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玲被捕了。
    几乎可以说是她自己自首的。
    她用匕首一次次插下,身下的男人最初还有抽搐,之后就很快没了动静。
    可龚玲仍然面无表情,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麻木感觉,连刺了十多下才停下手来。
    她跨身下床,手里提着还在滴血的匕首,歪头细细看着床上狼藉的场景,就像一个艺术家在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
    周剑波胸前的伤口杂乱无章,那翻开的肌肉组织就像一朵花蕊。
    而四周那喷溅而出的浓稠鲜血,则像一片片泼墨写意的花瓣。
    这是一朵妖娆鬼魅的血之花。
    龚玲看了一会,将匕首端正地摆在床头柜上,走进淋浴间打开热水,很仔细地将自己脸上、手上沾满的鲜血慢慢洗净,甚至连指甲缝也悉心清理干净。
    洗完澡,她又开始化妆。
    底妆、眼妆、腮红、修容、口红……每一个步骤都不急不慢,没有一丝马虎与将就。
    一个多小时后,她总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又从行李箱中翻出一条漂亮的波西米亚长裙穿上。
    在镜前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丝毫瑕疵,这才敞开了房门,顺手摁亮了“即刻打扫”的标志灯。
    没多久,一个面带疲惫的清洁工走了进来。
    可马上她又尖叫着冲出,“死人了”的叫喊声在走廊中回荡。
    警方来的时候,龚玲正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微笑着看着周剑波,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尸体、凶器、犯罪嫌疑人一应俱全,房间里还有大量的细节线索,警方没有耗费多少功夫就基本查清了案情。
    唯独只有龚玲的口供不是很完美,她除了被问到是否杀人时会“嗯”上一声,其余的作案细节一律缄口不言。
    而就在那天,因为清洁工的大嗓门,这个凶杀现场被很多酒店的客人亲眼目睹到了,当时有些胆子大的就站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望着,甚至掏出手机偷偷摄像。
    龚玲只是静静地看着周剑波,并未阻止。
    当天,这个有图有真相的详实消息如病毒般开始在深市的论坛、贴吧、微信朋友圈里疯狂传开。
    第二天,有些新闻网站将照片打上马赛克后,将这个消息作为推送新闻进行了再次宣传。
    更多的猛料被挖出来。
    女孩曾是小有名气的女主播……
    男人是闷声发财的包工头……
    女孩曾经多次打胎……
    男人包养过好几个嫩模……
    女人杀人前刚在另一个酒店因失踪而被立案调查……
    这个事件慢慢从一个血腥诡异的凶杀案逐步变为了全民的吐槽狂欢。
    人们都说,一个死得好,一个杀得妙。
    没人想去知道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也不需要知道。
    ……
    齐子桓与韩泰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特别是从微信群中看到别人发来的无码照片后,齐子桓一下子就认出了龚玲。
    龚玲失踪几天后又出现了?
    重新出现后就去杀了男朋友,自己孩子的父亲?
    齐子桓脑子里又浮现出那段诡异的电梯视频。
    他向韩泰了要了支烟,皱着眉头默默抽完,突然起身告诉韩泰自己要闭关,至少一天一夜不会出卧室房门,让其不要打扰。
    韩泰当然不会有异议。
    齐子桓进了卧室,将房门反锁,拿信笺纸折出一个小纸人来,将其唤活。
    又从衣柜里拿出酒店赠送的塑料袋,套在自己头上,再拿着充电器的线将袋口紧紧束缚在自己的颈部。
    他盘腿坐在床上,屏住呼吸,将线反复绕上几圈后收到最紧,打上一个死结。
    随着一阵扑腾、抽搐,齐子桓歪着身子倒下,凉了。
    就像内涵段子一样。
    ……
    十四楼,曾经困着龚玲的那条走廊。
    齐子桓慢慢前行,脚下没有一点声响。
    并不是因为地毯厚实吸音,而是因为没有重量。
    走到尽头,他随手推开了身边的一扇房门。
    女尸靠坐在床头,不再是女尸模样,一身裹身长裙勾勒出有些丰韧的身材,大波浪的长发垂在一侧。
    她桃花眼一扫刚刚进门的齐子桓,狐媚地笑着说道:“先生,要不要玩?600一次,1500包夜。”
    “贵了。”
    齐子桓没有丝毫客气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可以试试嘛,保准你觉得这钱花得值。”女人侧躺着身子,身姿妖娆,胸前露出一片耀眼的雪白。
    齐子桓语气淡淡地回答:“可是你身上有点臭,我这人最闻不得这味道了。”
    女人脸色骤变,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可转眼又雨过天晴,愉快地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你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和我一样,也变成一个死鬼了?”
    “没办法,找不到你,急得自杀了。”
    “呵呵呵,你就这么想见我?”女人掩着嘴轻笑,仍然媚眼如丝。
    “是呀,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好奇心太盛。”齐子桓摸了摸鼻子,自嘲说道,“一件事情没遇上便罢,真发生在我身边,我就总想去搞清楚前因后果,否则心里跟有只小猫在挠一般。”
    “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有趣的死鬼。反正这里无日无夜,闲着也是闲着,你想知道什么?”
    这两个鬼真就像在火车硬座上碰上的同路人,很随意地唠嗑了起来。
    “那个男人就不说了,我估计你就是被他害了埋在墙中。可为何我几次在墙壁那里查看,都没有发现你的踪影?”
    “他可不仅杀了我,还用一个瓷坛把我的魂魄拘起,每隔一段时间便做法放我魂魄归体,让我再次体验被密闭在那逼仄空间里的绝望。”
    齐子桓点点头,瓷坛将魂魄锁住,没有一丝散逸,怪不得不仅日耀镜看不到,凭他半吊子的灵力感应也察觉不出。
    “那这个男人在酒店时,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反而将他放走,再利用那女孩做这事?”齐子桓接着问道。
    女人玉手撑着头部,懒懒说道:“姓周的有一块古玉,我近身不得。”
    “那你附身在女孩身上,就能靠近了?”
    “我没有附身,也没有控制,完完全全是她自己杀的。”
    “你总是做了什么,否则人家干嘛要凭白无故把自己饭票给撕了。”
    女人勾起嘴角,轻声吐出两个字。
    “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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