去吃饭都需要提前预定。
    吃过那种地方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不过想归想,他并没有直说。
    太低调了!
    堂堂曹家姑爷,行为处事却如此与众不同!
    多少人在忽然得势时心理极速膨胀,然后做出一些与往常截然不同的事情。
    心态的转变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端平的。
    江离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低调。
    过了一会,早饭端上来了,虽然环境不好,但早饭却很干净,丝毫没有令人作呕的样子。
    江离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怎么,等了很长时间是找我有事?”
    “功尽先生!我觉得非常有必要为昨天的事情向您道歉,您要相信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我门对您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
    他开始解释。
    江离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吃着饭。
    他不在乎李四给他的解释,他只想看他的态度。
    最终,李四将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归结为……保护!
    对!他派人跟着江离就是为了暗中保护江离!
    很蹩脚的理由,但江离信了
    李四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了,琢磨一整夜也就这个稍微合适点。
    江离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出乎江离预料的是,李四但口才非常好。
    也不知单是临场应变还是早就思索好了,他的讲述非常清晰,有理有据,竟然给江离一股“事情就是这样”的错觉!
    人才啊。
    “您看,我们这些人说好听点是老大,说不中听那就是曹家的下属,为曹家做事情是应该的,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们的能那怕不能提供多大帮助,但跑跑腿顶顶枪还是可以的嘛,您看我……”
    江离听的一愣一愣的。
    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种人当帮会老大简直是屈才了!
    他的不要脸程度是江离这些年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和胖子相比的!
    “嗯,我知道。”江离喝口汤,平淡道。
    李四越说越激动,因为他发现江离好像没有找他算账的打算。
    一边听着他讲单口相声,一边吃着早饭,这时外面的大屏幕忽然转台:
    “……就在昨天夜里,西城区某街区发生了一场丧心病狂的打架斗殴事件,影响极其恶劣!目击者称……事后城卫队赶到制止,并将伤者送往余氏医馆治疗,随后记者采访了……”
    江离望向画面,只见一个男人被脱光了薅小鸡似的薅到道路中间,当众被一群大汉殴打,目击者称是从附近的某户居民住宅里直接拖出来的……
    江离眼睛一亮,他认识这个人,正是余文文的男朋友,蔡昆!
    好家伙!
    兄弟,哥哥对不住你啊……
    江离心中为他默哀两秒。
    最绝的是,他最后还被送到了余氏医馆治疗……那特么是治疗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们!
    余氏医馆自然是余家产业,距离那个街区足足有半个小时路程,临近的好几家医馆不送,偏偏送到那么远的余氏医馆……这次余文文气的不轻啊。
    这边李四已经结束了滔滔不绝的口才展示,扶了扶眼镜道:“功尽先生觉得这家好吃吧?”
    “嗯,还行。”
    “我觉得也挺好,我也喜欢吃这家的。”李四跟江离套近乎。
    问问这附近老城区的特色,再问问哪家哪户啥时候的趣事,再说说隔壁那个小区的人家天天半夜不睡觉大孩子……
    江离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四当然没在老城区住过,他这说的这些都是他昨天连夜找的资料!
    硬生生花了一夜背下来的!
    这就是江离欣赏他的地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既然江离已经知道了跟踪的事,他就必须根江离碰面了,这时候能否留下一个好印象至关重要!
    为此他不惜将一切能找到的话题都搜罗了一遍,为的就是和江离见面是不冷场!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江离要跟他说什么,所有他一定是将所有可能的话题都准备了一遍!
    绝了!
    江离忽然明白他能白手起家走到这个位置的原因了。
    是个狠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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