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蓜不明所以,当她退款时,不仅没有一个职工接受,还有不少职工当面怼她:
    “我们才只捐了一毛钱一两粮票,觉悟和素质这么低,真该千刀万剐,又怎么有脸领退款呢?”
    朱蓜被怼的一脸懵逼:“你……你们怎么这么说?”
    有职工冷笑道:“不是我们这么说,是你这么说我们!当初明明是你说每人捐一毛钱一两粮票就可以了,我们全都配合你的工作照做了,到头来我们却成了觉悟素质双低!”
    朱蓜结结巴巴道:“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有职工气愤道:“都见报了还不承认!那篇文章虽然不是你写的,但肯定是你告诉那个记者的,不然他会那么写?”
    朱蓜脑袋轰的一炸,也不退款了,急忙跑回办公室,想要看报纸。
    曹科长一见到她就怒火冲天的把她狠狠批评了一顿。
    如果换做平时,朱蓜肯定要拿出自己大学生的身份和曹科长一争高低。
    可现在犯了众怒,还想利用曹科长帮她解围,又哪敢和他对着干?只得乖乖听训。
    好不容易等曹科长发完了火,她这才去报架找到刊登有那篇报道看了起来,边看就边气得咬牙切齿。
    她昨天找那个记者诉苦,是想让他在跟进报道时报道一下僧多米少,不好发放救助金,活动只能流产的无奈。
    而不是让他攻击诽谤所有铁路物资厂的职工,给她拉仇恨的。
    既然那个记者不考虑她的死活,那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朱蓜当即用办公室里唯一的那部电话给那家报社的主编打了个电话。
    声泪俱下的哭诉说她是被那个记者怂恿做“工人阶级心连心”的捐助活动的,活动做不下去了,也是他让她取消的。
    而他却写了这么一篇文章诽谤她们厂里的全体职工,让职工们误会她。
    她自己被误会了没关系,可她不能容忍那个记者诽谤污蔑她的那些工友们,恳请主编对那个记者作出严厉的惩罚。
    通话结束,放好电话,朱蓜泪眼婆娑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老老实实的工作。
    心里却在想,这办公室里只要有一个人把她刚才和报社主编通话的内容说出去,她就能洗白了。
    可是令她大失所望的是,没有一个人把她和报社主编的通话内容给说出去。
    谁又不是傻子,听不出来刚才她那一番话是在甩锅,又怎么可能帮她洗白?
    每年九月十五号是铁路系统铁打不动的招工考试日,楚帆作为楚云的家属让姐姐给他报了名。
    那天是工作日,楚云打算请半天假给他陪考。
    楚帆却一再拒绝,说他自己一个人能够应付,不需要楚云跟着去。
    楚云虽然只请半天假,可是当月的奖金就没了,他不想为场考试就让姐姐损失奖金。
    可楚云还是坚持去给他陪考,没道理彩虹这个外人考试她陪考,自己的亲弟弟考试她却不陪考。
    铁路系统的招工考试偏向于专业知识,比方机车怎样检修、故障怎么排除、以及车辆的养护。
    这些资料楚云全都给楚帆找齐全了,他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这些专业知识根本就难不倒他。
    文化知识占百分之四十的比重,主要考一初三的知识,楚云比较担心文化知识楚帆丢分。
    他虽然已经自学完了初中知识,但这么短的时间只能走马观花,根本就不可学得很深入。
    如果题目偏难,他不一定做的出来。
    可是楚帆考完出来却是面带笑容,告诉楚云,这次考试专业知识偏难,但恰好他全都会。
    文化知识难度中等,那些物理化学题他基本上能够全对,唯一欠缺一点的就是数学题。
    不过他自我感觉丢分并不严重,通过考试一点问题都没有。
    楚云不在乎他能不能通过考试,今年通不过,明年还可以再考,他还小,并且也有工作,考不上也不影响什么。
    不过今年能够考上那就更好,可以早点圆了他的梦。
    楚云在空间里偷偷买了一根半斤多重的苏国纯牛肉烤肠,中午做了一盘青椒炒烤肠,一盘番茄炒蛋,酸辣海带丝和一道豆腐汤,给楚帆提前庆祝。
    邱大叔和楚月也跟着沾光。
    邱大叔特别爱吃苏国的烤肠,问楚云还买不买得到,如果买得到他出钱。
    楚云笑着道:“这东西不常见,只能碰运气,如果碰到了我肯定是要买的,至于钱就不要邱大叔出了。”
    邱大叔每个月都交她生活费,除了节假日吃中晚两餐饭,其他时候只吃一晚餐饭,她给他做好吃的理所当然。
    吃完午饭,在家自学了一会儿,楚云就去上班了。
    她每天上班只提前五六分钟,不会提前太太多时间,提前太多时间又没人发额外奖金。
    所以一般她到了办公室,过不了几分钟就到了上班的点了,今天也不例外。
    通常他们这个办公室没人会迟到早退,因为迟到早退当月的奖金就没了。
    就算朱蓜再怎么趾高气昂,她也不会迟到早退,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可是上班的铃声响过好一会儿朱蓜还没出现,众人心里都有些疑惑。
    但谁也没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朱蓜的为人实在让人厌恶,没人喜欢她,就没人关心她。
    不管她是什么原因没来上班都不关他们什么事,甚至在心里隐隐期盼她永远不来上班才好,省得闹的办公室鸡犬不宁。
    又过了大概一刻多钟,一个满脸沧桑,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说她是朱蓜的亲妈,朱蓜刚才在上班的路上被人打了,不能来上班了,至少得请几天假。
    还说打朱蓜的人是厂里那些申请贫困补助金未果的人,想让厂里给朱蓜报工伤。
    众人都很无语的看着朱蓜妈。
    工伤没那么好报,轻伤厂里是要给一百块的慰问金的。
    重伤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厂里不仅要给一大笔补助金,还得安排一个工作岗位给他的家人。
    所以凡是报工伤,都得层层审批,确认是工伤才给报,不是朱蓜妈嘴巴一张一合厂里就给批的。
    曹科长问朱蓜妈:“打人的凶手抓住了没?”
    朱蓜妈冷着脸摇了摇头:“人家打完了就跑,我女儿一个姑娘家能抓得住吗?”
    那神情,好像曹科长在刁难她似的。
    曹科长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问:“那你女儿看清打她的人是谁了吗?”
    “也没有,如果看见了早就报警找公安抓他们了。”
    曹科长揉了揉眉心:“连人都没看见,你们怎么就敢肯定是厂里那些申请救助金未果的贫困职工打的人,这不是诬陷吗?”
    朱蓜妈气愤道:“我家蓜蓜生性乖巧,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结仇,只有在负责“阶级工人心连心”活动时得罪了那些没领到贫困救助金的贫困职工,不是他们打的人又会是谁?”
    曹科长皱了皱眉:“我不跟你说这些,等你们有了确凿证据就找公安抓人去。
    至于报工伤一事,别说现在还不能肯定打朱蓜的人就是那些没有领到贫困救助金的贫困职工,即便是,也不可能报工伤。”
    朱蓜妈气冲冲的问:“凭啥不能报?”
    “她在厂外被人打了,又不是因工受伤,凭什么给她报工伤?
    厂里不仅不给她报工伤,还要追究她工作上的责任!”
    朱蓜妈还要胡搅蛮缠:“你们如果敢追究我女儿的责任,并且不给她报工伤,我就在这里不走了。”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
    曹科长黑着脸让杨威去叫保卫科的人把朱蓜妈给扔出去。
    楚云想,朱蓜妈撒起泼来只怕保卫科的同志不好对付。
    于是温言细语的对朱蓜妈道:“阿姨,我看你别闹了,朱蓜在这单位上班,你这样闹下去让领导怎么看她?
    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女儿着想,她本来就办砸了活动,犯了错,你再这么一闹,不是让她错上加错吗?”
    曹科长立刻接过话头,严厉的对朱蓜妈道:“你如果再胡搅蛮缠,我就跟厂长反映,让他直接把你女儿精简出去,我们庙小供不起你当大学生的女儿!”
    朱蓜妈生怕她女儿工作没了,爬起来就跑了。
    朱蓜妈一走,曹科长鄙夷道:“每次见朱蓜打扮的那么光鲜,我还以为她家条件有多好,没想到她妈穿得那么破烂,她就不能给她妈做两身见人的衣服吗?”
    众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朱蓜被打了,请了几天假养伤,可她留下的烂摊子还得收拾。
    曹科长让楚云写了一份公告,公告上说,没退的捐款就不退了,就放在宣传科这里。
    如果哪个职工遇到突发困难,宣传科就把这笔捐款发放那个职工。
    这才总算解决了问题。
    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朱蓜才来上班,虽然养了好几天的伤,可是楚云他们还是能够看见她脸上的淤青,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
    朱蓜一进厂里就看见了楚云写的那份公告,顿时黑了脸。
    一进办公室就委屈巴拉的哭了起来,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想整她。
    明明有简单的办法就能解决问题,却让她取消活动去退款,害她被捐款的人骂,被申请贫困救助金的职工下黑手打。
    曹科长严肃道:“你老说你是被那些申请贫困救助金的职工给打了,你拿得出证据吗?拿不出证据那就是诽谤!
    你如果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就给我写检讨!
    当初提出取消活动的人是你,去退款的人也是你,我们谁都没参与,怎么现在全都变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朱蓜擦了一把委屈的眼泪:“可是……你们明明有更好的方法解决,却不用,就看着我傻乎乎的跑去跟人退款,你们这是见死不救……”
    楚云耐心的给她解释:“我们真要见死不救就不会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你现在拿着那些捐款退又退不掉,发又发不下去,那多为难哪。
    当初你那个“工人阶级心连心”的活动清楚的注明,只要是贫困职工就能来申请救助金。
    我们如果突然改变规则,说捐款要留给有突发灾难的职工。
    不得引起全厂职工,特别是那些眼巴巴的想要申请救助金的贫困职工的抗议吗?”
    朱蓜不善的质问:“那现在怎么又能改变规则了?”
    楚云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你已经取消了那个活动,而且那笔捐款你也退不下去,我们只能这么处理,大家也能理解我们的难处,也就能接受我们的处理方案了。”
    朱蓜虽然心里愤愤不平,却只能闭嘴。
    两天之后,厂里以朱蓜办活动前不做充分的预估,头脑一热就办活动,结果活动没能圆满结束,还让厂子以负面形象上了报为由,给她记了大过,责令她在全场大会上做检讨。
    朱蓜知道,她向上爬的道路因此而被封死,反而不再蹦达了,每天老老实实的上班下班。
    铁路系统的招工考试录取名单是在九月二十五张榜的。
    放榜那天中午,楚云一下班就赶往考点去看录取名单。
    这次一共录取一百个学徒工。
    越靠前的分数越高,楚帆虽然没有排第一,却也排在二十多名,名次靠前,说明他考得不错。
    这孩子只自学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完成了小学和初中课程,这智商也没谁了。
    如果让他系统地读书,不知他会走到哪一步。
    铁路系统和纺织系统不同。
    铁路系统比较壕,而且还急缺人材,所以是允许在职职工停薪留职去读书的。
    楚云打算回去好好鼓励楚帆,让他把初中知识再学一遍,学牢固一些,深入一些。
    再学高中知识,过两年参加高考试试,看能不能考上大学,以后有番大作为。
    老天给他这么高的智商,不能浪费。
    在回家的路上,楚云在空间里买了几条鲫鱼、半斤猪后腿肉和里脊肉以及一坨榨菜回了家。
    虽然中午来不及做大餐给楚帆庆祝,但是做几个简单的荤菜时间还是够的。
    当楚云回到家里时,楚帆和楚月早就到家了,饭桌上放着两个从食堂里打回来的荤菜,一道青椒五花肉,一道红烧肥肠。
    楚云笑着问楚帆:“已经去看过录取名单啦?”
    “嗯。”楚帆难掩激动,“我上午十点就请了假去看录取名单,看见自己被录取了,高兴坏了,就去食堂买了两个好菜带回来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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