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池西西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发现自己正和傅川挨在一起,立刻往外侧挪了挪。
    她一动,傅川便也跟着醒了,后座本就宽敞,两人各自往一边移,中间立刻空出了一个位置。
    傅川向车外看了一眼,见离城区已经不远了,便吩咐许然安排晚餐。
    车子开到订好的餐厅,刚好七点半。
    池智一家久未归国,傅川说不吃华而不实的,准备的都是本地口味的家常便饭,人均却也过了一千。
    晚饭后,池智一家原本要去住酒店,傅川却非请他们住到自己和池西西的“家”,说有女儿女婿在,岳父还住酒店,被家中的长辈知道了,一定要骂他不懂事、没规矩。
    池智一家敌不过盛情,只得去了。
    池西西却倍感头痛,车子往城郊的大宅开时,频频瞪向傅川。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来圆——父亲一家住到傅川那儿,她自然也要跟着住过去,同他一起扮演恩爱夫妻。
    安顿好池智一家后,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傅川的公寓和老家不同,地板并不冷硬。
    池西西翻了床被褥出来,扔到了地毯上,冷着脸说:“我睡床,你睡地。”
    傅川倒没和她争,半跪下来铺好地铺,笑着说:“这是我家,你占了我的床,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池西西没搭茬,转而说:“你愿意留他们住几天都好,我明天一早就走。”
    “你走了我怎么和你爸说?你后妈要去见她的亲戚朋友,他们可准备呆三五天呢。”
    “是你自己把他们招来的,爱怎么编都好,和我没关系。”池西西正生气,口气自然不好,“我爸回美国前我会告诉他实情的。”
    “你不怕说了实话他唠叨你?我这女婿当的这么像样,他肯定觉得闹到离婚错都在你。”
    “我怕,但总不可能演一辈子。”
    “怎么不能,复婚就能。”
    “离婚的时候,你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我了么?还让我别再找你。”
    “你非要跟我离婚,我当然说好走不送,难道还赔着笑脸跟你鞠躬,说欢迎你高兴了随时回来吗?虽然这是事实……”
    傅川没好意思看池西西,盯着天花板说:“等你不生气了,想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着你。去相了一次亲,我才发现我受不了别人。光是想一想每天一醒,身边躺着的人不是你,我就觉得下半辈子还不如一个人过。你要跟我离婚不就是因为我对你不好吗,我改了行不行?”
    池西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肯定觉得自己没错,所有不用改。我并不想复婚。你现在的别扭,我也经历过,离婚前我考虑了半年,每次一想起来如果离了婚,以后的生活里没了你就难受,这是不适应,缓一缓就好了。你知道的,我不是一闹别扭就说分手离婚的那种人,但是说出来了就不会再变。”
    “你现在受不了,就是因为看不得自己不要的东西归了别人,正常心理。我看到你相亲也别扭,要是你没撞见我跟司裴,大概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吧?我和司裴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我这几年不会考虑另找男朋友,时间挺多的,你可以慢慢适应。”
    ☆、67|2017
    傅川自动把最后那句话翻译成了“时间挺多的,你可以慢慢挽回”。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没错了?全是我的错成不成?十二点了,快睡吧,明天一早吃过饭我送你上班。”
    赶在池西西开口拒绝前,傅川就关上灯,躺了下去。
    他当然有错。
    最最开始的时候,池西西不理他,他想的是,只要她愿意理他就行,他脸皮厚点,时间长了,她就习惯他天天在旁边打转了。
    等池西西理他了,他对她说了什么来着——不要求你喜欢我,你让我喜欢你就行。池西西听了一感动,就真同意当他的女朋友了。
    从一开始人家就只答应当他女朋友,没答应也同样喜欢他,就算利用了、因为他的忽略提分手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不对的是他的心态,他不该要求那么多,就算池西西婚前不肯为了他放弃读书,他也没资格生气——人家从没承诺过喜欢他,他凭什么逼人家放弃。
    更何况池西西虽然不怎么喜欢他,可至少也没喜欢过别的男人,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看着挺爽朗挺活波,其实比谁都冷淡,比谁都没良心。
    她至少比宁立夏那种心里一直揣着别人的强,宁御以前就说过,要不是宁立夏心里有别人,就算她一直不喜欢他,他也不会那么折腾了。
    人家池西西本来就不喜欢他,本来就是他在下风,他居然还敢先不理她,可不得和宁御一样被一脚踹开么。
    全都怪他,怪他不知足。
    关人家池西西什么事儿,谁让他单单喜欢她,谁让他受不了上赶子找他的那些女人。
    傅川这么想了一遍后,这些年盘旋在他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平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委屈。
    池西西也有错,谁让她先说复合,谁让她那时候那么顺着他。怪她结婚前的那一段对他太好,才害他生出了错觉,害他忘了自己和她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害他以为自己拥有了闹腾的资格。
    感谢亲爱的姑姑,要不是她骗自己去相亲,让他凑巧发现司裴和池西西在约会,他还傻着呢,等回过神儿来,他真得跟宁御一样给人家的孩子封红包了。
    当庆幸压过了委屈,傅阿q终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
    隔天六点不到池西西就醒了,确切地说,她是被傅川的胳膊腿压醒的。
    连日来朝夕相处,睁开眼睛后肿怔了片刻,池西西才记起,她和傅川不应该睡在同一张床上。
    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和一条腿后,池西西又踢又打了好一会儿,装睡的傅川没睁眼,却弯起嘴角笑了。
    转过头发现池西西生气了,傅川一撑胳膊坐起身,笑道:“不好意思,昨天半夜去洗手间,迷迷糊糊地忘了你也在,倒床上就继续睡了。今天一定注意。”
    “……”
    这人脸皮太厚,池西西没话同他说,径直去了洗手间。
    池西西洗漱好、换上衣服后,傅川早西装革履地等在门外了:“才六点半,这会儿不堵,开到你们报社最多四五十分钟,你不是八点半才上班吗,还早呢,咱们可以在外头吃早饭。你爸他们的早饭有阿姨管。”
    池西西不想理他,然而这种远郊的别墅区根本打不到车,更没有公交站台,便只好坐上了他的车,冷着脸说:“把我放在最近的地铁站。”
    傅川坐进了驾驶位,计算了一下如果去茶楼吃早餐,池西西中途逃跑的概率后,立刻放弃了一起吃饭的想法,给许然发了条微信,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早餐和玫瑰送到池西西的办公室。
    许然很快回复了过来——【傅总,您早。您确定要送到那个地址?】
    【嗯。你把握好时间,别早别晚别凉了。】
    【可是池小姐不在那里上班啊。她换工作了,而且她换工作前的办公室也不是你发给我的那个,您确定让我往那儿送?】
    傅川转头看了池西西一眼,回复道——【她什么时候换的工作?你怎么知道的?】
    【……过去您加班,她给您送的汤、粥、点心什么的,都是我到她以前的办公室取的……半个月前她说有证件落在您爷爷家了,让我替她取来送到她新办公室,所以我知道地址……我没告诉您她让我送证件的事儿,是因为您不让我再提她……】
    【你别送了。】
    想起离婚前,自己从没送过池西西上班、也没接过她下班,傅川仅存的那一点点委屈立马消失了。
    池西西刚从香港回来的那一阵儿,经常让许然给他送吃的,他气她自己不来,差遣别人没诚意,吃虽然吃了,却从没亲口向她表示过什么,她后来不送了,大概是误会他不在意。
    幸好许然提醒,不然等下送错了地方,她更要误会了。
    他就是太在意了,过去才会处处计算得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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