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妩去追她师姐了?”
    纪察坐在后院的小花园中,石头桌面上摆了小酒壶和下酒菜,他捻起一粒花生米,送进嘴里,缓缓问道。
    “回少爷的话,小姐已经出发了。”在一旁垂手侍立的吴管家满脸堆笑,“咱们府上派了四十名亲兵,三位客卿,一位供奉,定然不会让小姐受半点委屈的。”
    听了这话,纪察本来端起酒杯正准备喝的动作就这么停住,他放下酒杯扭过头来看着吴平,“话不要说的太满,国公府里都不太平,何况是外面呢?”
    “少爷教训的是。”吴管家低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纪察这才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这地方的酒水很淡,淡得和果啤差不多——然后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杯子撞在石桌上,发出了“啪”的一声。
    “唉!世道不靖啊!吴管家,焦先生还没出关?”
    后者摇摇头,“少爷,焦先生闭关也是常有的事,短则十天,长则一个半月。少爷莫非有什么事情要找焦先生吗?”
    “我觉得吧,大约以后都不会有事情找焦先生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信国公府上养着好几个供奉,而那位焦先生则是其中公认最强的一个。纪察之前撞鬼的那两次,也是劳烦这位焦先生出手,将之灭杀的。纪重前往金墉城指挥部队对抗齐军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两位供奉,特地把这位焦先生留下来,看顾阖府上下。
    可是,从地球回来的那天早上纪察才知道,焦先生前几天突然闭关,一直到今天还没有出来。
    联想到他的遭遇,纪察觉得这位供奉搞不好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他本能的觉得,此时的国公府上笼罩着一团不详的氛围。别的不说,遇鬼事件必有后续。
    这也是他听闻了风晚华的目的地后使劲吓唬纪眉妩那个小丫头的原因,就是要把她吓走、支开,远离国公府。倘若信国公府遭逢大变,她还可以去投纪重。若是金墉城也进不去,有她师姐在,返回师门青灯古佛行侠仗义也是一条路。
    “也罢,我倒要看看,后面还有什么鬼!”
    正说话间,花园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妙龄少女快步走进花园。
    她有着一张鹅蛋脸,腰肢盈盈一握,细得仿佛被手轻轻一握就能捏断。再加上丰满的过分的两只白兔,走起路来不自觉的就有点摇晃。
    “怎么了,小怜,何事如此焦急?”
    “少爷,快、快去、老太太那里。”一路行来,冯小怜的气息有些急促,她按着自己的犯规的胸口,喘息着说道。“有丧报——”
    纪察皱了皱眉,急匆匆的赶向老太太的院子。
    还没进院子,他就看间老太太的贴身丫鬟梧桐正站在院门口张望。见他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拉着他就往里走。
    “哎呦,我的少爷,您怎么才来啊?”
    纪察没说话,被她拉着进了屋,首先看到地上跪着一个一身素服,神色甚哀的婆子。
    “这是怎么了?”看婆子这一身穿着,纪察落座后将之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认识她。
    “回少爷的话,我家太太她……她去了……”那婆子叩头痛哭起来。
    诶诶诶?你家太太死了跑到这里……死的应该是纪家的亲戚?
    也许是看到还没反应过来的纪察一脸懵比二脸茫然的样子,梧桐悄悄的凑了过来,低声说了一句,“少爷,这是姑太太当年出嫁时候的陪房。”
    哦,还真是纪家的亲戚,但是这姑太太……
    纪察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自己是有个便宜姑姑。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没在这,扭过头来问梧桐,“祖母呢?”
    “少爷,老太太伤心过度晕过去,在后面躺着,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
    不多时,便有太医院来人,共是一名医士并两名医生。
    周承夏制,设太医院,有正七品御医十二人、正八品吏目二十四人、正九品医士三十人、‘给从九品冠带’医生五十人,里面有不少都是药王谷、七秀阁、补天宫等医修一脉的外门弟子。
    折腾了半天,纪察的便宜奶奶这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她又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啊……”
    ——纪察的父亲纪重只有这一个嫡妹,也就是老太太就这一个亲生女儿。
    “母亲还请节哀。”
    “祖母节哀啊……”
    ……
    闹腾了半天,老太太好不容易止住了泪,可是刚一说起话头,气又不顺畅了。作为嫡长孙的纪察顾不得的脸都要僵硬——毫无感情还得陪着哭可真是难熬,多亏有衣袖可以把眼睛蹭红——连忙递上手帕给她。等到老太太悲伤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她才虚弱的靠在床上看向满堂的小辈儿叹息一声。
    “若琳可是我的嫡亲女儿,她膝下就一个独女玉儿,只此时怕是王姑爷没空照料,也不大会照料。正巧月前若琳还写信回来说打算送她来京中的住一阵,我想着,干脆把她接到咱们家。这样还有个照应,你们看如何?”
    “谨听母亲/祖母/老太太吩咐。”
    老太太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眼光在一群小辈而脸上扫过。围在这里的主要是女眷和孙辈,毕竟无论嫡女庶女都嫁出去了,唯一的嫡子远在金墉城,三个庶子各有差事,两个在军中的也俱不在京。转了一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现在才是个从六品上给侍中的老四纪好身上,但是看他那一脸的虚情假意和不以为然,便在厌恶中移开了目光,转向了纪察。
    “这样,就让察哥儿走一趟延州,你们以为如何?”
    作为此时在场最有分量的男丁,纪好咳嗽了一声,神情依旧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也不“流泪”了,口中的语气愈发漫不经心了:“哦,母亲刚刚是问接人的事吧?这事就让察哥儿去正合适,反正他小子成日里也不务正业。”
    纪察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女声响起,“察哥儿母亲卧病在床,做儿子的岂能轻离,母亲还请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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